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这犬这河这塬(长篇小说)
付勇
一
1972年2月下旬的一天早晨,大雪还在纷飞飘落,不仅纷纷扬扬,
还密密麻麻,而凛冽的寒风既把雪片刮得漫天飞舞,也不时把树上的
积雪刮下来,致使地处西安东郊的灞塬,到处都笼罩在风雪中。
尽管大雪纷飞飘舞,形成白茫茫的雪雾,但是居高俯瞰,还可以
看出灞塬不但东倚骊山,还南傍灞河,又南依白鹿塬;不但西临浐河,
还北濒渭河;不但胜似一座小城市,还显得既雅致又繁华。
灞塬面积约有160多平方公里,象一般的塬一样是西北黄土高原
地区因流水冲刷而形成的一种地貌,呈现台状,四周陡峭,顶上平坦,
其中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归属朝阳公司,而其周围遍布村庄和田野。
具体地说,灞塬不仅东倚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南傍蜿蜒曲折的
灞河,又南依绵亘十几里的白鹿塬;既西临河床狭窄的浐河,也北濒
河面宽阔的渭河;既拥有广袤肥沃的田野,也拥有一片片树木掩映的
农舍;既拥有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也拥有朝阳公司厂区
里四通八达的马路和几个矗立的烟囱;既拥有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
鳞次的楼舍,也拥有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既拥有朝阳
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也拥有宽阔平坦的街道,所以,不但
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而且环境既幽雅又别致,还富有诗情画意。
由于朝阳公司规模庞大,属于国家大型国防企业,仅职工就有五
万三千多人,仅分厂就有二十个,仅机关处室和医院等单位就有十六
个,仅子弟中学就有三个,仅子弟小学就有六个,因此朝阳公司区域
不但占地广阔,还房多楼密,幸好厂区和住宅区没有连在一片,而由
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分隔开来。其中,厂区处在骊山脚下,里面不光
工房星罗棋布,而且道路纵横交错,其间还矗立几个烟囱,虽然树木
繁杂却排列有序;而住宅区位于灞河东畔,里面不但楼舍栉比鳞次,
而且马路四通八达,虽然花木繁多可点缀适当,只是其间还夹杂许多
简陋的平房,里面不仅参差不齐,也杂乱无章,还缺乏卫生条件。
目前,不管是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是蜿蜒曲折的灞河滩;不管
是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还是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不管是朝
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还是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马路;
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
横交错的马路;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还是灞塬
宽阔平坦的街道,还是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除了遭受风雪的侵袭,
还被风雪弄得面目全非。
尽管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位于家属院的边缘,可临近灞塬街道,
不仅面积挺大,教学楼和操场也不小,只是有的地方年久失修,未免
有碍观瞻。时下,操场上积雪很厚,许多小学生在玩雪,三人一伙,
五人一群,不是滑雪打雪仗,就是滚雪球堆雪人,一个个都兴致勃勃,
不但兴高采列,也尽情尽兴,还欢天喜地。
江浩一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前,两手插在旧棉袄的袖筒里,孤零零
地缩着脖子,时而望望操场上玩雪的孩童,时而看看远离其他小孩而
独自滚雪球的田王,既有些同病相怜,也有些迟疑不决。
他和田王都约莫十岁左右,尽管长得不象,但是神态却很相似,
都显得既忧郁又落寞;虽都眉清目秀,可都又瘦小又孱弱;虽然样子
不仅本分,还老成厚道,却不失机灵,而两人穿着不管是棉衣棉裤,
还是棉鞋棉帽,都补丁摞补丁,显得非常寒酸。
江浩刚要向田王走去,江丽从教学楼里走过来。她约有十二岁,
扎着两个小辫,虽说长得白皙秀丽,可有些瘦弱单薄,穿得十分寒酸,
不但衣裤上到处都是补丁,连鞋帽上都有不少补丁。
江丽走到江浩跟前,见他看着正独自滚雪球的田王问道:“浩娃,
一个人滚雪球的男孩,是不是也是你们三年级的?我老见他一个人玩,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回家,没有一个伙伴。”
江浩点点头说道:“他是我们三年级五班的,跟咱俩一样,谁都
嫌弃,也没人玩,还老受欺负,老被取笑,老被打骂。”
江丽望着田王孤独的身影,不禁同病相怜:“他叫什么?”
“他叫田王。”江浩忧郁地说道,“他爸跟咱爸一块被打成历史
反革命,一块被咱们朝阳公司开除,一块被押回四川老家改造。”
“你跟他说过话没?”江丽怜惜地看着田王孤零零的身影问道。
“没有。”江浩摇摇头说道,“我俩不在一个班,他是五班的,
我是一班的,不好跟他说话。有几次,我想跟他说话一起玩,可怕他
象别人一样不理我嫌弃我。”
江丽看看田王,又看着江浩:“我发现,你俩长得不象,可神态
很象。以后,你找借口跟他说话。现在,你先回家去,老师让我们班
报到的同学都留下开班会。你可别在外面一个人玩,免得被人家欺负。”
江丽想了一下又说:“要不,你叫上田王一起回家,好不好?”
江浩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优柔寡断:“我怕他不愿意。”
江丽诱导他说:“浩娃,你不是想跟他说话一起玩吗?那你现在
就去跟他说话,说不定他也想跟你说话,也想跟你一起玩。这样你跟
他不就认识了,以后就能一块玩了。你说好不好?”
田王距他俩十五、六米,只顾独自滚雪球,没有注意其它人。
“二姐,我有些怕他不理我,嫌弃我,”江浩既有些犹豫不决,
也有些忸怩担心,“象别人那样让我丢脸丢丑。”
江丽想了想,干脆利落:“这样吧,咱俩一块过去,我来跟他说。”
说着,江丽毅然决然地拉着江浩,不容江浩踟躇,果断走到田王
跟前,亲切地笑着说:“田王,别一个人玩了,你跟我弟弟一起回家,
好不好?以后,你跟我弟弟一起玩,好不好?”
田王抬头看看他俩,不禁愣了一下,不但颇感意外,还怯生生的,
既慌乱又局促,似乎不敢相信,一时迟疑不定,也一时不知所措。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江丽怜惜地冲他笑笑,又亲切又和善地说道:
“这是我弟弟,叫江浩,是你们三年级一班的。我叫江丽,是他二姐,
是四年级五班的。以后你就叫我丽姐,跟我和我弟弟一起玩,好不好?”
田王这才有些相信,不再迟疑不决,而既惊讶慌乱,又喜出望外,
使劲点着头说:“好!我知道他叫江浩,也知道他是一班的。有几次,
我想找他说话,找他一块玩,可是怕他不理我嫌弃我,不跟我一块玩。”
“我弟弟也想跟你说话,也想跟你一块玩,可他象你一样,怕你
不理他嫌弃他,不跟他一块玩。”江丽欣喜不已,“这下好了,这样你
俩不就认识了?以后,你俩就可以在一起玩了。你家住哪里?”
田王自然多了,高兴地笑着说:“二十街坊十楼一单元一号。”
“你家离我家不远。”江丽爽快大方,“我家住在二十街坊十六
楼一单元一号。你上学放学都路过。”
田王高兴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们家住那儿。上学放学我都经过。”
江浩不再难为情,也不再忸怩拘束,高兴地看着田王笑着说道:
“那以后咱们一块上学,一块放学回家,一块在一起玩!”
“好,那以后我上学到你们家叫你们,”田王喜出望外,高兴地
笑着说:“咱们一块上学,一块放学回家,一块在一起玩!”
“那放学时,我到你们班叫你一块回家。”江浩喜不胜喜,高兴
地看着田王笑着说道,“课间休息时,我去找你玩。”
江丽沉吟了一下,亲切地笑着问道:“你家有几个子女?”
田王兴奋地说:“四个。我是老小。我姐是老大,比我大十四岁。
我还有两个哥。大哥大我八岁,二哥大我五岁。你们有哥有姐没有?”
“我有两个哥,两个姐。”江浩高兴地看着田王说道,“我大姐是
老大,比我大十六岁。我大哥是老二,比我大十二岁。我二哥是老三,
大我八岁,我二姐是老四,大我两岁多。我大哥和我二哥都可高可壮
了,还都可厉害了。我大姐和我二姐都可好了,还都可能干了。我大
姐叫江秀,在凤翔下乡当知青,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我大哥叫江波,
在户县工作,两个星期回来一次。我二哥叫江涛,在城里上班,一个
星期回来一次。你姐和你哥都叫什么?”
田王兴奋地说:“我姐叫田芳,开始也在凤翔当知青,去年转回
四川我妈的老家下乡了,也是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我大哥叫田辉,也
可高可壮了,还可厉害了,在西郊上班,过去一个星期回来一次,可
前些天被派到重庆学习去了,要到明年才能回来。我二哥叫田庆,学
习可好了,可聪明了,可前年被人打傻了,我爸把他带回四川老家了。
我上面还有一个三哥,可不到一岁就病死了。”
江浩黯然说道:“我二姐上面也有个哥,两岁多就病死了。”
“你爸你妈的老家是不是也是重庆一带的?”江丽同情地问道。
田王兴奋地说:“嗯。听我妈说,咱们朝阳公司五万三千多职工,
有不少是重庆一带的。那你爸你妈的老家是不是也是重庆一带的?”
江丽和蔼地说道:“也是重庆一带的。你妈在哪个分厂上班?”
田王亲切地说:“在六分厂上班。你妈在哪个分厂上班?”
江丽和蔼地说道:“在五分厂上班。那现在,平常家里就剩你和
你妈了,没有别人了?”
田王亲切地说:“还有我外婆。你们家平常还有谁?”
“除了我妈,还有我外婆。” 江丽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嘱咐道:
“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快去开班会了。那你们现在就一起回家,一起
到我家去玩,别在外面玩雪,免得在外面被人家欺负。”
江浩亲切地笑着说:“二姐,那我和田王就先回家了。”
江丽叮嘱道:“路上滑,你俩手拉手互相扶着,小心走,别滑倒。”
于是,江浩拉起田王的手,兴高采列地踏上归途。
江丽怜惜地看着他俩手拉手走出操场,直到消失在校园南门外,
才转身向教学楼大门走去。
二
路上,大雪还在纷飞飘落,不仅纷纷扬扬,还密密麻麻,而凛冽
的寒风既把雪片刮得漫天飞舞,也不时把树上的积雪刮下来,不但让
人防不胜防,还致使路面上的积雪又厚又滑,让路上的行人不时滑倒。
江浩拉着田王的手从校园南门出来,顶风冒雪走进一片住宅区。
里面虽然楼舍栉比鳞次,可都是清一色的苏式老房,没有新的建筑;
虽然马路四通八达,可路面都有些凹凸不平;其间虽然点缀许多花木
可布局不太合理;虽然面积很大,可是不仅参差不齐,也杂乱无章。
途中,江浩和田王缩着脖子互相扶着,沿着路边深一脚浅一脚地
走在雪地上,一边走一边聊,不但有些相识恨晚,还有些心心相印。
路过一个搂头时,突然听见一声声小狗的哀叫。
他俩都不禁扭头张望,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蹲在一棵柏
树下,使劲拨弄一个黑白相间的小花狗,不但把小花狗拨弄得哀叫不
已,还使又瘦又小的小花狗浑身是雪,躺在雪地上蠕动不停,连站都
站不起来。
接着,他又厌烦地抓起小花狗的脖子,一下扔到两米开外的一个
坑里,致使小花狗被摔得惨叫了几声,卧在雪地上直挣扎直哀叫。
三四个围在他身边的男孩,见小花狗的罪还没受够,又抟雪球不
停地朝小花狗身上扔,把小花狗折磨得不断挣扎不说,还不断哀号。
出于同病相怜,江浩看小花狗被砸得乱叫乱滚,有些犹豫了一下,
怯生生地走过去,怜惜地抱起瑟瑟发抖的小花狗,局促地走到那少年
跟前恳求道:“别再打小狗了,好不好?要是你不要了,能不能给我?”
见此,田王急忙走到江浩身边,边掸小花狗身上的雪,边怯生生
地恳求那少年:“是啊,别再打小狗了,要是你不要了,给他好不好?”
没等那少年开口,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走过来,咄咄逼人地看了
田王一眼,冲江浩气势汹汹地说:“给你?想得倒美!打死都不给你!”
说着,他从江浩怀里夺走小花狗,一下扔在雪地上不说,还一脚
把小花狗踢到坑里,踢得小花狗在雪坑里不仅直挣扎,还直哀号。
看到小花狗在雪坑里滚叫的惨状,江浩又忍不住鼓起勇气,鬼使
神差地又走到坑里把小花狗抱在怀里,怯生生地对那男孩说:“别再
打小狗了,好不好?你看它多可怜!要是你们不想养了,给我好不好?”
那男孩见江浩又抱起小花狗,不禁恼羞成怒。他一边气势汹汹地
冲江浩走过来,一边恶狠狠地说:“给你?想得倒美!打死都不给你!
你这个反革命的狗崽子,竟敢跟我骚轻!实在是欠揍!”
他说着上来就朝江浩脸上打了几拳,又顺势把江浩踹倒在雪地上。
江浩顿时感到头昏眼花,脸上不禁疼痛难忍。他抱着小花狗硬撑
着坐起来,鲜血一下从鼻孔和嘴里流了出来,不仅染红了他的衣襟,
也染红了小花狗的皮毛,还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见那男孩把江浩打了不说,还要用脚踢,田王不禁上前展开双臂
拦阻那男孩,忿忿不平地说:“不给就算了,你干吗要打人!”
看到田王上来拦阻,那男孩除了气急败坏,还恼怒不已,二话不
说上前冲田王脸上狠劲打了几拳,又顺势把田王踹倒。
田王倒在雪地上,挣扎着坐起身,鲜血顿时从鼻孔和嘴里流了出
来,不仅染红了他的下巴,也染红了他的棉衣,还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那男孩还想上去踹田王,但被那少年过来拉住了,只是恶狠狠地
骂道:“你这个反革命的狗崽子,竟敢跟我骚轻,活该挨揍!”
那少年把那男孩拉到身后,走到田王跟前,先把他拉起来,后又
扶起江浩认真地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小狗?”
江浩一手抱着小花狗,用另一个手抹掉嘴上一些鲜血,怯生生地
望着他,诚恳地使劲点了几下头,惟恐把他惹恼了,而又被他打一顿。
那少年见江浩虽有些畏惧却很诚恳,安抚地给他拍拍身上的雪屑,
挥了下手说道:“看样子,你真心想要这个小狗,那好,你抱走吧。”
江浩左手抱着小花狗,右手拉上田王刚准备走,可被那男孩拦住
了。只见他撅起嘴,生气地对那少年说道:“二哥,虽然咱爸不让你
养了,可也不能给他。你不知道,他俩的爸爸都是反革命,谁都不理
他俩,要是把这狗给他俩,会给咱们惹麻烦的,说什么都不能给他俩。”
“你懂什么,就知道惹是生非。”那少年瞪了那男孩一眼,看了看
江浩和田王,用同情的口气说:“你俩真够背的。别管他,你抱走吧。”
江浩怯生生地看了看那男孩,又感激地看了一下那少年,一点不
敢耽搁,赶忙拉上田王,抱着小花狗匆匆离去,不时回头看看。
生怕那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再过来找麻烦,江浩拉着田王走得很快,
有些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滑倒。等走远了一些,他才放下心来把田王
松开,一边快步走在雪地上,一边拨掉小花狗身上的雪屑,随后解开
棉衣,把小花狗放进怀里,再紧紧把棉衣掩上,惟恐把小花狗冻坏了。
为了防止江浩滑倒,田王扶着他小心翼翼走在路边,先帮他抹掉
脸上的血,然后把自己脸上的血抹掉,和江浩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
地走在雪地上,一面匆匆走过一栋栋苏式楼舍,一面不时回头张望。
直到走进一栋苏式楼房的一个门洞,江浩才松了一口气,和田王
一起跺脚时,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问田王:“田王,你再好好看看,
我脸上的血抹净没有?”
田王借着楼洞外面的反射光,认真查看了一下说道:“都抹净了,
只是有三四个地方有些又青又肿。你看我脸上的血都抹净没有?”
“也都抹净了,”江浩查看了一番说,“只是眼睛和嘴都有些肿了。”
随即,江浩取下旧棉帽,边掸掉田王肩上和背上的积雪边叮咛道:
“要是我外婆看出来了,就说咱俩闹着玩摔的,千万别说被人打了。”
田王也用自己的旧棉帽,一面掸着江浩身上的积雪一面重复着说:
“要是你外婆看出来了,就说咱俩闹着玩摔的,而不是被人打的。”
然后,江浩走到底层的一个房门前,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把
门打开悄悄进去,站在有些昏暗的走廊上听了一下。
屋里静谧无声,虽然是两居室,而且窗户挺大,采光充足,可是
面积不大,不管是大屋,还是小屋,还是厨房,还是厕所,都非常简
陋,不但摆设不多,还都已破旧,显得十分寒碜。
江浩领着田王悄悄看看小屋,又悄悄瞧瞧大屋,再悄悄瞅瞅厨房
和厕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走进大屋对田王说道:“幸好我外婆没
在家,可能出去买菜去了。要是让我外婆和我二姐发现咱俩被人打了,
我二姐会找他家人,跟他家人过不去的,弄不好会给我家惹麻烦。”
“你二姐对你真好,要是我也有个二姐对我这么好,我就好过多
了。”田王叹了口气环顾着说:“你家跟我家一模一样,也没什么东西。”
江浩没说什么,赶忙解开旧棉衣,从怀里抱出小花狗,见小花狗
望着他,还有些瑟瑟发抖,稍微想了一下,把小花狗放到一个单人床
上,拉开一个棉被,小心盖在小花狗身上,光让小花狗把头露出来。
小花狗望着他,眼神暗淡,哆嗦着哼了几声。江浩看着小花狗,
挠头不解,不知如何是好,而问田王:“田王,你看这小花狗怎么了?”
田王摸着小花狗的后背说:“这小花狗可能饿坏了,想吃东西了。
你家还有什么吃的没有?要是没有了,我这就回家拿些吃的东西。”
江浩反应过来,跑进厨房打开一个旧小碗柜,见里面一个旧搪瓷
碗中剩有半碗苞谷面糊糊,便端出来跑回大屋,放在小花狗面前说道:
“小花狗,别害怕,你放心吃吧。你恐怕饿坏了,快放心吃吧。”
小花狗卧着看看江浩,伸过黑嘴头闻了闻,想站起身可没站起来,
望着江浩不仅直哼哼,还蠕动不停。
见此,江浩不解其意,不但感到迷惑,还感到纳闷。
而田王却若有所悟,一下明白过来,小心把棉被掀开,而放到一
边,和江浩坐在床沿上,看着小花狗的一举一动。
小花狗扬头望望江浩,又扬头望望田王,卧着蠕动了几下,颤微
微地站起来,浑身晃着抖了几下,随即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
直摇尾巴,看看江浩又看看田王,象是给江浩和田王鞠躬。
然后,小花狗站起身把黑嘴头伸进碗里舔起苞谷面糊糊,一边舔
一边不时扬头望望江浩和田王,眼角不断流出两行泪水。
见小花狗直流眼泪,江浩认真看了看,不仅以为自己看错了,还
以为是幻觉,想了想对田王说:“田王,你看看,小花狗是不是在哭?”
田王仔细看了一下说道:“好象真的在哭。”
江浩迷惑不解,挠挠头说道:“真奇怪,狗怎么也会哭?”
田王也很纳罕,挠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狗怎么也会哭。”
他俩看着小花狗流泪舔完苞谷面糊糊,江浩用手小心擦擦小花狗
的泪水,又小心擦擦小花狗的黑嘴头。
而田王一边抚摸小花狗的后背,一边给小花狗盖上棉被,只让小
花狗露出头,生怕小花狗受寒冻着。
三
看小花狗有田王照顾,江浩把旧搪瓷碗拿到厨房洗干净,放进旧
小碗柜里,随即把手放在炉口上,一边烘干取暖,一边不时看看窗外。
窗外,大雪还在纷飞飘落,不仅纷纷扬扬,还密密麻麻,而凛冽
的寒风既把雪片刮得漫天飞舞,也不时把树上的积雪刮下来,不但让
人防不胜防,还致使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可是还有不少小孩在楼前空地上玩雪,三人一伙五人一群,要么
滑雪或打雪仗,要么滚雪球或堆雪人,一个个都兴高采列,不是玩得
尽情尽兴,就是玩得欢天喜地。
江浩没受外面玩雪的小孩影响,而把心思放在如何养小花狗身上
时,突然看到江丽从不远处独自顶风冒雪往家走来。
江浩不禁一惊,急忙跑进大屋,一边匆匆把小花狗的头也盖上,
一边匆匆对田王说:“田王,我二姐回来了,先把小花狗藏起来,别
让我二姐发现了。”
说完,江浩坐在床边和田王挡住身后棉被下的小花狗,有些诚惶
诚恐,看着大屋门口,先是听到楼洞传来一阵跺脚声,接着听到一阵
开门声,然后只听江丽开门后叫道:“浩娃。”
江浩赶忙回应道:“二姐,我和田王在大屋,没跑出去玩。”
江丽关上门在走廊上看看厨房,边走进大屋边问道:“咱外婆呢?”
江浩虽然有些心虚,可还看着她亲切地说:“可能出去买菜去了。
我们回来时,外婆就没在。你们班会怎么这么快就开完了?”
“我们老师没讲多少话,就被别人叫走了。”
江丽说着走到江浩和田王面前,发现他俩脸上有几处有些又青
又肿,不禁有些惊诧失色:“浩娃,田王,你俩脸上怎么了?怎么有
几个地方又青又肿?”
江浩看看田王,笑着对江丽说道:“没事,我俩闹着玩摔了几下。”
江丽认真看了看他俩的脸庞,又气恼又愤怒:“你胡说!闹着玩
怎么会把脸上摔得又青又肿?告诉我,谁欺负你俩了,我去找他家人。”
“二姐,没谁欺负我俩。真的是闹着玩摔的。”江浩低下头说。
江丽不相信,顿时又气愤又恼怒,沉下脸说:“你少骗我!你俩
脸上都又青又肿,鼻孔里还有血。田王,你告诉我,谁欺负你俩了?”
田王看看江浩,低下头说:“没谁欺负我俩。真的是闹着玩摔的。”
江丽沉着脸,把他俩拉到窗前,仔细查看,气愤地说道:“还说
是闹着玩摔的,还说没被人家欺负,你俩的嘴都肿了,脸上有好几个
地方都是青的肿的。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我要去找他家人!”
江浩低着头说道:“二姐,没事,不要紧。你别去找人家。”
江丽虽有些恨铁不成钢,可还忍不住心疼地说道:“每次被打了,
你就知道说没事,就知道说不要紧。你要老说没事,要老说不要紧,
人家就老欺负你!走,你俩跟我到厨房去,我用毛巾给你俩擦干净,
再热敷热敷,免得叫咱妈咱外婆和田王他家人发现了,又要伤心难过。”
江丽说着拉上他俩走进厨房,取下一个旧毛巾,放在一个旧脸盆
里,倒入一壶热水,先给田王擦洗热敷,随后边给江浩擦洗热敷,边
忿忿不平地说:“不行,这次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俩得告诉我,到底
是谁打的?给你热敷完后,我带你俩去找他家人,不然,咱老受欺负!”
江浩避开江丽的目光,怯生生地说道:“二姐,真的没事,真的
不要紧。你别带我俩去找人家,弄不好会给咱家和田王家惹麻烦。”
江丽生气地说道:“每次被人欺负了,你老说没事,老说不要紧,
老瞒着不讲,还老说要是找人家,弄不好会给咱家惹麻烦。这次你要
不说出来,不说被谁打成这样了,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就不跟你玩了。”
见江丽沉着脸很生气,江浩不禁灵机一动,冲江丽故弄玄虚地笑
着说道:“二姐,别生气,我给你看一个东西,你见了肯定会喜欢。”
江丽顿时一怔:“你少转移话题,想拿什么东西糊弄我?”
江浩想了想说:“你要先保证,看了后别再叫我说被谁欺负了。”
江丽不买帐,看着田王说:“田王,你说他想拿什么东西糊弄我。”
江浩抢先说道:“田王,先别告诉我二姐,得让我二姐先保证。”
田王笑了笑说:“丽姐,江浩没糊弄你,那个东西你看了会喜欢。”
江丽无可奈何地说道:“真拿你俩没办法。好,我保证。”
江浩高兴地说:“那你先站在这,我叫你过来,你再过来。”
说完,江浩拉上田王兴高采烈地跑进大屋,掀开棉被让小花狗的
头和前半身露在外面,转身和田王并肩站在床前,用身体挡住后面的
小花狗,随即笑着大声冲厨房叫道:“二姐,你现在过来吧。”
江丽闻声怀着好奇跑进来,先是东张西望,后来才注意到江浩和
田王身后,发现他俩背后藏着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走到他俩跟前,好奇地猛然探头一看,不禁惊喜交加:
“小花狗!好漂亮!好可爱!谁养的?田王,是不是你养的?”
田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我养的,是江浩要收养的。”
江丽喜出望外,笑着看着江浩问道:“浩娃,谁给你的?”
江浩温厚地笑着说道:“我不认识。人家不要了,就给我了。”
江丽惊喜不已,小心坐到床沿上,怜惜地抱起小花狗,怜惜地看
着小花狗的头,怜惜地抚摸小花狗背上的皮毛,不但情不自禁,还爱
不释手:“这个小花狗真好看,也真可爱!浩娃,是公的,还是母的?”
江浩愣了一下,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既傻乎乎的,也有些难为情:
“我还不知道。我还分不清公母。二姐,你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
江丽怜惜地分开小花狗的后腿看了看,高兴地说道:“是母的,
怪不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浩娃,田王,你们给小花狗起名了没有?”
江浩敦厚地笑着说:“还没有。二姐,你看叫什么好?”
江丽想了一下,顿时兴奋不已:“浩娃,田王,叫它花虎好不好?
