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六百万美元的伦敦地产与疑似中国犯罪团伙有关

2023.09.14

图为今年八月时位于伦敦牛津街与苏海金（音译）相关的房地产，苏海金在新加坡破获的最大一宗洗钱案中被捕。 

图源：有组织犯罪和腐败报导项目 

据本台和"有组织犯罪和腐败报导项目"（Organized Crime and Corruption Reporting Project，OCCRP） 审查的公司和土地纪录，至少两人因涉嫌参与涉及上十亿美元的中国洗钱集团而在新加坡被捕，这两个人与价值超过五千六百万美元的伦敦房地产有关联。

这些此前未被披露的资产首次揭示了一个跨洲际的犯罪网络，新加坡警方在一份声明中表示， 该犯罪网络涉嫌从事“包括诈骗和网上赌博在内的海外有组织犯罪活动”。

柬埔寨皇家公报法令显示，在8月15日在新加坡被捕的10人都是出生于中国，当中有9人都在过去5年内获得了柬埔寨公民身份。新加坡警方在声明中表示，其中有数人持有塞浦路斯、土耳其以及瓦努阿图的护照。

据新加坡国营的亚洲新闻台报道，一名检察官本月初向新加坡高等法院透露，实施逮捕以后，新加坡官方就已经查封了13亿美金的现金、资产和房地产。此次查获的金额破了新加坡纪录。

当警察敲开40岁的苏海金（Su Haijin, 音译）的卧室门时，他试图逃跑。他从两层楼高的阳台跳下时摔断了几根骨头，但很快被逮捕。目前他已在医院接受治疗，他的控罪是拒捕及持有290万美元的赌博犯罪所得。

警方冻结了苏海金和他的妻子伍琴（Wu Qin，音译）1.17亿美金的新加坡资产，包括150万美元现金，13个房产，5辆价值8600万美元的汽车，以及4个有490万美元存款的银行账户。

被新加坡警方在今年八月的行动中缴获的大量现金（新加坡警方） 

分散财富

检察官上周告诉高等法院，有一位第三方人士尝试售卖或转移疑为苏海金的财产至新加坡境外。虽然检察官没有公开这笔财产的细节，但本台和OCCRP已经知悉，苏海金于2021年12月，购买了伦敦牛津街购物区两个连栋屋，价值4330万英镑（5400万美元）。

这项交易是由苏海金的关联公司New Yihao Limited 完成的，该公司注册于英国海外属地泽西岛，该岛毗邻法国，是一个避税天堂。

这两处背靠背相邻的连栋屋是位于牛津街283号和公主街11号，牛津街的物业内有一间多楼层的Footlocker鞋店，而公主街的物业则颇残旧，似乎已被遗弃。该楼作为一栋二级历史性建筑，业主有法律义务提供一定程度的维修。

牛津街是全欧洲最受欢迎的购物圣地，是最受追捧的商业地段，在去年，每日吸引了7万多名购物者。

去年夏天，英国《经济犯罪法（透明度和执法）》获得议会通过，该法要求所有被外国企业持有的英国房地产，须向新成立的海外实体注册处（Register of Overseas Entities）提交受益所有人的详细信息。

New Yihao公司遵守了该法律，今年3月23日提交的文件显示，该公司通过一个信托来控制，但并没有披露New Yihao的整体架构和所有权，只规定了苏海金在作为信托公司的受托人身份下，“直接或间接持有该实体超过25%的股份”。

虽然经济犯罪法案应该阻止洗钱活动，但国际透明组织（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专家考多克（Ben Cowdock）警告说，该法中的一个漏洞可免于披露信托的受益人，New Yihao就没有披露其实控人是谁。

“这项漏洞阻止了英国千万个物业实控人免于金融犯罪调查。”考多克说。然而，一名英国税务办公室的发言人表示，税务部门和执法机构可以获取到信托所有者的信息。

若苏海金是New Yihao和其信托的实控人，该公司和其旗下的牛津街物业将容易受到不明财产令（Unexplained Wealth Order）的影响。根据该法令，法院可责令个人证明他们所拥有的财产是通过正当途径获得的，否则会被面临没收。

本台翻查记录显示，意大利商业服务提供商Fiduchi Group在New Yihao进军伦敦地产业两个月前，帮助它建立起组织架构。Fiduchi Group一个主要的客户是豪华游艇经纪商皇家游艇（Imperial Yachts）及其所有者Evgeniy Kochman。这两家公司在去年，都被美国财政部因协助俄罗斯寡头“藏匿、转移及维护财产和豪华资产”被制裁。Fiduchi和律师均未回应本台的置评请求。

转移资金

房产纪录显示，就在牛津街物业售卖的几天前，另一位上月在新加坡被捕的林宝英（Lin Baoying，音译），以178万英镑（220万美元）的价格购买了一处位于伦敦金丝雀码头的65楼顶层公寓。

林宝英和她的伴侣张瑞金（Zhang Ruijin，音译）一同在新加坡圣淘沙湾被逮捕，当局没收了两人1亿美金的资产和现金，包括1600万美元的银行账户。两人都被指控伪造文件，谎称他们在澳门出售了地产，以证明他们新加坡银行账户上的转账是合法的。林和张的律师均未置评。

“有非常大额的中国财富确实流入到了英国地产市场，所以这些极大规模的交易看起来并不出奇。”调查英国国家和私有部门从世界获取黑钱的《世界管家（Butler to the World）》一书的作者奥利弗·布洛（Oliver Bullough）表示。

中国资本管控规定中国公民不得转移超过5万美元的现金至境外。因此，即使他们的资金是合法所得，这些希望转移大额资金的人，也必须通过洗钱和地下钱庄方式转移资金。通过此类手段洗走的钱就会不可避免地与非法资金混淆。

“英国执法部门陷于一个非常奇怪的处境，中国的离境资金是非法的，但却又是中国公民的合法所得。”布洛说。

跨国犯罪

基于新加坡警方对他们的指控，苏海金和其他8名被捕者持有的柬埔寨护照对许多人来説是意料之外的。柬埔寨已经成为了一个非法网络赌博运营和电子诈骗的中心。联合国上月发佈的一份报告预测，约有十万人被关押在柬埔寨，被迫从事地下生意。

这些地下生意的策划者如上月被捕的人一样，通常出生在中国，并且获得了柬埔寨公民身份。一段时间以来，与犯罪活动相关联的个人将其财富存放在临近的国际金融中心新加坡。

自由亚洲电台在2021年的一个调查发现，柬埔寨人民党参议员国安（Kok An）的女婿乐迪松南勋爵（Rithy Samnang）与中国流亡者徐爱民合作进行了一系列业务，其中就包括一家与强迫劳工和诈骗相关的赌场度假村。乐迪松南于 2022 年 5 月去世，公司记录显示他是新加坡控股公司 Cloverland Capital Pte Ltd 的多数股东。

近年来，新加坡充当了中国外逃资金的安全的避风港，其结果是，流入该国商业和地产部门非法和合法的钱与英国的情况类似。虽然英国政府直至今日仍不干涉此事，但上个月的逮捕似乎可以敲响警钟。

“新加坡依法治国，他们说‘这是我们对进入我国的要求，如果你满足条件，就会给你一个就业准许证，’”一个要求匿名的外交消息人士坦诚地说，“新加坡的想法是，别违反我们国家的法律，这是新加坡一直以来的座右铭。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有一大帮中国罪犯住在这。”

记者 ： Jack Adamović Davies/自由亚洲电台调查报道组    翻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