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的雄安千年大计为何没了动静?清华教授道出实情 多维
雄安新区被指地势低洼,容易内涝(图源:VCG)
距离中共决定设立雄安新区已近一年半,但这座国家级新区仍未启动大规模建设,清华大学教授道出其中原因。
综合媒体北京时间8月28日报道,2017年4月1日,中共决定设立雄安新区。中共总书记习近平说这是“千年大计、国家大事”。
不过,近一年半来,雄安新区似乎归于沉寂,大规模的建设并未启动,引发外界猜疑。
8月16日,清华大学教授尹稚在“清华大学雄安新区规划建设发展高峰论坛”表示,相比深圳特区、浦东新区,雄安新区比较“点背”,但也解答“雄安为何出手慢”的原因。
尹稚表示,雄安新区建设慢的政治原因是,近十年来,比较压抑,“不鼓励体制机制探索和创新,不鼓励政府担当”,因此雄安新区建设并不是处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最好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近两年过去了,到现在为止还一锹土没动,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想明白,不想因为匆忙的决策而造成更为巨大的浪费”,尹稚说。
雄安新区动手慢的原因还包括本体条件差,因为交通上以往这块土地并没有规划国家级大型交通网络节点,因此需要重新规划,需要全新的选址和全新的技术工程建设等。
另外,虽然雄安新区并没有占用农田,但河北当地人都知道,白洋淀周围那块地如果不是每年被淹,民众一定会去耕种。但为何这块地从来没有人耕种?因为这块地非常低洼,对标常年洪水位,雄安新区选址要低8米到9米。如果要防洪,不是简单地修个防洪提。
雄安新区的建设还要涉及白洋淀整体水系,需要时间。还有,河北整体的行政区划较小,乡镇一级、村一级建设如同撒芝麻,绝对的空地较少,因此需要时间。
不过,这位教授亦表示,三四十年过去,雄安新区会不会是一轮新的崛起,还是会像天津当年策划的滨海新城一样最后无疾而终,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清华大学教授尹稚演讲(节选):
这一轮雄安新区的选址确定,除了疏解北京中心城的职能,疏解压在北京主城的首都功能里边的非核心部分。还有一个就是如何使得河北省能够在石家庄保定加雄安这样一个城市集团,共同发力形成一种中部崛起的效益,这是从大势上来看。但是同样是高层画的一个圈儿,会不会发展的像深圳、浦东那么好?现在还是要认真研究认真观察。
深圳的崛起,是国际宏观大格局的推动。当时中国刚刚开始打开国门,这个地段靠近香港,他的初期起步实际上是两头在外,三来一补,加工工业起来的。把中国历史上由于体制机制的不正常,被压抑了几十年的经济动能在瞬间释放出来,所以它是顺势而上。
同样浦东的崛起也是一种顺势而上的行为,正是中国经济的国际形势最好的时代,也是内部体制机制最为活跃的时代。这个时代跟现在有很大差别,大家都知道这两年中国的宏观经济形势一直在下行,传统上我们所依赖的拉动宏观经济增长的三架马车基本上已经全面走下坡,特别这次贸易战开打以后。这个情况还会进一步的严峻,跟当年相比,国家也好,基层民众也好,对环境质量的诉求也是水涨船高。
那么体制机制的格局,特别近十年来,相对来讲是比较压抑的。并不鼓励体制机制上的进一步的探索和创新,甚至不鼓励政府的担当,直到最近几天中央发了话才看到一些好转的趋势,那么雄安跟当年的这些大型新城新区来比的话,并不是在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最好的时间。这也是为什么两年过去了,到现在为止还一锹土没动,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想明白,不想因为匆忙的决策而造成更为巨大的浪费。
在这样一个逆势而上的大形势下建设雄安,恐怕确实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几个月要动工,几年就要完成。它的建设周期和真正形成人气聚集,经济活动聚集的成熟的城市新区的过程,比一般的国家新区要更为漫长,需要更多的耐心。