你们看,小花狗的皮毛黑一块、白一块,分布得也均匀,长得又漂亮
又可爱,加上还是母的,叫它花虎又贴切又好听,你们说好不好?”
田王赞赏地说:“我觉得叫花虎好,这个名字确实又贴切又好听。”
江浩颇受他俩感染,高兴地拍下手说道:“好!那就叫它花虎!”
见得到江浩的赞同,江丽又欣喜又亢奋,边怜惜地抚摸小花狗边
说:“花虎这么小,恐怕还没断奶呢。浩娃,田王,你们喂过花虎没?”
江浩亲切地笑着说:“刚喂过半碗苞谷面糊糊。”
江丽关切地追问道:“花虎吃了没?”
江浩亲切地笑着说:“吃了,可能是饿坏了,都吃完了。”
江丽放下心来,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养多了。只要
花虎肯吃苞谷面糊糊,好养就行了,管它断奶没断奶呢。”
说完,江丽象是想到什么,脸色突然暗淡下来,变得忧心忡忡,
看着江浩担心地说:“浩娃,不知咱妈让不让养花虎。四五年前,咱
二哥养过一个名字叫黑虎的小黑狗,给家里惹过祸。为了那个小黑狗,
咱二哥跟别人打架,把人家的头都打流血了,弄得人家大人找到咱家
大闹一场,把咱妈气坏了。我想,咱妈恐怕不让养花虎,怕再惹麻烦。”
听到江丽的提醒,江浩不由得担心起来,想了想下定决心地说道:
“要是咱妈不让养花虎,咱俩就跟咱妈硬缠硬磨,直到咱妈答应。”
江丽深受鼓舞,振作起来想了一下说:“我看,咱俩先求咱外婆,
只要咱外婆让养了,咱妈可能就让养了。要是咱妈不同意,你就硬缠
咱妈,你是咱家老小,咱妈平时最疼你。要是你硬缠咱妈不答应,到
时,我跟你一起硬缠硬磨,咱妈就会让咱们养花虎。你说这样好不好?”
江浩干脆地说:“好!就这么办。只要硬缠硬磨,咱妈就会答应。”
随后,江丽把花虎抱到小屋,放在自己的单人床上,尽情跟江浩
和田王坐在小屋的单人床上与花虎纵情玩耍,不但欢畅无比,也喜气
洋洋,玩得十分开心。
花虎没跟他们三个玩多久,便已经跟他们三个熟悉了,在单人床
上不时跳来跑去,并不断摇头摆尾,显得又灵巧又机敏又可爱,不但
让人怜惜,更让人喜爱。
见花虎这么乖巧可爱,江丽灵机一动,鼓动田王说道:“田王,
你看花虎多可爱,你也养个小狗吧?这样你在家里,就有个伙伴。”
田王不禁黯然说道:“去年,我养过一个小黄狗,可没养一个月。
因为太厉害了,咬伤了人家的小白狗不说,还咬伤了小白狗的小主人,
为这人家来我家闹了一场。后来又把邻居的小孩吓哭几次,惹得邻居
找上门来吵闹,非吵着让我妈把狗处理掉。不管我怎么硬缠硬磨,我
妈都不让养了,硬把小黄狗送给别人了,从此再也不让我养狗做伴了。”
对田王的境遇,江浩既同情又难受,温厚地建议道:“你妈不让
你养狗做伴了,那你就跟我和我二姐一起养花虎做伴,好不好?”
一听到江浩的提议,田王不但顿时喜出望外,还顿时笑逐颜开,
高兴地说道:“好,那咱们就一起养花虎做伴。去年养小黄狗时,我
大哥教过我怎么养狗、怎么训练狗,以后,我教你们怎么养花虎、怎
么训练花虎。走,咱俩现在就去垃圾堆捡骨头,让丽姐在家带花虎玩。”
江浩不仅欣然赞同,还趁热打铁地说道:“好,那咱俩现在就去
垃圾堆捡骨头。二姐,你在家带花虎玩,等外婆回来,好好求求外婆。”
江丽赶忙提醒道:“浩娃,田王,花虎还小,恐怕还吃不了骨头。”
田王笑着解释道:“丽姐,只要把骨头砸碎了,捣成末末,拌在
苞谷面糊糊里,花虎就能吃了。我养小黄狗时,小黄狗可爱吃了。”
江丽欣喜地说:“你这办法好!那你俩现在就去垃圾堆捡骨头,
我在家带花虎玩,等外婆回来。外面雪厚路滑,你俩多小心点。”
四
外面,大雪还在纷飞飘落,不仅纷纷扬扬,还密密麻麻,而凛冽
的寒风既把雪片刮得漫天飞舞,也不时把树上的积雪刮下来,不但让
人防不胜防,还致使路面上的积雪又厚又滑,以致不管是灞塬街道上,
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的马路上,行人谨慎不说,还缩着脖子小心行走。
田王拉着江浩跑到楼舍后面的垃圾堆,顶风冒雪翻捡骨头,可是
翻捡来翻捡去,没有翻捡出来多少。
见此,田王建议再去灞塬街上的国营食堂或者招待所餐厅看看,
便和江浩跑到灞塬街上的国营食堂和招待所餐厅,在垃圾中翻捡了不
少鸡骨头和猪骨头,又找了张废报纸包起来,欣然踏上归途。
他俩匆匆赶回来时,江浩的外婆刘秋萍已经回到家里,正跟江丽
在厨房忙活,两人一边说这谈那,一边弄菜做饭,气氛既和谐又温馨。
刘秋萍年过七旬,不但头发花白,还有些瘦弱,衣着非常俭朴。
一见他俩回来,她不禁喜笑颜开:“你俩拣了多少骨头?让我们看看。”
江浩把一包废报纸放到地上摊开,边让江丽和刘秋萍看边说道:
“我和田王拣了不少,能让花虎吃两三天。二姐,花虎呢?”
“在我床上睡觉呢。”江丽看看废报纸里的骨头,赞赏地笑着说:
“好家伙,拣的真不少。你俩出去后不久,外婆就买菜回来了,一看
到花虎,外婆可喜欢了,马上就同意养花虎了,还答应帮咱们劝妈了。”
江浩高兴地依偎在刘秋萍身上说:“外婆,你太好了!”
刘秋萍慈祥地抚摸着江浩的头说:“那以后,你一定要更听话。”
江浩欣喜不已:“外婆,我保证,以后一定更听话!”
接着,刘秋萍怜惜地摸摸田王的头说道:“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就象丽妹说的那样,你和浩娃长得不象,可神态很象,又老实又本分。”
江丽笑着说:“外婆,他俩不光神态很象,有些想法也很象。”
田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丽姐,刘外婆,江浩,我该回家了,
不然,我外婆要着急了。你们先别喂花虎,一吃完午饭我就过来,把
骨头洗一下砸碎了,捣成末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让花虎好好吃一顿。”
江浩和江丽送走田王后,把骨头包起来,蹑手蹑脚地放到江丽的
单人床下,默默看着花虎全身展开侧卧着熟睡的样子,既好奇又喜幸。
没过多长时间,忽然传来一阵开门声。
江丽顿时有些惊慌,看看有些惶恐失措的江浩,匆忙抱起酣睡的
花虎,拉上江浩急忙跑进厨房,拽住刘秋萍的胳膊说:“外婆,我妈
回来了。你快跟我妈好好说说,一定要说服我妈,让我妈答应养花虎。”
刘秋萍摸摸她的头,笑着宽慰道:“好,外婆这就跟你妈好好说
说,可要是你妈坚持不让养,那外婆也没办法,只好让你们失望了。”
说完,刘秋萍走出厨房,对站在门外掸雪的赵敏芝说道:“敏芝,
把雪掸干净了,你到大屋来,妈给你说个事。”
尽管赵敏芝还不到五十岁,可是秀丽苍白的脸庞已显得有些苍老
憔悴;尽管身材婀娜,可是有些瘦弱;尽管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一身
旧工作服,可还显得风韵犹存。
她掸完雪进来关上门,看看站在厨房里江浩和江丽,跟刘秋萍走
进大屋问道:“妈,你要说什么事?”
就在赵敏芝背对房门同刘秋萍说话时,江丽抱着花虎和江浩悄悄
躲到大屋门边,不是偷听,就是偷看,既满怀期望,又惶遽不安。
刘秋萍沉吟了一下说道:“是这样,浩娃早上去学校报完到后,
抱回来一个小花狗,是人家给他的,长得又好看可爱,还很乖巧听话,
你让他们俩养吧。你不知道,浩娃和丽妹都很孤单,在外面谁都嫌弃,
没人理没人玩,连一个伙伴都没有,就让小花狗给他俩做个伴吧。”
“妈,不能让他俩养,弄不好会象江涛那样给家里惹大麻烦的。”
赵敏芝态度坚决,马上转身叫道:“浩娃,丽妹,你们俩都过来。”
江丽抱着花虎和江浩闻声走进大屋,都不禁有些紧张害怕。
赵敏芝看看江丽抱在怀里的小花狗,不容分说:“浩娃,丽妹,
你俩不能养这个小花狗,快去把狗还给人家,免得给家里惹麻烦。”
“妈,你就让我们养吧。”江浩望着赵敏芝恳求道,“我们保证不
给家里惹一点麻烦,你就让我们养好不好?妈,你就让我们养花虎吧。”
“不行,不能养!”赵敏芝态度坚决,语重心长地说,“咱们家已
经很不好过了,不能再有什么麻烦。咱们没有跟你爸一块被押回四川
老家改造,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多亏你徐妈求情,妈才没被开除
厂籍,保住这个工作,咱们才会留下来。要是因为养狗,违反了公司
的规章制度,那不管再托谁求情,都不管用了,而都会遣返老家改造。”
“妈,你不知道,咱们公司家属院里,养狗的人太多了,公司根
本就不管。”江丽抱着花虎恳切地央求道,“你就让我们养吧!好不好?”
“要是把人咬了,闯下了大祸,你看公司管不管?”赵敏芝毅然
决然地说:“不行,说什么都不能养!浩娃,你快去把狗还给人家。”
江浩急得走过来,上前拉住赵敏芝的胳膊摇着恳求道,“妈,求
你了,别让我把狗还给人家,你就让我们俩养吧!你不知道,人家都
嫌弃我们俩,谁都不跟我们俩玩,就让花虎跟我们俩做伴,好不好?”
赵敏芝有些心软了,用缓和的口气说:“浩娃,丽妹,听妈的话,
咱们不能养。万一惹了麻烦,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把狗还给人家好。”
江丽抱着花虎急哭了,走过去拉住赵敏芝的另一支胳膊摇着央求
道:“妈,求求你,你就让我们俩养吧!你不知道,我和浩娃都没人
理没人玩,谁都嫌弃我们俩,你就让花虎跟我们俩做伴,好不好?”
江浩也急哭了,摇着赵敏芝的胳膊恳求道:“妈,求你答应我们
吧!你不知道,我和我二姐有多孤单,这几年从早到晚,连一个伙伴
都没有!妈,你就答应吧?!你就答应让花虎跟我们俩做伴吧?”
看着江浩和江丽声泪俱下的样子,刘秋萍不但深受感染,连眼睛
都不禁湿润了,哽咽着恳求道:“敏芝,妈也求你了,你就让孩子们
养花虎吧!他们姐弟俩实在太孤单了,你就让孩子们养花虎做伴吧!”
赵敏芝不由得怆然泪下,长叹了一声,哽咽着说道:“那好吧,
那你们就养吧。不过,你们要保证,千万别惹麻烦,都听见了吗?”
江浩和江丽含泪望着赵敏芝,都哭着直点头。
刘秋萍叹了口气说:“丽妹,去把花虎放到你床上,准备吃饭吧。
浩娃,你把小桌子和小板凳摆好。敏芝,你跟我去厨房把饭菜端过来。”
吃完午饭收拾好后,赵敏芝和刘秋萍在大屋做起针线活,而江浩
和江丽腾出一个纸箱,又翻找了一些棉纱和棉花铺在箱底,放在江丽
的单人床下,正训练花虎跳进跳出时,传来三下柔和的敲门声。
江浩站起身,高兴地对江丽说道:“二姐,田王来了。”
说完,他跑过去把门打开,果然是田王来了。
只见他站在门口,一见到江浩,就小声问道:“你妈让养花虎不?”
江浩也小声说道:“我妈让养。你快进来吧,我带你去见我妈。”
等田王进来后,江浩关上房门,领着田王走进大屋,高兴地笑着
对赵敏芝说道:“妈,他叫田王,跟我是同学,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
可惜我俩不在一个班,他是五班的,我是一班的,所以直到今天早上
才认识成朋友。他爸跟我爸一块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一块被公司开除,
一块被押回四川老家改造。他跟我和我二姐一样,也没人理没人玩。”
赵敏芝站起来,上前怜惜地摸摸田王的头,既亲切又同情地问道:
“你妈叫什么?在哪个分厂上班?”
田王既有些不自然,也有些拘束局促:“赵妈,我妈叫王桂香,
在六分厂上班。”
赵敏芝又亲切地问道:“你妈今年岁数多大了?还有老家是哪的?”
田王自然了一些,笑着说道:“赵妈,我妈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
老家是四川重庆一带的。”
赵敏芝想了想,亲切地说:“我跟你妈是老乡,知道你妈这个人。
你妈人很好,也很不容易,一定要多听你妈的话。你家住哪里?”
田王自然多了,笑着说:“二十街坊十楼一单元一号。
赵敏芝亲切地说道:“咱们两家离得不远。你家几个子女?”
田王自然多了,自如地笑着说:“四个。我是老小。我姐是老大,
比我大十四岁。我还有两个哥。大哥比我大八岁,二哥比我大五岁。”
赵敏芝亲切地问道:“你们家平常都有谁?”
田王笑着说道:“只有我妈和我外婆。平常,我姐和我两个哥都
不在家。我姐开始在凤翔当知青,去年转回四川我妈的老家下乡了,
一两年才回来一次。我大哥在西郊上班,前些天被派到重庆学习去了,
要到明年才回来。我二哥前年被人打傻了,我爸把他带回四川老家了。”
赵敏芝怜惜地说道:“看样子,你又聪明又懂事,也是个可怜的
孩子。以后,你和浩娃、丽妹好好玩,不要闹别扭,好不好?”
田王笑着说:“好,我一定和江浩、丽姐好好玩,不会闹别扭。”
赵敏芝亲切地说:“那就好,你俩过去跟丽妹和花虎玩吧。”
于是,江浩和田王来到小屋,看江丽正训练花虎从纸箱跳进跳出,
都没有言语。而花虎一发现到田王,就上来扑抓,使劲摇头摆尾。
见此,田王又高兴又欣慰,抱起花虎抚摸一会说道:“花虎可能
早就饿了。江浩,你拿个榔头来。丽姐,你把骨头给我。咱们去厨房
把骨头洗干净砸碎,捣成末末拌苞谷面糊糊,让花虎好好吃一顿。”
听后,江浩在小屋的双人床下拿出榔头,而江丽从自己的单人床
下拿出一包骨头递给田王,两人跟着田王来到厨房。江浩抱起花虎和
江丽看着田王在水池里把骨头洗干净,看着田王把一块水泥地面抹干
净,看着田王用榔头把骨头砸碎,看着田王用榔头把碎骨捣成骨末,
看着田王把骨末放入盛有半碗苞谷面糊糊的旧搪瓷碗里搅拌,看着田
王把拌好的一碗苞谷面糊糊放到花虎面前,看着花虎俯下身伸开前腿,
撅起屁股直摇尾巴鞠躬,看着花虎站起身舔了一半拌好的苞谷面糊糊,
都不仅深受感染,也颇受启发教益,还感到欣慰不已。
见花虎不舔了,已经吃饱了,田王建议带花虎出去方便。于是,
他们三个把花虎带到楼后面的垃圾堆附近,让花虎拉屎尿尿。尽管雪
已经不下了,可寒风凛冽刺骨,不时把树上的积雪刮下来,让人防不
胜防。不过他们三个都非但不觉得冷,反而不仅充满热情活力,还都
非常开心喜幸。
等花虎方便完了,他们三个领着花虎不断在楼舍周围玩耍,时而
在楼前的空地上滚雪球;时而在楼头左边的过道上滑雪;时而在楼后
的草地上打雪仗;时而在搂头右边的榕树下堆雪人,玩得又痛快又尽
兴。而花虎也玩得不亦乐乎,不是在这里尿尿,就是在那里闻闻,跟
在他们三个身边跑来跑去,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
后来,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来到田王家。跟江浩家的布局完全一样,
田王家虽然也是两居室,可是都不大,不仅陈设简单,还破旧简陋,
显得十分寒碜。
田王的母亲王桂香身材瘦小,穿着很俭朴,尽管还不到五十岁,
但是头发都已经有些花白,而苍白椭圆的脸庞也显得有些苍老憔悴。
而田王的外婆孟彩霞已年近七旬,不仅耳朵挺背,眼睛也很花。
她俩对江浩和江丽都很和霭热情,而江浩和江丽也很有礼貌,不
是张口孟外婆,就是闭口王妈。对于他俩的到来及其表现,不管是王
桂香,还是孟彩霞,都不仅感到很高兴,还感到很欣慰。
花虎跟着他们三个来到田王家后,不是走进大屋转转闻闻,就是
走入小屋和厨房转转闻闻,显得很好奇。对此,王桂香和孟彩霞非但
不生气讨厌,反而觉得又乖巧又可爱,对花虎喜爱不已。
快到六点下班时,江浩和江丽带着花虎回到自己家里,把剩下的
半碗苞谷面糊糊给花虎喂了。而田王一吃完晚饭应约又来了,跟江浩
和江丽用破盆垫些炉灰放在厕所里,教花虎在家里方便,然后,一边
训练花虎坐卧,一边跟他俩说东谈西,直到九点多才尽兴回去。
五
翌晨,灞塬不但天色阴暗,还覆盖许多积雪。
凛冽的寒风既吹拂绵亘数十里的骊山,又吹拂蜿蜒曲折的灞河;
既吹拂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又吹拂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既
吹拂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又吹拂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
达的马路;既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又吹拂朝阳公
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既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
木,也吹拂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又吹拂江浩家所住的那个房舍。
尽管天已经有些亮了,可晨光熹微不说,还朦朦胧胧,因此朝阳
公司家属院里一栋栋楼舍的窗口,还都陆续洒出灯光,驱散一片片黑
暗。其中,江浩家的窗口也都亮起灯光,划破一部分退色的夜幕。
这时,朝阳公司的高音喇叭响了,播出的新闻及报纸摘要节目。
在刘秋萍唤起下,江丽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外婆正穿衣套裤,忽
然想到什么,探头看着床下,只见花虎直卧在纸箱里,冲她直摇尾巴。
接着,花虎跳出纸箱钻出来,站在床前望着江丽使劲摇头摆尾,
随即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给江丽鞠躬。
江丽灿然一笑,穿上棉衣俯身把花虎抱到床上,怜爱地抚摸不停。
花虎不时舔她的手,还不时舔她的脸,样子非常讨人喜欢。
没跟花虎玩多久,只听江浩在大屋叫道:“二姐,你醒了没有?”
“我醒了,可还没起床。你起床没有?”江丽笑着说道。
江浩回应道:“还没有,我正穿棉衣。二姐,花虎呢?”
“正在床上跟我玩呢。”江丽笑着说道。“跟我玩得可开心了。”
江浩兴奋地说:“二姐,你叫花虎过来,好不好?”
“好,我叫花虎过去。”江丽把花虎放到地上说道:“花虎,我要
穿棉裤起床了,不能跟你玩了,你到大屋找浩娃玩去。”
江浩兴奋地叫道:“花虎,过来,快到大屋来。”
花虎浑身晃着抖了几下,闻声直奔大屋跑去,直接跑到江浩床前,
扬头望着他,使劲摇头摆尾,随即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
尾巴,给江浩鞠躬,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既亢奋又欢喜。
江浩笑着俯身把花虎抱到床上,怜爱地抚摸过来抚摸过去。
花虎不是在他脸上舔,就是在他手上舔,尾巴都快摇断了。
江浩抚摸了好一会,把脸帖在花虎身上滑来滑去,接着掀开棉被,
让花虎钻进被窝,又把棉被掩上,跟小花虎玩得不亦乐乎。
玩得正起劲时,赵敏芝从厨房走进来,有些生气地对江浩说道:
“浩娃,快起床,别光顾着跟花虎玩。今天是开学头一天,别迟到了。”
江浩很听话,马上把花虎放到地上。花虎站到地上后,浑身晃着
抖了几下,看着江浩匆匆穿起棉裤,匆匆套上袜子,匆匆塞上棉鞋。
起来洗完脸后,江浩和江丽各拿一个苞谷面窝窝头,坐在大屋的
小方桌前,一边嚼烂拌着骨末喂花虎,自己也一边就着咸菜吃早饭。
当花虎吃饱喝足后,田王背着书包来了。
一见到田王,花虎使劲摇头摆尾,随即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
屁股直摇尾巴,给田王鞠躬。见此,江浩和江丽都欣喜不已。
然后,江浩拉开家门,和江丽、田王带着花虎出来到垃圾堆附近
方便。等花虎方便完了,他们三个带着花虎到楼后的草丛中,到楼右
侧的榕树下,到楼左面的人行道上,到楼前的空地上,尽情嬉逐玩耍。
围着楼舍玩了一圈,江浩和江丽、田王领着花虎回到家里,分别
背上书包,分别抱抱花虎,峦恋不舍地走出家门,走上一条马路。
路上,背着书包上学的孩童三五成群,不是说说笑笑,就是打打
闹闹。尽管天色阴暗,但还是能看清一张张笑脸。
江浩和江丽、田王虽没打闹说笑,可不仅脸上都洋溢喜幸,心里
也都美滋滋的。
中午放学时,天色依然灰暗,积雪还未消融。
随着放学的人流,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急匆匆走出校门,
既有说也有笑,跟其它放学回家的孩童没什么两样,只是走得快一些。
他们三个一打开江浩家的房门,花虎就跑过来,不是扑抓江浩,
就是扑抓江丽和田王,不断使劲摇头摆尾,然后俯下身来伸开前腿,
撅起屁股直摇尾巴,给江浩和田王、江丽鞠躬,显得又欢畅又可爱。
然后,他们三个放下书包,带着花虎到楼后的垃圾箱里翻捡骨头。
江浩和田王在上面用树枝翻找,江丽在下面用竹片翻垃圾捡骨头,而
花虎在他们三个之间不断跑来跑去,不时欢快地叫几声。
等拣了一小堆,他们挑选了一些包起来后,把骨头带回家,江丽
把骨头清洗干净,江浩把骨头砸碎,而田王把碎骨捣成骨末,江丽把
骨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三个人看着花虎舔完,全都感到欢欣鼓舞。
随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时而在楼后的草地上方便嬉逐;时而在
楼右侧的榕树下堆雪人,时而在楼前面捉迷藏,时而在楼左边打闹。
下午从学校回来,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来到田王家玩得爽快尽兴后,
他们三个带着花虎又到附近的垃圾箱扒捡骨头,一边翻找一边说笑。
之后两天,田王天天叫上江浩、江丽一块上学,而放学后三个人
一块回家,把书包一放,他们三个便一块带着花虎,走过一栋栋楼舍,
翻遍一个个垃圾箱,砸碎一根根骨头,既尽情尽兴,又快活无比。
后来三天,他们一放学回来,便带着花虎不是走进街上哪个肉店,
就是走出街上哪个食堂;不是拿着弹弓打鸟,就是埋下夹子捕夹麻雀;
不是在江浩家周围打闹,就是在田王家附近嬉逐,全都开开心心。
尽管花虎还很小,可是不但富有灵性,也善解人意,还乖巧可爱,
不管是拉屎,还是尿尿,都接受诱导和指定,不是跑到厕所里,排泄
在垫有炉灰的破盆中,就是跑到楼后面的垃圾堆附近,找个地方解手。
对他们三个而言,花虎不是狗,而是伙伴朋友。
自从有了花虎和个田王这两个伙伴朋友,江浩和江丽不再象过去
那样郁郁寡欢,而既变得笑颜常开,又变得活泼欢快。
对田王来说,江浩和江丽、花虎这三个伙伴朋友的降临,不仅把
他从孤独的沼泽里拉出来,还带来春风,吹开了他紧闭的心扉,吹绿
了他荒漠的心田,温暖着他冻伤的心灵。
收养花虎后的第五天傍晚,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从街上国营食堂里
出来,路过公共汽车站时,江浩想起什么,一下兴奋起来,对江丽说:
“二姐,今天是星期四,二哥要回来,咱们在这儿等二哥好不?”
江丽不但喜笑颜开,还拍手称快:“好,二哥每次都大概是这个
时候回来,咱们就在车站等二哥下车,让二哥看看花虎怎么样。”
“田王,”江浩看着田王说,“你跟我们一块等我二哥好不好?”
“好,我跟你们一块等你二哥。”田王高兴地说,“我还没有见过
你二哥,只听你说过你二哥又高又壮,正想看看你二哥长什么样。”
“以前,你来这儿等过你大哥回来没?”江浩饶有兴致地问田王。
“以前来这儿等过。我大哥他们厂星期一休息,”田王黯然说道,
“每次我家出了什么事,我星期天就会到这儿等我大哥回来。”
“我也是。每次我家有什么麻烦,我星期六就会来这儿等我大哥,”
江浩也黯然说道,“要不就是星期四到这儿等我二哥回来。”
“我发现,你俩长得不象,可别的方面太象了。”江丽不禁笑着
说道,“你俩到底怎么搞的,好多想法都一摸一样,真是怪透了。”
就这样,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一面站在公共汽车站旁边东拉西扯,
一面不时望望公路西方。每当开过来一辆公共汽车,他们三个等车一
停下就走到跟前,望着一个个下车的乘客,可并不显得很急切。
当看到又一辆公共汽车驶到车站前停下,他们三个马上走过去,
只见江涛跟着其他乘客下来。他大约十八岁左右,穿着一身旧工作服,
不仅相貌堂堂,身材也高大魁梧,还又精悍又干练,富有洒脱的风貌。
一看到江浩和江丽,江涛不禁一怔,有些严肃不安,走过来问道:
“浩娃,丽妹,你们俩怎么都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
“二哥,家里没出什么事。”江浩冲他笑着说道,“我们在附近玩,
路过车站时,我忽然想到你今天要回来,就没事在这儿等你一块回家。”
“没出事就好。”江涛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花虎走到江涛跟前,认真闻闻他的腿,慢慢摇着尾巴。
江涛这才注意到花虎,笑着问道:“这个小花狗是谁养的?”
