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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部落主义与民主的危机
日期:8/31/2018 来源:网络 作者:网络

福山新作身份政治:新部落主与民主的危机

[美] 弗朗西斯·福山/文 苏子滢/译

2018-08-31 14:2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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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
从几十年前起,世界政治开始经历场戏剧转变。从1970年代初到本世的前十年,选举民主制国家(electoral democracies)的数量从大35个增110多个。同,世界商品和服出量翻了四倍,一增几乎涵盖了世界各个地区。赤的人口比例急下降,从1993年占全球人口的42%降至2008年的18%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从化中受益。在以达民主国家主的多国家中,经济不平等也极度加,因为经济的好主要流向了富人和受良好教育的人。越来越多的物、金和人口从一向另一处转移,来了破坏性的化。在展中国家,以前用不上的村民突然发现自己住了大城市,开始看电视、用手机上网。中国和印度出了一大批新中产阶级——但他做的工作取代了达国家原本的中产阶级的工作。制造从美国和欧洲平移到了东亚及其他劳动力成本低的地区。同,在服务业日益占主地位的劳动力市中,男性正被女性取代,低技能工人被智能机器取代。
化最了朝日益开放和自由的世界秩序演程,程开始摇摆,很快就扭了方向。2007-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和2009年开始的欧元危机,是最后一。在两次危机中,精英阶层制定的政策都致了大幅度的衰退、高失率和无数普通工人收入的下降。美国和欧盟是采取自由民主制的主要典范,因此几次危机也害了整个自由民主体系的声誉。
上,近年来民主国家的数量有所下降,民主制几乎在世界各个地区都有所撤退。同制国家则变得更自信了。上世90年代的一些似乎很成功的自由民主制国家——包括匈牙利、波、泰国和土耳其——倒退。2010-2011年的阿拉伯起义扰乱了中的独裁治,但在民主化方面没有取得什么成功:起制政府仍然掌,伊拉克、利比、叙利和也深受内折磨。更令人吃惊、也或更重要的是,2016年民粹民族主在世界上最老牌的两个自由民主制国家取得了选举的成功:英国民投票脱欧,唐·特朗普总统竞选中令人不安地意外取
些事展在某种程度上都与全球化的经济、技术转型有关。但它也取决另一个象,即身份政治的起。二十世政治在很大程度上是由经济问题规定的。左翼政治以工人、工会、社会福利目和再分配政策核心;右翼主要关心小政府模,并展私人产业。然而,定当今政治的与其经济或意态问题,不如是身份问题。在如今的多民主国家中,左派构建范更广的经济平等的关注减弱了,而更多地关注如何促各个边缘群体利益,如少数民族、移民、民、妇女和LGBT群体。与此同,右翼将其核心使命重新定义为对传统民族身份的国式维护种身份通常明是与种族、族裔或宗教相关。
转变颠覆了一种期以来的传统,即认为政治斗争是经济冲突的反映。尽管物性的个人利益很重要,人会也受到其他力量的驱动些力量更能解如今的状况:世界各地的政治袖都凭着这样一种动员支持者,即他的尊被冒犯了、必恢复种尊
当然,种呼吁在一些国家已是老生常。比如俄总统弗拉基米·普京到了苏联解体的,并指欧美借俄斯在1990年代虚弱之机大北。但是,受屈辱的恨在民主国家也形成了一股大的力量。黑人生命平Black Lives Matter movement源于一系列广人知的警察害非裔美国人的事件,它也促使世界其他地区关注警察暴行的受害者。大学校园和美国各地公室里的女性,似乎普遍存在的性骚扰和性侵犯感到怒,她们认为男性伙伴根本不把她看做和自己平等的。性人——之前并没有被普遍当做区别对待的目——利引起了一轰动多投票特朗普的人都向往更加美好的光,他们认为候自己在社会中地位的更固。
群体开始一次次地认为的身份——是民族、宗教、种族、性、性别还是其他的身份——没有得到足的承。身份政治不再是个次要象,限于大学校园内,或者大众媒体推文化中的低成本、小模冲突提供背景。相反,它已成全球事务进展的主要概念。
