“还我北泉”签名纪实
李海霞
重庆最好的温泉——北泉被政府租给私人50年。10年来它成了一个权贵温泉,高昂的费用令中等和低等收入者望而却步。
2016年冬,泳友老G倡议搞个万人签名,要回北泉。此前已经有两次300多人的签名活动,当年初那次留电话的是我主持的。我本无心再求人签,但人家热情难得,我也支持,带着我的376人名单加入。
积极分子开会后,以区泳协名义发出12月24、25日在天奇广场大签名的微信通知。政府连忙分头施压,主持人老G和协会主任、理事、各分队队长等被分别叫去“喝茶”,一喝就答应不上街了。我作为第二主持人,先后被西南大学宣传部、街道派出所和校离退休处“喝茶“,反复劝阻不要上街。可是,我们又不犯法,协会已发出通知,应该守信啊。虽没有安排我,我好歹邀到退休的C老师一块儿去,并最后回绝派出所C警官的劝告,说我决定下午去。“我们不牵横幅,不喊口号,不游行,不打架。”打人的只可能是城管,我两个老太婆还能打架?本来没指望C同意,不想C说:“你们去吧。”
我头夜写好3张宣传纸,贴在一个约80厘米高的纸箱的3面:
市体育局不准打泳协的旗号,落款“市民”就是。24日下午2:50,我提着纸箱来到步行街天奇广场边,气氛不善。我把宣传箱立在建设银行的台阶上,游荡在广场的市民很快就围了上来,开始签名。一些人不免骂政府混账、称赞卢作孚把北泉建成了平民公园,嚷嚷该把北泉还给人民。
我回答着问题:温泉被夺去10年了!我们的一切反映、上书、提案和签名,全部石沉大海!从重庆园林局到国家住房建设部(批准北泉为风景区者),从北碚区政府到李克强总理都回避这事。——有协议怎么样?非法的!国务院有规定,风景区不得租让或变相租让,区政府违法!全世界的温泉都是大众公有的,只有“人民政府”把人民赶了出去!
10余名穿黑色制服的城管挤过来,大家没防着,他们抱起箱子就跑。群众一片谴责之声,两个城管拦住我不让追,我大喊:“有人抢东西!”街上的人只是惊望。签字者大部分是中老年人,谁也没办法。35岁以下的特善于明哲保身,很少有人签名。
宣传箱没有了,我们得凭嘴巴拼,我不断喊着:希望北泉回归大众的,请签名!剩下的两个多小时喊说得口干喉痛。步行街和小广场游荡着四五十名城管、警察和街道人员,近处巡警车有7辆,灯光闪跳不停。西大保卫处干部H来劝我回去,我不答应,他就站在街对面看着。C老师看到这阵势,退到一边跟人聊天。
过了一阵子我女儿Y前来,她看见C老师签名板上名字寥寥,就接过签名板主持签名。某男子来泼冷水:“签名有个屁用!”她叫这个猥琐之人走开:“有种的会签!”她得到市民的支持。
后来4个黑色城管来称:“你的东西已经是暂扣物品,星期一带身份证到ХХ办来,接受处理。”我愤怒指责:“你们大白天抢人,该‘接受处理’的是你们!我们是合理合法和平的,你们颠倒是非蛮不讲理!你们也是北碚人,良心放到哪里去了!”一男子质问:“你们有什么理由扣押私人物品!”Y对一个胖胖的年轻城管道:“什么‘处理’?你们懂不懂道理?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他重复一遍后哑了,嗫嚅道:“不是处理,你们星期一来取吧。”
这些不敢问政府一句的鹰犬,就会跟父老乡亲为敌。不久就听到内部消息,忿忿的城管已经把那宣传箱踩扁了。
6点多我回到家,腰肌劳损给冷发了,躺在床上半天不能动弹。
感谢这些抢匪没有出手打人,也没有赶走我们。我们签了760人。次日我推着自行车来到广场,拿出签字板招揽人,又签了60多人。
网上有“重庆市人民政府公开信箱”,我发了《北碚城管乱抢东西》一信。一个月内果真回复了。回信竟公开造谣,说我“聚集约二、三百人,造成人行通道堵塞” 。围着我的圈子只有几人十几人,有陌生人的照片为证。它又说宣传箱“无任何审批手续,属违规设置” 。任何人都可以把个箱子临时放在台阶上,眼下签字群众拿它作小桌子用,什么“设置”?我们来签名得到C警官的同意,还要什么“审批手续”?吃饭也要审批了是不是?哪条法规说签名要审批,文件拿来看!拿不出来又是造谣。我一看落款是北碚城管,想起政府的职责就是把告发信转到被告发人手里,难怪当时他们就得意道:“你去告吧!”我对他们胡弄百姓的回复勾了“不满意”,写了自己的意见。
老G说他设法到网上去做了个签名处,一夜之间就有1000多人签名。可是第二天早上8点多钟签名处就被封杀了,那些签名也用不到了。经过大约两个月的纸上签名,我们共得4146人。我们在要回北泉的信里,附上这一叠签名,也附上近期全国政协委员w提的收回北泉经营权的提案,发给了中共重庆市纪检委、全国监察部举报中心、国家住建部和李克强总理,各处至少已是第二次。
如今大半年过去,同样连泡都没冒一个。
近日得到权威人士消息,北碚区政府打算利用北泉原来不能利用的水,兴建一个标准游泳池,一个儿童池,供平民使用。北碚人也可以重获一条下嘉陵江的路。这当然是好事,是市民们长期坚持维权的结果,但是原来的北泉仍然是天赐给百姓的。
李海霞2017/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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