江浩温厚地笑着说:“二哥,这小花狗是我和我二姐、田王养的,
名字叫花虎,还是我二姐起的。你帮我们好好看看,看花虎好不好?”
“二哥,我知道以前你养过一个小黑狗,”江丽笑着望着江涛说,
“能看出狗的一些好坏,你看花虎怎么样?好不好看?可不可爱?”
“我看不怎么样,虽然挺好看,也挺可爱,可是又瘦又小又弱,
又没有什么威风,恐怕一点都不厉害。”江涛摇摇头说道,“比起前几
年我养的黑虎,可实在差远了。妈同意让你俩养这个小花狗吗?”
江浩有些怏怏不快,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江丽也有些扫兴,可也不敢显露出来,只是低下头说:“开始,
妈不同意养,我和浩娃哭着硬求,妈才答应了,让我们养花虎做伴。”
“妈同意让你俩养狗就好。”江涛亲切地说,“以后只要有机会,
二哥给你们弄一个好狼狗让你们养,给你们做伴,跟你们玩。”
江浩和江丽都低头不语,而田王站在他俩身边,一直默不作声。
这时,江涛注意到了田王,亲切地问江浩和江丽:“浩娃,丽妹,
这个男孩是谁?以前,我好象在哪见过,好象有些似曾相识。”
“二哥,他叫田王,跟浩娃是同学,现在是我们的伙伴,也是
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块上学放学,一块在一起玩。”江丽扬起头说道:
“他爸跟咱爸一块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一块被公司开除,一块被押回
四川老家改造。你觉得他好象以前在哪见过,可能把他跟浩娃弄混了。
你不知道,他俩虽然长得不象,可别的方面实在太象了。不管是性格,
还是爱好,都大同小异,连好多神态,好多想法,都一模一样。”
江涛不禁叹了口气,有些同病相怜,怜惜地摸摸田王的头,想了
一下亲切地说道:“怪不得好象在哪见过。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田辉?”
田王望着江涛点点头,既有些局促也有些敬畏:“田辉是我大哥。”
“你大哥人很好,跟我一样大,跟我一样身高体壮。”江涛亲切
地笑着说道,“他是朝阳一中的,我是朝阳三中的。虽然并不相识,
但我听说过,你大哥过去很老实,但工作后变得厉害起来。希望你跟
浩娃、丽妹一直玩下去,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由好伙伴变成好朋友。”
“江浩和丽姐现在就是我的好朋友。”田王非常认真地说,“还有
他俩养的花虎,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会跟他俩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江涛不由得笑起来:“你这种认真劲,跟浩娃可真象神了。”
江丽笑着说道:“二哥,你别看他俩长得不象,可别的方面简直
太象了,好多神态,好多想法,都一模一样,真是怪透了。”
六
之后两天,象五天前一样,田王天天叫上江浩和江丽一块上学,
而放学江浩叫上田王等江丽一块回家,把书包一放,他们三个便一块
带着花虎,走过一栋栋楼舍,翻遍一个个垃圾箱,砸碎一根根骨头。
要么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不是走进哪个国营肉店,就是走出哪个国营食
堂;不是拿着弹弓打鸟,就是埋下夹子捕夹麻雀;不是在江浩家周围
打闹,就是在田王家附近嬉逐,三个人不仅尽兴舒畅,还都开心欢乐。
收养花虎后的第八天中午,吃完午饭后,江丽在大屋收拾碗筷,
而江浩一边擦小方桌,一边笑着对她说道:“二姐,你快去洗好碗筷,
我收拾好小桌子和小板凳后,咱俩带花虎到田王家玩去。”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得写算术作业,老师下午就让交。”
说完,江丽端着碗筷到厨房去了。
于是,江浩一个人带着花虎从家里出来。外面阳光灿烂,积雪已
经消融,地面也已变硬。江浩带着花虎拐过楼右头,走上楼后的草地。
花虎欢蹦乱跳,时而跟在身后,时而窜到前面,时而跑到左右。
路过一个楼头时,突然从楼后跑过来一个半大的白狗,长过半米,
高有一尺,样子既壮实又威风,虽没有叫唤,可还显得很威猛。
一见跑过来的白狗,花虎便小心翼翼地迎上去。
两个狗一接触,就转圈相互闻闻,彼此虽小心谨慎,但都挺友善。
这时,郝锐利拐过搂头的拐角,跟着白狗走过来。他约莫十二岁
左右,不仅身高体壮,还长得浓眉大眼,只是有些傲慢,也有些凶悍。
一看到他走过来,江浩既有些惊惶失措,也有些胆怯畏惧。平时,
他不但仗着自己身高体壮,更仗着自己有三个哥哥,到处横行霸道,
动不动就欺负别人,动不动就拿江浩开涮,动不动就拿江浩取乐。
郝锐利跟在白狗身后走上前来,轻蔑地看看江浩,又轻蔑地看看
小花虎,不但不可一世,还盛气凌人:“江浩,这小花狗是谁养的?”
江浩有些怯生生地说:“我和朋友一起养的。”
郝锐利冷冷一笑,嘲讽着说:“你这也叫狗,跟你一样又瘦又小,
也是个受气坯子,也是个草包蛋。白狮,别老闻,上去狠狠咬它。”
白狗很听话,不禁先声夺人,顿时张嘴大叫起来,用前爪一下把
花虎拨倒,低头就想咬花虎的脖子,不仅气势汹汹,还凶狠霸道。
花虎反应很快,倒地后顺势一滚,又顺势站起来,低下前半身,
坚起黑耳朵,垂着黑尾巴,注视白狗的一举一动,同时裂开小嘴,露
出尖利的牙齿,发出沙哑的嗓音,不时看看江浩,象是要随时扑过去。
见花虎毫不示弱,郝锐利有些恼火,气急败坏地冲白狗发号施令:
“白狮,别让这个小家伙对你骚情,快上去狠狠咬!咬死它!”
在他的煽动下,白狗越发张狂,不但更加气势汹汹,还更加凶狠
霸道,一面汪汪大叫,一面跃身扑了上去,想把花虎扑倒狠狠咬一顿。
可花虎反应迅捷,一下闪身躲开了,趁机看了江浩几眼,低垂着
前半身,叫着想要反击,却又迟疑不决,似乎在等江浩发话下令。
江浩惊慌得有些不知所措,想让花虎还击,却怕惹恼了郝锐利;
而不让花虎还击,却又怕花虎吃亏;想叫上花虎一起跑,可又不甘心,
以致既担心又畏惧,只是心惊胆战地注意两个狗的一举一动。
白狗几次跃身没有扑着,既变得恼羞成怒,又变得气急败坏,没
等郝锐利的指令,又狂叫着不断上去扑咬,显得更凶狠更霸道更抓狂。
花虎俯身左躲右闪,不仅反应敏捷,而且脚步也很灵活,不断避
其锋芒,同时一有机会,就看江浩一下,好象在等江浩的指令。
江浩虽注意到了,可有些游意不定,看看郝锐利,又看看白狗,
再看看花虎,见这样下去花虎势必会被咬伤,最后毅然决然,趁花虎
看他时,不再优柔寡断,而鼓起勇气挥了一下手,示意花虎反击。
一看到江浩的手势,花虎一边狺狺狂吠,一边拚命似的扑过去,
忽而俯身咬白狗的腿,忽而跃身扑咬白狗的脖子,忽而纵身扑上去抓
咬白狗的大耳朵,不仅动作十分迅猛,而且气势非常狂暴。
对于花虎的狂扑凶抓狠咬,白狗不但反应迟钝,而且躲闪笨拙,
接连遭到花虎扑咬,没招架一会儿,便嗷嗷直叫,夹起粗大的白尾巴,
灰溜溜地躲到郝锐利的身后,刚才的嚣张气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看见白狗被咬败的狼狈样,郝锐利不但又惊又气,还又恼又怒,
见花虎乘胜要追过来,慌忙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上前就要砸花虎。
江浩虽处在惊惶之中,可一见郝锐利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不等他
把石头扔出手,便冲着花虎大声喊道:“花虎,快跑!快跑回家去!”
花虎很机灵,闻声就往回跑,没被石头砸着。
当江浩看大势不好,跟着要往家跑时,郝锐利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一边恶狠狠地骂着,一边恶狠狠在他脸上打了好
几个耳光,紧接着又一脚把他踢倒在地,朝他身上不断猛踢狠踹。
江浩捂住头,被他踢得滚来滚去,虽想爬起来反抗,可是既感到
力不从心,又抓不住反抗的机会,只能任郝锐利在自己身上胡踢乱踹。
本来,花虎已跑出十几米,回头一看到江浩被郝锐利踢得直打滚,
又马上转过身冲过来,一面大声怒吼,一面张着嘴冲郝锐利扑去。
一见花虎转身猛扑过来,郝锐利吓得后窜好多步,弯腰捡起几块
石头,准备扔出去打花虎。
江浩趁花虎回来解救他的时机,急忙爬起来,连嘴上的血也没有
顾上擦,冲着花虎大喊:“花虎,快跟我跑!”
听到江浩的指令,花虎没扑上去,转身跟着江浩跑了。
慑于花虎的雄威,郝锐利没敢追,只是向奔跑的江浩和花虎接连
扔石头,但都没有砸中,以致更加气急败坏,冲江浩大声喊叫:“江
浩,你他妈的等着,别让我见到你!以后见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江浩没有回头,带着花虎跑过几栋楼舍,扭头看郝锐利没追上来,
就地靠着一个楼头坐下,气喘嘘嘘地把嘴上的血擦掉抹净。
过后,他没敢去田王家,而回到自己家里,没好意思把这件事告
诉田王和江丽。
翌晨,灞塬不仅晨光明媚,而且天蓝云美,不管是街道上,还是
朝阳公司家属院的马路上,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形成一股股人流。
田王背着书包来到江浩家时,江浩和江丽正坐在大屋的小方桌前
吃早饭,而花虎站在他俩旁边,津津有味地舔拌有骨末的苞谷面糊糊。
一见到田王,花虎便使劲摇头摆尾,上来不断扑蹭。
等江浩和江丽、花虎吃完后,田王和他俩把花虎带到楼后垃圾堆
附近方便。然后,他们三个把花虎时而带到楼后的草丛中,时而带到
楼右侧的榕树下,时而带到楼左面的人行道上,时而带到楼前的空地
上,不是尽情嬉逐,就是纵情打闹,玩得又开心又尽兴。
中午放学一回来,他们三个便放下书包,带着花虎到附近的几个
垃圾堆里翻捡骨头。挑选了一些后,他们三个便把骨头带回家。江丽
先把骨头清洗干净,江浩接着把骨头砸碎,而田王把碎骨捣成骨末。
随后,江丽把骨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跟江浩和田王看着花虎舔完。
下午放学后,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随着其它放学的孩童
走出校门,三个人不时说说笑笑,不时打打闹闹,无不显得天真烂漫。
到江浩家门口,江浩抢先打开房门,他们三个争先恐后地挤进去,
争得不亦乐乎。江浩抢先挤进家里,见花虎没象往常那样闻声跑过来,
感到有些奇怪,走进小屋问外婆刘秋萍:“外婆,怎么没见花虎?”
江丽紧随其后,跟着江浩进来也问道:“外婆,花虎呢?”
刘秋萍正在补衣服,抬起头说:“二十几分钟前,象前两天一样,
花虎直抓大门,想要出去拉屎拉尿,我放它出去了,也该回来了。”
他们三个放下书包,匆匆走出家门,先看看楼前面,又看看楼右
边,再看看楼后边和楼左面,转叫了一圈,连花虎的影子都没看到。
回到楼洞前,田王边想边问:“真是怪了,花虎会跑哪儿去呢?”
江丽的脸色有些变了,看看江浩和田王说:“花虎会不会丢了?
会不会被谁抱走了?平时花虎不会跑远,就在楼前楼头楼后拉屎尿尿,
一拉完尿完,玩不了一会儿,就跑回家了。花虎到底会跑哪儿去呢?”
江浩默不作声,心里不但有些心虚,还有些忐忑不安。
“可能不会被谁抱走了吧,花虎很认生,不让生人靠近。”田王
虽然心里也很着急,可还沉住气劝慰道:“花虎很可能跑哪儿玩去了,
不会丢的。咱们先别着急,都再好好想想,花虎可能会跑到哪儿去。”
“这样吧,咱们分开去找。”江丽想了想匆忙说道,“田王,你先
回趟你家,看看花虎是不是跑你家那边玩去了。浩娃,你去左边那些
楼找找,我去右边这些楼找找。不管找到没有,都快回来碰头。”
于是,江浩跑向左边,田王向楼后奔去,而江丽跑着去右边寻找。
他们三个分别围绕一个个楼舍,匆匆边跑边找,不断叫喊花虎。
江丽找遍了十几个楼,都没有发现花虎的踪影,上气不接下气地
跑回来,一进家门就焦急不安地问刘秋萍:“外婆,花虎回来没有?”
“还没有。”刘秋萍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抚慰着劝道,“丽妹,
别着急,花虎丢不了,可能跑哪儿玩去了,可能过会儿就跑回来了。”
“那浩娃和田王回来过没有?”江丽喘息着问道。
刘秋萍边做针线活边说:“也没有。你别着急,坐下好好歇一会。”
“我不累。他俩该回来了,我出去到外面等他俩回来。”
说完,江丽从家里出来,越发紧张不安,走到楼右头等了一会,
只见田王一人从楼后面跑过来,而没看到花虎,更加焦急慌乱。
田王跑到江丽跟前,有些气喘不止:“丽姐,你找到花虎没?”
江丽摇摇头,焦急不安地说道:“没有。你找了多少个楼?”
“我回家找了三圈,又找遍了附近十几个楼,可都没找见花虎。
不知江浩找没找到。”田王抱着一丝希望说:“但愿江浩能找见。”
江丽怀着不安说:“咱们先在这里等浩娃回来,希望浩娃能找到。”
没等多长时间,一看到江浩一个人跑过来,江丽对田王难过地说:
“看样子,浩娃也没找着。希望花虎不是丢了,而是跑哪儿玩去了。”
江浩跑过来,光见江丽和田王站在楼右头,而没看到花虎,顿时
焦躁万分,一跑到他俩面前,便喘着气问道:“你们找见花虎没有?”
田王摇摇头,有些难受地说:“我们找遍了十几个楼,都没找见。”
“浩娃,你别太着急,”江丽安抚他说道:“咱们再分头好好找找。
花虎不会跑远,可能就在附近。咱们再好好想想,花虎会跑哪去。”
江浩竭力让自己焦躁的情绪缓和下来,想了想对江丽说:“二姐,
我和田王再到别的街坊去好好找找,你在咱们街坊再好好找一下。”
说完,江浩拉上田王勿勿离去,穿过楼后面的草地,走过两个楼,
在一个搂头停下,认真地对田王说道:“田王,很可能花虎被偷走了,
而不是丢了,跟别人跑了。昨天中午,我带花虎到你家去……”
江浩勿勿讲完,又认真叮嘱道:“田王,你一定要保证,别对我
二姐和我家人说我被郝锐利打了,不然我二姐会找郝锐利他家人,跟
他家人过不去的,跟他家人闹得不可开交,弄不好会给我家惹大麻烦。”
“好,我保证,绝不跟丽姐说,更不跟你妈和你外婆讲。”田王
郑重其事地说道:“我见过郝锐利养的白狗,长得又长又高又壮,真
想不到,花虎竟会这么厉害,咬败比它大那么多的白狮。”
“你看,”江浩沉思了一会,认真地问田王,“会不会真是郝锐利
把花虎偷走了?要不,是郝锐利叫谁帮他把花虎偷走了?”
“很可能是郝锐利叫谁帮他偷走的。”田王想了下说,“花虎不会
让他靠近的,别人可就不好说了。走,咱俩到他家那个楼看看。”
江浩想了一下又问道:“你知道他家住几层不?”
田王想了想说:“住在二层。咱俩现在过去看看找一找。”
江浩思忖着说:“要真是他偷走了花虎,不会放花虎出来,咱们
也看不到他家里面,去了也白去。我只是怀疑他把花虎偷走了,说不
定花虎只是跑到哪个街坊玩去了,还不如先到其它街坊好好找找。”
于是,他俩围着一栋又一栋楼舍边看边找边叫花虎,直到天完全
黑下来,看不清楚了,才无精打采地回到江浩家,可还怀有一点希望。
一走进家门,江浩就问跑过来的江丽:“二姐,花虎回来没有?
你找着没有?我和田王找遍了附近好几个街坊,可一直没找到。”
“没回来,我也没找见。”江丽很难过,不禁抽泣起来,“浩娃,
田王,看样子,花虎真的丢了,以后,咱们再也见不到花虎了!”
江丽说完跑进小屋,一下趴到床上,顿时伤心得痛哭不已。
江浩和田王深受感染,跟着进去看着江丽哭泣,他俩的眼睛虽都
湿润了,却都忍住不让泪水流出来,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丽姐,别哭了。”田王哽咽着认真地劝道,“明天,咱们再好好
找找,说不定会找到花虎。说不定过一两天,花虎自己就回来了。”
“二姐,你别再哭了。”江浩抹抹眼睛,哽咽着认真地劝江丽,
“不知怎么,我有种很强的预感,花虎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
“丽姐,你别哭了。”田王哽咽着认真地劝道,“我也有种很强的
预感,花虎会回来的。说不定过几天,花虎自己就回来了,不用找了。”
江丽坐起来,哭着看看江浩和田王说:“你俩怎么这样肯定?”
“我也不知道,没法说清楚,”江浩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反正我
有种强烈的预感,花虎不管在哪儿,都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
“那你俩说,花虎什么时候会回来?”江丽含泪满怀希冀地追问。
“我也不知道,没法说清楚,反正早晚会回来。”江浩想了下说。
田王跟着说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早晚会跑回来。”
“你俩哄人!只是哄我,不让我哭。”江丽说着又趴在床上直哭。
“二姐,我真不是哄人。”江浩又坚定又认真地说道,“不知怎么,
我真的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肯定会回来!”
田王也坚定而又认真地说:“丽姐,不知怎么搞的,我也真的有
一种很强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的!说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时,赵敏芝走进来,见江丽还哭泣不已,长叹了一口气劝道:
“好了,丽妹,别再哭了,花虎已经丢了,再哭也没有用,以后你们
再养一个。你别再哭了,快起来吧,跟田王、浩娃过去吃饭去。”
“妈,我不想吃,一点都吃不下。”江浩低下头说。
“赵妈,我也不想吃,也一点吃不下。”田王低着头说道。
“妈,我也一点吃不下。”江丽又坐起身,边抹眼睛边哭着说道,
“你和外婆先吃吧,别管我们了,过一会我们想吃的时候再吃饭。”
赵敏芝长叹了一声说道:“那随你们便吧。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不过可别再跑出去找花虎了,都在家里好好呆着,好好写作业看书。”
七
翌晨,不仅晨曦绚丽,而且春风习习。
不管是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是蜿蜒曲折的灞河;不管是灞塬广
袤肥沃的田野,还是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不管是朝阳公司厂
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还是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马路;不管是
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
的马路;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还是灞塬宽阔平
坦的街道,还是江浩家所住的那个楼舍,都不但沐浴在绚烂的霞光中,
也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走出江浩家的门洞,沿着前边楼房后
面的近道拐上马路,汇入上学的人流中。尽管天气风和日丽,可他们
三个心里都布满阴云,都没精打采不说,还都萎靡不振。
中午放学后,他们跑出校门,怀着一丝期望匆匆往回跑,开门走
进江浩家,一看花虎没跑过来,三人都垂头丧气,还有些沮丧忧郁。
然后,他们挂上书包,出来分头走向左右。江浩和田王到郝锐利
家附近转悠,而江丽围着一栋又一栋楼舍东张西望,个个愁眉苦脸。
失去了花虎,他们三个不仅等于失去了伙伴,也等于失去了朋友,
还等于失去了生活的乐趣,更等于失去了精神支柱。他们三个不死心,
接连找了三天,不是中午一放学回来,就围着一栋栋楼舍左顾右盼,
就是下午一放学回来便沿街出入食堂肉店,可找来找去,都白费气力。
后来,江丽不但灰心了,也绝望了,还彻底放弃了,以致没有再
寻找,可江浩和田王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要么在郝锐利家周围溜达,
要么走进一个个楼洞查看,要么到临近村舍挨家挨户打探,两人心里
不知怎么都一直有种强烈的预感,总感到花虎会回来。
他俩把这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对江丽说了,并劝她不要灰心丧气,
可江丽不相信,一直接受不了,反而劝他俩面对现实,让他俩不要异
想天开,说那不是预感,而是幻觉罢了,根本不能当真,可江丽非但
没有说服他俩,反倒使他俩更坚信自己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
过后,他俩又把那种不着边际的预感,对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涛
讲了,而他们都认为他俩想入非非,都说他俩想花虎想得入魔了,并
劝他俩别再胡思乱想,丢都丢了再想也没有用,还说他俩的预感只是
错觉和幻想,叫他俩不要为之所惑,都说再想也把花虎想不回来。
面对江丽和赵敏芝、刘秋萍、江涛轮流泼的冷水,他俩有些动摇
了,可并没有放弃,不但继续到处寻找花虎,还总觉得那种莫名其妙
的预感能应验,所以始终固执己见,并一再对他们讲花虎肯定会回来。
不管怎么说,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即使希望再渺茫,也总比
没有好,如果一个人连梦想都没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花虎丢失八天后,下午放学回来,他们三个背着书包走进家门,
都有些郁郁寡欢。江浩和田王走进大屋,挂上书包正要出去,江丽进
来劝道:“浩娃,田王,还是算了吧,你俩别再出去找了。花虎都已
经丢了八天了,咱们都找遍了,不管你俩怎么再找,都再也找不到了。”
“丽妹说得对,你俩别再出去找了。”刘秋萍站在门口霭然说道,
“花虎都丢了八天了,找是找不到了。你妈不是说过,以后有机会,
你们再养一个。你二哥也说过,想法弄个更好的狗,给你们做伴。”
“田王,算了吧,”江浩泄气了,坐到自己的床上说道,“咱俩也
别再到处瞎找了,不管怎么再找,都找不到了,只能等花虎自己回来。”
田王在他旁边坐下,认真对江丽说道:“丽姐,不知怎么搞的,
我跟江浩一样,真的总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
“你俩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江丽苦笑了一下说,“以前,你们两
个只是性格、神态、想法一样,现在连感觉都一样,真是怪透了。”
“二姐,你相信我们,”江浩殷切地看着江丽认真地说:“真的,
不知怎么搞的,我总有一种预感,还可强了,总感到花虎会回来的,
肯定会回来的。你不要灰心,一定要相信我俩的预感,不会错的。”
“你俩老说总有种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江丽有些埋怨道,
“可花虎到现在怎么还没回来?花虎已丢了八天了,到今天连影子都
没见着。前几天,我还梦到花虎回来了,跟花虎一块玩,高兴得不得
了,可一惊醒,才发现只不过是场梦,弄得我伤心地哭起来。你俩的
预感就象梦一样,根本就靠不住。所以,别再相信什么预感了,别再
想入非非了,别再幻想了!花虎回不来了,咱们再也见不到花虎了!”
说完,江丽哭着走出大屋,跑到小屋去了。江浩和田王互相看看,
都不禁低下头,既难过又泄气。
第二天傍晚时分,随着夜色的降临,不管是灞塬街道上的路灯,
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马路上的路灯,都已经亮了,不但混同朝阳公司
家属院里的楼舍散发的灯光,也混同江浩家的几个窗户散发的灯光,
把越来越深的夜幕不是划开一道道口子,就是捅了一个个窟窿。
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江浩和江丽、赵敏芝、刘秋萍围坐在大屋的
小方桌前,就着炒胡萝卜丝和和炒白菜、凉拌白萝卜丝、咸菜,不是
喝苞谷面糊糊,就是吃红苕和窝窝头,气氛既温馨又祥和。
田王坐在江浩的单人床上,聚精会神地翻看一本小人书。
赵敏芝看看他,霭然劝道:“田王,饭菜不好,你再吃一点吧。”
“赵妈,我真的吃过了,吃得可饱了。”田王抬头看着赵敏芝笑
着说道,“我家今天吃饭早,一吃完我就过来了。再也吃不下了。”
“你家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早?”江丽看看田王问道。
“我妈今天下午回来得早,我一回家就吃饭了。”田王笑着说。
“你家吃的什么?”江浩看着他问道。
田王笑着说:“炒白菜粉条和咸菜,高梁米稀饭,还有窝窝头。”
“那你再吃个红苕吧。”刘秋萍笑吟吟地说。
田王笑着说:“刘外婆,我中午就吃的红苕,下午肚子老是发酸,
上课时难受了好长时间,不想再吃了。江浩,你把作业写完了没?”
江浩回应道:“写完了。吃完饭,咱俩到你家玩去。”
江丽插道:“你俩今天老实在家里看书,别老想出去到哪找花虎。”
赵敏芝说道:“丽妹说得对,你俩老实在家里看书,哪都不能去。”
这时,传来一阵开门声和关门声。
“是谁回来了?”刘秋萍笑着冲大屋门口外面喊道。
“外婆,是我,江波。”
江波边说边走进大屋。他大约二十二岁左右,穿着一身旧工作服,
不但身材魁伟,还仪表堂堂,虽有些儒雅斯文,却又精悍又干练。
江丽不禁笑逐颜开,马上站起来,走过去亲切地问道:“大哥,
你还没吃饭吧?我一直盼着你回来,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嗯。还没呢。”江波笑着摸摸江丽的头说。“有事顾不上回来。”
“幸亏今天菜多饭也多。我给你盛饭去。”江丽说着走向厨房。
一看到江波,江浩、赵敏芝、刘秋萍都不但喜出望外,还兴高采
烈,而田王却有些紧张不已,用钦佩的目光望着他,又局促又敬畏。
见江丽去厨房盛饭,江浩眉喜眼笑,拿起一个板凳放在身旁说道:
“大哥,坐在这儿。我也一直盼着你回来,你上星期怎么没回来?”