种状况为现代自由民主国家来一个重要挑。全球化引经济、社会急速化使社会得更多化,并生了要求原本被主流社会忽的群体予以承的要求。些要求引起了其他群体的激烈反,他们产生了地位失、被取代的感。民主社会正断裂按照日益狭窄的身份划分的碎片,这对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展开商议和集体行动的可能性构成了威胁。这条路只会导致国家崩溃,以失败告终;如果这些自由民主制国家不能回归于对人类尊严的更普遍的理解,它们将会使自己——以及整个世界——陷入无尽冲突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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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9月即出的新著《身份》
灵魂的第三部分
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人的行是由质资源或物品的欲望驱动的。种理解深深植根于西方政治思想,构成了大部分当代社会科学的基。但一理解忽略了古典哲学家们发现的另一个重要因素:的渴望。格拉底认为这需求构成了人灵魂不可或缺的第三部分,它与欲望的部分计算的(calculating)部分并存。柏拉在《理想国》中称一部分激情thymos),英文勉译为精神spirit)。
在政治上,激情表现为两种形式。一种是我所特大激情megalothymia):渴望被视为高人一等。前民主社会基于等制度,它们认为某一阶层的人——贵族阶层(nobles, aristocrats)、王室成——固有的越性是社会秩序的基特大激情问题在于,每当一个人被视为高人一等,就会有更多的人被视为低人一等,后者作人价得不到公众的承。一个人得不到不尊重烈的恨感。另外一种同样强大的感受——我称之平等激情isothymia——则使人希望被看做和其他人一样好。
现代民主制的兴起是平等激情战胜特大激情程:只承少数精英利的社会被承人人生而平等的社会取代了。20阶级化的社会开始承普通人的利,被殖民的国家也争取独立。美国政治史上反奴隶制和种族隔离、争取工人利和女平等的大斗争也是由这样一种要求驱动的:希望大能被政治体系承认为完整人的个体的范
然而在自由民主制国家,法律定的平等并没有引起经济或社会上的平等。一系列群体的歧依然存在,市场经济也造成了巨大的果不平等。美国等达国家在体上富有,但在30,收入不平等的象极度加了;大部分人口收入增停滞,社会中的一部分人经历阶层的下滑。
们对个人经济地位受到威的感受,或有助于解美国及其他地区民粹民族主起。受教育程度在高中或高中以下的美国工人阶级,近几十年来的境一直不好。反映在收入停滞或下降和失上,也体现为社会崩非裔美国人来程从2070年代(大模移民十年之后)就开始了,当黑人移居至芝加哥、底特律和纽约等城市,多人在肉加工、钢铁或汽找到了工作。当些部衰落、男性开始因去工化而失,一系列社会弊病随之而来,包括犯罪率上升、可卡因流行以及家庭生活状况的化,使困从一代人到了下一代人。
去十年种社会衰退已蔓延至白人工人阶级。阿片类药物的盛行掏空了美国各地的村白人工人阶级社区;2016年,重的60000多人因吸毒量而死,地区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数的两倍。20132014,美国白人男性的期寿命有所下降,达国家十分罕。在单亲家庭中大的白人工人阶级儿童的比例也从2000年的22 %上升至2017年的36 %
但是,把特朗普送(也促使英国投票脱欧)的新民族主的一个重要驱动力,或也在于人感到被忽了(perception of invisibility)。愤愤不平、害怕失去中产阶级身份的公民指精英阶层认为了自己,同也指那些在他看来得到了不公正的待的人。经济往往被个体作身份的失,而不是源的失。努力工作应该个体得尊,但多美国白人工人阶级认为的尊没有得到承,政府还给那些不愿遵守规则的人提供了多的好
收入和地位的关有助于解什么民族主或宗教保守主的呼吁比传统的、从经济阶级的左翼呼吁更有效。民族主那些不的人,他一向是一个大国家的核心成,而外国人、移民和精英一直在密谋压制他你的国家不再是你自己的了,们这样说你在自己的土地上也得不到尊重。宗教右翼也有一套似的法:你是大的信徒体的一体被不信教的人背叛了;背叛致了你的困,也是上帝的犯罪。"
这种说法的盛行解释了为什么移民在那么多国家都备受争议。移民和贸易一样,能提高整体的GDP,却没有惠及社会中所有的群体。占多数的族裔几乎把移民看做文化身份的威,尤其是在跨境人口流如近几十年繁的情况下。
