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炎黄春秋的信
王书瑶
导正杜老夫子大鉴:
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因为这是贵刊的办公信箱,不会由您亲自掌管,管事者如果觉得您不宜看到它,就可能不转给您了。
但是,事关《炎黄春秋》的荣誉,也关系到北大右派运动的第一篇大字报作者的真伪,所以我还是要写,只要这件事没有一个准确的交待,我会死缠烂打,一直写下去,请您不要低估了我的韧性。
在贵刊2015年八月份那一期刊登了北大历史系毕业生蔡家麒的一篇文章,标题是“北大‘五一九运动’参加者的结局“,他自己说,1957年北京大学“五一九运动”的第一张大字报是他写的,(责任编辑是您的爱女杜明明小姐),不仅我感到惊讶,其他的北大右派也都感到惊讶,因为我们都知道,这第一张大字报的作者是历史系三年级学生许南亭写的,当时闹得风风雨雨,连许南亭的父亲许汉三也扯了出来,但是,现在忽然跳出一个叫蔡家麒的家伙,说那篇引起整个北大学潮的大字报是他写的,我们大为错諤,于是我就向贵刊写信提出质疑,结果,在贵刊第十期的最后一页上,同时摘要发表了我和蔡家麒的说法,(责任编辑变成了丁东先生,她、他们两人还都是副主编),他们以为,如此这般的处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因为正反两面的说法都有了。其实不然,真相只有一个,第一张大字报的作者只能有一个人,不会:“既是许南亭写的,同时也是蔡家麒写的”。
但是,在蔡家麒没有证据的同时,我们这些右派也没有证据,都是根据记忆,于是我就到北大去求证:第一篇大字报到底是谁写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11月,我得到北大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校史性著作《北京大学纪事 1898____1997》,那里面第一次没有回避北大的五一九运动,简要地记述了整个五一九运动的主要事件,开头,那里面就说,历史系学生许南亭写了五一九运动的第一张大字报,然后就对五一九运动的整个过程大致记录了一下。
我找到了证据,《北京大学纪事》是由原校党委书记王学珍牵头写的,他们应该是查找了历史档案才写的。
于是我又给宝刊写了信过去,标题不客气,是”《炎黄春秋》为虎作伥 蔡家麒伪造历史”。我为什么要这么攻击《炎黄春秋》?是因为,蔡家麒作为个人可以随便写,他把牛吹破了天也不要紧,他可以把它发在个人的博客上,那是他个人的言论自由,不论有什么影响,都由他个人负责。但是,出现在《炎黄春秋》的版面上那就完全不同了,《炎黄春秋》有几十万读者,而且被相当多的知识分子看好,认为这是一本严肃的刊物,它发表的作品,关于历史的应该是信史,如果以后有人据此写五一九运动的历史,很可能就采用《炎黄春秋》的说法,这个罪过就大了,所以,我把矛头对准了《炎黄春秋》,《炎黄春秋》有重大的篡改历史的责任。
这封信在11月发出,但是,到了12月,两位大编,___杜明明和丁东都没有给我任何答复,于是我就又给他她们二人与了信,全文如下:
杜明明、丁东二们大编:
我找到了许南亭是北大519运动第一篇大字报作者的证据,蔡家麒不是作者,并且也发送给了二位,我相信,本着对历史与社会负责的精神,《炎黄春秋》一定会在版面上向读者有个交待,在版面上有交待的同时,能不能也给我发来一个电子邮件,向我知会一声?
即颂大安。 王书瑶
2015年12月09日
我想,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们应该对读者也是作者有个交待,她们知道我的邮箱地址。
但是,仍然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于是,我给她们二位又写了第三封信,如下:
杜明明、丁东两位大编:
我这是第三次给你们写信了,泥牛入海无消息,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是不是我要直接找杜导正老先生为你们查屁股?无论如何处置总要有个通报吧,你们如果如此蔑视一个人,恐怕要遭到报复的。
到底是蔡家麒还是许南亭,还没弄清楚吗?
