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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亲历屠城「精神受电击般重创」 郝建救出军人堂弟枪下亡

郝建曾保护起火装甲车上的解放军士兵。 六四时他的堂弟死于中共枪下,生还的北京电影学院前教授郝建却经历思想和情感上如电击一般的创伤,也同时认清了中共的极权本质。《08宪章》后到今,他的好友刘晓波去世了,郝还要在这冰封一般的社会继续发声。他接受《苹果》记者访问,忆述1989年6月3日,目睹戒严部队对学生扫射的一幕,及他失去堂弟的悲痛。 现年65岁的郝建,1988年在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便留校任教,1989年他的身份,正处于学生和教师之间,无论是胡耀邦逝世悼念还是学生代表跪地递请愿书,郝都在现场。回忆1989年时北京的抗争情绪非常高涨,他从一开始给学生送食物、送饮料,到后来自己也跳到垃圾桶上带领市民一起喊「罢免李鹏」的口号,北京电影学院的游行标语和传单也是郝建所写。 6月3日的夜晚,对很多亲历者来说是无法被磨灭,对郝建亦然,他的回忆无需任何停顿,连贯的一幕幕,声音、影像、心理活动,如同纪录片一般呈现给记者。刘晓波等广场四君子绝食时,郝也到了广场,大喇叭突然广播中共决定「平息反革命暴乱」的紧急通知,他说:「我这辈子唯一思考过死亡问题的,就是在当天晚上,问过自己: 『怕不怕死?』,我回答过自己,『不怕死』——这个问题我现在再问自己,『我是惧怕死亡的』。」 戒严部队在夜晚10点多开枪了,郝建说:「中共当时最怕军队不开枪,否则会对其政权形成致命性的变化。」部队开过来的时候,郝建在天安门西侧的南长街附近,军人手拿盾牌,端着冲锋枪涌了上去,在他面前20、30米有学生拍照,他说:「照相机闪光灯一闪,一梭子弹就立刻打过来,我亲眼见到两个学生倒在地上」。他和群众大喊:「法西斯!暴徒!」 随着隆隆的轰鸣巨响,解放军的装甲车沿着长安街冲向广场,无视路障一路碾压过去,履带与铁栏杆摩擦,在黑夜中迸发出火花。郝建回忆道,当时有装甲车起火,有解放军从装甲车内跳出来,愤怒的群众围上去追打。他拿着电影学院的工作证,大喊要坚持非暴力不合作,和附近几个人保护住了愤怒的人群,那名解放军是个矮个子、长得很敦实,郝对他耳语道:「不要怕,我们保护你。」此人之后被送回解放军队伍。 根据吴仁华的《六四天安门血腥清场内幕》记载,那辆装甲车应该是隶属于38集团军的「339」号,在当晚曾在长安街上追撞北京市民,民众将一床被褥盖在装甲车上点火燃烧,最终将里面的官兵逼了出来,郝当年救出的是一名连长,名叫韩开印,中尉军衔。 血腥一夜过后郝建回到电影学院,途经政法大学时,他看到主楼门厅停放着5具遇难者尸体,尸体当时仍在滴血,有人的头颅被坦克压爆,绑在头上的红布条已经深深嵌入了面颊。这一幕是包括郝建在内一代知识分子难以忘怀的梦魇。 更重的创伤接踵而来。郝建的堂弟郝致京失踪了,听到弟妹打来的电话郝建浑身冰凉,反复念叨「凶多吉少」。接着的20多天,郝遍寻北京各大医院的停尸间,终于在复兴医院的狭小冰柜中寻获郝致京全身乌黑的尸体。 郝建的家人,在八宝山殡仪馆为堂弟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堂弟任职单位却要求一定要在悼词中强调是「误伤」,不过,郝建说:「每一个被打死打伤的人,都是中国政府有意的、在镇压当中伤害的。」

郝建回忆戒严部队入城,对着学生开枪的一幕。 《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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