然而,移民的怒本身不足以解释为何欧美民族主右翼近年来也吸引那些原本支持左翼政党的民。右趋势也表明,当代左翼政党没能与那些相社会地位由于全球化和技术变革而下降的人对话去的步主者,诉诸对富有本家的剥削和一共同经验:“全世界的工人,团结起来!在美国,从1930年代的斯福新政一直到1980年代罗纳·里根掌大多数工人阶级选民都支持民主党。欧洲的社会民主制也是在工会主和工人阶级团结的基上建立的。
但在全球化代,大多数左翼政党都改了策略。他不再围绕大的群体——如工人阶级或遭受经济剥削的人——建立团结,而开始关注越来越小的群体,些群体感到自己以各种不同的、独特的方式被边缘化了。普遍和平等承的原转变为对特殊的承的要求。象也逐从左翼移至右翼。
身份的
1960年代,世界上达的自由民主制国家爆有力的新社会运。美国民人士要求美国践行《独立宣言》中承的、内后写入美国法的平等。随后的女也是要为妇女争取平等待遇,了大量劳动力市,也受到了程的影响。一同步展开的社会革命打破了性和家庭的传统规范,境运重塑了人们对自然的度。随后的几年内,我看到了维护残疾人、美洲土著人、移民、同性恋男女以及性人的利的新社会运。但尽管法律有所化,边缘群体得了更多机会和更有力的法律保,每个群体在行、表富、传统俗方面依然各不相同;偏和偏在人群中依然普遍;少数群体依然要继续应付歧、偏、不被尊重和关注的担。
种状况向每个边缘群体呈了一个选择:它可以要求社会像待主流群体成员那样对待它,或者它可以为其成员坚持另外一种的身份,并要求人们尊重他们与主流社会的差异。后一种策略逐渐占据了上风:马丁·路德·金早期的民要求美国社会以待白人的方式待黑人。但到了1960年代末,出了黑豹党(Black Panthers)和伊斯国度(Nation of Islam)等组织,它们认为黑人有自己的传统和意;在它看来,黑人自己的身份而傲,而不是遵从社会想子。它们论证说,美国黑人真的自我与白人不同;黑人是由在白人主、充满敌意的社会中大的独特经历塑造的。经历充满了暴力、种族主义与污蔑,是在其他环境下长大的人不能理解的。
如今的黑人生命平权运动继续讨论了这些话题;该运动始于为警察暴力的个别受害者伸张正义的要求,但很快便扩展为让人们更深入地了解美国黑人日常生活的性质的努力。塔-奈希西·科茨(Ta-Nehisi Coates)等作家把当今警察非裔美国人的暴力与奴隶制和私刑的漫长历系到了一起,他们认为这史是构成了黑人和白人不可逾越的理解鸿沟的一部分。
内部也出似的转变。主流女的要求原本重于女在就、教育、法庭诉讼等方面的平等待遇。但从一开始,女思想的一条重要脉便指出,女性的意和生活体与男性有根本的不同,并认为的目的不只是鼓励女性像男性那做事和思考。
其他社会运也很快抓住了生活经验对斗争的重要性。边缘化群体越来越不要求法律和机构把他和主流群体平等待,要求更广泛的社会承、甚至美那些使他与主流群体的内在差异。多元文化主multiculturalism)一——原本只指多元社会的一种特点——成了一个政治划的标签该计划平等地重各种不同的文化和生活经验,有会通引人关注那些去被忽视或低估的文化来实现这一点。这种多元文化主义最初关注的较大的文化群体,如说法语的加拿大人、穆斯林移民,或者非裔美国人。但很快它便成了这样一种图景:社会分裂成许多有着不同经历的小群体,以及一些由不同形式的歧视共同规定的群体——比如有色人种的女,她的生活不能从种族或性的角度来理解。
随着制定能来大模社会经济变革的政策得越来越困,左翼开始接受多元文化主。到了1980年代,整个达世界的体都面着生存危机。本世上半叶的激左翼,从根本上接受了革命克思主的理想和激平等主的愿景;社会民主左派的程有不同:它接受自由民主制,但试图扩大国家福利,社会保障遍及更多的人。不克思主者和社会民主党人都希望通国家力、富再分配和每个公民都有机会得社会服的方式,促社会经济平等。
随着二十世纪结束,略的缺陷凸了出来。克思主者被迫对这样一个事,大多数实现了工化的民主国家的工人阶级变得更富有,开始融入中产阶级。革命和除私有财产不在考内了。社会民主党左翼也陷入了死胡同,它不断大福利国家的目动荡不安的70年代遭遇政拮据的现实。当政府的反是印票,这导致了通和金融危机;再分配扭曲地刺激人减少工作、蓄和创业,反来又小了整体经济体的模。尽管人雄心勃勃地试图消除不平等,例如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的伟大社会(Great Society)倡,不平等仍然根深蒂固。社会民主党被迫与本主义讲和。