“全厂加班,”江波坐下笑着说道,“都不休息。”
“那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赵敏芝看着他笑着问道。
“我到城里出差办事,想家了顺便就回来了,想看看家里怎么样。”
江波看着赵敏芝笑着说道,“我明天倒休一天,后天早上才走。”
这时,江丽端着一大碗苞谷面糊糊走进来,笑咪咪地递给江波说:
“大哥,快趁热吃饭吧。你回来得正好,我们也是才坐下吃饭。”
江波接过来放到面前,笑着看看田王,扭过头若有所思地问江浩:
“浩娃,这个男孩是谁?我好象似曾相识,好象在哪儿见过。”
“大哥,他叫田王,不仅是我的同学,还是我和我二姐的好朋友。”
江浩笑着说,“只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班的,他在五班,而我在一班。”
“他跟你一样,也是又瘦又小,不过你俩都很机灵。”江波又扭头
看看田王笑着说:“看样子,你也是六二年出生的,我说的对不对?”
田王望着他点了点头,颇有些敬畏:“嗯,我也是六二年出生的。”
“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江波笑着问道。
“我的生日是二月十六号。”田王有些紧张地说。
“浩娃是一月二十八号生的,只比你大半个多月。而丽妹虽然是
五九年的,却是十二月三十号出生的,只比你大两岁多一点。”江波
没有急着吃饭,而扭头看着江丽笑着问道:“丽妹,他学习怎么样?”
江丽笑着说:“跟浩娃一样,相当不错,也喜欢看小人书,还看
过不少,还看过一些小说,认识的字比我还多。而有的方面比浩娃还
聪明,比我俩都学得快学得好,所以我让他随便看你放在家里的书。”
“你们认识没多长时间吧?”江波边回想边说道,“我怎么总觉
得跟他似曾相识,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总觉得很熟悉。”
“我们认识虽然才半个多月,可已经成了很要好的朋友。”江丽
笑着说道,“大哥,你觉得跟他似曾相识,觉得在哪儿见过,觉得很
熟悉,恐怕把他跟浩娃混肴了。你不知道,他俩虽然长得不象,可是
别的方面实在太象了。不管是性格,还是爱好,都大同小异,连好多
神态,好多想法,好多感觉,都一模一样。而且,还都死强死硬,还
都爱钻牛角尖,这段时间,他俩就一起死钻牛角尖,怎么劝都不管用。”
“他俩一起死钻牛角尖?”江波饶有兴趣,“死钻什么牛角尖?”
“死钻花虎的牛角尖。”江丽黯然说道。
“花虎?”江波不禁一怔,“花虎是什么?”
江浩想了一下,怊怅地说:“大哥,花虎是我和二姐、田王养的
一个小花狗。要是你两个星期前回来就好了,就能见上花虎了。大哥,
你不知道,花虎可有灵性了,可通人情了,还可凶猛了,可惜养了不
到十天就丢了,都已经丢了九天了。我们找了好多天,该找的地方都
找了,全都找遍了,一直都没有找见。可我总有种很强的预感,花虎
会回来的,肯定会回来的。田王也有强烈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
“大哥,你看到了吧,浩娃和田王就是死钻这个牛角尖。”江丽
苦笑着说:“不管是咱妈,还是咱外婆;不管是我二哥,还是我,都
一再劝他俩,别再相信预感,别再想入非非,别再白日作梦,可他俩
就是执迷不悟,老说总有种很强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浩娃、
田王,今天当着大哥的面,你俩快醒醒吧,别再白日做梦了,花虎都
已经丢了九天了,再也回不来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浩娃,你二姐是为你俩好,”赵敏芝说道:“别再异想天开了,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别再整天老想着花虎了,以后有机会再养一个。”
“这两个孩子,想花虎只是想得暂时入魔了,”刘秋萍霭然一笑,
亲切地说道:“放心吧,过段时间就好了,就不钻牛角尖了。”
“外婆,不打消他俩这个念头,任凭他俩钻牛角尖,会影响他俩
学习的。”江丽认真说道,“大哥,浩娃很听你的,你劝劝他们俩个,
别让他俩相信预感了,别让他俩想入非非了,别让他俩白日作梦了。”
江波沉思一下,笑着注视着江浩亲切地说道:“浩娃,跟大哥好
好讲一讲,你凭什么预感花虎会回来?凭什么肯定花虎会回来?”
“凭什么?”江浩直挠头,“我也不知道,没法说清楚凭什么,
反正总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总感到花虎会回来。”
江波笑着看着田王说:“田王,你凭什么预感花虎会回来?”
“江大哥,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法说清楚凭什么。”田王也是直
挠头,“反正总有一种很强的预感,总觉得花虎会回来。”
“浩娃、田王,你俩的预感都没什么根据,”江波耐心循循善诱,
“完全纯属胡思乱想,所以你俩别再老想着花虎会回来,而把心思收
回来放在学习上,或放到其它方面,以免死钻牛角尖。”
“大哥,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江浩很难过地说道,“前两天,
我还跟田王讲,你聪明过人不说,还见多识广,因为看过好多书,所
以文化水平很高,会相信我和田王的预感,想不到你跟我二姐,跟我
二哥,跟咱妈、咱外婆一样,也一点不相信,还给我俩泼冷水。”
“你俩拿不出任何依据,”江波摸摸他的头说,“怎么让人相信?
预感都是有一定根据的,而你俩的预感,什么依据都没有,你说不是
胡思乱想是什么?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不是死钻牛角尖是什么?听
大哥的话,别再异想天开了,不如把心思收回来放在看书学习上。”
“大哥,我俩是拿不出什么依据,”江浩顿时有些急了,坚定而
又认真地说,“也没法说清楚凭什么觉得花虎会回来,可真的不是胡
思乱想,真的总有一种预感,还越来越强,总觉得花虎肯定会回来!”
“江大哥, 丽姐,赵妈,刘外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俩的预感,”
田王也又坚定又认真地说道,“花虎真的会回来!肯定会回来的!”
“大哥,你都看到了,”江丽苦笑着说,“到现在他俩还这么死钻
牛角尖,还预感花虎会回来。真是拿他俩没有一点办法,简直把人都
气糊涂了。他俩这样异想天开,实在让人着急,实在让人不放心。”
赵敏芝叹了口气说道:“江波,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开导他俩。”
“没关系,不用多开导,他俩再钻一段时间牛角尖,见花虎没回
来,”江波笑着安慰道,“就会慢慢钻出来了,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八
翌晨,尽管夜色渐渐消退,天色开始放亮,可朝阳公司家属院里,
一栋栋楼舍的窗口还都洒出一道道灯光,把退色的夜幕撕成一块一块。
其中,江浩家的窗口也洒出灯光,撕开一些退色的夜幕。
昨夜,江浩和江丽都睡在大屋,在高音喇叭的唤起下,目前都已
醒来,不是忙着穿棉衣,就是忙着套棉裤;而赵敏芝和刘秋萍都在厨
房忙活,只有江波还躺在江丽的床上酣睡,没受外面高音广播的影响。
江丽麻利地穿好衣裤鞋袜后,开始叠起大屋双人床上的棉被时,
江浩才磨磨蹭蹭地穿上棉鞋,象是没有睡醒,迷迷糊糊地直打哈欠。
这时,赵敏芝走进来,勿勿对江浩说道:“浩娃,你二姐正忙着
叠被子,你快去把昨天的炉灰倒了,我还等着用簸箕,装炉子里的炉
灰。别拖拖拉拉,动作放快点,快倒完快回来。”
江浩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跟着赵敏芝走进厨房,
迷迷糊糊地端起一簸箕炉灰,迷迷糊糊地端着簸箕从厨房走到大门跟
前,勉强腾出一个手把门打开,正要抬脚走出去时,一下又刹住脚步,
低下头不禁惊呆了,顿时错愕万分,两眼直愣愣的。
只见花虎横卧在门口,头枕在前爪上,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不仅
长大了一些,也长壮了一些,黑耳朵还有些竖了起来,不再耷拉下来。
一看到江浩,花虎就站起身扑上来,一边用嘴用头用身躯来回蹭
着江浩的小腿,一边拚命摇着黑尾巴,随即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
屁股直摇尾巴,给江浩鞠躬,没有汪汪叫,只是直哼哼。
江浩不禁又惊又喜,高兴得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把簸箕放在
门外,顺势蹲下来,情不自禁地抱起花虎,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花虎
身上,情不自禁地在花虎身上抚来摸去。
这时,江丽叠好被子走出大屋,正走向厨房时,见江浩弓身蹲在
大门口,不禁楞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不满地督促他说道:“浩娃,
你蹲在大门口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炉灰倒了,妈还等着用簸箕呢。”
江浩仍蹲在大门口,高兴得都蒙了,闻声不禁抱着花虎转过身来,
有些呆头呆脑,有些不敢相信,冲江丽直傻笑。实在太意外了,他万
万没想到,那种神奇的预感竟神奇地应验了,竟神奇地变成了现实。
一看到江浩怀里抱着花虎,江丽不由得一下子惊呆了,顿时瞠目
结舌,直勾勾地看着花虎冲她摇尾巴,呆呆地傻站着,一时没有反应。
这时,赵敏芝从厨房走过来,一见江丽呆若木鸡,不禁一愣一怔,
纳闷地问道:“丽妹,你这是怎么了?傻站在这干什么?”
江丽这才有点反应,却还不敢相信,象江浩一样有些呆头呆脑,
只是下意识地抬手指着江浩和花虎:“妈,你看,我是不是正做梦?”
赵敏芝走到她跟前,一见到江浩抱着花虎蹲在大门口,直向自己
傻笑,不禁愣住了,顿时惊喜交加,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丽妹,
你没在做梦,是真的,花虎真的回来了,就抱在浩娃怀里!”
江丽不禁欣喜若狂,一下子跳起来,顿时大喜过望,高兴地抱抱
赵敏芝,又高兴地扭头冲厨房大声叫道:“外婆,花虎回来了!”
叫完,江丽冲到江浩跟前蹲下,从他怀里抱过花虎,情不自禁地
把脸贴在花虎身上,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见此,赵敏芝和刘秋萍也走过来,蹲下抚摸花虎,既激动又惊讶,
脸上都洋溢着喜幸的笑容,不但感到喜出望外,还感到匪夷所思。
十天不见,花虎长大了一些,也长壮了一些,越发让人喜欢。
江丽除了觉得不可思议,还感到难以置信,抱着花虎泪流满面,
却笑着向还有些发呆的江浩问道:“浩娃,花虎是怎么回来的?”
江浩这才如梦初醒,不但大喜过望,还沉醉在狂喜之中,虽然已
醒悟过来,可还有点呆头呆脑,激动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
妈叫我倒炉灰,我一打开门,就见花虎横卧在门口。一看到我,花虎
就站起身扑上来,直蹭我的小腿。开始我以为在做梦,一直不敢相信,
直到妈对你说,这不是在做梦,我才相信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
“浩娃,你和田王的预感真灵,真的应验了!”江丽既喜不自禁,
又激情澎湃,“想不到花虎真的回来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这小花狗真是太有灵性了,也真是太通人情了,”刘秋萍高兴
地说道:“都丢了十天了,竟然自己跑回来了,也不知从哪儿跑回来
的,实在太懂事了,实在不可思议,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花虎确实很在灵性,也确实很通人情,不然,也就不会自己跑
回来了。”赵敏芝站起来,不仅意犹未尽,还感慨不已,“浩娃,丽妹,
别蹲在门口了,快点把花虎抱进大屋去,准备吃饭上学,别老顾着跟
花虎玩。我去把炉灰倒了。妈,你去给他俩盛饭。”
江浩不再木然发呆,和江丽站起身,趁着激情洋溢兴奋地说道:
“二姐,咱去叫醒大哥,好好让大哥看看花虎!好好让大哥高兴高兴!”
“好,咱这就去叫醒大哥,”江丽不但喜不胜喜,更意犹未尽,
“让大哥好好看一看花虎,让大哥跟咱们一起好好高兴高兴!”
说完,江丽抱着花虎紧跟着江浩走进小屋,只见江波侧躺在床上,
脸朝着墙睡得正香,既没受灯光的影响,也没受家人说话的影响。
江浩激动地走过去,坐到床沿上,揭开一些被角,边使劲摇江波
的肩膀,边兴奋地叫道:“大哥,你快醒一醒。大哥,你快醒一醒。”
江波迷迷糊糊地翻过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
他,惺忪迷糊:“浩娃,干什么?这么早叫醒我有什么事?”
“大哥,你快起来,花虎回来了!”江丽既亢奋又激动,把花虎
放到床上,扶在他面前,笑着大声说,“你快好好看看,这就是花虎!”
花虎看着江波,不断摇着尾巴,显得兴奋不已。
江波揉揉眼睛,看着小花狗,不禁有些发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些直愣愣的:“这就是花虎?别逗我玩了,花虎不是已经丢了吗?”
“大哥,这真是花虎!花虎真的跑回来了!”江浩既亢奋又激动,
“刚才,妈叫我倒炉灰,我一打开门,就见花虎横卧在门口。一看到
我,花虎就扑上来,直蹭我的小腿。开始,我以为在做梦,一直不敢
相信,直到妈对我二姐说这不是梦,我才相信是真的。大哥,你快好
好看看,这真的是花虎,这不是梦,是真的!花虎真的跑回来了!”
接着,江丽神采飞扬地说道:“大哥,你起来快好好看看,花虎
真的跑回来了!当时,我叠好被子刚走出大屋,见浩娃蹲在大门口,
我愣了一下,问浩娃蹲在大门口干什么。浩娃抱着花虎慢慢转过身来,
有些呆头呆脑,光冲我傻笑。我一看到浩娃抱着花虎,一下惊呆了,
直愣愣看着花虎冲我摇尾巴,以为自己正做梦。当咱妈从厨房走过来,
见我呆呆地傻站着,问我是怎么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敢相信,
象浩娃一样有些呆头呆脑,只是指着浩娃和花虎,问咱妈我是不是正
做梦。咱妈见浩娃抱着花虎蹲在大门口,告诉我这不是梦,告诉我是
真的,告诉我花虎真的回来了。我高兴死了,一下跳起来,冲到浩娃
跟前蹲下,从他怀里抱过花虎,把脸贴在花虎身上,高兴得哭起来,
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江波又惊又喜,马上坐起来,披上棉衣抱起花虎,边抚摸边打量,
笑容满面:“这小花狗还真够意思,还真的跑回来了。浩娃,想不到
你的预感真的应验了,花虎真的回来了。你俩快去给它喂些吃的东西,
它恐怕早就饿了。然后,你们快安安心心地去上学。我再睡一会儿,
起来后,我带花虎出去到附近遛遛,不能让它再丢了。”
于是,江浩抱起花虎,和江丽走进大屋,坐到小方桌前。两人边
嚼窝窝头喂花虎,边自己吃早饭,不仅沉浸在欣慰中,还都非常开心。
快吃完早饭时,传来三下柔和的敲门声。
“田王来了。”江丽喜不自禁,还意犹未尽,想了一下说:“浩娃,
你快抱花虎去厨房躲起来,我去开门,等他一进大屋,你就把花虎放
过来。咱们好好逗逗他,让他也大吃一惊,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好,咱们好好逗逗他,让他也大吃一惊,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说着抱起花虎,跑进厨房躲了起来。
等江浩把花虎抱进厨房躲起来后,江丽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慢慢把门打开,忍不住抿嘴直笑,既掩饰不住快乐,又掩饰不住喜幸。
田王背着书包走进来,见她不但容光焕发,还又喜悦又神密,不
禁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问道:“丽姐,你今天怎么跟平常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江丽既欣喜又激动,竭力掩饰愉悦的心情,
“还不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个眼睛两道眉,两个胳膊两条腿。”
“你今天怪怪的,好象很开心,好象很高兴,好象……”田王直
挠头,绞尽脑汁地搜罗贴切的词语,“我说不准,反正跟平常不一样。”
说着,他跟着江丽走进大屋,只见赵敏芝和刘秋萍正吃早饭,而
不见江浩的身影,有些感到奇怪纳闷:“赵妈,刘外婆,江浩呢?”
“躲到厨房去了。”赵敏芝笑着说。
“他躲到厨房干什么?”
田王迷惑不解,说着转身就要走过去,正好看到花虎从厨房跑进
大屋,而江浩笑着跟过来,不但神采奕奕,还满脸都洋溢着喜幸。
见此,田王不禁一下愣住了,尽管惊喜万分,可一时有些发蒙,
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花虎,有些不敢相信:“花虎?!真的是花虎!”
花虎快跑到田王跟前时,一下扑过来,一边使劲摇头摆尾,一边
在他小腿上抓来蹭去,一个劲地哼哼,尾巴摇得欢极了,随即俯下身
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给田王鞠躬。
田王大喜过望,蹲下身来不再发蒙,小心抱起花虎,还有些不敢
相信,边抚摸边看看头瞧瞧尾。
随后,他望望江浩,又望望江丽,既惊喜交加,又激动不已,问
道:“江浩,丽姐,花虎怎么找到的?”
“不是找到的,”江丽不仅兴高采烈,还眉飞色舞,“花虎是自己
跑回来的!是浩娃刚才在我家门口发现的,可能在我家门外卧了一夜。”
“花虎真的自己跑回来了。”田王又惊喜又激动,象是自言自语,
又象是发问,“那花虎是从哪跑回来的?怎么跑回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江浩情绪高涨,既喜幸又激动,“刚才,我妈
叫我倒炉灰,我一打开门,就见花虎横卧在门口。一看到我,花虎就
站起身扑上来,直蹭我的小腿,使劲摇尾巴,接着俯下身伸开前腿,
撅起屁股直摇尾巴。开始,我以为在做梦,我二姐也以为是梦,直到
我妈说是真的,我才相信不是梦,而是真的!”
接着,江丽神采飞扬地说:“当时,我叠好被子刚走出大屋,见
浩娃蹲在大门口,我愣了一下,问浩娃蹲在大门口干什么。浩娃抱着
花虎转过身来,有些呆头呆脑,光冲我傻笑。我一看到浩娃抱着花虎,
一下惊呆了,直愣愣看着花虎冲我摇尾巴,以为自己正做梦。当我妈
从厨房走过来,见我呆呆地傻站着,问我是怎么了。我这才反应过来,
可不敢相信,象浩娃一样有些呆头呆脑,只是指着浩娃和花虎,问我
妈我是不是正做梦。我妈见浩娃抱着花虎蹲在大门口,告诉我这不是
梦,告诉我是真的,告诉我花虎真的回来了。我高兴死了,一下子跳
起来,冲到浩娃跟前蹲下,从他怀里抱过花虎,把脸贴在花虎身上,
高兴得哭起来,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花虎真是太棒了!真的跑回来了!”田王又激动又亢奋地说道,
“昨天晚上,我还跟我妈和我外婆说,花虎会跑回来的,想不到花虎
今天早晨就真的跑回来了!简直太棒了!简直太让人高兴了!”
“浩娃,田王,你俩的预感真的应验了!花虎真的跑回来了!”
江丽高兴得手舞足蹈,“以后不管你俩有什么预感,我都相信!”
不管是对江浩和江丽、田王而言,还是对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波
来说,花虎奇迹般的归来,不仅让人惊奇,让人喜出望外,让人感慨
激动,还犹如甘醇的美酒,令人陶醉,令人酣畅,令人回味无穷。
九
当天中午,灞塬不但碧空如洗,而且春光和煦。
灿烂的阳光不仅照耀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照耀蜿蜒曲折的灞河;
不仅照耀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还照耀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
不仅照耀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和四通八达的马路,还照耀
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不仅照耀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
交错的马路,还照耀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不仅照耀灞
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照耀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的校园。
上午放学时分,几片白云飘浮在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的上空,
聚在一起向北缓缓漂移,似乎不想分离。
上完第四节棵后,江浩叫上田王站在教学楼门口前,背着书包一
边等江丽,一边看着那几片白云。
这时,江丽背着书包从教学楼里出来,趁他俩说说笑笑,从后面
同时拍拍他俩,三人一块走出校门,而踏上回家的路,途中不仅有说
有笑,还不时打打闹闹,把前几天的郁闷和沮丧都赶到九霄云外。
拐过江浩家前面那个楼舍的房头,他们三个看到江波带着花虎,
在楼右头的榕树下溜达,显得既悠闲又自在,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江波没有看见他们回来,而花虎却注意到了,马上使劲摇起尾巴,
撒腿就向他们三个奔去,同时,不断汪汪大叫,样子十分可爱欢快。
他们三个都不禁一振,不但喜不胜喜,还踊跃迎上去。
江丽一马当先,迎面跑上前去,一下抱起花虎,情不自禁地把脸
贴在它身上,与其说满怀深情,不如说快活无比。而江浩和田王不甘
落后,都跟着跑过去,分别抱抱花虎,又喜悦又振奋。
江波望着他们三个喜幸的样子,不仅满面春风,还既快慰又愉悦,
颇有些受感染。然后,他看着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欢蹦乱跳地走过来,
等他们走到跟前,江波饶有兴致地问道:“丽妹,花虎最听谁的话?”
“花虎是浩娃抱回来养的,最听浩娃的话,”江丽笑嘻嘻地说道:
“大哥,你看花虎怎么样?好不好看?可不可爱?听不听你的话?”
江波笑笑说道:“挺棒。又好看又可爱。而我的话虽然还听一些,
可不肯吃我喂的苞谷面糊糊,在外面还轻易不让我靠近。”
江丽笑嘻嘻地说:“花虎吃贯了用骨头末末拌成的苞玉面糊糊,
自然不肯吃你喂的一般苞谷面糊糊。现在,因为跟你还不熟悉,所以
在外面才不让你靠近。以后,跟你熟悉了,会对你跟我们一样好。”
“后来外婆给我讲了,我才明白过来。”江波笑着说道。
“花虎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恐怕饿了。”江丽想了一下说,
“浩娃,田王,咱们快去捡些骨头,给花虎拌一些苞谷面糊糊。”
“大哥,你帮我们把书包带回家。”江浩勿勿说道:“我们带着
花虎去垃圾堆捡些骨头。你好好看看我们怎么用骨末拌苞玉面糊糊。”
说着,江浩把自己和田王、江丽的书包都塞给江波,和他俩带着
花虎跑到垃圾箱。
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分开,一块翻起垃圾扒找骨头。
花虎不是来回在他们三个之间跑来奔去,就是这里闻闻那里扒扒,
尾巴一直摇个不停,不仅兴奋不已,还格外欢快,显得又乖巧又可爱。
“江浩,丽姐,你们快过来,花虎在这扒出来不少鸡骨头,还扒
出来很多猪排骨。”田王蹲在垃圾箱上面,跟身边的花虎一样高兴得
不得了。“象是前两天才倒的,足够花虎吃上两三天了。”
江浩和江丽赶忙过去,只见许多骨头露在外面,花虎看着直摇尾
巴,有些垂涎欲滴。见花虎很想吃,江浩拉出一块没啃干净的猪排骨,
用手拨掉上面的脏东西,把花虎带到旁边的草地上,递到花虎面前。
花虎叼在嘴里,就地卧下津津有味地啃嚼起来。
江丽找了张废报纸,把那些骨头包在一起,等花虎吃完后,开心
地笑着说:“浩娃,田王,咱们回家去,把骨头洗干净砸末末。”
于是,他们三个带着花虎回到江浩家里。
江波抱起花虎,看着江丽把骨头洗干净,看着田王把骨头砸碎,
看着江浩把碎骨捣成骨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随后,和他们三个看
着花虎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大半,不仅深受感染,还很欣慰喜悦。
见花虎吃饱了,江丽心血来潮,高兴地对田王说:“田王,咱们
带花虎到你家去,让你妈和你外婆看看,花虎丢了十天后是什么样子,
给你妈和你外婆一个惊喜,让你妈和你外婆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和田王相视一笑,跟江丽带着花虎出来,穿过楼后的草地,
走过几栋楼舍,进入田王家所在的门洞,田王把家门打开,花虎跟着
他们三个走了进去,尾巴摇个不停。一见到花虎,不管是田王的母亲
王桂香,还是外婆孟彩霞,都惊喜不已,既感到神奇,又感慨万千。
下午三点半放学时,碧蓝的天空上飘浮一片片白云,虽不时遮住
太阳,却遮不住太阳发出的光芒,也遮不住明媚和煦的春光。
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时而说笑,时而嬉逐,时
而打闹,拐过江浩家前面那个房舍的楼头,只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
踞高巡视他们放学回来常走的近路,显得既专注又期待。
江波没有在花虎的旁边溜达,也不见刘秋萍在它附近转悠,光是
花虎独自坐卧在榕树下,远远看去,不但象个花猫,也象座雕塑。
一看见他们,花虎撒腿就跑过来,不断汪汪大叫,使劲摇着尾巴。
他们三个争先恐后地迎面跑上前去,先后抱抱花虎,都不仅喜出
望外,还欢快雀跃。接着,他们三个带着花虎回到家里,只见江波坐
在大屋楼头的窗口前看书,而刘秋萍坐在他旁边做针线活。
江浩放下书包,有些认真地对刘秋萍说:“外婆,以后,我们还
没放学回来,你别把花虎放出去。要是花虎非要出去,别让花虎单独
呆在外面,你在外面看着,别让花虎跑远,免得花虎又丢了。”
“浩娃,你别怪外婆,是我把花虎放出去的。”江波笑着对他说,
“半个小时前,花虎抓大门直叫唤,外婆说它可能想要出去拉屎尿尿,
我就把它带出去了。等花虎尿完,我叫它回来,可它就是不听,还不
让我靠近,光想在楼头附近玩。我叫外婆出来,把它弄回去,可它连
外婆的话也不听,连外婆都不让靠近,一靠近它就跑开。我看它不跑
远,只在榕树附近转悠,就跟外婆回来,边看书边不时看它跑没跑远,
还好它一直卧在榕树下,一直都不跑开。放心吧,花虎在外面,连外
婆和我都不让靠近,更不会叫外人靠近。以后,就算它单独呆在外面,
也不会丢了。另外,狗象人一样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受太多的约束,
所以不能老关在家里,不妨让花虎随意到外面自由活动。”
“大哥说得对,狗象人一样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受太多的约束,
所以咱们不能把花虎老关在家里,以后,让它随意到外面自由活动。”
江丽笑着说道,“另外,花虎在外面,连外婆和大哥都不让靠近,更不
会让别人靠近,就算以后单独在外面玩,也不会再丢了。不过,外婆,
以后你要放花虎出去拉屎尿尿,它要不回来,也不跑远,你就在大屋
这两个窗户和小屋、厨房的窗户常看看,要是没见花虎在楼前楼头楼
后玩,你就赶快出去看看找找,别让花虎再丢了,好不好?”
