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 2015年06月26日

Kevin Frayer/Getty Images

北京故宫外。官方即将确定一项将市政府搬出市区的计划。

北京——在超过65年的时间里，这里的政府官员一直试图效仿中国的古代帝王，在昔日皇宫紫禁城附近的市中心工作和生活。

如今，事情发生了一个显著的逆转，官方正在敲定一个把北京市政府连同成千上万名公务员搬到卫星城通州的计划。城市规划人员和历史学者表示，此举表明政府已经意识到，目前的策略引起了日渐恶化的交通问题，同时还造成了北京旧城的大规模破坏。

它还表明了中国领导人——国家主席习近平为中国制定一个新的城市规划的决心。过去一年半，官员们逐步透露了一项宏大的计划——创建一个拥有1.3亿人口的新城市集群，面积与堪萨斯州或白俄罗斯相当。

这个城市集群被称作京津冀，其名称源自它所囊括的三个地区：“京”代表北京，“津”代表附近的港口城市天津，“冀”是包围前述两座城市的河北省的传统名称。这样做是为了通过发展协调的城市带和走廊，来推动较有秩序的发展——中央政府也希望能在中国其他地方看到这种情况。

因为通州位于靠近河北省的北京东郊，新的通州市政中心将给京津冀一体化带来帮助。理论上来说，它将使市政府把重点放在区域一体化和经济发展之上，同时又可以把市中心留给国家部委。

“由于北京市区人口过多，把一些非核心功能从中心区域转移到其他地方是一种趋势，”北京工业大学副教授、研究北京城市问题的李君甫说。“通州副中心能加快其附近区域的发展。”

数十年来，把政府办公室搬出北京一直是一个禁忌话题。上世纪50年代，著名建筑师、 城市规划师梁思成曾提出要在旧城外修建一个行政中心。然而，共产中国第一任领导人毛泽东和他的幕僚都否定了这种做法，认为他的提议与革命是相悖的。他们把 国家部委和首都的城市行政机构放在了旧城，有意通过对宫殿和公园的使用来象征共产党推翻了旧秩序。

不过，这些年来，这种做法意味着旧城的破坏，因为街巷、寺庙、城墙和古建筑都因为官僚机构的扩张而被拆除。

“此举颇为讽刺，因为上世纪50年代，早期的规划师就已经在提倡类似的做法，”加州 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中国城市地理和历史学者韩涛(Thomas Hahn)说。“他们后来处于下风，最终导致了传统城市核心被大规模破坏。”

具体细节尚未公布，但是一些已经发布的报告表示，北京的中共机关以及其他几个政治委员会可能会搬到潞城。潞城是通州的一部分，近日已经开通了往来市中心的地铁。

当地政府的网站发布了新的命令，禁止人们在这里的土地上兴建建筑物。这些命令还宣称，当地居民将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此举将结束人们在这里的农耕活动，并允许开展更密集的建设。

几处北京办公室的官员都拒绝确认或否认这些计划。然而，很多官员匿名表示，计划已经确定，很可能会在10月1日的国庆节上宣布。北京工商局的一名高级官员称，上个月，他的办公室收到了上级的一个通知，要求他们为搬迁做准备，但是这个过程将需要几年时间来完成。

北京方塘智库从事城市与文化问题研究的研究员张五明称，按照这一计划，北京的核心区域就会只剩下中央政府部委。

“这样做是为了加强北京作为首都的功能，这意味着北京会更高效地服务于中央机关，”张五明说。“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其实能更好地从那里管理这座城市。”

通州本地人对搬迁计划的态度比较复杂。有人说，这样在附近找工作会变得比较容易，不用再走很远的路进城了。还有人说，他们担心自己会无力承担这个新行政区的房价。许多人仍然住在村里，仅仅几年前，这些村庄还是粮食生产和养羊的中心。

“我们上月收到村子要拆迁的通知，”73岁的郝文亮（音）说。他所在的东小营是17座将要拆除的村庄之一。“房产中介来给我们介绍新住处，但我们住不起。”

村民们称，一些大学也可能会搬过来，而且这里还计划修建人民大学新校区，这个消息得到了学校教职工的确认。官员和当地人表示，这里已经规划了新的医院、小学和中学。

表面看来，这个区域的建设已经完成了一半。走出位于通州的新地铁站，除了精致的新公路，看到的只有一片片空地——这在中国并不罕见。这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往往预示着新工程的开展。例如，在刚刚开通六个月的郝家府地铁站外，就有农田、牧羊人和一条六车道高速公路。

这或许也可以反映出这样一个事实：这项计划已经酝酿了数年，但却因为官员不愿意搬出市中心而被推迟。

“官方原来之所以叫停这个计划，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样会很麻烦，”一名退休的北京市委官员称。“但是习近平在推进一体化进程，所以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张彦(Ian Johnson)是《纽约时报》记者。

Adam Wu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翻译：陈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