20最后几十年,左翼在大模社会经济改革方面的志向的削弱,和它身份政治、多元文化主的接受合了。左翼的特征依然是它平等的激情——“平等激情,但它的程从早先工人阶级强调转向了日益大的少数边缘群体的要求。多社会活者开始把传统工人阶级和工会看做特权阶层认为们对移民和少数民族的困境缺乏同情。他们试图扩大一系列的群体的利,而不是改善个体的经济状况。在程中,传统工人阶级被抛弃了。
从左翼到右翼
左翼身份政治的拥护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必要的。不同身份群体的生活经验不同,往往需要以特定的方式解决些群体的问题;局外人常常意不到他的行对这些群体造成害,多男性在MeToo揭露性骚扰和性侵犯后意到了一点。身份政治旨在改文化和行为许多人实际的物利益。
身份政治通把焦点向更狭的不公正的经验,使文化生了可喜的化,促成了一系列对许多人都有好的具体的公共政策。尽管警察暴力依然存在,黑人生命平的确使美国各地的警察部门对们对待少数人种的方式更自知了。MeToo了大众性侵犯的理解,并引了一有关有刑法在方面的缺陷的重要讨论。它最重要的影响或男性和女性在工作所的互方式的改
因此,身份政治本身并没有,它是不公正的自然且不可避免的反。不,身份政治关注文化问题向,移了步人士一些问题展开因素思考的精力和注意力——如何扭30年来大多数自由民主国家社会经济不平等加趋势。争文化问题远比改政策更容易,女性和少数群体作者入大学堂比增加收入、展象牙塔之外的女性和少数群体的机会更容易。此外,最近身份政治运的重点区,如硅谷女性高管和好莱女明星,都在收入分配的端。帮助她们进一步实现平等是件好事,但这对于解决收入最高的1 %的人群和其他人之间悬殊差距却没有什么帮助。
如今的左翼身份政治也把人的注意力从更大的群体上移开了,那些人重的问题被忽了。直到不久前,左翼社会活日益加的阿片类药问题,或者在美国困的单亲家庭中大的孩子的命运几乎什么也。民主党也没有出任何有雄心的策略,来理与自展相伴的大量失业风险,以及技可能所有美国人来的收入差距。
如此,左翼的身份政治也自由和持民主所需的理性话语构成了威。自由民主国家致力于确保人在思想市(尤其是政治域)中什么都能利。但身份的分关注与公民对话的需要生了冲突。身份群体生活体的关注,使得内在自我的情感世界先于外部世界问题的理性审视,它更看重自内心的点,而不是理性的商议过——这一过程可能会迫使人放弃之前的观点。某个主张冒犯了某人的自我价值感的事实,经常被当做贬低发表主张的个体、让他闭嘴的理由。
作为一种政治策略,对身份政治的依赖也有缺陷。目前美国政治体系的失衡和衰退也与极端且日益扩大的两极分化有关,这使政府的日常管理成了在边缘上的试探(exercise in brinkmanship)。主要是右翼的问题,正如政治科学家托·曼(Thomas Mann)和·奥恩斯坦(Norman Ornstein)所指出的,共和党向极右的速度比民主党向相反方向的速度要快得多;但双方都已离开了中间选民。关注身份问题的左翼活家很少能代表全体民,事上,他的担往往使他与疏主流民疏
,左翼目前践行的身份政治最糟糕的一点,或在于它也激了右翼的身份政治。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左翼政治正确性的拥护——这是一种使人们在公开表达自己的信仰或意见时,不得不担心招致道德羞辱的社会规范。任何社会中都有一些与社会基本的合法性理念背道而驰的观点,它们是公共话语的禁区,但人们很难跟上新身份的不断发现,以及可被接受的言论的基础的不断变化。在一个高度应和群体尊严的社会中,新的界限会不断出现,之前还可被接受的说话、表达方式会变成冒犯。比如,如今某些场合下只使用可能被解读为没有考双性人或性人的志。些言并不会威到基本的民主原,而是某些群体的尊构成了挑,表明的斗争缺乏认识或同情。
上,左翼一方也只有少数作家、艺术家、学生和知分子支持最极端的政治正确性,但些个例被保守的媒体取出来,作整个左翼的代表。能解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的一个不同常的方面——特朗普在核心支持者群体中很受迎,而他的行如果放在更早的代,注定会使他竞选。在竞选,特朗普嘲笑了一名者的身体残疾、把墨西哥人描述为强奸犯和罪犯,在一段还曾吹嘘过他猥亵妇女的事情。这些言论与其说是对政治正确的违背,不如说是违背了基本的正派准则,许多特朗普的支持者也不一定同意这些言论,还有特朗普其他语出惊人的言论。但在许多美国人都认为公众言论被过度监管了的情况下,特朗普的支持者们会欣赏他没有被舆论压力吓住、而避免冒犯这一点。在一个被政治正确形塑的时代,特朗普体现了一种真实性,这是许多美国人都钦佩的:他或许有恶意的、偏执的、不像个总统,但他至少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然而,特朗普的崛起体现出的并不是对身份政治的保守拒绝,而是反映了右翼对身份政治的接受。特朗普的很多白人工人阶级支持者都感到他被精英阶层了。生活在村的人——是美国的、也是多欧洲国家民粹主的中力量——往往认为的价遭到了世界主的城市精英的威。尽管他属于主的种族,多白人工人阶级却感到自己受了害、被边缘化了。种情绪为右翼身份政治的出奠定了基,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种身份政治表现为的种族主-白人民族主
