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當代音樂的二元走向與西式文化

仲維光

友人近日在北京聆聽了奧地利鋼琴家布赫賓德（Rudolf Buchbinder，1946-）的演奏，印象深刻。我因此上youtube上搜了一下，聽了他的幾段貝多芬的奏鳴曲——一個典型的上代人的聲音。這類聲音說白了就是含有文化的聲音，即有所內斂，絕不敢放縱直白的聲音。因為按照中文文化本意，乃至按照西文演化到近二百年Culture一詞的新的含義，都指的是向內、向精神思想的人帶有自我開掘性質的現象。

但是，現代人，卻是外在的把西方文化的二元性發揮、演繹得淋漓盡致——音樂居然超越其它一些內容方法，首先成為單純的兩種物質碰撞接觸的“聲音”結果。碰撞的越盡力、越極致、越熟練、越分明，越讓所有人都能進入這個市場及效應——就越有存在“價值”。這個價值在此的意謂也更多的是外在的，量化的，可以數得出來的商業價值，說白了就是利潤。殊不知，音樂就是音樂，音符有著人的深層的微妙的感知及表述能力。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不僅是在文化，內化的意義上，它不能簡略化、形式化。

由此，對於人們常常問的一個問題——古典音樂是否死了？音樂不會死，因為它是一種感知及人的表述！但是，它受到現代社會物質化、商業化，後基督教社會的畸形文化精神狀態的擠壓，可能暫時乃至很長一段時期被窒息。即如宗教社會曾經強力要把人的感知像放羊那樣趕到一條回家的路上；基督教教會要把人趕到一條驚遽而敬懼的路上；但是它最終步入的是死巷。為此它被我們今天的人稱謂那段時期是中世紀黑暗時代。

歐洲黑暗時代并沒有徹底成功！即便千年宗教窒息，人們還是在五百年前覺醒而有了文藝復興時代，復興了人性及古典——古希臘時期曾經存在的知識及思想傾向，文化及人性追求。

如今，後基督教社會的，世俗化了的社會及其西方宗教性，與中世紀宗教社會，有著相同的政治及社會，Culture——灌育及思想傾向。

再次，我們要強調，Culture在中世紀的社會氣氛中，用來描述中世紀的精神思想現象，翻譯成中文的“文化”是不準確，它會導致很多精神及思想誤會。準確說，在西方千年以上的中世紀，乃至繼承了它的當今極權主義社會中，Culture一詞，只能譯成灌育、罐育，或者管化。無論古代還是今天，這個社會中的Culture不是文化，也沒有文化。這就是郎朗、王羽佳一代音樂人以及這個社會的所謂藝術家的特點——他們沒有文化，只有灌育的“管化”。

而這種“管化”所代表的“二元極化”，同樣是在後基督教社會中，西方那些應運而生及適應於物質化、世俗化宗教性傾向而生出的新生代藝術人的特點，即也是物質化、世俗化、商業化的後基督教社會中絕大多數西方當代藝術人的特點。所以郎朗、王羽佳們能夠在這一機制的西方中，二元簡單化的西方，如魚得水。

在我看，這種現象存在百年。廣義說乃至會和中世紀一樣，後基督教社會——即我們稱謂的今天如此一個伴有各類新生的普適要求的“現代基督教社會”結構的社會，很可能又是一個千年起伏乃至部分黑暗時期的存在，但是我相信，依然會如五百年那樣，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一天。因為人類固有的感知基因可能萎縮，基本的慾望——食慾、性慾、求知慾，感知可能弱化，但是無法徹底滅絕。所以最後究其實，一定依然會回歸到人的感知元素和現實的衝突。但是這個衝突，五百年前激發出文藝復興，人的覺醒，未來會激發出什麼，卻是未定的，偶然的。

就此，社會及人的未來，充滿偶然性！

因為時下令人困惑的更有與中世紀前不同的很多因素——社會演變的潮流趨向讓我們看到的是：似乎人及其命運除了在被另外一種具有宗教社會所有的上帝及教會能力的“政府”及“黨派”控制的國家，還有他們操縱的強大技術上的Ai編輯能力——這讓人類面臨了一種奧威爾筆下的更廣泛性質的“大洋國”的改造。

改制了的人之人性，可能會被改變，即如文革一代的中國人曾經被徹底改制了一樣！所以基督教社會固有的改造機制，到了近代後基督教社會，這一宗教機能及機制不僅依然存在，而且在技術的加持下有更為強大的能力及可能。按照目前情況看，真的很可能如奧威爾所說，極權主義社會會存在千年——文化的不同走向，向內及向外的灌育、罐育，管化讓我們看到，被西方西化的如今的人類世界，在西方帶來的後基督教社會的脅迫下，十分可能要再走一個千年輪迴彎路！

但願只是千年，因為它不會徹底成功。未來的人類還是“人”，還會有人性覺醒，也有可能像兩千五百年前的中國——直接走向“文”化。

是以，我再次理解：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

“文”化問題真的是很根本的問題！

2025.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