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世纪来,西藏人、蒙古人、维吾尔人以及太多太多的中国人,在暴政下流尽了鲜血。多少人为此将牢底坐穿? 毛泽东死了,中共并没有弃恶从善。八九民运最高涨的时候,我内心十分清楚,共产党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最后一定会开枪镇压。判断被无情地应验了!六四大屠 杀之后,在一些良知未泯人士的帮助下,我离开了中国,在踏上澳洲这块自由的土地之后,我本能地开始了寻找“推翻中共暴政”的政治力量。 ‘ 1989年我加入了民阵,但总觉得“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提法太天真了,对结束中共的残酷统治真得会有效吗?对此我是怀疑的,并认为中共决不会放下屠 刀,天安门的血腥屠杀已证明了这一点。90年我之所以参加中国自由民主党,就是认为:共产党只能被打倒!人民必须起来反抗暴政,而抗暴是人民不可剥夺的权 利,是捍卫人权价值最后的底线和基石!
那么,我又是怎样从一个坚定地主张“以暴抗暴”的政治反抗者,到成为一个以“慈悲为怀”的佛门信徒的呢?由于青少年时期的经历,我一直在寻求"苦难 人生"的社会解答。在我的深层意识中,也一直在寻找着某种心灵的归宿。由于中国是一个无神论泛滥的国度,我的精神探索一直没有机缘完成。虽然在我身上,从 小受佛教的影响,早就有过多次神奇的“心灵感应和宗教体验”,但真正找到人生信仰的方向还是在离开中国之后。
到了澳洲之后,我几乎在各种宗教的大门口徘徊过。有一次,在参加教会的主日崇拜时,深受感动,差点当场站起来接受洗礼,如果不是后来的一些因缘使 然,我也许就会成为一名基督徒了。90年代的最初几年,我和民运中的一些朋友,经常在一起“谈佛论道”,但其他人只是谈谈就过去了,而我却慢慢地深入了进 去。也许是宿世的因缘累积,加上从小受外婆的影响,以及对多年来人生经历的感悟,我终于成为了一名佛教信徒。
也许读者会好奇,一个主张推翻暴政,积极投身政治反抗运动的我,同时又在信仰领域接受了佛家思想,并将此作为自己对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 这似乎看上去是一种悖论的选择? 那么我又是怎样在这两者之间,找到一种正确的解答和内心的平衡,并得到一种融通佛法智慧义理开示的呢?
看了我的文章,相信您会从中得到启发,即佛法是包容一切世间出世间之智慧的,也是维护人世间正义法则的,更是圆融的、符合人性的。投身民运并不只是 为了参与政治,它更是一种良心事业。在某种意义上,它和佛教的慈悲利他与普渡众生息息相关。这就是我为什么最终接受了佛教信仰的原因。
七、皈依佛门
在1994年的“六四”悼念活动中,我的内心第一次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和感动。前来参加悼念活动的西藏喇嘛们,在肃穆庄严的气氛下诵经祈祷,一 阵阵如同金属低频共振般的神秘声音,似苍穹泻下的天籁之声,犹如大海掀起的波涛冲击,开始穿透了我的心扉。在阵阵祈祷声中,我的灵魂为之震动,我的内心随 之哭泣,不知不觉中我悄然泪下,一种深刻地感动包围了我,仿佛在刹那间,我的意识突然醒觉到,这就是我无始以来灵魂的召唤,这就是我心灵的家园。
从那以后,我开始接触藏传佛教。虽然当时我已皈依了“禅宗门下”的藏慧法师,在汉地佛教的传承下学习佛法,但是我还是被强烈的心愿所驱使,去了解一 个对我来说,既语言不通,教理和仪轨又是这么神秘和难以了解的藏传佛教。在一位师兄的带引下,我和一些道友开始经常去藏密的道场参加法会。在法会中,我听 不懂藏语,也不明白那些神秘复杂的仪轨,只知道虔诚地盘腿坐下,默默地感受那种心灵的沐浴。有时一个法会下来,我的腿已经麻木到了失去知觉,站都站不起 来。但尽管这样,在心里,总有一种平安喜悦会慢慢地升起。不知不觉中,我原本顽强斗狠的性格有了一些改变,内心也开始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最难忘的是有一天,给我们传法的仁波切(藏传佛教的金刚上师,汉地通常称为活佛),亲切地招呼我们几个汉人坐在他身边谈家常,我这才知道了这位金刚 上师的身世,以及他所经历的悲惨故事。他告诉我们,1959年时他才11岁,在中共开始所谓的“西藏平叛”之后,他和家人一起随难民们逃离西藏。在逃亡 中,他们被追上来的中共军队发现了,当时许多逃亡者,包括他的家人全部被枪杀。只有他一个小孩子,跪在雪地里,默默地念诵“六字大明咒”,不曾想,那些围 着他转的军人居然没有发现,这才得以死里逃生。在这样的“奇迹”发生后,他只身翻越了喜马拉雅山脉的茫茫雪域,在神灵的庇护下,终于到达了印度的达兰萨 拉。从此,他一直跟随着达赖喇嘛尊者修行,后来成为了一名藏传佛教的仁波切,几年前,为弘扬佛法来到了澳洲,并与我们结缘。