特朗普直接推程。他从房地大亨和电视真人秀明星向政治竞选者的型,是在他在成种族主出生地阴谋论birther conspiracy theory——怀疑巴拉克·奥巴出任总统——最著名的推者之后开始的。作为总统人,当他被及前三K袖大·杜克(David Duke他的支持件事,回避了问题,他抱怨督有关特朗普大学一案的美国邦法官不公平,因为这名法官是墨西哥裔的。20178月,在弗吉尼州夏洛茨维尔白人民族主行暴力集会——一名白人民族主害了一名反示威者——后,特朗普断言双方都有很好的人。他花了很长时间把黑人运动员和名人挑出来行批判,也于利用人们对拆除邦联领念雕像的怒。
特朗普使白人民族主边缘走向了几乎是主流的位置。白人民族主的支持者抱怨,尽管人在政治上可以接受谈论黑人利、利或同性恋利,但要想提倡美国白人的利,就不得不被冠上种族主标签。左翼的身份政治践者会争论说右翼身份的强调是不合法的,不能同少数族裔、女和其他边缘群体放在同一个道德面上,因的是史上享有特的群体的点。这显然没——保守派度夸大了少数群体优势的程度,正如他也夸大了政治正确限制言自由的程度一边缘群体的状仍未改:非裔美国人继续遭受警察暴力,女仍然被奸和骚扰
然而我也要注意到,右翼是如何从左翼那里借来言和框架的:白人正遭受害,他境和痛苦被社会中其他人忽了,造成了种状况的社会和政治——尤其是媒体和政治体制——需要被打破。在意的两端,身份政治都是目前人看待大多数社会问题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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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信念的需要
社会需要保护边缘的、被排斥的群体,但也需要通过审议和达成共的方式实现共同目。左、右翼政治狭小的群体身份的保,最将威程。救的法并非放弃身份的——这是现代人理解自己和周围社会的方式的核心,而是规定出更大、更具整合性(intigrative)的国家身份,它需要把自由民主社会确具有的多性考在内。
社会离不开身份或身份政治。用哲学家查尔·泰勒的,身份是一个强大的道德观念,它基于激情(thymos一普遍人特征。种道德念告,他有一个未被可的内在真自我,而外部社会可能是错误的、抑性的。它关注人要求其尊得到承的需求,并表达不被承认时的怨恨提供了一种言。
让这的要求消失是既不可能,也不可取的。自由民主制是建立在个体在决定自己的集体政治生活方面享有同等的选择、行动权的基上的,但是多人并不满足于仅被平等地承认为一般人类。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就是现代生活状况。现代化意味着不断的变化和中断,以及先前不存在的选择不断敞开。这总体上是一件好事:几代人以来,无数人逃离了那些没能为他们提供选择的传统社区,选择了给他们选择机会的社区。但现代自由社会的自由与选择的程度也可能使人不开心,并与其他人疏离。他们感到自己怀念他们认为失去了的社区和有条理的生活,或者失去了他们的祖先似乎曾拥有的生活。他们追求的真实身份将他们与他人联系在一起。体会着这种感觉的人可能会被一些领袖引诱,这些领袖告诉他们,现有权力结构背叛了、且不尊重他,他属于某个重要的社群,个社群的大将再次得到承
然而,代身份在在本上是可的。一些人可能会自己,他的身份基于生理、不受他的控制。但代社会的公民有多重身份,些身份是由社会互形塑的,身份取决于人的种族、性、工作所、教育、密关系和民族。身份政治的逻辑是要将社会分成一个个关注自己的小群体,但它也有可能造出范更广、整合性更的身份。了使人意到他和更广大的公民群体共享着价和激情,并不需要否定个人的生活经验话说,生活经验可以只是经验——它将个体和与自己不同的人系在一起,而不是把他分开。因此,尽管在代世界没有哪个民主国家能免受身份政治的影响,每个的民主国家却都可以将它引回范更广的、相互尊重的形式上。