江丽说着先在楼头的窗口向外东张西望,随即又走到楼后的窗口
左顾右盼,与其说观察窗外,不如说给刘秋萍做示范。
“好,外婆替你们看着,不让花虎再丢了。”刘秋萍笑着说。
江丽没再言语,站在楼后的窗口向外面张望时,突然愣了一下,
顿时笑逐颜开,放眼望去,只见江涛沿着楼后草地上的小路往家走来。
“浩娃,”江丽喜出望外,回过头兴奋地说,“二哥回来了!”
江浩和田王走过去,站在江丽身旁,看着江涛从容走过来,两人
象江丽一样亢奋不已,不但都喜形于色,还笑得十分开心。
刘秋萍没有过去观望,只是有些纳闷地说道:“平时,江涛礼拜
四傍晚才回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莫非有什么事?”
“外婆,昨天我回来前,给他打过电话,”江波看着刘秋萍笑了
笑说,“说我今天倒休,让他今天回来早点,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
“浩娃,咱们逗逗二哥,”江丽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把二哥
好好捉弄一下,看二哥还小看不小看花虎,也让二哥好好高兴高兴。”
“好!”江浩拍手称快,又欣喜又犯难,“可该怎么捉弄?”
江丽转身想了一下,笑嘻嘻地说道:“咱们抱花虎出去,把大门
锁好,都躲到楼梯上,等二哥准备开门时,你就放下花虎,叫花虎扑
过去,把二哥好好吓一吓,让二哥吓一跳,以后别再小看花虎。”
“好,就这么办。到时,我叫花虎扑过去,把二哥吓一跳。”
说完,江浩抱起花虎,急忙和江丽、田王从家里出来,都没想到
江波也跟着他们走上楼梯。江浩锁上门,抱着花虎悄悄蹲在楼梯口,
其它人都躲在楼梯转弯处,看着江涛走到家门跟前,全都静默不语。
当江涛正要掏钥匙时,江浩把花虎放到地上,挥手示意了一下。
花虎浑身晃着抖了几下,立即从后面扑上去,扑蹭咬拽江涛的裤腿。
江涛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变了,低下头一瞧,只见花虎不断扑蹭
咬拽他的裤腿,而尾巴使劲摇来摆去,并没真的咬,只是玩而已。
江涛不禁一震,顿时惊喜交加,蹲下抱起花虎,一边尽情抚摸,
一边瞧头瞅尾,有些不敢确信,有些难以断定,没有留意身后。
在他抚摸花虎时,江浩站起身,笑着走过去说:“二哥,吓着
你没有?我们只是逗你玩玩,给你一个惊喜,让你也好好高兴高兴!”
“没有吓着我,只是我刚才一时不敢确信。”江涛抱着花虎站起
来笑了笑,看着江浩惊喜地说道,“浩娃,花虎什么时候找到的?”
不等江浩回答,江丽一边走下楼梯,一边笑着抢先说道:“二哥,
你还说没被吓着,我看到你脸色都变了,恐怕吓得厉害。”
“不用想,肯定是你使坏,给浩娃出的馊主意,让花虎捉弄我。”
江涛抬头笑着看着江丽下来说,“浩娃,我说得对不对?”
江浩笑不言语,而江丽笑着说道:“你猜得没错,是我出的主意,
谁叫你看不起花虎,谁叫你嫌弃花虎,这下你以后就不再小看花虎了。”
见江波和田王也跟着下来,江涛顿时愣了一下,笑着对江波说道:
“哥,你怎么跟他们混在一起了,难道他们把你也拉上入伙了?”
“不是他们拉我入伙,”江波笑了笑,“而是我跟着他们看热闹。”
“浩娃,丽妹,花虎什么时候找到的?”江涛抱着花虎笑着问道,
“你们在哪找到的?你们怎么找到的?你们找到花虎时受欺负没有?”
“二哥,花虎不是找到的,而是自己跑回来的!”江丽不仅容光
焕发,还又兴奋又欢畅,“今天一大早,是浩娃发现花虎跑回来的。
可能是昨天晚上自己跑回来的,可能卧在咱家门口睡了一夜。”
江涛既惊异又欣喜,看着江波问道:“哥,这怎么回事?”
“我并不很清楚,你还是问浩娃吧。”江波笑着摸摸江浩的头,
不由得感慨地说,“是浩娃发现花虎回来的,对事情经过最清楚。”
“浩娃,你是怎么发现花虎回来的?”江涛拍拍江浩的肩膀问道。
“今天一大早,我刚一起来,妈叫我去倒炉灰,”江浩又激动又
喜幸,“我把门一打开,就见花虎横卧在大门口。一看见我,花虎就
站起身扑上来,直蹭我的小腿,使劲摇着尾巴。我一下惊呆了,高兴
得都蒙了,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在做梦。二姐一看我抱着花虎,也
一下惊呆了,也以为在做梦,直到妈说这不是梦,是真的,我才相信
不是在做梦,我二姐也才相信不是在做梦,才相信花虎真的跑回来了!”
接着,江丽神采飞扬地说道:“浩娃说完了,该我说我看到花虎
的经过了。当时,我叠好被子刚走出大屋,见浩娃蹲在大门口,我愣
了一下,问浩娃蹲在大门口干什么。浩娃抱着花虎转过身来,显得有
些呆头呆脑,光知道冲我傻笑。我一看到浩娃抱着花虎,一下惊呆了,
直愣愣看着花虎冲我摇尾巴,以为自己正做梦。当咱妈从厨房走过来,
见我呆呆地傻站着,问我是怎么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敢相信,
象浩娃一样有些呆头呆脑,只是指着浩娃和花虎,问咱妈我是不是正
做梦。咱妈见浩娃抱着花虎蹲在大门口,告诉我这不是梦,告诉我是
真的,告诉我花虎真的回来了。我高兴死了,一下跳起来,冲到浩娃
跟前蹲下,从他怀里抱过花虎,把脸贴在花虎身上,高兴得哭起来,
简直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
“想不到这小花狗还真行,”江涛摸摸江浩的头,既感慨又赞赏,
“更想不到你和田王的预感真的应验了,花虎真的跑回来了!”
“这一点,比你前几年养的那个黑狗可要强多了。”江波笑着对
江涛说,“你养的那个黑狗威猛是挺威猛,可不够忠实,谁给它喂肉,
它就跟随谁跑,连你都叫不回来。可花虎不一样,光对他们三个非常
忠实,在外面连外婆都叫不回来,也不让靠近,我更不用说了。除了
他们三个,恐怕花虎在外面谁都不认,更不会让谁靠近。”
“哥,你说得没错,”江涛看看怀里的花虎说道,“在忠实方面,
黑虎比花虎确实差远了。别说谁喂它肉就跟谁跑,就是谁拿肉逗它,
都会跟谁跑,我怎么叫也叫不回来。有几次把我气得要命,可不管用
什么办法教训,都没多大收效,还是照样经不起别人的诱惑。”
“其实,狗跟人一样,各自本性不同,以致行为各异,不但有优
有劣,还良莠不齐。优良的狗就象优秀的人无所畏惧,敢于舍生忘死;
而劣等的狗就象劣等的人一样,一旦遭遇强敌,就夹起尾巴望风而逃。
另外,再优良的狗毕竟是动物,他不象人那样能明辨是非,而鉴别好
坏,最终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归宿。再优良的狗也只效忠主人,
不管主人是好人,还是坏蛋,谁尽心养育它,就为谁尽心尽力,尽职
尽责,尽忠到死!”江波深有感触地说道,“还有,不论是狗,还是人,
最可贵的品质不是别的,而是忠诚可靠,而是忠心耿耿,而是忠贞不
渝。只不过狗虽然恩怨分明,却不明是非,不管是对是错,只要主人
叫干什么,那就干什么,而这也就是人和狗的区别。可是,当今这个
社会,人和狗却没什么两样,非但不分善恶,不分正邪,不分美丑,
反而颠倒真假,颠倒黑白,颠倒是非,只讲愚忠愚昧……”
江涛打断他提醒道:“哥,可别在外面这么说,到处隔墙有耳,
小心招灾惹祸,有什么话咱回家说。浩娃,你们带花虎到外面玩去。”
十
同一天傍晚,夕阳已经隐没,夜幕完全落下。一弯明月高高挂在
天上,洒下皎洁的银光,而星星并不疏淡,以至天空到处闪闪发亮。
尽管夜色已经降临,但是朝阳公司家属院并没有完全被黑暗笼罩,
反而被一个个窗口倾洒出来的灯光,被一盏盏路灯散放的光芒,被一
道道皎洁的月光,不但映得宏大宽广,还映得一片辉煌。
江浩家里不仅亮亮堂堂,还充满喜庆温馨的气氛,还到处洋溢着
欢声笑语,还四处散发着祥和的气息,简直比过年都要热闹。
江浩一家五口和田王围坐在大屋一个大方桌前,一边开始吃晚饭,
一边说说笑笑。花虎卧在江浩旁边,使氛围又温馨又喜庆又祥和。
饭菜还算丰盛,主食是大米饭,菜有两荤三素,外加一个鸡蛋汤,
虽然素菜盘大量多,可荤菜有些盘小量少,以致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田王,你头一次在我们家正式吃饭,”赵敏芝一边给田王碗里
夹肉夹菜,一边笑着说:“要象在自己家里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一定不要客气,要象浩娃、丽妹这样随便吃这吃那。”
“赵妈,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肉夹菜,你自己也吃一些。”田王有
些感动地说道,“我天天都来,都已经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这就好。”江涛笑着拍拍他肩膀说,“这就对了。”
“田王,你比浩娃、丽妹还要孤单,”刘秋萍怜惜地看着田王说:
“以后,你也养个小狗做伴,这样你在哪都不孤单了。”
“刘外婆,我去年养过一个小黄狗,”田王挠挠头说道,“可没
养一个月,把邻居的小孩吓哭了几次,惹得邻居找上门来吵闹,非吵
着让我妈把狗处理掉,从此我妈再也不让我养狗做伴了。”
“浩娃,丽妹,听到了吗?”赵敏芝认真叮嘱道,“以后你们把
花虎一定要看好管好,千万别惹出什么麻烦,而让人家找上门来。”
“妈,你放心吧,”江丽笑嘻嘻地说道,“花虎很懂事,又乖又听
话,不会惹麻烦的。田王他妈虽然不让他养狗,可是很喜欢狗。今天
中午,我们三个带着花虎去田王家,王妈和孟外婆一见到花虎,开始
都很吃惊,后来特别高兴,抱着花虎摸来摸去,都笑得合不上嘴。”
“你老爱夸张,把芝麻都能说成西瓜。”赵敏芝笑着责怪道。
江丽笑嘻嘻地说道:“妈,我一点都没有夸张。不信你问浩娃和
田王。浩娃,田王,你们说我到底夸没夸张?”
“妈,我二姐没夸张,只是能说会道。”江浩笑着说道。
“我还能说会道?”江丽笑嘻嘻地说。
“你还不能说会道?”赵敏芝笑着说,“整天就你话最多,嘴就
没停过。你看看浩娃和田王,平时话虽不多,还有些笨嘴笨舌,却都
聪明好学,成绩也都不错。不象你整天多嘴多舌,虽然也挺聪明,可
并不好学,所以成绩比不上他们两个,以后要多虚心向他们两个学习。”
“他们性格不同。”江波笑笑说,“丽妹活泼爽快,学习还算不错,
不象浩娃和田王这样有些少年老成。丽妹虽然挺能说挺会道,但并不
是坏事,只要用在好的方面,能说会道并不是缺点,更不是恶习。”
“还是大哥见多识广。”江丽笑嘻嘻地说。
“难道二哥就不见多识广?”江涛笑着说。
“二哥,咱俩都算不上学习的料,”江丽故作哀声叹气,“不象大
哥那样喜欢博览群书,也就不会见多识广,还是认命吧。”
“丽妹,记住大哥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能听天由命,要是认命了,
一切都完了。”江波用轻松的口气说,“不管什么人,生下来都是一样
的,别以为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只要好好学习,不断博览群书,以后,
你不但会见多识广,还会不同凡响,说不定会创下辉煌的成就。”
“大哥,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江丽虽天真烂漫,可显得挺认真,
“绝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就象花虎没有辜负浩娃和田王的期望一样。”
“咱们家很久都没有这种喜庆的气氛了。”江波感慨不已,“而这
都是花虎回归带来的,也是浩娃和田王的预感带来的。昨天晚上吃饭
时,浩娃和田王还预感花虎会归来,咱们都以为他俩死钻牛角尖,而
想不到今天一大早,他俩的预感竟真的应验了,花虎还真的回来了!”
“从此,不管他俩有什么预感,”江丽站起来,不仅眉飞色舞,
还手舞足蹈,“我都会相信,咱们全家都要相信,不给他俩泼冷水。”
“如果他俩预感明天翻天覆地,你信不信?”江波笑吟吟地说,
“任何预感都有根据,并非不着边际,只是他俩还小,缺乏表达能力,
不会讲清预感的来源,或者说无法把预感的来源讲得具体而已。”
翌日中午,灞塬不但天气晴朗,而且春风和煦,不管是在田野里
劳作的农民,还是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马路上和
小道上的行人,都不但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还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上午放学后,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随着其他孩童走出校门,
拐过距江浩家不远的那个楼头,只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踞高巡视他
们放学回来的方向,不但专心致志,还望眼欲穿,富有一种诗情画意。
见此,他们三个不禁一震,都顿时楞住了,又奇怪又振奋又惊喜。
一看到他们三个,花虎撒腿就跑过来,同时汪汪直叫,尾巴使劲
摇来摆去,不断摇头晃脑,与其说非常亢奋,不如说非常欢喜。
他们跑着迎上前去,分别抱抱花虎,不仅惊喜交加,还迷感不解。
“浩娃,田王,我觉得花虎坐在榕树下面,”江丽既惊喜又兴奋,
“不是因为无聊闲坐着,而好象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你俩说是不是?”
江浩和田王互相看看,思索了一会儿,异口同声地说:“可能吧。”
江丽愣了一下,不禁放声大笑起来:“你俩可真没治了,竟能异
口同声,连说话的口气都一样,连说话的表情都一样,真是怪透了!”
田王和江浩挠挠头,彼此相视笑笑。
“二姐,到下午放学,咱们再看看。”江浩想了想说,“先别给
咱家人说。咱们回去跟外婆讲一下,花虎下午要是抓门叫唤,就放它
出来,看它还会不会坐在榕树下面,看它是不是专门在等咱们回来。”
下午放学后,他们三个背着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快走到最后
那个楼头时,江丽拉住江浩和田王,有些紧张地说道:“浩娃,田王,
你俩先预感一下,花虎会不会又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
江浩和田王相互看看,认真感受片刻。
“丽姐,我没一点感觉。”田王想了想先说道,“不过,我想可能
会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江浩,你有感觉没有?”
江浩想了一下说:“我也没有感觉,没有前些天那种预感。不过,
只要外婆放花虎出来,很可能会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
“你俩先别过去,我先悄悄看看。”江丽说完走到楼头拐角,悄
悄探头一看,不禁愣住了,顿时惊喜交加,只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
扬头向这边张望,不仅全神贯注,还望穿秋水,富有一种诗画的意境。
见江丽一心只顾眺望,一时没有反应,江浩和田王忍不住悄悄走
到她身后,不但有些紧张,还有些急不可耐,可没悄悄探头观望。
“二姐,花虎在不在榕树下面?”江浩关切地问道。
江丽没有回头,只是用喜悦的口气说:“你俩自己悄悄看看。”
江浩和田王悄悄伸头一看,不禁为之一震,顿时又惊又喜,高兴
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有一股热流传遍了全身,感到特别畅快。
“花虎坐在榕树下面,象是真的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江浩一
下喜出望外,“二姐,田王,咱们快过去,别让花虎等急了。”
他们三个刚一拐过楼角,花虎就马上注意到了,撒腿汪汪叫着直
奔过来,尾巴使劲摇来摆去,不断摇头晃脑,又亢奋又欢喜。
他们三个跑着迎上前去,争先恐后地抱抱花虎,除了惊奇激动,
还感到快慰喜幸,同时既感到迷惑不解,又感到不可思议。
江丽抱着花虎,不但容光焕发,更兴奋喜悦,笑着激动地说道:
“浩娃,田王,咱们快回家告诉外婆,让外婆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急忙劝道:“二姐,先别跟外婆说,等明天中午再看看。要
是花虎到时还坐在榕树下面,等咱们放学回来,再给咱妈咱外婆讲。”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不但天蓝云淡,而且春光和煦,不管是灞塬
宽阔平坦的街道上,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纵横交错的的马路和小道上,
都有行人来来往往。
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随着放学人流
跑出校门,快跑到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都一下放慢了脚步,悄
悄走到拐角探头一看,不禁欣喜若狂,只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踞高
朝这边眺望,又专注又期盼,特别富有诗情画意。
见此,他们三个不但狂喜不已,还完全沉醉在喜幸中,都没想到
花虎竟这么富有灵性,竟这么善解人意,竟这么善于喷洒心泉。
“浩娃,田王,花虎简直太有灵性了,太通人情了,太懂事了!”
江丽不禁欢蹦雀跃,“花虎坐在榕树下面,真的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
江浩迫不及待地说:“二姐,咱们快过去,别让花虎等急了。”
他们三个拐过楼角,刚一露面现身,花虎就看到了,撒腿汪汪叫
着直奔过来,不断摇着尾巴,不断摇头晃脑,显得欢天喜地。
他们三个跑着迎上前去,分别抱抱花虎,又激动又快慰又喜幸。
“浩娃,田王,花虎简直太神奇了!”江丽放下花虎,兴高采烈
地说道,“咱们快回家告诉外婆去,让外婆也好好高兴高兴!”
于是,他们三个带着花虎跑起来,跑进江浩家的门洞,跑到房门
前,喜冲冲地推门跑进去,见刘秋萍正在厨房做窝窝头,直接跑过去。
江丽先兴冲冲地跑进厨房,一见赵敏芝正在烧火,不禁愣了一下,
关切地问道:“妈,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不是病了?”
“妈没病。”赵敏芝转身笑了笑说道,“我们十车间这个月的任务
提前完成了,早上开完会就让下班了,还放了半天假,加上明天是礼
拜天,能休息一天半。你们急急忙忙地跑回来要干什么?”
“妈,正好你也在,”江丽喜冲冲地说道,“我告诉你和外婆一件
神奇的事。这两天,每到我们放学的时候,花虎就坐在榕树下面,象
是专门等我们放学回来。一看到我们,就叫着跑过来,简直太神奇了!
让人实在太高兴了!我们跑回来,是想让你和外婆也好好高兴高兴!”
“你老爱大惊小怪。”刘秋萍笑着说。“花虎只是喜欢在榕树下面
玩而已,哪能是专门等你们放学回来。你太夸张了,太大惊小怪了。”
“外婆,我根本没夸张,根本没大惊小怪。” 江丽不仅有些急了,
还有些委屈,“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浩娃和田王。”
“外婆,我二姐这次真没夸张,真没大惊小怪。”江浩又激动又
认真,“花虎坐在榕树下面,真的专门等我们回来。不信,我们下午
三点半放学时,你和我妈在大屋楼头的窗户好好看看,看花虎是不是
坐在榕树下面,是不是专门等我们放学回来。”
“好,下午我和你妈在大屋楼头的窗户好好看看,看花虎是不是
象你们说得这样,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你们放学回来。”刘秋萍笑
了笑说,“我活了七十多岁了,不知见识过多少奇闻逸事,可还从没
听说过有这种神奇的事情。花虎只不过是一个狗,再有灵性再懂事,
也不会象人一样,做出只有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
“你外婆说得对,”赵敏芝说道,“狗再有灵性再通人情再懂事,
也做不出只有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以后,别再大惊小怪,花虎再通
人性,也不会象你们说得这样,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你们放学回来。”
“妈,看来,不管我们怎么说,”江丽虽有些败兴,却充满激情,
也充满信心,“你和外婆都不相信,都以为我们大惊小怪,那下午你
和我外婆把花虎放出去,到三点半时在大屋楼头的窗户好好看看,看
花虎是不是坐在榕树下面,看花虎是不是专门等我们放学回来。”
下午三点半放学后,他们三个一聚到一块,便背着书包穿过放学
的人群,兴冲冲地跑出校门,快要跑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江丽
身不由己地拉住江浩和田王,又紧张又担心地说道:“浩娃,田王,
要是花虎没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那该怎么办?那咱
们可就弄出笑话了,可就在妈和外婆跟前出尽洋相了,可就丢丑都丢
大了,以后,不管咱们说什么,妈和外婆都不相信咱们说的话了!”
江浩劝慰道:“二姐,你放心好了,只要妈和外婆放花虎出来,
花虎肯定会坐在榕树下面,象前几次一样,专门等咱们放学回来。”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悄悄过去看看,别急着露面。”田王虽然
很紧张,但并不慌乱,想了一下说,“万一花虎没坐在榕树下面,没
在榕树下转悠,咱们只能在这等一会儿,等花虎坐在榕树下面再过去。”
于是,他们小心走到楼角,悄悄探头张望,只见花虎坐在榕树下,
居高巡视他们放学回来的方向,既专注又期待,富有一种诗情画意。
见此,他们松了口气,不但欣喜万分,还振奋不已,更快慰喜幸。
江丽喜洋洋地看了看他俩说道:“不知道妈和外婆是不是在楼头
的窗户那看。浩娃,田王,你们俩能看到楼头的窗户里面不?”
“太远了,看不到窗户里面。”田王又兴奋又喜悦,
“我也看不到窗户里面。”江浩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先别管妈
和外婆在楼头的窗户看没看,咱们先过去再说,别让花虎等急了。”
他们三个刚一拐出楼角,花虎就看见了,撒腿直奔过来,不断汪
汪大叫,不断摇着尾巴,不断摇头晃脑,不仅亢奋,还很欢喜。
江丽一马当先,迎面跑上前去先抱起花虎,又让江浩和田王抱抱
花虎,不时看看楼头的窗户,都不但又激动又喜幸,还又快慰又自豪。
“咱们快回家去,”江丽除了神采飞扬,还欢天喜地,充满激情
地说,“看妈和外婆是不是注意到了,让妈和外婆也好好高兴高兴!”
于是,他们带着花虎跑到家门口,推门直接走进大屋,只见赵敏
芝和刘秋萍站在楼头的窗口前,笑着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花虎。
“妈,外婆,”江丽又得意又激动地说道,“你们看到了吧?这下
你们该相信了吧?不再说我夸张了吧?不再说我大惊小怪了吧?”
“看到了,也相信了,不再说你夸张了!”赵敏芝惊喜交加地说,
“想不到花虎坐在榕树下面,真的专门等你们放学回来,真是太神奇
了!等你大哥回来后,好好问问你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等江波回来好好问问,”刘秋萍也不禁大喜过望,“花虎怎
么会这么通人性,怎么会这么神奇,怎么会专门等他们放学回来。”
对于花虎所展现出来的情怀,赵敏芝和刘秋萍既感到神奇不解,
又深受感动;而对他们三个而言,花虎所展现出来的情怀,不仅博大
深挚,还让他们感动不已,还让他们感到欣慰,还让他们感到自豪。
十一
翌日上午,灞塬不但碧空如洗,而且春光明媚。
绚丽的晨曦除了辉映绵亘数十里的骊山,除了辉映蜿蜒曲折的灞
河,除了辉映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除了辉映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
农舍,还辉映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还辉映朝阳公司厂区
里四通八达的马路,还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还辉
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还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
多样的树木,还辉映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辉映田王家附近。
在和煦的晨光沐浴下,江浩和江丽、田王带着花虎在田王家附近
的垃圾箱翻捡骨头时,江丽翻出一些带鱼骨头,掰掉鱼刺喂给花虎,
见花虎吃得津津有味,一时心血来潮,提议去灞河滩给花虎捞鱼打鸟。
于是,他们三个给家人打了招呼后,拿上弹弓和小鱼网,便带着
花虎地抄近路走出家属院,穿过邻近的村庄,沿着田间的小路,走过
一片片麦田,走过一块块菜园,走过一片片果林,来到灞河岸边。
过去,不管是江浩和江丽,还是田王,都经常到灞河滩来,不是
捞鱼捉蟹,就是游泳玩沙,或者打鸟打野兔;不是向灞河倾倒苦水,
就是跟灞河分享喜悦;不是将灞河当作消遣的场所,就是将灞河当作
了伤的地方,总之不但喜欢灞河,也爱惜灞河,更依恋灞河。
灞河是黄河支流渭河的支流,古名滋水,全长109公里,流域面
积2581平方公里,发源于秦岭北坡蓝田县灞源镇麻家坡以北。春秋时
秦穆公不断向外扩张,称霸西戎后改名霸水,后来在霸字旁加上三点
水,称为灞水。两岸从秦汉时期开始,广植河柳,每年春季柳絮随风
飘扬,因此被誉为灞柳风雪。灞河大源流包括清峪、流峪、同峪和倒
沟峪,在玉山镇汇流后始称灞河。然后,自东蒋流入西安市灞桥区境
内,东西横穿区境,在光泰庙与浐河交汇后向北流到兰家庄注入渭河。
仅在灞桥区境内的河段长度为34公里,流域面积125.52平方公里。
灞塬这一段河床虽然宽阔,但是河道狭窄,两侧不仅芦苇茂密,
还到处杂草丛生,其间夹杂一些柳树等。目前,在和煦的春风吹拂下,
不管是茂密的芦苇,还是齐腰的杂草,还是长长的柳条,都摇曳不定。
穿过一片杂草,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来到河滩上。河面虽不宽阔,
可不但波光粼粼,还既平缓又清澈,不管是附近的河堤上,还是附近
的坝上,还是附近的河滩上,还是河对岸,都阒无一人。
看着清澈平缓的河面,江丽又兴奋又欢畅,扭头看看田王问道:
“田王,你喜欢灞河不?你以前经常来灞河玩不?”