在听完这个悲惨的故事之后,我被震撼了!联想到自己苦难的过去,我不由得问这位金刚上师:“您的全家都被解放军杀害了(他们全家连他共十一位),难 道您不恨这些杀了您全家的中共军人吗?您又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些汉人这么好?还教导我们学习佛法,指引我们修行解脱之道呢?那些杀害了您家人的士兵不都是汉 人吗?” 这位上师给我的回答是:“我们藏人和你们汉人都是兄弟姐妹,这些军人是在’无明’中犯下的罪孽,我们应该慈悲这些众生,宽恕他们。我不光对他们不怀仇恨, 而且还要将今天法会中诵经的功德回向给这些人,以助他们脱离罪恶迷惑,早日回到向善之路中来。” 仁波切又告诉我:“你们虽然从事民运,但记住不要仇恨你们的’敌人’(无明众生),因为,这个世界上慈悲才有力量。所以我说,我没有仇恨,因为我们藏人、 汉人都是兄弟姐妹。”
我承认,对于在中共仇恨文化中长大的我来说,这位上师亲身经历的开示,彻底颠覆了我多年来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藏民族的宽容慈悲,使我真正开始了 新的思考:既什么才是人生追求的真理?什么才是人性的善良和伟大?在这个真实故事的感动下,在这位“西藏平叛”亲历者劫波余生之后,不光不怀仇恨而且原谅 和宽恕了仇敌——这样一种非凡表现的震撼下,藏传佛教以祂博大的精神和慈悲的情怀,彻底地征服了我。
这个真实的故事也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并一直激励和感动着我去为苦难的藏人做些什么,去偿还我们这个民族对另一个弱小民族所犯下的罪孽。这个心愿多年 来一直伴随着我,直到2009年我随民运组团访问了达兰萨拉。在参加西藏和平抗暴50周年的纪念集会上。我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公开地向藏民族表达了忏悔之 情,我向在场的数千名藏人讲述了这个悲惨和感人的故事,请求他们接受来自一个汉人的反省和致歉。
八、达赖喇嘛
透过全世界的媒体介绍,无论您见没见过尊者,都会知道达赖喇嘛是一位在全世界受到尊敬、爱戴的宗教领袖;一位以慈悲思想征服了无数人的精神导师;一 位在国际上具有广泛影响的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一位被中共长期妖魔化宣传的西藏政教领袖。不过这样的介绍太正式了,不是我们普通人的语言。其实,尊者在我的 心目中,就是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者,一位慈悲智慧的伟人,而且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大人物的架子。这是我在20年前,第一次见到尊者时就留下来的印象。
1996年,在仁波切的安排下,我参加了达赖喇嘛尊者传授的“时轮金刚大法”三天的法会,接受了法王的正式灌顶,成为了一名藏传佛教的弟子。就在参 加完灌顶法会之后的第二天,在澳洲民运人士秦晋的联络下,我们受到了尊者达赖喇嘛的接见。我作为刚刚皈依尊者的一名弟子,特地准备了哈达准备献给上师。进 门时,当我以藏传佛教的仪轨向尊者顶礼时,尊者立刻走到我面前弯下了腰,亲切地将我托了起来,并握着我的手直到在他的身边坐下。当时,我内心的感动难以形 容。因为,对我的灵性生命来说,这是一次真正的拯救。在整整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接见过程中,在尊者亲切慈祥的与我们交谈中,一个神秘的灵性世界映照在我心 中,一股清泉飞流而下沁润着我的全身。我知道,从此在我的心田里,种下了一棵慈悲的种子。
不过,由于我这个人天性顽固,好奇心又重,仍然不愿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当面请教尊者的机会,于是我向尊者提出了我内心长期的困惑: 既人民是否有权反抗暴政的侵凌?在中共暴力镇压时,人民是否可以采取“以暴抗暴”的手段来推翻中共?