首先一个最明的出点,是反那些致一些群体受害、被边缘化的具体虐待行,例如警察少数群体的暴力和性骚扰。任何身份政治的批都不能说这些情况不真、不是迫切需要具体解决方案的问题。但美国和其他自由民主国家也必一步,政府和市民社会体必着眼于将小群体融入更大的整体中。民主国家需要推政治科学家所信条式国家身份creedal national identities),同不是建立在共同的个人特征、生活经验纽带或宗教信仰上,而是围绕核心价和信念建立的。念的目的在于鼓励公民同于他国家的根本理念,并利用公共政策有意地融合新成
要想在欧洲抗身份政治的面影响,将会很困。近几十年来,欧洲左翼提倡的多元文化主削弱了把新成整合信念式国家文化的重要性。左翼欧洲政党以反种族主义为名,低估了多元文化主妨碍融合的据。欧洲新的民粹右翼则怀旧地回望着日益衰落的民族文化,些基于民族或宗教的文化在基本上没有移民的社会中,曾一度盛。
欧洲必从修改国籍法开始反抗身份政治。程超出了欧盟的能力,因欧盟的28个成国都切地捍自己国家的特,随否决一切重大革或转变。因此,无好坏,都只能在个国家面上开展行了不再某些族裔群体凌于其他族裔群体之上,国籍法基于血jus sanguinis——“,即依据父母的族裔予公民身份——的欧盟成当采取新的、基于出生地原jus soli)的法律,即土地土上出生的任何人以公民身份。然而欧洲国家也当像美国多年来所做的那新公民入籍施加格的要求。在美国,新公民除了必须证明已在连续居住五年之外,需要能、作和基本的英,了解美国的史和政府,品行良好(即没有犯罪记录),并通宣誓效忠美国来表明美国政体的原、理念的同。欧洲国家新公民有同的要求。
除了公民身份的正式要求外,欧洲国家也需要改基于种族的国家身份。近20年前,一位叙利裔的德国学者巴桑姆·替彼(Bassam Tibi)提将主文化(Leitkulture)作新德国国家身份的基。他将主文化定义为对植根于启蒙运的自由理念的平等、民主价值观的信仰。然而,左翼学者和政治家抨了他的主认为他把那些价值观置于其他文化的价值观之上了;这样,德国左翼就不知不足了那些不在乎启蒙理念的伊斯者和极右民族主者。但德国等主要欧洲国家确迫切需要像替彼的文化西:一种能使土耳其裔德国人自称德国人、非裔瑞典人自称瑞典人的范性整。转变开始,但是速度太慢了。欧洲造了一个得他自豪的了不起的文明,一种能包容来自其他文化的成、又始认识到自己的独特性的文明。
与欧洲相比,美国移民的迎程度要高得多,部分原因在于美国在其史初期就建立了一种信念式国家同。正如政治科学家西摩·马丁·利普塞特(Seymour Martin Lipset)指出的,一名美国公民可以被指责为不美国un-American),而一名丹麦公民不可能被描述不丹麦,日本公民也不能被指控不日本。美国主是一系列信念和生活方式,而不是一种族裔。
如今,必把内后出的美国信念式国家身份重新立起来,以抵御来自左、右翼双方的攻。右翼白人民族主者希望用基于种族、族裔和宗教的国家身份,来取代信念式国家身份。左翼的身份政治提倡者则试图过强调受害(victimization)来暗中摧美国国家叙事的合法性;在某些情况下,他是在暗示种族主、性和其他形式的系性排斥内在于美国的基因中。些缺陷向来是美国社会的特征,它被克服。但步人士也述另一个版本的美国史,一个重于关注越来越广的人群是如何克服壁的承史。
美国的确从多性中益了,但它不能基于多性建立自己的国家身份。一种可行的信念式国家身份必须给实质性的念,如政、法治和人人平等。美国人尊重念;个国家有理由不把公民身份予那些拒绝这些观念的人。
回到基
一旦一个国家明确了一种对现代社会确具有的多性保持开放的、恰当的信念式国家身份,有关移民问题的争的性必将改。目前在欧美,一争于两极化的状。右翼试图完全切断移民、把移民遣送原籍;左翼自由民主国家实际上有义务无限地接全部移民。两种立都站不住脚。真正需要讨论的,是把移民融合进该国的信念式国家身份的最佳方案。成功融合的移民会一切社会来健康的多性,融合不当的移民是国家的累,在一些情况下会构成安全威
欧洲政府口上表示需要更好地融合,但未能贯彻这说法。许多欧洲国家制定的政策都主动妨碍了整合的进程。比如按照荷兰的柱状化pillarization)体系,儿童会在彼此分离的新教、天主教、穆斯林和世俗系下接受教育。在国家助的学校中接受教育、却不用接触自己宗教以外的人,是很加速融合的。