新年快乐,好吗? 王书瑶 2015年12月31日
现在是2016年1月31日,她们二位仍然没有回复,什么原因我不清楚,所以如上所言,我只好直接给导正老夫子写信了。
不论我在这封信里说怎样不中听的话,都无可厚非,因为这是她们二人对我的无端轻视,我的报复是必然的。你不尊重别人,得到的一定是对你的不尊重,得到的不会是以德报怨,而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明确地对她们二人表示轻蔑。
他们不负责任,他们作为《炎黄春秋》的副主编可能是够格的,但是,在人品上,那就很难说了,他们轻视别人是因为她们本身就不值得尊重,就没有人格。
在这篇名为“北大‘五一九运动’参加者的结局“的作文中,讹错极多,北大沸腾是在五月二十日而不是十九日;陈鸿生是劳动教养的,不是劳改的;他不是病死的,是饿死的。
更荒唐的是,陈鸿生已经被北大开除了,如果北大还关心他的话,就该在他没有死的时候,给他一点点黄豆面吃,这样就死不了了,可是,北大没有挽救陈的生命,却在饿死陈鸿生之后,给陈的“遗子“以生活补助金”,只要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想出这事有多荒唐,但是,这件事却白纸黑字印在《炎黄春秋》的版面上。
文章的题目是“北大‘五一九运动’参加者的结局“,可是谈了哪些北大右派的结局呢?只谈了三个人的结局,一位是林昭,一位是沈元,还有一个是前面说的陈鸿生,前两个人的情况是蔡家麒从网上抄来的,关于这两个人的事迹,近30年来已经写得太多了,关于林昭的书,我这就有好几本。关于沈元,随便上网一查,就可以找到很多介绍他的网文。
这两个人,都不是“五一九运动”的主力队员,她们之死,是由于在文革中,她(他)们坚持真理所致,与她他们在五一九运动中的表现的关系不大,他们在五一九之后所受的处分并不严重。
在前几年,在许多朋友的帮助下,我用传销的方式,收集到500多名“北大五一九运动”参加者的名单,这些参加者,说得明确一些,就是右派,所谓参加者的结局,也就是这些右派的结局,林昭与沈元的结局具有典型性却没有代表性和普遍性。
根据我不完全的统计,在500多人中,(全校划了715个右派),在反右与文革期间非正常死亡的人数为26人,其中处死者8人,被打死者1 人,病饿而死者6人,自杀者10人,死因不明者1 人。
但是,大部分右派都活了下来,在“改正”之后,他们纷纷找到一定的工作岗位,(我这里说的都是学生右派,老师们都恢复了工作),其中,凡在高校教书者,全都当了教授;在科研单位工作者都当上了研究员,其中一位,还当上了中科院院士;凡在中学教书者,都当上了高级教师;凡在企业工作者,也都当上了高级工程师。他们在劫后余生中,努力拼搏,艰苦奋斗,为国家、为社会,在科学、文化、教育等等方面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这些右派,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与死难者同样值得尊敬。
这些,都是右派的结局,也就是“五一九运动”参加者的结局,不要以为,北大的右派“结局”就是死路一条,他们中的多数不仅活着,而且由于努力和贡献,还很自豪。他们没有頺废,他们奋发图强,以赤子之心,对国家、对社会贡献自己劫后余生的力量。他们的生命同样可歌可泣。他们对历史是负责任的。
尊敬的杜老夫子,你不认为,对于宝刊在8月份发表的那一篇失实的文章应该在你们的版面上,向所有读者有一个实事求是的交待吗?不是应该更正吗?
是不是应该好好教育一下您的爱女和别的编辑大人,知道首先尊重别人才能受到别人的尊重吗?
无知者最勇敢,他们对北大的五一九运动及其结局那样无知,就敢发文,无知不是可以犯错误的理由,更何况知错而不改!
即颂大安
春节快乐
1957年北大学生右派 王书瑶
20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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