尊者在耐心地听完我的问题后,回答我说:“在这个世界上,慈悲是最有力量的,压迫和罪恶是因为人心的’无明嗔恨’造成的,要真正解决这些问题,光靠 暴力是不行的。” 由于尊者知道我已是佛门弟子,特别开示说:“大部分问题产生的原因不是源于外在因素,而是来自我们的内心。愤怒、执著和无知,是造成不幸的真正来源。我们 真正的需要征服的敌人,是内心的愤怒与仇恨,而不是在人生中短暂过境的外在敌人。面对现今世界的现实情势,意味着我们需要学习以非暴力的方法来思考解决之 道。我自己所采取的根本态度就是「中道」。”
尊者又说:“在碰到敌人想伤害你的那一刻,你就可以学到忍辱。敌人是很好的精神导师,因为有敌人,才可以培养忍辱;忍辱,才可以累积大功德力。完美 的慈悲,是我们对敌人有爱。要消除憎恨与其他毁灭性情绪,你就要发展出相对的情绪──怜悯与慈悲。如果你有很强烈的怜悯心,非常尊重他人,宽恕就会变得很 容易了。”
由于当时在场的朋友均是民运人士,也有媒体的代表。因此,尊者还对其它我们所关心的中国问题作了回答。有些话至今我仍记忆犹新,比如尊者认为:“对 于中国未来的发展,不光需要资本主义的活力,同时也需要社会主义的公正,这样的社会才能和谐发展。” 这些话是尊者在1996年说的,而今天中国的发展现状,恰恰证明了尊者当时的预见和担忧。临别时,尊者最后又特别的嘱咐我:“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是慈 悲。”
对此,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思考,作为西藏人心目中神圣的法王,西藏人世代相传的的统治者(雪域佛国的king–国王)尊者来自青藏高原,至今他的家 园、他的国土仍在中共的占领之下。强权统治下的政治制度,殖民影响下的文化宗教摧残,奴役压迫下的人权状况,一切的一切,都与自由世界有着天壤之别。半个 多世纪以来,藏民族的内心伤痕累累,在西藏境内,宗教和人权的迫害愈演愈烈,如今,已有130多名藏人自焚,为了藏民族的自由和盼望尊者回家而献身。
而尊者自少年时代起,即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熏陶和佛教传承与经典的训练,这位既是宗教领袖,又拥有西方独立自由思想浸染的国际伟人,在流亡了半个多世 纪之后,依然充满魅力。他走遍世界各地,却从不曾相忘雪域高原; 他备受世界的尊崇,却从来都是如此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毕生的思想成就都以慈悲宽容而展现,而他老人家却和我们一样,都是流亡者,他和所有流亡者的身份 一样,在故国和流亡地都是被放逐者和边缘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的伟大使命和伟大理想。
多年来,尊者走遍了全世界,将他的理念,他的思想带给了无数的人,也感动了无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只了解一种文化,一种属于他们自己的 生活方式。但尊者传播的伟大理念,却让人们知道了一种可以使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族群和谐共存的思想。这个多重视角下的全新观念,和重视生命价值的人生哲 学,无疑是解救人类生活方式不断堕落的一剂良药。特别是对沉浸在贪婪物欲中的中国人来说,尊者传播的理念不光给我们带来启示,他同时表明了,西藏不光是一 个美丽的雪域高原,它独特的文化精神传承,更是人类心灵最后的香格里拉和诺亚方舟!