在法国,情况有些不同。法国关于共和国公民的概念和美国一是信念式的,它基于自由、平等、博的革命理念。法国1905年关于世俗主laïcité)的法律将教会和国家正式分开,因此荷的那种公立宗教学校不可能存在。但是法国也面着其他重要问题。首先,无法国法律是如何定的,普遍存在的歧都妨碍了国的移民。其次,法国经济多年来一直表不佳,失率是国德国的两倍。法国青年移民的失率将近35 %,法国青年整体失25 %。法国首先当通开放劳动力市来帮助移民融入社会,更容易找到工作。最后一点是,法国国家身份和文化的念被攻击为伊斯恐惧症;当代法国的多左翼人士在政治上都不接受融合的概念。令人憾,因为这样会使极右翼民族阵线的本土主者和极端人士把自己定位普遍公民universal citizenship一共和理想的真正捍者。
在美国,融合的措施将从公共教育开始。几十年来,基公民程的教学越来越少,于移民和本土美国人都是这样。公立学校也应该停止近几十年来流行的双和多语课程。(纽约的公立学校系会提供十几种不同言的教学。)这类课程被宣传为是加快非本地学生学的方法,但经验证据表明它的效果好坏参半;它上也可能减习过程。
美国也过对国民服役的普遍要求,来加信念式国家身份,国民服役会化美国公民需要负责任和付出的念。公民可以通服兵役或者从事市民工作来履行服,比如在学校教、或者在公共助的目等新政所造的位上工作。设计合理的国家服和兵役一,能迫使年人和来自不同社会阶级、地区、种族和族裔的人一起工作。国民服和其他形式的共同付出一,它新公民融入国家文化。国民服可以成当代版的古典共和主,一种鼓励德性和公共精神的民主形式,而不只是公民独自的私人生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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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民族
在欧美,关注融合的政策都需要解决接受移民的程度问题。随着移民人数相于本地人口数的比例增大,融入主流文化会得更困。当移民社群达到一定模,他便向于得自自足,不再需要与其他群体建立系。他也会压垮公共服、超学校等公共机构关怀的能力限度。从长远来看,移民公共生的影响或极的——但前提是他找到工作,成为纳税的公民或合法居民。大量新移民也会降低本地公民慷慨的福利的支持,一因素存在于欧美两地关于移民的论辩中。
自由民主国家在经济和文化两个方面都能从移民中受益匪浅,但些国家无疑也有自己境的控制。所有人都有得公民的基本人,但并不意味着他在除了自己或他父母的出生国家之外,权获得任意国家的公民身份。况且,国法也并不否各国控制境,或定公民准的利。
欧盟需要比在更好地控制外部境,践中就意味着要希腊和意大利等国以更多的金、更的法律力来管理移民的流。欧盟负责这项工作的机构——欧盟防局(Frontex——人手和金都不充足,并且没有得到那些最想阻止移民入境的国家的有力的政治支持。除非欧洲外部界的问题解决,否欧盟内部人口自由内部流的体系在政治上将是不可持的。
在美国,最大的问题在于移民法的行不一。它一开始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来阻止数百万人非法入境并居留,随后又开展零星的、似乎是任意的逐,种政策——这是奥巴马执政时期的一个特点——难长期持。但是特朗普于在墨西哥修一堵的承只是一种本土主:很一大部分非法移民都是合法入美国的,在签证到期后依然留了下来。我需要建立一个更好系,以处罚那些雇佣非法移民的公司和人需要一个帮助雇主分辨哪些人可以合法地雇佣的国家身份识别尚未立,因太多的雇主都受益于非法移民提供的廉价劳动力。此外,左翼、右翼都有多人由于担心政府越而反对设立国家身份系
果是,在美国收容了大1100万非法移民。他中的大多数人已个国家待了很多年,正从事着有益的工作、养家糊口,在其他方面都是守法的公民。少数人则犯罪,正如少数本土美国人也会犯罪。但是,因为非法移民违反了美国入境法或者在美国居留,就认为所有非法移民都是罪犯的观点是荒谬的,就像认为美国可以强迫他们统统离开美国、返回原籍国一样荒谬。
有关移民改革的基本协议的大纲,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联邦政府可以用严厉的执法措施来控制国家边境,同时为没有犯罪记录的非法移民提供获得公民身份的途径。这样的协议大概会得到大多数美国选民的支持,但铁杆移民反对者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大赦移民格的法。
着眼于如何外国人成功融入社会的公共政策,或能出其不意地打破目前欧美民粹主义热潮的僵局。激烈反移民的体是由关注点各不相同的人成的盟:杆本土主者受到种族主和偏使,很的想法,但其他人模移民致的社会革的速度的担更加合理,他担心有机构能不能适应这化。关注融合的政策或许缓解他的担,把他从偏分子那里拉拢过来。
