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仲岚 BBC中文网驻台湾特约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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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 9月 3日

Image copyright BBC CHINESE Image caption 上万名抗议群众，分别集结于台北市内四个点，从下午二时起展开游行。

9月3日台湾军人节，台湾的军公教人员发动“万人大游行”，抗议年金改革不公平，要求台湾政府“还公道”。

要求“别污名化”

发起游行活动的“监督年金改革行动联盟”，于台北市内多处发起集会，于台北时间下午2时展开游行，高喊“反污名、要尊严”口号，向政府表达诉求，期盼在“年金问题”上，不要再让传统军公教权益受损。

游行分成四条路线出发，在经历一多小时游行后，集结在总统府的凯达格兰大道前，并有许多资深退休公务人员代表上台演讲，带领群众高呼口号，向政府表达抗议。主办单位宣称，游行人数有25万人，而台北市警方估计约有11.5万人。

主办单位的军人代表，前退休将军胡筑生表示，“蔡英文想要对我们‘中华民国’的军公教，借由改革之名实施清算，就是想消灭‘中华民国’”。发起人之一、公务人员协会理事长李来希上台表示，今天本来会下雨，却出太阳“连老天爷都帮我们”。

现场播放许多政论节目上，许多政治人物对“年金问题”的批判，台下民众莫不感到激昂。一位在场的公务人员对BBC中文网记者表示：“我们全都是自发来的，没有任何政党指使，如果（政党）来反而更麻烦！我们一向是替国家服务，不为政党服务”。

他 更主动向BBC中文网记者提起，有人“刻意想操作”，说很多人都是拿了政党的资助而来，他不以为然地说：“别开玩笑了，我这辈子只拿政府发的薪水，从没拿 过其他管道的钱”，旁边友人也表示，“我有军队的朋友，不克前来，但是包了两个国军英雄馆房间，供休息洗澡，大家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Image copyright BBC CHINESE Image caption 示威者高喊“反污名、要尊严”口号，向政府表达诉求，期盼在“年金问题”上，不要再让传统军公教权益受损。

应“通盘检讨”

活动发起人，也是“监督年金改革行动联盟”的李来希，接受BBC中文网记者访问时表示：“政府的问题是在财政政策上通盘检讨，该课的税没有课到，无法去抑制大财团，结果反而拿最无助的军公教人员开刀，才让他们也走上街头”。

李来希表示，这是场“史无前例”的中产阶级上街头，他说：“当一个国家，连中产阶级都要上街头，那就代表很严重的警讯了”，对于年金“我觉得年金不是不能改，国家财政制度健全，在‘和谐’气氛下都可讨论，但你看现在是怎么样的氛围”，他反问。

过去国民党也曾想就“年金问题”展开改革，但当时也未与“监督年金改革行动联盟”等民间组织达成共识，“想不到民进党上台后，不但没有展现改革的诚意，部分媒体跟政治人物还用恶毒语言攻击军公教，他们替国家打拚了一辈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李来希说。

但并非所有军公教人员都统一支持游行，台湾全国教师工会总联合会就表示，“世代公平，才会让改革落实，目前还非上街头时机，且缺乏具体诉求，恐怕会有政治动员隐忧”。

台湾教师联盟也对抗议持不同意见，理事长萧晓玲表示，在以前的制度下，以老师来说，以前月缴5000台币，缴了25年后，共缴了150万台币，但是月退休金可以领到6万台币，只要25个月就领完了过去25年的份量，而且还能领到过世，“这样怎么教导学生公平”，她质疑。

Image copyright BBC CHINESE Image caption 活动发起人李来希在台上带领群众高呼“反污名、要尊严”。

政府表示尊重

台湾总统蔡英文，日前就“年金问题”表示，改革的过程“不能回避”，也认为许多军公教背负着批评，能“理解委屈及压力”，但有破产危机就要即刻处理，不然“一定会后悔”，适当的改革，才能保障“世代的台湾人”。

台湾总统府声明，台湾是多元民主社会，绝对尊重各间不同的声音，期盼在活动结束后，大家也愿意与政府共同协商，改革台湾年金的制度。

行政院长林全也认为：“他们有表达意见的权利，应该尊重”。此外，这次的游行活动也号召退休军人上街发声，现任国防部发言人陈中吉则表示：“现任军人不该也不适宜去参与游行，已行之有年”，但不会有任何检查行动。

台湾当局从6月底起，就针对年金改革，成立“国家年金改革委员会”，至今召开10场研讨会，并全程直播，但许多会议都没具体成果，甚至还有传言政府已有“内定方案”。

对于此传言，正在梵谛冈访问的副总统陈建仁，则表示坊间及网路上流传“许多不实方案”，但实质的讨论才正要从9月开始，希望“谣言止于智者”。

而林全日前八月底，才刚核定今年台湾退休军公教的年终慰问金，被外界认为是对退休军公教人士的“示好举动”，但是该联盟并不认同，认为“时间点巧合，只是再次挑拨职群对立，抹黑军公教”。

Image copyright BBC CHINESE Image caption 退休警察代表也加入示威队伍，高举“坚决捍卫警察尊严”的横幅。

长年无法改革

台湾年金制度相当多样，在过去因为时空背景以及对象的不同，一共制定了13种不同年金制度。但在人口老化、出生率低、以及所得替代率都不同的情形下，这几年不时有出现年金改革的呼声，不然国家将会“面临破产”。

之前国民党执政时，就已想替“年金问题”改革，但是一直无法与军公教“达成共识”，根据台湾铨叙部估计，军人退抚基金恐怕先于2020年破产，教育人员与公务人员的退抚基金，将陆续于2030、2031年破产。

台 湾大学商学研究所名誉教授江炯聪，在接受BBC中文网记者访问时就表示，“台湾的年金改革就像是博弈论的‘囚犯困境’般，大家都知道问题在哪里，但是都不 敢率先离开（改革），因为有人先说话，就第一个被骂，他认为年金不改革‘台湾会很惨’，他也与许多朋友公开表示，愿意捐出多出年金”。

根据江炯聪估计，现在的台湾婴儿，平均一出生恐怕就要背负450万台币（约合14万美金）的负债，“大家都不愿意债留子孙，可是又不想我的退休金受到影响，这样的内耗已经持续了几十年了”。

过去在70、80年代，台湾经济成长突飞猛进之时，当时公教人员的薪水相对偏低，因此政府给予了较好的优退条件来吸引人才，但随着台湾经济衰退，这些以往领国家薪水的人，现在反而成为待遇相对好的族群。

过去一直有着年金改革的呼声，但是长年下来的制度，已经无法随意更动，政府每年必须支付许多军公教人员退休金，进而让年轻世代觉得他们坐领高薪，甚至退休军公教人士还被部分人士讥讽为“肥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