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叹到: 惊醒吧 ! 我的同胞!不要让帝国的思维继续地残害着你,国家是为人的幸福而存在的,不能为了"大一统"就不顾其他民族的死活。觉悟吧 ! 兄弟姐妹!人类本是就一家 ! 无论是藏人还是汉人,我们都应该享有现代文明的生活方式,都应该享有民族平等的自由权利!藏人和我们一样,都不应该遭受强权压迫和异族统治。雪域发生的灾 难再也不应该持续下去了 ! 同胞们,请您扪心自问,请您换位思考,请您设身处地站在藏人的立场上想一想。如果您认同自由和人权的价值,认同在这个蓝色星球上,人类是彼此依存的兄弟姐 妹。那么,请您发出正义的声音!不要让藏人再用燃烧生命去争取自由了!因为这不光是现代文明之下的惨烈悲剧,这更是我们整个人类的耻辱和悲哀!
九、中间道路
亲爱的读者,您知道“中间道路”方案吗?它是和平解决西藏问题的一个设想:全称叫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框架下,实现藏民族名副其实的自主自治。”
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起,达赖喇嘛就提出了解决西藏问题的“中间道路”,得到了流亡藏人的拥护。此后,尊者的这一主张从未动摇过。所谓中间道路,就是 在解决西藏问题的过程中,藏人不接受西藏的现状,要求改变,但是不寻求西藏独立,而是选择“中间路线”,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框架内,寻求在西藏三区实行 名副其实的自治。
“中间道路”对于西藏民族来说,首先是一个巨大的让步和妥协,因为在历史上,西藏一直是一个雪域高原上独立而又奇特的国家。
自公元前127年始,雅鲁藏布江流域的藏民族先民们,就拥戴聂赤赞布为王,建立了雪域高原上的民族部落国家。当土蕃王朝崛起于藏南的雅隆河谷时,西 藏民族已经延续了20余世古代部落国家形式的存在。在公元七世纪,藏王松赞干布成功的统一了青藏高原上的各个部落,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土蕃王朝,在唐代时, 曾一度占领过长安。唐蕃(汉藏)两国因此签订了“世代友好”的条约。至今人们还在“津津乐道”当年“文成公主”的入藏,因此留下了汉藏民族历史交往的美好 回忆。
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西藏曾一度被蒙古人入侵。以及在满清的康熙年间,迫于大清帝国的武力,西藏沦为了清帝国的藩属国(宗主关系)。但西藏的宗教文 化也同时征服了蒙、满两个帝国的统治者。分别成为了蒙古民族的文字、宗教来源,和满清皇室佛教信仰所供奉的国教。我们不能拿今天的国与国关系来看待历史上 的西藏,在2000多年的历史延续中,西藏(土蕃)始终是一个在雪域高原上,独立存在,具有自己的宗教、语言、文化、历史、领土和有效统治的一个古老的国 家。
到了近代,当大清帝国“皇统解钮”、中华民族“旧邦新造”时,西藏民族也开始了寻求自己的独立过程。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大清帝国轰然解 体。1912年,中华民国宣告成立。1913年,第十三世达赖喇嘛土登嘉措颁布“圣地佛谕”,宣布西藏事实上的“独立”。并维持到了1950年中共军队的 武力入侵西藏,占领西藏。这就是西藏全部真实的历史。由此可见:
一直到1959年达赖喇嘛被迫出走印度流亡为止,雪域西藏一直是有自己的政府的。这一政府有其独特的权力结构,独特的传承方式,领导着一个完整的国 家。“西藏地方政府”这一说法,是1951年,中国政府和西藏政府签订十七条“城下之盟”时才第一次出现的。所以,在1959年达赖喇嘛流亡印度后,流亡 藏人的政治诉求是西藏的独立。这一独立诉求有其历史依据,并符合“民族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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