雄安动手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的本体条件是比较差的。从交通上来讲这块土地并不在以往规划的,国家级的大型交通网络的节点上。所有大国铁的运营网络的调整,高速路的体系的调整,以及跟北京天津保定石家庄之间的这种大运量交通的联系的建立,很多是要另辟新径的。要有全新的选址全新的技术工程的建设,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同样这块选址,确实没有占农田。但是凡是在河北省生活的人都知道,白洋淀周边只要那块地不是每年被淹,老百姓一定会去耕种它。三五年淹一次,只要一年的作物,本钱就能挣回来。这块地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去耕种它?因为这块地非常低洼,对于常年洪水位,低8到9米。
如果是个小楼盘,填一填补一补还可以。想象这是一百平方公里的新城,绝大部分的土地都是目前这种状态,那么它需要大量的工程处理后才能够把这块建设土地变得更加的安全,要解决他的防洪问题解决他的这个水涝问题,不是修个防洪堤这么简单。
涉及到白洋淀整体水系的,正常情况下的水系治理也涉及洪涝情况下的大水系的梳理,既要想办法解决这一百平方公里局部的防洪问题,因为这个水系和海河水系是连在一起的,跟大海河水系的统一协调要上大的水利工程,才能够比较长期的解决白洋淀水质本身的补水不足,水质恶化,在洪涝下有易发灾害的这样一种基本的环境状况。这些也是需要时间的。
同样这个地区的不利条件还包括,这是河北省的行政区划当然是比较小的,如果把地图拿出来看一看,河北省的所有的聚集点的版块儿到乡镇一级,到村一级都是像撒芝麻一样。所以全河北真的能找到的绝对的空地是很少的。跟建国的时候河北省的行政区划的过小是有关的。
如果你查查历史就会知道,建国的时候我们的县长乡镇长绝大部分都是打过仗的军人转业以后来承担政府的职责。谁都想离中央近一点,如何把想离中央近一点的这么多的干部诉求都安排下去。就打了河北省的主意,河北省的行政区划切的尽可能的小,来安置尽可能多的同级别干部在这儿扎根。
所以拿全国地图一比就知道,河北省的行政区划是全国所有的行政区划里面以乡为单位,以县为单位是最小的,他是一个密密麻麻的芝麻烧饼。要在这里边想腾出一块儿相对比较完整的土地,来建一个新城,它存在的巨大的拆迁安置。涉及到少则十几万,多则三十几万人的再安置问题,当然这种安置除了为新城提供相对比较完整充足的土地资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保障和提升白洋淀整体的生态水平。这个地域居民点的小散乱以及跟它伴生的,低端的这种工业化的小散乱是相互伴生的。
这两个问题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那效果就是在垃圾堆里盖了一个豪宅,不会实现中央对这个新城提出来的一系列的高标准。雄安的缓慢和现在起步的艰难,跟我前边谈到这一系列问题都是有关的,当然,围绕这个问题,两年来各种专家组几十个专家组也做了大量的工作,有几十个专题的研究。至少从理论推导上,逐渐开始形成了一些解决问题的预案,也开始做一些小规模的工程试点来验证一些技术预案将来在实施当中的有效性,但总体上来讲,确实不会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快。
那么从建设时序上来讲,它也不会像原来我们干新城那样,打个格子,把土地出让了,然后大家就蜂拥而上,几年之内我们可以干几十平方公里。从它的时序上来看,恐怕在未来的一两年之内,有三件事会先于大规模的城市开发和建设要做的。
第一就是交通网络的重组和重建,可能最早动工的是在雄县昝岗组团的这个大国铁的交通枢纽性站场。因为这个站场能不能够迅速的完工决定了它后续一系列跟它衔接的交通网络能不能够动工,能不能够尽快地发挥作用。