田王笑着说道:“我很喜欢灞河。以前不管春夏秋冬,我都经常
一个人来这玩,不是游泳玩沙子,就是捞鱼捉螃蟹,要不打鸟打野兔。”
江浩也很兴奋,想了想笑着问道:“你一个人到灞河来玩害怕不?”
“开始有些害怕,后来就不怕了,只是晚上还不敢一个人来玩。”
田王笑了笑说,“你和丽姐喜欢灞河不?以前经常来灞河玩不?”
江浩笑着说道:“跟你一样,我和我二姐也很喜欢灞河。以前,
不管春夏秋冬,我和我二姐也都经常来这玩,不是游泳玩沙子,就是
捞鱼捉螃蟹,要不打鸟打野兔。有时,夏天晚上我们也来灞河玩。”
江丽环顾了一下周围说道:“你俩先别顾着说话,咱们先找一个
水浅又突出的地方,要是里面有鱼,就下水把那堵住围起来捞鱼。”
于是,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按照江丽的建议,一边沿着河滩朝上游
走,一边迎着阳光扫看寻找。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一处水浅而又突
出的地方,见水里有一些小鱼游来游去,江丽兴奋地把手放进河水中
试了试水温说道:“浩娃,田王,这有不少小鱼,不过现在水有些凉,
过一两个钟头等热一些,再把这堵住围起来捞鱼。你俩先一起去到附
近打鸟,可别跑太远了。我带着花虎在这翻石头捉螃蟹,等你俩回来。”
依照江丽的安排,江浩和田王一人拿个弹弓往上游走去,一发现
哪有鸟,便悄悄靠近瞄准,同时拉弓发射小石头。他俩时而趴在河滩
上打白鹭,时而躲进芦苇中打野鸭,时而钻入树林里打麻雀,打得乐
此不疲。
而江丽一个人带着花虎,不断在河滩上翻石头找螃蟹,时而在沙
滩上翻,时而在石坝跟前翻,时而在河边翻,翻得不亦乐乎。
他们三个折腾了大半天,除了江丽捉到几个螃蟹,除了打田王打
到一只大鸟,除了江浩打了一个麻雀,除了三人合力捞到十几条小鱼,
没有别的收获,但是他们还都很开心,带着吃好喝足的花虎尽兴而归。
路过一条渠时,田王发现渠里没有水,一下想到什么,停住脚步
兴奋地建议道:“江浩,丽姐,这条渠东边不远处有个桥,要是下面
有水,可能有不少大鱼。去年四五月份,我在那捞了好多大鱼。”
江浩扬头看看太阳,不禁高兴地说:“二姐,咱们过去看看吧,
反正离天黑还早,反正离这不远,反正咱们才吃了窝窝头都不饿。”
江丽欣然说道:“好,那咱们就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捞些大鱼。”
于是,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沿着这条渠边踩着杂草往东边走,没走
多长时间,便来到一座小桥旁,先后下到干涸的渠底,只见小桥下面
有一个清澈见底的水坑,尽管只有一尺多深,可是面积挺大,里面有
不少大鱼游弋,不但有鲶鱼,也有鲫鱼和鲤鱼、草鱼,还有其他鱼类。
见此,江丽虽象江浩和田王一样喜出望外,可不由得发愁地说道:
“想不到这里有这么多大鱼,可水坑这么深这么大,该怎么捞呢?”
田王没有一筹莫展,反倒兴奋地说:“丽姐,不用愁,我和江浩
把外衣脱下来放在一起,我俩下去一块把水泼干,把两边石缝里的鱼
都逼出来,就能随便捞了。去年,我就是这样干的,把鱼都捞出来了。”
听到田王的建议,江丽顿时笑逐言开,高兴地说:“你这主意好!
我也脱下外衣,跟你和浩娃一起把水泼出来,争取把鱼都捞起来。”
说着,江丽跟着江浩和田王脱下外衣,又脱掉鞋袜,绾起裤腿和
袖子下到水坑里。她让江浩和田王合力把水泼到外面低洼的地方,自
己一个人用衣服跟他俩把水泼出去。而花虎在水坑一旁走来跑去,看
着他们三个把水泼到低洼处,不时叫几声,象他们三个一样亢奋不已。
泼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三个人不但泼得直喘息,还溅了一身泥,
可都泼得不亦乐乎,直到见一些大鱼不是到处挣扎,就是四处乱窜,
才放下衣裳,用小鱼网把鱼捞出来,拎到水坑外面,集中放在一起。
把水坑里的鱼捞完后,他们三个虽然都已上气不接下气,可看着
一堆大小不一的鱼,都不但容光焕发,还高兴地笑得合不上嘴。
其中,不仅有九条一尺多长的鲶鱼,还有十几条半尺多长的鲶鱼,
还有二十几条半尺多长的鲫鱼和鲤鱼、草鱼,还有十几条其他的鱼类。
见此,江丽又欣喜又犯难:“这些鱼快有二十斤,怎么往回拿呢?”
田王没有发愁,反而高兴地说:“丽姐,这好办,我去折些柳条,
把鱼嘴穿起来,弄成一串再系起来,分成三份包在衣服里捆住,咱们
三个一人提上一份,就好往回拿了。去年,我就是这样拿回家的。”
江丽兴奋不已,赞赏地说:“你这办法真好!那你和浩娃快去折
些柳条来,我在这里把鱼平均分成两份,你家一份,我们家一份。”
田王带着江浩马上到附近折些柳条回来,见江丽已把鱼平均分成
两份,田王颇难为情,不好意思地说:“丽姐,这些鱼是咱们三个一
起捞的,应该平均分成三份,再说你们家里人多,应该多带一些回去。”
说着,田王毫不吝惜地从一堆鱼里,拿出好几条放到另一堆鱼中,
让另一堆不但有六条一尺多长的鲶鱼,还有三分之二半尺多长的鲶鱼
和鲫鱼、鲤鱼、草鱼等,而只留给自己三分之一,分给他俩三分之二。
对田王的慷慨大方,江浩既感动不已,又很难为情:“田王,你
听我说,能捞上这些鱼,多半是你的功劳,你起码应该拿上一半。”
江丽不好意思地说:“田王,浩娃说得对,能捞上这些鱼,主要
都是你的功劳,起码你应该拿上一半,这样我和浩娃才会心安理得。”
田王深有感触地说:“江浩,丽姐,你们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
你们对我好,可这些鱼是咱们三个一起捞的,应该平均分成三份,再
说你们家里人多,应该多带一些回去,这样我才会感到心安理得。”
尽管江丽和江浩一再推辞,可是见田王再三坚持,也就没再多说
什么,而学着田王用柳条把鱼穿成一串,放到衣服上包住捆起来。
随后,他们三个把手和脚洗干净,穿好鞋袜,提上包有鱼的衣裳,
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带着吃好喝足的花虎高高兴兴地踏上归途。
此后三天,不管是中午放学后,还是下午放学后,他们三个背着
书包走出校门,一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就看见花虎坐卧在榕
树下面,居高巡视他们放学回来的方向,不但专心致志,还望穿秋水。
一看到他们三个,花虎就撒腿汪汪叫着直奔过去,而他们三个都
跑着迎上前来,先后抱抱花虎,又欢畅又快慰,又自豪又满足。
然后,他们带着花虎不是到一个个垃圾箱捡骨头,就是上街出入
一个个食堂肉店;不是拿着弹弓打鸟,就是埋下夹子夹麻雀;不是在
江浩家周围打闹,就是在田王家附近嬉逐。而花虎跟他们三个人形影
不离,始终伴随左右,跟他们一样不但乐此不疲,还欢快舒畅。
第四天的晚上,灞塬与其说夜色苍茫,不如说星空广阔无边,而
街上已灯火阑珊,不仅行人稀少,也没多少车辆过往。可快到十点时,
从朝阳公司文体活动中心大门里涌出的人潮,不但打破街道的宁静,
还逐渐扩散到大街上,分成几股人流,涌入朝阳公司职工住宅大院。
江浩和江丽、田王随着其中一股人流穿过宽阔的街道,走进朝阳
公司家属院的一个大门,一路上三人虽没嬉闹,却一直说说笑笑。
“《英雄儿女》看过这么多遍了,还是这么让人深受鼓舞。”江丽
振奋地说道,“将来,咱们长大了,也去拍电影,当明星,好不好?”
“二姐,你怎么搞的?”江浩顿时被她的提议逗乐了,“大前天,
你还说咱们长大了,去搞发明创造,当科学家。昨天,你又说,咱们
长大了,去写书当作家。今天,你又变了,又想长大了去拍电影,当
电影明星。真搞不清楚,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江丽笑着问江浩:“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江浩想了一下,笑着思量着说道:“我还没想过长大了干什么,
就算想了也没有用。只希望将来能天天吃白面馒头就行了,能天天中
午吃大米饭就行了,能隔几天吃次肉,吃回鱼,吃点水果就行了。”
“你就知道吃,连点理想都没有,真没有志气。”江丽不仅扫兴,
还有些失望,“田王,那你长大了想干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田王想了想笑着说道:“我也没想过。将来只要不天天吃苞谷面,
不天天吃高梁米,不天天吃红苕,而天天吃白面,天天吃大米,天天
吃点肉,吃点鱼,吃点鸡鸭,吃点罐头,吃点糖果糕点,就好了。”
“你俩真是天生的一对,就知道吃,都快成饭桶了。”江丽有些
生气地说,“怎么能连点理想都没有!怎么能连点志气都没有!”
田王想了下笑着问道:“ 丽姐,那你长大了,到底想干什么?”
江丽有些豪情万丈,憧憬着说道:“我想当科学家,也想当作家,
还想当电影明星,到时能当什么就当什么,反正不会当饭桶。不象你
俩没有一点理想不说,还没有一点志气,就知道吃,就知道当饭桶。”
江浩非但没有在意,反而笑着说道:“二姐,你放心吧,长大了,
我和田王都不会当饭桶。现在我俩不知道将来干什么,不知道将来过
什么样的生活,长大后就知道干什么了,就知道过什么样的生活了。”
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一个路口,田王跟他俩道别,向自己家走去。
十二
虽然夜色苍茫,可朝阳公司家属院并没有完全被夜幕笼罩,反而
被一盏盏路灯散放的光芒,映得宏大宽广不说,还映得一片辉煌。
等田王走出视野,江浩和江丽加快脚步,在夜色中走进自家所处
的楼洞,开门回家到里,见花虎没有跑过来,以为花虎睡觉了,直接
走进小屋,光见外婆刘秋萍正缝缝补补,而没见花虎躺在纸箱里睡觉。
“外婆,花虎呢?”江浩不禁一怔,“怎么不见花虎?”
刘秋萍放下针线活,既有些怊怅,有些默然神伤,长叹一声说道:
“你们听了都别难过,也别闹,你妈刚才把花虎送给别人了。”
江浩和江丽都不但大惊失色,还顿时心急如焚。
“外婆,”江丽慌忙问道,“我妈送给谁了?”
“送给你徐妈了。”刘秋萍难过地说道。
江浩急得惊慌失措,而江丽满怀怨气,不由得埋怨道:“外婆,
你怎么不拦住我妈?花虎那么好,我妈为什么要把花虎送给徐妈?”
“你妈也是迫不得已,我拦恐怕也拦不住。”刘秋萍无奈地说。
江丽怀着怨气追问道:“怎么迫不得已?为什么拦不住?”
“晚上,你们去看电影,走了没多久,”刘秋萍又哀伤又歉疚,
“你徐妈领着小女儿于玲过来,给咱们送钱送粮票、油票、布票时,
她小女儿于玲跟花虎没玩多长时间,就喜欢得不得了。临走时,她一
个劲哭闹着要把花虎抱回家养着玩。你徐妈好说歹说,可她就是不听,
还哭闹不停,最后把你徐妈惹火了,气得打起于玲。你妈看不下去,
硬把你徐妈拉开了,然后主动让于玲把花虎抱走。你徐妈开始怎么也
不让于玲抱走花虎,但在你妈的劝说下,才答应于玲的央求,就这样
花虎被抱走了。你妈不放心,还跟着她们把花虎送过去,也该回来了。”
“于玲也真是,要什么不好,偏偏要花虎!”江丽顿时怨气冲天,
“要什么都能给她,可惟独花虎不能给她!花虎那么好,怎么能让她
抱回去!浩娃,咱们不能舍弃花虎,走,咱们马上去把花虎要回来!”
江丽说着拉起江浩就要走。
刘秋萍急忙拽住他俩,语重心长地说:“浩娃,丽妹,你们俩可
不能去要回来,不然让你妈的脸面往那儿放?”
“外婆,那该怎么办?”江浩急得要命,“怎么才能挽救回来?”
“外婆也没办法,只好委屈你们俩了。”刘秋萍无可奈何。
当刘秋萍竭力安抚他俩时,赵敏芝开门进来,关上门刚走进小屋,
江浩就上去拉起她的胳膊恳求道:“妈,你快去把花虎要回来吧!”
江丽也上前来,拉起她另一支胳膊央求道:“妈,求你把花虎要
回来吧!什么都能送给于玲,可惟有花虎不能送给她!”
“浩娃,丽妹,别生妈的气,也别怪妈没跟你们商量。”赵敏芝
既难过又歉疚,“妈已经把花虎送给你们徐妈了,怎么还能再要回来?
你们俩记住,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要回来的,除非人家送回来。妈
以后让你大哥、二哥,想法给你们弄一个更好的小狗,给你们俩做伴。”
“妈,我就要花虎,”江浩急得哭了起来,“别的狗我不要!你快
去把花虎要回来吧!妈,求你了,你快去把花虎要回来吧!”
“妈,我们就要花虎。”江丽也急哭了,“没有比花虎更好的狗了,
你怎么能让于玲抱回去!妈,求求你,你快去把花虎要回来吧!我们
不能舍弃花虎,要是你不好去,我和浩娃去把花虎要回来。”
说完,江丽拉起江浩就要出去,赵敏芝伸手把他俩拽住,不仅语
重心长,更是苦口婆心:“浩娃,丽妹,妈知道你们喜欢花虎,也知
道花虎很好,很有灵性,很通人情,妈也很喜欢,根本不舍得把它送
人,但为了报答你们徐妈的恩情,妈实在没办法,只得把花虎送给于
玲,只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也知道,要不是徐妈托人说情,咱们
全家都会跟你爸一样,被送回四川老家改造!要不是徐妈找人帮忙,
你大哥、二哥连工作都分不上!要不是徐妈经常给咱们送钱,送粮票,
送肉票,送油票,送布票,送煤票,那光凭妈这四十二块钱的工资,
根本就不够花;光凭咱们的定量口粮,根本就不够吃;光凭咱们的肉
票、油票、布票、粮票,根本就不够用!你外婆没有收入,户口还在
四川老家。你大哥每月的工资不过二十三块,你二哥工资不过十八块
五毛钱,户口都在厂里,不但帮不了家用,家里还要给他俩有时常贴
些粮票、油票、肉票。要不是徐妈经常帮助开导,妈根本撑不起这个
家,这个家也就维持不下去!你们都看到了,徐妈每月都给咱们送这
送那,有三、四次,你们的学费都是徐妈给交的。所以你们一定要牢
记,千万不能忘记徐妈的恩情!等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想法报答徐妈!
你们一定要记住,知恩必须图报!绝不能忘恩忘本!连花虎都不忘恩
忘本,你们更不能忘恩忘本!连花虎都知恩图报,你们更要知恩图报!
连花虎都那么懂事,你们更要懂事!妈已经把花虎送给了徐妈的小女
儿,绝不会再去要回来,你们俩也绝不能去要回来,都听见了吗?”
江浩和江丽哭着点点头,又悲伤又苦恼又哀愁。
“妈,要是花虎自己跑回来了呢?”江浩怯生生的,“那怎么办?”
“那再送过去。”赵敏芝叹了口气,“除非于玲不想养了而送回来。”
“妈,要是花虎真的自己跑回来了,而不是我和浩娃要回来的,”
江丽哭着摇着赵敏芝的胳膊央求道:“就别送过去了,好不好?”
赵敏芝摸摸她的头,很坚决地说道;“不好,除非于玲养不熟,
不愿意再养了,不然,不管跑回来多少次,都要送过去。要是你们都
不听话,妈可说一不二,以后你们连别的狗都养不成,都听清没有?”
江浩和江丽哭着点了点头,又绝望又悲伤又哀愁。
“好了,时间很晚了,都快睡觉吧。”赵敏芝叹了口气说道。
无奈,江浩和江丽只好放弃了,两人躺在床上伤心得哭了一场。
翌晨,夜色还没尽退,晨光有些朦胧。不管是灞塬的街道上,还
是朝阳公司家属院的马路上,行人都渐渐多了起来,形成一股股人流。
江浩和江丽没吃多少早饭,就背着书包出来,站在楼头的榕树下,
不时朝楼后张望,等田王过来,不仅哀伤,也很郁闷,还很烦恼。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田王穿过楼后的草地走过来。当他刚走到
跟前,江丽就冲他怨声怨气地说道:“田王,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今天不算晚呀,”田王不禁一怔,有些莫名其妙,“平常,我就
是这个时候过来叫你们的。丽姐,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
“田王,我二姐又心烦又难受,你别怪她埋怨。”江浩不但忧郁,
也很哀怨难过。“其实,我们出来得早一些,专门在这等你过来。”
田王不由得一愣,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要在这儿等我过来?”
“昨天晚上,咱们在文体活动中心看电影时,”江浩长叹一声,
既哀怨又难过,“我妈把花虎送人了。以后,咱们再也不能养花虎了。”
田王大吃一惊,不禁睁大眼睛:“你妈送给谁了?咱想法要回来。”
“送给我徐妈了。”江浩怆然说道,“说什么,我妈都不让要回来。”
“为什么要送给你徐妈?”田王很纳闷,“是不是花虎惹麻烦了?”
“不是花虎惹麻烦了,”江浩黯然神伤,“而是为了报答我徐妈。
为了报答我徐妈的恩情,我妈才把花虎送给我徐妈的小女儿了。”
“你徐妈怎么对你家有恩?”田王接着问道,“恩情能有多大?”
“徐妈对我家恩重如山。咱们边走边说。”江浩叹了口气说道。
中午放学时,不仅碧空如洗,而且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既照耀
灞塬街道上络绎不绝的行人,也照耀朝阳公司家属院马路上来来往往
的行人,还照耀朝阳公司家属院里星罗棋布的楼舍,还照耀朝阳公司
家属院里多种多样的树木,还照耀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的校园。
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江浩和江丽、田王背着书包随着放学的人
流走出校门,虽然感到温暖,可心里并不暖和。当他们三个无精打采
地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没见到花虎坐卧在榕树下面,都停
住脚步,望着花虎以前坐卧的地方,不仅失魂落魄,还忧伤苦闷。
“浩娃,田王,我太想花虎了,”江丽既幽怨又感伤,“趁妈还没
下班回来,咱们现在直接到徐妈家去,看看花虎好不好?”
“算了,还是别去看了。”江浩很苦恼,也很忧郁,“咱妈早上还
说过,不让咱们去徐妈家看花虎。要是咱们去了,咱妈会生气的。”
田王看了看江浩和江丽,沉思着说道:“江浩,丽姐,不知怎么
搞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又有种强烈的预感,花虎还会跑回来的。”
“真的?”江丽又惊又喜,“你真的又有强烈的预感?”
田王坚定地说:“真的又有强烈的预感,比上次还要强。”
江丽又急切又关切地问江浩:“浩娃,你有没有这种强烈的预感?”
江浩不加思索地说:“从早上到现在,不知怎么我也有这种强烈
的预感,就跟上次一样,比上次还要强一些,总觉得花虎还会回来。”
“花虎要是真能自己跑回来,那实在太好了!”江丽高兴地说。
只高兴了一下,江丽的脸色就暗淡下来:“不过,徐妈家离咱家
有四里多路,咱们又没带花虎去过那边的街坊,花虎能自己跑回来吗?”
“不管路有多远,也不管去没去过,也不管熟悉不熟悉,”江浩
满怀信心地说道,“反正花虎肯定还会跑回来,就跟上次一样。”
“那花虎什么时候会跑回来?”江丽热切地追问道。
“我不知道,一点都预感不出来。”江浩想了想说道。
江丽看着田王问道:“田王,你能预感到花虎什么时候跑回来不?”
“我也预感不出来,反正早晚会回来的。”田王冥思苦想着说道。
“我觉得,花虎很难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回来,就算真的跑回来了,”
江丽不由得苦笑自嘲,“我妈还会送过去,咱们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空欢喜总比没有欢喜好。”江浩忧郁地说。
“对了,二哥今天下午回来,”江丽忽然振奋起来,热切地说道:
“咱们不妨让二哥想想办法,怎么能让徐妈把花虎送回来,这样妈就
不会送过去,咱们又能和花虎在一起了,你们看这样好不好?”
“能让徐妈把花虎送回来最好,”田王听后不禁一振,热情回应
道:“这样要比花虎自己跑回来好多了,这样你妈就不会送过去了。”
“好,”江浩振作起精神说,“那就让二哥帮咱们出主意,想办法,
怎么让徐妈把花虎送回来,这样要比花虎自己跑回来好多了。”
傍晚,夕阳慢慢沉落,洒出万道霞光,不仅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
里的楼舍和树木,也辉映宽阔平坦的大街,还辉映街道上来来往往的
行人和车辆。江浩和江丽、田王站在公共汽车的站牌下面,都沐浴在
绚丽的晚霞中,不时望望公路西方。下午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他们
三个就来到公共汽车站,等江涛回来,虽都愁眉不展,却都充满期盼。
每当驶来一辆公共汽车,他们三个就马上过去,注意下车的乘客,
直到空无一人。接连看了五六辆,都没有看到江涛,未免有些失望。
当远远看到又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不等车慢慢停稳,他们三个
就走到车边张望,一见江涛随着其它乘客走下来,便马上走过去。
一看到他们三个,江涛不禁愣了一下,感到有些不安,赶忙走过
来认真地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二哥,家里没出什么大事。”江浩既有些怊怅,也有些黯然神
伤,“只是有件事情,我们要你帮忙,帮我们想想办法,出出主意。”
江涛关切地问道:“帮什么忙?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们了?”
“二哥,没谁欺负我们。”江丽难过地说道,“是这样,昨天晚上,
妈把花虎送给徐妈了,还不让我们去看,更不许我们去要回来,就算
花虎自己回来了,也还要送过去。我们等你回来,是想让你帮我们想
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徐妈把花虎送回来,只有这样妈才不会送回去。”
“咱妈为什么要把花虎送给徐妈?”江涛迷惑不解。
于是,江丽匆忙讲述起来,而江浩不时补充。
随着他俩的陈述,江涛越听越不好受,越听越为难,越听脸色也
越凝重。等他俩匆匆讲完后,江涛长叹一声说道:“不是二哥不想帮
你们,而是因为徐妈对咱们家确实恩重如山!妈做得没错,说得更对,
咱们不能忘恩忘本,必须知恩图报,只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二哥,我们不能没有花虎,你就帮我们想想办法,出出主意吧。”
江丽哭着恳求道,“只要徐妈真的把花虎送回来,妈就不会送过去了。”
“你们也都知道,徐妈对咱们家恩重如山,二哥实在无能为力。”
江涛无奈地说,“如果是谁欺负你们了,二哥肯定不会轻饶谁,一定
会为你们收拾谁!可这件事非同寻常,因为徐妈对咱们家恩重如山,
二哥没法帮你们,只能象妈一样让你们受委屈了。而大哥恐怕也帮不
了你们,可能还会批评你们,也只能象妈一样让你们受委屈了。”
十三
之后五天,不管他们三个干什么都没有精神;他们三个写作业或
看书,都常常走神;他们三个背着书包走进校门,都没精打采;他们
三个坐在教室听课,都不时发呆;他们三个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拐过
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不见花虎坐在榕树下面,都黯然神伤。
六天后的下午,不但天蓝云稀,还春风习习。和煦的春风既吹拂
绵亘数十里的骊山,吹拂蜿蜒曲折的灞河,吹拂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
吹拂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也吹拂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
工房,也吹拂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马路,也吹拂朝阳公司家属
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也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也
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也吹拂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
也吹拂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的校园。
江浩跟江丽和田王背着书包,随着放学的人流走出校门,都萎靡
不振。春风阵阵扑面,不仅吹拂他们三个的头发,还不时掀起衣摆。
江丽理理流海,有些烦躁地说:“浩娃,田王,花虎都已经被送
走六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你俩的预感是不是真跟上次一样?”
“二姐,你都问过多少遍了,”江浩有些不耐烦地说,“真的跟上
次一模一样,比上次还强一些,可就是预感不到花虎什么时候回来。”
“田王,”江丽有些期待地问道,“你的预感还强不强?”
