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台的前一日，“香港妈妈”带着二女儿赶办证件，大女儿带着两个幼小的妹妹在教会等待妈妈一起会合。2018年在台湾出生的小妹从来没有搭过飞机，问她到了美国最想做什么？她童言童语兴奋地给了答案：“最想买玩具。”

念高中的大姐扮演着长姐如母的角色。滞留台湾期间，在妈妈忙于五口生计时，她扛起照顾妹妹们的责任。嘴巴上虽说没有感受到生活压力，但是心里早已盘算着等到自己能合法打工，要帮忙妈妈分担家计。

“舍不得，对未知的期盼，”大姐分享着即将离开台湾的心境。当记者问她担不担心到美国的适应问题，她说，“从香港来台湾已经适应一次，再去美国就是再适应一次，还好。”

经历多年，一家人终于取得赴美难民签证。谈起等待的煎熬，她显得淡定：“那我就好好做好，我现在在做的事情。”然而，谈起曾经度过童年的香港，大姐眼眶含泪，不愿意再多谈。

丈夫猝逝 妻女决定不再返港

“香港妈妈”的先生曾在2016年参与“反新界东北拨款示威事件”被捕，位于香港的住所外墙被喷上一个“狗”字，让他们决定移民离开香港。2016年7月，他持旅行签证入境台湾，因停留效期届满的问题进出台湾多次，期间还遭遇移民诈骗案，20多万港币委托费打水漂，还不符合移民台湾的资格。此时，一家人陷入两难，留台无法取得合法居留权，返港可能出意外。2018年四妹出生，却无法取得台湾身份证，一家人因签证过期，孩子们一度丧失入学资格，也无法取得健保。

2019年香港反送中运动，身在台湾的先生多次援助香港手足，但却因此卷入性骚官司。虽然最后获不起诉处分，但他已先行被遣返回香港。2020年5月，先生突然在居住的旅社暴毙，医院开出的诊断为死亡原因不明，手机与电脑也都无故消失，让母女一家心生恐惧。

台湾援助张家五口

“如果可以的话，她们最优先希望留在台湾。向台湾陆委会争取时，因为不符合所谓 ‘政治迫害者’的身份，不能开这个门，”将近4年的时间，为母女伸出援手的济南基督长老教会主任牧师黄春生对本台表示，他曾经建议香港妈妈带3个女儿返港，他愿意领养小女儿。但是，“香港妈妈”一方面认为香港已经失去自由，另一方面也不希望丈夫过世，一家人还分隔两地。这期间，她们曾试图向香港政府申请小女儿的身份证明，但未获得回应。

在台湾非法滞留的这段时间，“香港妈妈”光靠做手工实在难以养家。靠着“台湾民间支援香港协会”(援港会)捐款以及教会教友温暖的援助，让一家人至少能维持温饱。黄春生说，房东是教会的姐妹，房租不仅打了7折还包水费、电费。将近四年来，援助的教育费、医疗费等生活杂支超过新台币150万元以上。

尽管如此，一家五口非法滞留，生活、就学、就医有诸多不便。黄春生谈到，二女儿在去年底参加毕业旅行，返回学校后跟几位同学一起吃晚餐，超过11点在路上的喧哗声引起巡逻警注意，一行人通通都被带回派出所。然而，同学都被家长领回，只有她被转送到移民署专勤队扣留一夜。逾期居留原本应该被强制出境，经教会长老解释，这家人目前在等候政治庇护。专勤队做笔录时，以强制建档方式，意外地帮张家人解决出境登记的问题。他说，“最小的孩子有了身份，暂时登记在妈妈的护照名下。”

在台湾逾期居留的香港母女在新北市专勤队做笔录办证 (脸书截图/黄春生牧师) 

美国难民签证伸援

确定不能留在台湾后，包括济南教会、美国对华援助协会(ChinaAid)创办人傅希秋牧师等人居中协助，历经3年的申请，终于在1月中旬获得好消息。

黄春生表示，申请美国的庇护很不容易，政庇需要合法入境后，向海关提出；但是，难民庇护则需要在海外申请，再经联合国难民署的美国办公室核定，才能取得身份进入美国。在此期间，除了美国在台协会(AIT)的协助之外，包括陆委会主委邱垂正以及台湾的移民署等单位都给予协助。“后来美国政府接受，因为她的丈夫是一个受迫害的人，遗孀逃跑至台湾。用这样的方式，美国政府同意接受她们的难民申请，”他补充说。

滞留台湾将近6年，“香港妈妈”一家人终于在1月16日持美国难民签证启程前往美国，展开另一段人生旅程。对华援助协会将安排她们母女在美国庇护安置的衔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