第二个就是环境治理,白洋淀目前的水质是劣五类和劣四类之间,这样一种水质状况,临淀建城,画在图上是很漂亮的景观,但现场的真实感受可能跟这个是天壤之别。要花比较大的代价做水质治理,做白洋淀整体生态功能的恢复。大体上有了比较好的本底条件以后,才有可能进入大规模的建设时期。
第三个问题,就是这两年谈的比较多的,北京功能的疏解,这恐怕也是未来雄安新城建设成败一个很关键的。就是究竟疏解什么?是行政命令式的疏解还是市场导引型的疏解,我们国家在建设历史过程当中做这种行政命令式的疏解,不叫疏解当年叫疏散。
这种事干过若干遍了,但是没有一次尝试是真正达到了疏解或疏散的目的,包括在文革期间做的大三线小三线。用军事化的手段来做的疏散工程,在开放放开以后很快就灰飞烟灭了。绝大部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点,回到了原来最发达的地区。
这里边要讨论很多很多问题,比如说高校疏解。如果一个高校在大城市都办不好,难道你把他搬到一块新兴的荒郊野地去,他就能有更多的成就吗?一个科研院所在一个综合性的城市生态内都没有好的发展,难道你把他孤立化的搬到一个大院里去,它就能有更大的进步吗?这些问题还有很多是值得研究的。
去年我们在给这方面做咨询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类似的专题,就是如何利用疏解的机会,对接更为开放的国际资源,来使得这场疏解跟未来的、高质量的发展能挂上钩。
比如讲医院,北京市确实有很多的大型医院是需要疏解的,因为从它的真实运营情况来看,超过半数以上的患者是来自于全国各地,并不是一个为北京基层服务的社区性医院,它都是这种国家级的超大型的专科医院。
那么从国际的经验看,这种超大规模的专科性的医院,会带来一个很庞大的人群,它带来的不仅仅患者的人群,还有治疗医疗过程结束以后的一个很庞大的康复产业、服务产业以及为患者家属提供服务的,五花八门的配套设施。远离都市区,建新的国家级的或者高度专业化的医疗中心,在美国、在欧洲都有非常成功的实践。
这个带给我们的问题就是北京疏解一个医院出去。如果是按照现在的体制,现在的医院运营模式,说我这儿是一个两千床位的医院,有一系列的国家规定的面积指标要求,我原封不动的搬过去。是没有太多的价值和意义的,曾经在北京运营当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同样也会在雄安出现。
那么如何对接更为先进的国际医疗模式,如何对接一个从医治到康复到后续健康跟踪服务的这样一套真正的国际医疗先进模式,恐怕是在疏解以前就要研究透,就要想明白的。
这仅仅是一种类型的案例,类似的一个公司总部迁出去,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换一个办公地点吗?如果不能够跟中央给雄安新区的一系列新的,更为开放和包容的政策相结合,不能够跟我们国家一带一路的战略,中国试图引领全球化的战略实现对接,那么这个总部的迁移,可能就不会有真正的目的,也不会有真实的效果。
那么类似的这种问题不同的专家都在再做更为深入的研究,从科研院所,高校,大公司总部和大型医疗等等等等,总体来讲还是希望这一次的疏解,不是一个简单的行政命令计划。
因为如果你真这么干的话,在现在的社会上也是干不成的,很可能会形成人才的逆淘汰,比如说一个大国企领导一个大公司总部,董事长可以从政治正确的角度来讲,拍脑袋说我马上就可以迁,但是很可能这个企业最优秀的员工瞬间就有一半人会辞职,有本事人他可以另谋高就,他带走的可能恰恰是这个公司里边积累下来的,毫无创新能力的小白鼠。因为他离开这个公司就活不了,他在市场上没有再就业的可能性。
所以大家都会看到,这些问题其实涉及到了雄安新区建设过程当中更为深层次的问题,它不是一场简单的新城建设,更不是一场以地谋财的房地产开发,他这里面涉及到了我们前三四十年改革开放过程当中积累下来的非常多的体制机制矛盾的突破,和进一步深度的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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