“还可强,没有消退一点,反倒越来越强。”田王肯定地说。
“那花虎怎么还不回来?”江丽烦躁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一直都不放出来。”田王思量着说。
“也可能一直都被绳子拴着不放,也可能一直都被关在笼子里。”
江浩边猜想边说道,“只要花虎没有被拴住,没有被关在笼子里,而
能放出来,解开绳子在外面遛遛,就一定会跑回来。就怕徐妈他们家
人一直把花虎拴着关着,而不放出来,解开绳子在外面遛遛。”
“可是,相隔四里多路,咱们又没有带花虎去那边的街坊玩过,”
江丽不但有些泄气,还有些怀疑,“花虎连路都不认得,怎么跑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迟早会跑回来。”江浩坚定地说。
听到这种摸棱两可的话,江丽更泄气了:“徐妈家那么远,花虎
以前又从没去过,根本就不熟悉,根本就不认得路,怎么会跑回来?”
“不管相隔多远,不管花虎去没去过那边的街坊,不管花虎熟不
熟悉,也不管花虎认不认得路,”江浩坚信不疑,“反正早晚会跑回来。”
他们三个这样走着说着,可是没走多长时间,突然,江浩和田王
不约而同地刹住脚步,浑身都不禁哆嗦了一下,脸色也都顿时变了。
江丽不禁一愣,感到莫名其妙:“你们俩怎么了?”
“二姐,”江浩又激动又振奋,“花虎回来了!”
“就坐在榕树下面,”田王也是又激动又亢奋,“正等咱们回来!”
“你俩怎么知道?怎么这样肯定?”江丽惊奇不已。
“不知怎么回事,”江浩挠挠头,又激动又欣喜,“突然有种很强
的预感,花虎已经回来了,就坐在榕树下面,等着咱们放学回去!”
“我也是不知怎么搞的,”田王直挠头,激动不已,“突然有种强
烈的预感,花虎已经跑回来了,就坐在榕树下面,正等咱们放学回去!”
“你俩弄错没有?”江丽又惊又喜。
江浩和田王相互看看,认真感受片刻。
田王不但容光焕发,还欣喜万分,激动地说道:“不会错,花虎
已经跑回来了,就坐在榕树下面,正等咱们放学回去!”
“错不了,花虎真的回来了,就坐在榕树下,等着咱们放学回去!”
江浩振奋地说:“二姐,田王,咱们快跑回去,别让花虎等太久了!”
于是,他们三个拔腿就跑,一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全都
不禁一震,都顿时惊呆了,两眼直愣愣的,只见花虎真的坐在榕树下,
象过去一样居高巡视他们放学回来的方向,又专心致志,又望穿秋水。
一看到他们三个,花虎愣了一下,撒腿就向他们三个奔去,不断
汪汪大叫,不断使劲摇着尾巴,不断使劲摇头晃脑,又亢奋又欢喜。
他们三个这才反应过来,全都不禁欣喜若狂,撒腿跑着迎上前去。
江丽一马当先,一把抱起花虎,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花虎身上,
不断蹭来蹭去,任凭花虎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一点都不在意,根本
顾不上擦拭,不但喜极而泣,还顿时泪如泉涌,一下失声哭了起来。
见江丽这么大喜过望,江浩和田王都深受感染,眼睛都湿润了,
激动得不知所措,高兴得裂嘴傻呵呵地直笑,心都要被喜幸撑炸了。
等江丽的激情减退一些,江浩激动地说:“二姐,让我和田王也
好好抱抱花虎,让我俩也好好看看花虎,让我俩也好好摸摸花虎!”
江丽把花虎放到江浩怀里,流泪笑着看着江浩和田王,钦佩不已,
满怀激情地说:“浩娃,田王,你俩真神了!你俩的预感真是太灵了!
花虎真的跑回来了!真的就坐在榕树下面,等着咱们放学回来!”
他俩相视一笑,都没有作声,而把注意力都放在花虎身上。江浩
抱着花虎,抚过来摸过去,任凭花虎在自己脸上舔来舔去,一点都不
在意,接着放到田王怀里。而田王抱着花虎,不断抚头摸尾,也任凭
花虎在他脸上舔来舔去,一点都不在意,跟江浩一样又激动又喜幸。
这时,江丽看看楼头自家的窗口,有些仓皇地说:“田王,咱们
先把花虎抱到你家去,别让我外婆和我妈发现花虎回来了。”
“二姐,算了,咱们瞒不过去,”江浩叹了口气,不禁黯然怊怅,
“还是先把花虎带回家吧,跟外婆说一下,趁现在妈还没下班回来,
咱们带花虎到食堂和肉店去,给花虎捡些肉和小骨头,让花虎好好吃
一顿,带花虎好好在外面玩一玩。妈晚上要送过去,就送过去好了。”
同一天黄昏,晚霞满天,五彩斑斓,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里的
楼舍,还是宽阔平坦的大街,还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沐浴在
霞光中。江浩和江丽、田王带着花虎走出临街一个国营食堂,沿街走
进朝阳公司职工住宅区的一个大门,都不但心事重重,还忧心忡忡。
走到自家楼前,田王抱起花虎,把脸埋在花虎身上,抚摸了好一
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把花虎放下,低头抹抹眼睛,走进自家那个门洞。
看着田王的一举一动,江浩和江丽深受感染,都怆然无语。然后,
他俩带着花虎离去,走进自家大门,不仅心情沉重,还都满脸愁容。
见他俩带着花虎回来,刘秋萍马上从厨房走上前,笑吟吟地说:
“浩娃、丽妹,别再难受了!你们徐妈刚才来过,问花虎是不是跑回
来了。我跟她说了,是花虎自己跑回来的,还坐在榕树下等你们放学
回来。你妈说等你们俩回来后,晚上把花虎送过去。你们徐妈说什么
都不让,说花虎太有灵性了,也太忠实了。还说这几天老叫唤,净喂
肉都不怎么吃。今天中午放出来遛时,刚把绳子解开,花虎就跑了,
转眼就跑不见了,怕再怎么养也养不熟,还是让你们养好。不管你妈
怎么说,你们徐妈就是不让送过去,说完骑上自行车就回去了。”
江浩和江丽不禁喜出望外,顿时笑逐颜开。
“外婆,太好了!”江丽抱下刘秋萍,不由得欢蹦乱跳,“徐妈真
是太好了!以后长大了,我们一定会好好报答徐妈的恩情!”
“你们徐妈确实很好,难道妈就不好了?”赵敏芝从厨房走过来,
故意绷着脸说道,“以后长大了,你们就不报答妈的恩情了?”
“妈更是太好了!以后长大了,我们更会报答妈的恩情!”江丽
上去抱抱赵敏芝,不但手舞足蹈,更眉喜眼笑,“浩娃,以后咱们就
不会和花虎再分开了,天天能跟花虎在一起了!真让人高兴死了!”
江浩抱着花虎,虽然深受感染,却笑不作声。
“看把你高兴的,”赵敏芝笑着看看江丽,又笑着拍了拍江浩的
肩头,“你看看浩娃,哪象你这样疯疯癫癫。好了,快都洗手吃饭吧。”
“浩娃,一吃完饭,”江丽边走向厨房边说道,“咱们就带花虎到
田王家去,让田天早知道这个好消息,让田天也好好高兴高兴!”
“好,一吃完饭,咱们就带花虎过去。”江浩高兴地说。
然后,他们一家四口围坐在大屋的小方桌前,一边吃晚饭,一边
说说笑笑,又温馨又喜悦,把前几天的压抑和郁闷都扫得干干净净。
快要吃完时,传来一阵开门声。
“ 谁回来了?”赵敏芝边想边问。
“不是我大哥,”江丽不但兴高彩烈,还心直口快,“就是我二哥。”
“你净说废话。”刘秋萍笑着说,“除了你大哥二哥,还会是谁。”
江浩急忙起身,走到大屋门口探头一看,不禁喜上眉梢,高兴地
说道:“妈,外婆,是我大哥回来了!大哥,你回来太让人高兴了!”
江波走过来,摸摸他的头,勉强笑笑走进大屋。
“江波,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赵敏芝笑吟吟地说道,“是不是
联系上大学的事?上大学的事有着落没有?能不能当上工农兵学员?”
“我跟工农兵学员无缘,上大学的事又黄了,恐怕彻底泡汤了。”
江波黯然说道:“我顺便回来说一下,免得你们牵挂,为我操心发愁。”
见此,一家人的神情不禁暗淡下来。
赵敏芝歉疚地问道:“还是因为你爸的问题,过不了政审这一关?”
“嗯。”江波点了点头,在江浩的床上坐下,故作轻松地说:“妈,
没关系,上不了大学也无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可以自学。”
“江波,你别灰心,”赵敏芝宽慰道,“到下一年,妈再托你徐妈
找找人,不妨再试试,说不定还有希望,说不定到时政策就变了。”
“到时候再看吧。”江波振作起来,笑了笑说道,“不过,妈,你
别再为我操心了,到时我自己想办法找人疏通,你别再麻烦徐妈了。”
“大哥,”江丽站起身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盛饭。”
“丽妹,别去给我盛饭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快趁热吃吧。”
江波打起精神说完,把注意力转移到花虎身上,见花虎站在江浩
身边,看着他直摇尾巴,笑着冲花虎招招手说:“花虎,到我这儿来。”
花虎走到他跟前,江波抱起来,边抚头摸尾边说:“一个多星期
没见,花虎没长多少,反而瘦了一些,你们俩是不是没有好好喂它?”
“不是我们不好好喂,”江浩笑着说道,“我们想喂,可喂不了。”
江波不禁一怔:“为什么你们想喂,而喂不了?”
“大哥,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江丽不仅眉飞色舞,还手舞足蹈,
“你恐怕想不到花虎有多好,花虎真是太神奇了,又自己跑回来了!”
“怎么回事?”江波顿时愣住了,“难道花虎又丢过?”
“不是丢过,而是妈七天前,把花虎送给徐妈的小女儿于玲了,
还不让我和浩娃去看,更不许我俩去要回来。”江丽兴高采烈地说道,
“想不到今天下午,花虎自己跑回来了,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我们
放学回来!浩娃和田王真是太神了,一直预感花虎会跑回来,可是我
一直半信半疑。下午,我们三个放学回来时,走着走着他俩突然预感
到花虎跑回来了,就坐在榕树下,正等我们三个放学回去。我还有些
不信,跑过咱家前面那个楼头一看,想不到花虎真的就坐在榕树下面,
一看见我们三个,就叫着跑过来,真叫人高兴死了!刚才徐妈还来过,
问花虎跑回来没有,还让咱妈不要再送过去了,更是叫人高兴死了!”
江波很受感染,笑着问赵敏芝:“妈,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赵敏芝笑了笑说,“你回来得正好,有件很神奇的事,
我想问问你,自从花虎上次丢了回来后,每到中午和下午放学的时候,
就坐在榕树下面,专门等他们三个放学回来,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浩娃和田王的预感怎么就那么灵验呢?为什么会应验呢?另外
还有,你徐妈家离咱们家至少有四里多路,而他们又没曾带花虎去那
边的街坊玩过,花虎连路都不认得,到底怎么跑回来的?”
“想不到这小花狗这么有灵性,这么通人情。”江波想了一下说,
“其实,狗等主人回家,并不怎么神奇,只不过是掌握了主人的生活
规律和生活习惯。这方面的事例,我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而浩娃和
田王的预感都应验了,确实有些神奇,不过,并不怎么神密,实际上
预感是一种思维传感,或者说是动物之间的一种心灵感应,属于正常
的自然现象,只是到现在科学上还不能完全解释清楚。至于花虎怎么
跑回来的,我想他们三个带花虎去过那边临近的街坊,花虎闻到以前
自己留下的气味了,而顺着自己以前留下的气味跑回来的。”
“大哥,为什么浩娃和田王都有预感?”江丽颇感到困惑不解,
挠挠头紧接着问道,“我为什么就没有预感?为什么浩娃和田王今天都
预感到花虎回来了,而我今天为什么就一点预感不到花虎回来了?”
“你也有预感,每个人都有预感,”江波冲她笑笑安慰道,“只是
你的预感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出来,所以才没有预感到花虎回来。”
江丽又挠了挠头,依然感到困惑不解:“那为什么他俩的预感都
能在花虎这方面表现出来,而我的预感在花虎这方面就表现不出来呢?”
江波沉思片刻,歉然一笑:“这大哥就不知道了,没法给你解释
了。不过,以后只要你多看书学习,长大了可能就明白其中的奥秘了。”
这时,传来三下柔和的敲门声。
江丽不禁笑逐颜开:“听这敲门声,象是田王来了。”
说着,江丽起身带着花虎神采飞扬地打开家门,只见田王果真站
在门前,不等他进来,江丽就兴冲冲地对他说:“田王,告诉你个好
消息,我和浩娃回家前,徐妈来了,问花虎是不是跑回来了。我外婆
跟她说花虎确实跑回来了,还坐在榕树下等你们放学回来。我妈说等
我和浩娃带花虎回去后,晚上把花虎送过去。可徐妈说什么都不让,
说花虎太有灵性了,也太忠实了。还说这几天花虎老叫唤,净喂肉都
不怎么吃。还说今天中午放出来遛时,刚把绳子解开,花虎就跑了,
转眼就跑不见了,恐怕再怎么养也养不熟,还是留下咱们养好。不管
我妈说什么,徐妈就是不让把花虎送过去,说完骑上自行车就回家了。”
田王听后喜出望外,抱起花虎高兴不已,既快慰又满足。
十四
与其说生活犹如浩瀚无垠的大海,不如说生活好似变幻莫测的天
空,有时碧蓝如洗,有时乌云密布;有时天高云美,有时天低云暗;
有时风雨交加,有时阳光普照;有时很久不变,有时说变就变。
之后五天,每当他们三个放学后,随着放学的人流背着书包走出
校门,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就看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面,
踞高巡视他们放学回来的方向,又专注又期待,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一看到他们,花虎就撒腿汪汪叫着奔过去,而他们三个跑着迎上
前来,先后抱抱花虎,不仅快慰,也很喜幸,更是满足。
然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不是到垃圾箱扒捡骨头,就是上街出入
饭馆肉店;不是拿着弹弓到毗邻的村庄打麻雀,就是到灞河滩上摸鱼
捉蟹;不是在江浩家周围嬉逐、捉迷藏,就是在田王生家附近打闹、
玩跳房,整天都沉浸在喜悦中,都沐浴在欢乐里,都翱翔在快慰上。
五天后的中午,灞塬不但天低云暗,而且春寒料峭。
寒流既侵扰绵亘数十里的骊山,又侵扰蜿蜒曲折的灞河;既侵扰
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又侵扰蜿蜒曲折的灞河;既侵扰一片片掩映在
树木中的农舍,又侵扰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和四通八达的
马路;既侵扰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又侵扰朝阳公司家
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既侵扰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
又侵扰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侵扰江浩家所住的苏式楼房。
江浩和田王背着书包从家出来,一到门洞外面,冷风扑面而来,
致使他俩都不禁缩脖弓背,扣紧衣领抵御寒冷,走上前往学校的近路。
因受寒风侵袭,江浩边走边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又弯腰咳嗽了好
一阵,不但咳得有些喘不过气,还咳得脸都有些发红了。
见此,田王很担心,看着他慌忙关切地问道:“江浩,你是不是
也跟丽姐一样,也染上流感了?要不要我替你请病假,去医院看看?”
江浩无精打采地说道:“可能染上了吧。没事,不要紧,不用请
病假,也不用去医院看,可能下午就好了。这两天,我们班里有一半
都感冒了,有些还象我二姐一样请了病假。不过,我一直没事,今天
早上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咳嗽,中午吃饭时,才觉得有些不舒服。”
“你恐怕被哪个同学传染了。”田王关切地说。
江浩笑了笑说:“有这个可能,也可能是被我二姐传染了。”
田王关切地问:“你感到冷不冷?”
“浑身有些发冷。”江浩有些瑟缩。
“你可能象丽姐一样发烧了,让我摸一摸。”田王说着伸手摸摸
他的前额,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说:“你好象真发烧了,就别去上学了,
我替你请半天假,你回家吃些丽姐的药,象丽姐一样在家养病。”
“没事,不要紧,可能烧得低,”江浩笑了笑说,“只要别象我
二姐昨天那样烧得那么高就行了,只是老咳嗽,把人咳得难受。”
“你中午吃过药了没有?”田王关切地问。
江浩笑着宽慰道:“没有。我没跟我家人说。你放心吧,不要紧,
只是有些咳嗽,只是有些发冷罢了,可能下午就好了,用不着吃药。”
“要是下午没好,就得去医院看一下,别一点不在乎。”田王关
切地说:“丽姐就是因为大前天刚开始咳嗽时,一点都不在意,也不
看病吃药,病才加重了,昨天才烧得那么厉害。要不是你妈昨天下午,
带丽姐去医院看了一下,打了一针又吃了药,丽姐今天可能烧还退不
下来,就不会好得这么快。丽姐只要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就能上学了。”
“到下午放学回来后再说吧。要是严重了,就吃点我二姐的药。”
江浩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班里因为感冒发烧,请假的人多不多?”
田王想了想说道:“还不多,好象没几个,虽然感冒流鼻涕的人
不少,咳嗽的人也挺多,不过大多都坚持上课,请假的人不多。”
江浩关心地提醒道:“前两天寒流过来后,我们班有一半都感冒
流鼻涕了,还有不少老咳嗽。我二姐他们班得流感的更多,咱们学校
染上的也不少。你要注意点,千万别被传染上了,免得花钱受罪。”
“恐怕我也在所难免。昨天,我妈也感冒了。”田王难过地说道,
“昨天下午,六分厂开批斗大会,把我妈也揪去陪斗,整整斗了一个
下午,把我妈都斗感冒了。五分厂开批判大会时,把你妈抓去陪斗不?”
“每次都要揪我妈去陪斗,不是戴上高尖帽,就是挂上大木牌,
有时还挂上大铁牌。”江浩不禁黯然说道,“有两三次,民兵小分队的
人拿着枪连门都不敲,中午闯进我家,把我妈带去批斗。听说有几次,
还让我妈又戴高尖帽,又挂大铁牌。你妈被揪去陪斗时,戴不戴高尖
帽,挂不挂大木牌,挂不挂大铁牌?”
田王难过地说道:“跟你妈被揪去陪斗时一样,不是戴上高尖帽,
就是挂上大木牌、大铁牌,有时又戴高尖帽,又挂大铁牌,不管是夏
天,还是冬天,还是下雨下雪天,一斗就斗一个下午。”
江浩想了一下问道:“昨天下午,六分厂批斗谁?”
田王怊怅地说道:“有个老工人,不小心把一个毛主席的石膏像
碰到地上摔碎了,为这个事开批斗大会,把人家开除厂籍了不说,还
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你爸因为什么被公司开除,被打成历史反革命的?”
“因为我伯在国民党的中央军里当兵,后来还跟着跑到台湾去了,
所以把我爸牵连进来了。”江浩咳嗽了几下说,“你爸因为什么被公司
开除,被打成历史反革命的,被送回四川老家改造的?”
田王怊怅地说道:“快解放的时候,我爸参加了国民党的消防队,
可并没有加入国民党,也没有加入过三青团,就因为这个被打成历史
反革命,被公司开除厂籍,被押回四川老家改造。”
“可你爸并不反动呀!”江浩迷惑不解。
“你爸也一点不反动呀!”田王也很迷惑。
“那为什么都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了?”江浩大惑不解,“为什么
都被公司开除厂籍了?为什么都被押回四川老家改造了?”
“我也不明白,”田王也大惑不解,挠了挠头怊怅地说道,“可能
谁都说不明白,而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才明白,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
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能说清楚。”
江浩深有同感地说:“没错,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才明白,只有
毛主席他老人家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才能说清楚。”
当天下午,不但天灰云暗,而且春寒料峭,不管是灞塬街道上,
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的马路上,行人稀疏不说,还都缩着脖子,大多
行色匆匆。
下午放学后,江浩和田王背着书包,随着其它小学生走出校门,
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走得不快不慢,只是江浩不时咳嗽。
走过两栋楼后,见王天龙领着八九个男孩,在前面玩骑马打仗的
游戏,他俩打算避开过去。
看到他俩想要绕开,王天龙从一个男孩背上下来,拦住他俩的去
路,不让他俩过去,不仅很轻蔑,还很张狂。
他不但比他俩高许多,也比他俩壮实,既显得霸气十足,又显得
凶悍逼人。他看看江浩和田王,又嚣张又蛮横:“你们两个反革命的
狗崽仔,先别绕开急着走。江浩,你过来背老子好好玩玩。”
江浩和田王既有些惶恐,也有些胆怯,脸色有些变了。
“天龙,我来背你玩吧。”田王虽然有些发憷,却慌忙上去说道,
“江浩有些发烧,就让他先回去吧,我来背你玩,好不好?”
“发烧更好,老子就让他来背,你滚一边去!”王天龙很蛮横。
说着,他一下把田王推开,冲江浩颐指气使地说道:“江浩,你
马上滚过来,背老子好好玩玩,不然老子揍死你,让你回不了家!”
江浩站着没动,既犹豫又不安。
田王又走上前,急忙劝道:“天龙,江浩真的有些发烧,还是让
我来背你吧,背你多久都行,哪怕背你回家都行,你就让江浩回家吧。”
“你少啰嗦,少管闲事,滚一边去!”
王天龙不但气急败坏,还恼羞成怒,说着一下把田王搡个趔趄,
气冲冲地对江浩说:“江浩,你他妈的再不滚过来,老子可要揍你了!”
“我今天真的不舒服,”江浩怯生生地说,“改天再背你玩好不好?”
“不行,就得今天背!”王天龙边说边上来,使劲打了江浩两个
耳光说道:“你他妈的今天要是不背,老子他妈的就打死你!”
江浩被他打得踉跄几步,血顿时从嘴角流了出来。
见此,田王一下急了,冲过来挡在江浩面前,愤愤不平地指着王
天龙说道:“你干吗老欺负我们俩?江浩昨天下午才背你玩过,今天
又让江浩背你开心!别以为你爸当过造反派的头头有什么了不起,更
别以为你有两个哥有什么了不起!我警告你,江浩也有两个哥,我也
有两个哥,都比你爸和你两个哥厉害得多!你要是再仗着你爸和你两
个哥欺负我们俩,拿我们俩开心取乐,我们俩不会再让你了!”
“别以为我们俩真的怕你,只是不想给家里惹麻烦罢了!”江浩
也一下急了,“你只不过仗着你爸和你两个哥,在三年级横行霸道,
有种咱俩打上一架,谁吃亏了都别告诉家里人,都别找家里人麻烦!”
“你们两个反革命的狗崽子,今天怎么吃错药了,竞敢跟我骚轻!”
王天龙有些色厉内荏,说着冲其它八九个男孩挥了一下手:“你们都
给我上,咱们今天狠狠揍他俩一顿,看他俩以后还敢不敢还嘴骚轻!
看他俩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嘴硬,看他俩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说完,王天龙先打了江浩几拳,又踢了田王几脚,而另外八九个
男孩跟着一轰而上,四面围住江浩和田王,不断拳打脚踢。
江浩和田王背靠背,一面小心招架,一面奋力还击。
田王边还击,边勿勿对江浩说道:“江浩,你快跑,我拦住他们!”
“不,要跑咱俩一块跑!”江浩说着拉住田王,挨了好几拳好几
脚后,趁机一下推开王天龙和另外三个男孩,“田王,咱们快跑!”
于是,江浩拉着田王拔腿就跑,不时回头看看王天龙和另外八九
个男孩,谁都顾不上擦嘴上和脸上的鲜血,而只顾往家跑。
王天龙被推得踉跄了几步,顿时恼羞成怒,一看到江浩拉着田王
拔腿跑了,气急败坏地挥手叫上那八九个男孩撒腿就追。
见他们一直紧追不舍,江浩和田王都加快步伐,跑过临近江浩家
的那个楼头时,他俩都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被王天龙和那八九个
男孩追上了。
江浩显得筋疲力尽,而田王也已体力不支。王天龙虽也气喘嘘嘘,
可上来抓住江浩的衣襟,接连朝他脸上打了好几个拳,又把他踹倒在
地上。
在他狠踢猛踹时,发现田王扑过来解围,上去朝田王脸上打了好
几拳,把扑过来解围的田王踢倒,又上来胡踹了几脚,冲另外八九个
男孩发号施令:“你们四个狠狠揍田王,你们几个跟我狠狠揍江浩!”
听到王天龙的指令,有四个上去围住刚站起来的的田王打来踢去,
其中一个把田王打倒在地,顺势骑在田王身上,一手卡住他的脖子,
一手狠劲打他的脸,不但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还把他打得血流不止。
江浩趁王天龙打田王时,从地上站起来扑过去给田王解围,可被
另外几个男孩打得自顾不暇。
王天龙等另外几个男孩把江浩打得无力反击时,才上去狠狠踢了
江浩几下,接着把他打倒在地,借势骑到他身上,左手卡住他的脖子,
右手不断在他头上和脸上一面打狠劲打,一面恶狠狠地说道:“我让
你再嘴硬!我让你再骚轻!我让你再嚣张!”
江浩和田王虽都拚命反抗,一边挣扎躲闪,一边用手招架还击,
可都力不从心。尽管他俩捂着脸和头不断拼命反抗,不断趁机还击,
但其他地方却护不住,只能任凭另外几个男孩在身上和腿上胡踢乱踹。
正当他俩捂着脸和头反抗还击时,花虎撒腿直冲过来,不断狺狺
狂吠,不仅威风凛凛,而且气势狂暴,来势十分凶猛,样子非常可怕。
见此,有个男孩仓皇大叫:“不好!快跑!江浩的狗跑过来了!”
说着,那个男孩吓得撒腿就跑,而别的男孩也吓得一轰而散,都
转身争先恐后地拔腿跑开,四处拼命逃窜,能跑多快都跑多快。
听到有个男孩大声叫喊后,王天龙发现花虎已经直扑过来,不禁
吓得惊恐万状,慌忙从江浩身上爬起来,可是没跑多远,就被花虎追
上了,小腿上被花虎狠狠咬了一口,只听他大叫一声,顿时趴到在地,
抱住头蜷着身,不但吓得大喊大叫,还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江浩和田王慌忙坐起身,不禁都吓坏了,都茫然失措,直到花虎
又在王天龙的小臂上咬了几口,吓得他直哀叫直哭嚎,江浩这才反应
过来,大声喊道:“花虎,别咬了,快过来!花虎,别咬了,快过来!”