人和边缘人被他的同胞忽视时,身份政治就会盛。对丧失地位的不源于真经济困境,而消除不的一种方法便是解他们对工作、收入和安全的担。在美国,多左翼人士在几十年前就不再考那些雄心勃勃、或有助于改善境的社会政策了。谈论尊重和尊严远比提出或代价高昂,但能切实缓解不平等的方案容易得多。趋势的一个主要例外是奥巴,他的平价医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是美国社会政策的里程碑。政策的反试图把它描述身份问题,他暗示这项政策是由黑人总统提出、以帮助他的黑人民的。但是平价医法案实际上是一旨在帮助不富裕的美国人的国家政策,和他的种族、身份无关。法案的多受益人都是生活在南方村的白人,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服去决心推翻平价医法案的共和党政治家投票。
身份政治使得制定种有雄心的政策更加艰难然二十世早期围绕经济政策展开的斗争生了尖的分歧,但多民主政体都发现,那些持相反经济观点的人通常也能抛弃分歧、互相妥。相比之下,身份问题难调和:你要么承我,要么不承对丧失尊或被忽恨往往植根于经济问题,但有关身份的争斗往往会背离那些真正有帮助的政策。因此,通建立更广的盟来再分配而斗争,就得更加困:那些同属于地位高的身份群体的工人阶级(如美国白人)向于反与身份低于他的人合,反之亦然。
在尤其是民主党,面着一个重大选择。它可以继续尝试通过增加在动员身份团体方面的赌注来赢得选举——非裔美国人、西班牙裔、职业女性、LGBT社区等等,如今生了一些最狂的社会活者。或者,党也可以回一些白人工人阶级选民,他从新政到大社会划以来一直是民主盟的重要成部分,但在最近的选举中却投奔了共和党。前一策略或民主党选举,但就治理国家而言个方案很糟糕。共和党正成白人政党,民主党正成少数人群政党。如果继续下去,身份将完全取代经济,成美国政治的核心分歧,于美国民主将很不健康。
为统一的未来
们对未来的恐惧往往会很好地表在小中,尤其是试图设想新技下未来世界的科幻小20上半叶,多展望性的恐惧都集中在扼个体性和私的大型、中心化的官僚暴政上:比如·奥威的《1984》。然而,人们设想中的反托邦的性在本世最后的几十年开始化,其中一条线到了身份政治引的焦。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尼·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和布·斯特林(Bruce Sterling)等所博朋克作家,看到了一个在互网推生的、不受中央独裁控制,而由不受控的社会分裂主宰的未来。
斯蒂芬森他1992年的小《雪崩》(Snow Crash)中,提出了一个无不在的拟实Metaverse),个体可以在其中选择化身,任意改身份。在部小中,美国已分裂一个个郊郡白柱区Burbclaves——迎特定身份群体的郊区小区,如新南非(种族主者特区,有邦旗)和李先生的大香港(中国移民特区)。从一个社区去另一个社区需要照和签证。中央情局已私有化,航母美国Enterprise)成了的漂浮家园。邦政府的力已经缩小,只涵盖邦建筑的所在地。
们现在的世界正同走向彼此立的超中心化托邦,和不其数的碎片。比如,有的国家正在建立一个巨大的独裁政,政府会收集每个公民日常交易的十分具体的个人数据。另一方面,世界其他地区的中央机构正在崩、失国家(failed states)正在生、两极化加共同目的共越来越以达成。社交媒体和互网促成了一些自自足的社区,它不是被物理壁,而是被共同身份隔离开来。
关于反托邦小的一个好消息是它几乎从来不会成真。于当前趋势会怎么以更夸的方式愈演愈烈的想象,会成一种有效的警告:《1984》成了人想要避免的那种极未来的有力象征,它能帮助社会抵御制主。同,今天的人可以把它的国家一个支持多展的更好的地方,但也包括想如何性服于共同目系自由民主制,而不是摧毁这一制度。
不会停止从身份的角度思考他自己和所的社会,但人的身份既不固定,也不一定生而有之。身份可以用来区分,也可以用来一;将是救目前民粹主政治的方法。
本文原标题为“Against Identity Politics: The New Tribalism and the Crisis of Democracy”《外交事》(Foreign Affairs),20189/10月号,Vol. 97No.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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