花虎迟疑了一下,冲王天龙大叫几声,转身冲江浩奔去。
一发现花虎跑开了,王天龙仓皇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
花虎跑到江浩跟前,边使劲摇头摆尾,边使劲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江浩抱起花虎,茫然看着田王,惴惴不安地说道:“田王,咱俩
和花虎恐怕惹上大麻烦了。你看,王天龙是不是被花虎咬得很厉害?”
“可能不要紧。”田王也有些茫然,也有些惶恐不已,“他还能跑,
可能被花虎咬得并不厉害。咱俩和花虎可能不会惹上多大麻烦。”
“过一会儿,咱俩把血擦干净,把身上的土拍掉,”江浩想了想,
还有些心怀忐忑,“回到我家后,只悄悄跟我二姐说一下,别告诉我
外婆,千万不能让我妈知道,千万不能让我妈发现咱俩被打了。”
田王思量着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回到你家后,咱们把丽姐叫
出来,在外面跟她讲一下,跟她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咱们该怎么办。”
“别的我都不怕,就怕他家人来我家找麻烦。”江浩忧虑地说。
田王劝慰道:“就算他家人来找麻烦,咱也别怕,反正咱们占理。”
十五
同一天傍晚,暮色渐渐降临,天已变得昏暗,不管是灞塬街道上,
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的马路上,路灯都已经亮了,江浩家所在的门洞
也亮起来,而他家的窗口也洒出灯光,划破一部分夜幕。
当赵敏芝和刘秋萍在厨房做饭炒菜时,江浩抱着花虎茫然坐在江
丽的床上,跟江丽悄悄说话,两人都不但高度紧张,还都忧心忡忡。
这时,传来三下敲门声。江浩和江丽都不禁一惊,脸色顿时变了,
都有些惊慌失措,吓得一时都没动。
直到又听到三下轻轻的敲门声,江丽才反应过来,强作镇定地看
看了江浩,低声说道:“浩娃,别怕,象是田王来了,我去开门。他
刚走时说过,回家吃点饭就过来。”
说完,江丽下床走过去,强作从容不迫,蹑手蹑脚地把房门打开,
只见田王站在门口,虽然神色有些紧张不安,可是显得并不慌乱。
一跟着江丽蹑手蹑脚地走进小屋,田王便压低声音问道:“丽姐,
你告诉你妈和你外婆没有?王天龙他家人来找过麻烦没有?”
“我没告诉我妈和我外婆。王天龙他家人也没来找麻烦。”江丽
轻声说,“只是你敲门把我和浩娃吓了一跳,以为他家人找上门来了。”
“没来找过麻烦就好。”田王说着和江丽在床上坐下,不由得松
了一口气,看了看江浩和江丽,低声又说道:“看来,花虎把王天龙
咬得不严重,怕被他家人知道欺负我和江浩了,所以没敢告诉他家人。”
“现在还不好说。”江丽不但忧虑重重,还惶惶不安,“不知怎么
回事,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你还是和浩娃带上花虎出去躲一下,
万一他家人找上门来了,那可就晚了,可就来不及了,你们说好不好?”
“二姐,躲得了今天,可躲不了明天。”江浩悄声说,“还不如
呆在家里,听天由命。你别怕,反正咱们占理,大不了让妈打一顿。”
话音刚落,有人用力叩门。
他们三个不禁大惊失色,顿时吓得不知所措,谁都没敢去开门。
赵敏芝闻声急忙从厨房出来,过去把门打开,只见王天龙和他爸、
他妈、他奶、他姐、他二哥堵在门口,全都气势汹汹。他姐十八九岁,
他二哥十六七岁,同他爸一样的手持木棍,咄咄逼人地站在前面。
一见赵敏芝,他爸就气冲冲地问道:“你是江浩的什么人?”
“我是江浩的妈。”赵敏芝一下愣住了,顿时惶恐不安。
“你这个历史反革命的老婆,怎么管教你小崽子的!你睁大狗眼
好好看看,你小崽子让你们养的狗,把我小儿子咬成什么样了?!”
王天龙他爸恶狠狠地说着,捋起王天龙的小腿和手臂:“你睁大
狗眼好好看看,你小崽子让你们养的狗,把我小儿子竟然咬成这样了!”
赵敏芝不禁惊惶失色,低头仔细看看王天龙小腿和手臂上涂有红
药水的伤痕,慌忙歉然说道:“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带他去医院看看!”
“等你现在带去看,早就晚了,早就来不及了,早就染上狂犬病
了!”王天龙他姐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小崽子叫狗把我小弟竟然咬成
这样,还不快把你小崽子和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民兵小分队去!”
赵敏芝吓蒙了,一时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发愣。
“别磨蹭了!”王天龙他二哥恶声恶气地说道,“快把你小崽子和
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民兵小分队去,不然我们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尽管江浩和江丽、田王坐在小屋,但王天龙他家人说的话,他们
都听见了,也都被吓蒙了,不但都惊惶失措,还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刘秋萍慌忙走到赵敏芝身边,一看到这样气势汹汹的阵势,
也顿时被吓住了,既惶惶不安,又不知所措,一时没有言语。
“你怎么管教你小崽子的?!”王天龙他妈挤上前怒气冲冲地说:
“你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你小崽子让狗竟然把我儿子咬成什么样子
了!你快把你小崽子和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民兵小分队去!”
“你怎么当妈的?!”王天龙他奶也挤过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你
小崽子竟然让狗把我小孙子都快咬残废了,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快把
你小崽子和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民兵小分队去!”
“别再磨蹭了!快把你小崽子和你们养的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
民兵小分队去!”王天龙他爸更加气势汹汹,“不然,我们闯进去把狗
打死,把你小崽子打残,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这时,刘秋萍才有些缓过神来,慌忙上前辩白说:“你们恐怕搞
错了,我们家浩娃决不会叫狗咬人,狗也决不会无缘无故咬人。”
“你这老不死的,还想抵赖不认帐!”王天龙他二哥又挤上前来,
恶声恶气地说骂道,“你家小崽子没叫狗咬人,我弟弟怎么伤成这样?
别再磨蹭了!快把你家小崽子和狗交出来,让我们带到民兵小分队去!
不然我们闯进去把狗打死,把你家小崽子打残,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直到这时,赵敏芝才如梦初醒,不但气得脸色铁青,还气得说不
出话来,以致二话没说,顺手从门后拿起一根细竹棍,直接走进小屋。
王天龙他家人趁机跟着闯进来,挤在小屋门口,密切注视赵敏芝
的一言一行,并严密监视江浩和江丽、田王、花虎的一举一动。
一见赵敏芝拿着细竹棍气冲冲地走进小屋,江丽和田王顿时反应
过来,立即上前一人拉住她的一支胳膊,阻止她动手打江浩。
江丽慌慌张张地说道:“妈,浩娃没叫花虎咬人,是王天龙领着
八九个男孩欺负浩娃和田王,把他俩围住拳打脚踢。见打他俩的人太
多,浩娃拉上田王跑了。可王天龙领着那八九个男孩追着打,把他俩
围着打来踢去时被花虎看见了,王天龙跑得晚,才花虎追上被咬伤的!”
“赵妈,江浩真没有叫花虎咬人!”田王慌忙接着说道,“真的是
王天龙领着八九个男孩欺负我和江浩,把我俩围住拳打脚踢。见打我
俩的人太多,江浩娃拉上我跑了。可王天龙领着那八九个男孩一直穷
追不舍,跑过前面那个楼头时,他领着那八九个男孩把我俩追上了,
上来把我俩围住打倒在地。王天龙骑在江浩身上打来打去,有个男孩
骑在我身上打来打去,别的男孩在我俩身上踢来踹去,最后被花虎看
见了。王天龙因为没有来得及跑,才被花虎追上咬伤了!”
赵敏芝气坏了,不管他俩的话是真是假,直盯着江浩气冲冲地说:
“浩娃,我一再叫你别惹祸,可你偏偏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你过来,
马上给人家赔礼道歉!听见没有,浩娃,你过来马上给人家赔礼道歉!”
江浩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不再感到害怕,反而有些破罐子破摔。
见江浩没有动,赵敏芝顿时怒火冲天,一下挣开江丽和田王的手,
挥起细竹棍上前就在江浩身上使劲打来打去,打得一时丧失理智。
江浩抱住头,躲到墙根前默不作声,任凭赵敏芝打来打去。
见此,江丽和田王同时扑过去,拚命拽着赵敏芝,一下哭起来。
“赵妈,你别再打江浩了!江浩病了,发烧了!”田王哭着大声
哀求道,“江浩真没有叫花虎咬人,是王天龙领着八九个男孩欺负我
俩,在前面那个楼头围住我俩拳打脚踢,被花虎看见了,才被咬伤的!”
“妈,别再打浩娃了!浩娃真的病了,真的发烧了!”江丽哭着
大声哀求道,“妈,浩娃和田王下午已经被王天龙他们八九个男孩打
得够厉害了,你就别再打了!浩娃真的没叫花虎咬人,是王天龙只顾
打浩娃,跑晚了才被花虎追上咬伤了!妈,求求你,别再打浩娃了!”
赵敏芝没有听进去,还在江浩身上抽打。
当赵敏芝打江浩时,王天龙他二哥站在小屋门口,气势汹汹地冲
江丽嚷道:“快把狗给我们交出来,不然我们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见此,江丽一下急了,上去使劲关住小屋的门,用肩顶住插上,
随即转身一边和田王拼命拉拽赵敏芝,一边冲江浩大声说道:“浩娃,
你快抱上花虎,快上床打开窗户,快抱着花虎跑,别让他们追上!”
趁江丽和田王拚命拽开赵敏芝,江浩抱起花虎,跳上床勿勿打开
窗户,顺势跳下去,冲出围观的人丛,朝楼后面跑去,不时回头看看。
与此同时,只听门外王天龙他二哥勿勿大声说:“爸,那小崽子
抱狗翻窗户跑了,咱们快出去追,不能让那小崽子抱狗溜了!”
江丽不禁一惊,马上松开赵敏芝,急忙冲田王大声说道:“田王,
快跟我从窗户跳出去,一定要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把浩娃追上!”
田王赶忙放开赵敏芝,跟着江丽跃身上床,顺势翻到窗外,正好
遇上王天龙他爸和他二哥从门洞追出来,而他姐紧紧跟在他俩后面。
江丽上前拦住他们,面对众多围观的人,哭着大声说道:“你们
一家人都不要脸!明明是你们家王天龙领着八九个男孩,欺负我弟弟
和田王,把他俩围住拳打脚踢。见打他俩的人太多,我弟弟拉上田王
跑了。可王天龙领着那八九个男孩追着打他们两个,一直追打到前面
那个楼头,把他们两个围住拳打脚踢。王天龙先把田王打倒在地上,
让别的男孩骑到他身上狠打狠踢,然后他又把我弟弟打倒在地,亲自
骑到我弟弟身上,卡住我弟弟的脖子,狠劲打我弟弟的头和脸,还让
另外几个男孩在我弟弟身上踢来踹去,把我弟弟打得鼻子和嘴直流血!
后来被花虎看见了,王天龙跑得晚,才被花虎追上咬了。我家人没找
你们麻烦就算好了,你们一家反倒跑我家来找麻烦,走,咱们现在就
到派出所评理去,看你们一家人要脸不要脸!”
“你胡说八道!”王天龙他姐看看围观的人大声说道,“我小弟不
会欺负人,肯定是你弟弟把我小弟惹火了,才追着打你弟弟!”
“你才胡说八道!”田王站在江丽身边,面对越来越多的围观者,
哭着大声说,“去我们三年级打听一下,谁不知道王天龙仗着他爸和
他两个哥横行霸道!他不光老欺负我和江浩,老拿我俩开心取乐,还
老欺负别的同学,老拿别的同学开心取乐!今天下午,我和江浩放学
回家,王天龙把我们俩拦住,硬要叫江浩背他玩骑马打仗。我说江浩
发烧了,让我背他玩,叫江浩回家,可王天龙硬要江浩来背。江浩说
今天有病了,改天再背他玩。王天龙上来就打江浩,我过去劝,他又
打我,还叫另外八九个男孩一轰而上,把我们俩围起来拳打脚踢。见
他们人多,江浩拉上我往家跑,可王天龙叫上另外八九个男孩追着打。
我和江浩刚跑过前面那个楼头,他们追过来把我们俩围住,王天龙先
把江浩打得倒在地上直流血,又把我打得倒在地上血流不停。然后,
他叫别的男孩骑在我身上打我,他自己骑在江浩身上打江浩,还叫其
他男孩在我俩身上踢来踹去。后来被花虎看到了,王天龙跑得晚才被
花虎追上咬了。要不是江浩叫花虎别咬了,花虎还会咬下去。你们光
知道王天龙被咬伤了,怎么就不问问为什么被咬伤了?他把我和江浩
打得那么厉害,被花虎咬了那是他活该!要是他以后再欺负我和江浩,
我们俩不会再让他了,非狠狠打他不可,非把他打得不敢再欺负人!”
见田王急了,江丽也一下急了,指着王天龙他二哥哭着大声说道: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把我弟弟和花虎交出来,就把我家砸个稀巴
烂吗?!刚才,我叫我弟弟抱上花虎跑了,你进去砸呀!你要敢进去
砸一下,我叫我大哥、二哥明天就回来,非把你们家掀个底朝天!”
面对越聚越多的围观者,听到江丽和田王义愤填膺的讲述之后,
王天龙和他们一家人都不但心虚了,还都一时惊慌失措。
赵敏芝和刘秋萍没有跟出来,而站在小屋窗前,听到江丽和田王
义愤填膺的讲述后,望着江丽和田王流泪不语,既难过又哀伤。
“不敢进去砸是不是?!不敢去派出所评理是不是?!都怕了是
不是?!”江丽气势狂暴,哭着大声喊道,“那都快滚回去!要是你们
再胆敢欺负我们家,我明天就叫我大哥、二哥回来,非把你们家掀个
底朝天!非把你们一家打得爬不起来!非把你们家砸个稀巴烂!”
王天龙一家人都被江丽的狂暴镇住了,不仅更加心虚,也更加手
足无措。
而赵敏芝和刘秋萍站在小屋窗前,看着江丽和田王泪如泉涌,都
已泣不起声,不但伤心不已,还哀伤不止。
这时,有个中年男邻居走过来,看看江丽和田王,又看看赵敏芝
和刘秋萍,对王天龙一家人说道:“你们快走吧,别再欺负人家孤儿
寡母了,要是把人家孤儿寡母欺负急了,那江丽她大哥、二哥回来后,
你们一家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都要倒霉了。”
“是啊,你们快回去吧,别再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了。”有个中年
女邻居劝道,“江浩跟这个男孩一样又瘦又小,决不会欺负人,只受
别人欺负。而且,江浩跟这个男孩一样,又老实又本份,而那狗又乖
又有灵性又通人情,如果不是看到江浩挨打,那狗不会咬人。你们不
问青红皂白,就找上门来,明摆着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没见江丽都已
经急了,要是她大哥、二哥也急了,那你们一家人可都要遭报应了!”
见此,王天龙一家不但都蔫了,还都畏惧了。他姐趁此顺水推舟,
强作大度地说道:“爸,妈,别跟这丫头一般见识,咱们回家去吧。”
等王天龙全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远了,江丽哭着向那两个中年邻
居深深地鞠了个躬,感激不已:“刘叔,张妈,谢谢你们主持公道!”
随后,江丽想起什么,匆忙对田王说道:“田王,你快回家一趟,
看看浩娃跑到你家去了没。要是没有,你赶快回来。”
于是,田王撒腿向楼后面跑去。
十六
尽管夜色已经降临,但是不管是灞塬街道,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
都并没有完全被黑暗笼罩,反而被一盏盏路灯散放的光芒,被一个个
窗口倾洒出来的灯光,映得宏大宽广不说,还映得一片辉煌。
冲出围观的人丛后,江浩抱着花虎朝楼后面跑去,不时回头看看,
本想跑到田王家躲一下,可又怕给田王家惹麻烦,索性跑上通往灞河
的小路。当他抱着花虎气喘嘘嘘地沿着一条熟悉的近道跑出家属院,
穿过院落栉比鳞次的村庄才放慢脚步,尽管松了口气,可是心里不仅
苦水泛滥,还忧心如酲,既为家人和田王担心,也为花虎的命运担忧。
当江浩抱着花虎来到灞河滩上时,夜幕已完全笼罩了大地。由于
河滩上一片黢黑,还阒无一人,以致让他有些害怕,可他还是咬着牙
硬着头皮,抱着花虎在河滩上慢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既深感不安,又
度日如年,同时不仅浑身都难受,心里更是难受。
后来,他蜷缩着身体坐在沙滩上,时而茫然望着夜空,时而直愣
愣地望着河面,时而直勾勾地望着对岸,脑子里不仅一片空白,还空
荡荡的。本来,他就感到很冷,不知什么时候又起风了,不但挺大,
还带有寒意,除了使他越发感到全身发冷,还使他牙齿直打战。
为了暖和暖和,江浩紧紧把花虎抱在怀里,可是非但没有缓过来,
反而感到更加每况愈下,不仅有些瑟瑟发抖,还只觉得浑身都瘫软,
没有一点力气。他觉得不能再这样坐在沙滩上,应该找个避风的地方
睡觉,便吃力地站起来,提着沉重的脚步,抱着花虎离开了灞河滩。
走着走着,他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不但浑身都瑟瑟发抖,
连牙齿也直打战,觉得冷得要命,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病了,感到不
知如何是好,虽然一心想回家,可又怕挨训挨揍,更怕花虎遭殃。
想来想去,江浩想到村庄附近麦场上随处可见的麦垛,于是他一
步一步沿着一条捷径,走向最近的一个村庄。走了好长时间,他才好
不容易走到一个麦场上的大麦垛前,一下躺倒在厚厚的麦秸上,把一
些麦秸拢到身上时,浑身已虚汗淋淋,头也昏昏沉沉,只想躺下睡觉。
花虎一直呆在江浩身边,不时转着圈看看他,还不时转着圈闻闻
他身上,显得惴惴不安。
随即,花虎不但绕着江浩直转,还在他周围不断尿尿,转了几圈
又在他身上闻了又闻,便转身走开了。
发现花虎要走开,江浩急忙把花虎叫过来抱在怀里,生怕花虎走
丢了,但没过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似乎丧失感知能力了。
江浩抱着花虎跑了之后,等王天龙一家走远了,田王按照江丽的
嘱咐,匆匆跑回自己家,而家里只有外婆孟彩霞一个人,母亲王桂香
这个星期上夜班,要上到夜里两点钟才回来。见江浩和花虎都不在,
田王急忙问外婆孟彩霞:“外婆,江浩带花虎来过没有?”
孟彩霞边做针线活边说道:“没来过。怎么了?”
田王匆忙说道:“外婆,没怎么。我现在到江浩家去了,可能要
很晚才回来,你别为我操心,自己早点睡,不要等我了。”
说完,田王便跑出家门,匆匆赶回江浩家。他刚敲开大门还没走
进去,只见江丽一打开门就急忙问道:“田王,浩娃和花虎在你家不?”
田王气喘嘘嘘地说道:“不在我家,也没去过。”
这时,赵敏芝和刘秋萍走过来,都显得焦急不安。
赵敏芝焦急地问道:“田王,你好好想想,浩娃能跑哪去?”
田王喘息着想了想说道:“不知道,我说不准。”
赵敏芝越发焦急,慌忙说道:“丽妹,你去西边找找。田王,你
去南边找找。我去东边和北边找找。妈,你守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
于是,他们三个人急忙出来,东南西北地分头到处寻找,不管谁
找一遍回来,一见江浩和花虎还没回家,又匆忙跑出去到处找,接连
找了好几遍,接连找了好多地方,接连找到子夜时分,都没有找到。
当他们三个人子夜时分先后回来,刘秋萍让他们三个人别再出去
盲目找了,而让江丽和田王再好好想想,江浩抱着花虎会躲到哪去。
正当江丽和田王坐在大屋江浩的床上,跟赵敏芝和刘秋萍梳理可
能被遗漏的地方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声小狗急切的叫声,接着又
传来小狗边叫边抓挠大门的声音。
江丽急忙起身,跑过去把门打开,只见花虎站在门口直叫唤,而
没看见江浩,便慌忙问花虎:“花虎,怎么不见浩娃?浩娃在哪?”
花虎快速转着圈急切地叫了几声,咬住她的裤腿就往外面拉。
这时,田王和赵敏芝、刘秋萍也跟过来,见花虎不但咬住江丽的
裤腿不放,还后退着直往外面拉,田王以为江浩在楼洞外头,便跑到
门洞外面,可没有看见江浩,回头冲江丽说:“丽姐,江浩没在外面。”
江丽又慌忙问花虎:“花虎,浩娃在哪?”
花虎又快速转着圈急切地叫了几声,又咬住她的裤腿往外拉几下,
转身跑到楼洞外面,直接跑到田王面前,又快速转着圈叫了几声,咬
住田王的裤腿后退着使劲拽,不但显得紧张焦急,还显得惶惶不安。
见此,田王不仅恍然大悟,还惊惶不已,冲跟过来的江丽和赵敏
芝大声说:“丽姐,赵妈,咱们快跟花虎走!花虎会带咱们找到江浩!”
一听到田王的提醒,江丽和赵敏芝急忙走到田王跟前,只听田王
对花虎恳切地说道:“花虎,你快带路,快带我们去找江浩!”
见花虎又快速转着圈直叫唤,赵敏芝接过刘秋萍递过来的手电筒:
“妈,你守在家里,千万不要出去,我们跟着花虎去找浩娃。”
花虎又快速转着圈叫了几声,转身边闻边小跑,不时回头看看。
赵敏芝打开手电筒,急忙与江丽和田王跟着花虎,沿着一条小路
走了很长时间,才拐进的一个村庄,在花虎的带领下来到附近麦场上
一个大麦垛前,只见江浩躺在厚厚的麦秸上,抱着一些麦秸一动不动。
见花虎上前绕着江浩直叫唤,赵敏芝慌忙上前跪在江浩身边,摸
摸江浩的额头,不禁大惊失色,边焦急地摇着江浩,边哭着地叫道:
“浩娃,你怎么了,快醒醒!浩娃,你怎么了,快醒醒!…… ”
江丽也慌忙上来,跪在江浩身边,边焦急地摇着江浩,边哭着地
叫道:“浩娃,你怎么了,快醒醒!浩娃,你怎么了,快醒醒!…… ”
田王也跟着上前,跪在江浩身边,边焦急地摇着江浩,边哭着地
叫道:“江浩,你怎么了,快醒醒!江浩,你怎么了,快醒醒!…… ”
在他们三个的呼唤下,在花虎的叫唤声中,江浩迷迷糊糊地觉得
有人摇他叫他,慢慢睁开眼睛,挣扎着欠欠身,依稀看见赵敏芝和江
丽、田王跪在自己身旁,边哭边摇他叫他,既惶惶不安,又焦急万分。
见江浩醒了,赵敏芝和江丽、田王如释重负,心里轻松了一些。
江浩欠了欠身,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浑身发软,不但发觉四肢无
力,还感到头重脚轻,还觉得口渴得要命,嗓子干得象被火烤了。
在赵敏芝和江丽的搀扶下,江浩摇摇晃晃地还没站起身,又瘫坐
在厚厚的麦秸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越发感到头重脚轻。
见此,赵敏芝情不自禁,一下把江浩搂到怀里,忍不住失声痛哭;
而江丽和田王也情不自禁,跟着放声哭了起来,花虎也跟着直叫唤。
哭了好一会儿,赵敏芝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哭着说道:“丽妹,
田王,你们俩快把浩娃扶到我背上,咱们得赶快去职工医院。”
于是,江丽和田王一边哭泣,一边急忙把江浩扶到赵敏芝背上,
随后在江丽的带领下,田王抱起花虎跟赵敏芝来到朝阳公司职工医院。
当赵敏芝气喘嘘嘘地把江浩背进急诊室时,江浩已经昏迷不醒,
生命处于垂危状态。一个中年女大夫大致诊看了一下后,急忙和护士
把江浩推进抢救室,不让他们三个进去,而让他们三个在走廊上等候。
赵敏芝和江丽瘫坐到外面的长椅上哭泣不已,田王抱着花虎跟着
坐在她俩身旁抽泣,三个人都不但很惶恐,也很哀愁,还很伤心。
过了约半个钟头,那个中年女大夫出来认真而又郑重地告知他们
三个人,江浩体温高达四十一度三,已经烧成严重的肺炎,生命危在
旦夕,如果再迟来一个小时,恐怕已经没命了,随即下了病危通知书。
听后,赵敏芝和江丽、田王更加惶恐不安,不禁哭着一再恳求那
个中年女大夫救江浩。
而那个中年女大夫耐心劝慰他们三个,说江浩的病情虽然很危险
很严重,但还有希望救治,让他们不要过于担心。
可他们三个还是如坐针毡,直到那个中年女大夫告知,江浩已经
被抢救过来而脱离危险后,他们三个才如释重负,稍为放下心来。
见江浩已没有生命危险,赵敏芝让江丽和田王带花虎回家休息,
不让他俩跟自己一起守看,以免耽误上学,她一个人留下看护就行了。
当江浩醒来时,已是翌日中午十一点多了,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
躺在病床上,左手插着吊针,感到有些胀疼,下意识地用右手抚摩。
病房里寂静无声,除了赵敏芝,没有其他人。赵敏芝趴在病床边
上,不但头发乱糟糟的,还异常憔悴苍白,一发现江浩醒过来,不禁
长松了一口气,泪水一下涌了出来,上前哽咽着说道:“浩娃,你可
醒了!真把妈吓死了!以后,你要感到病了不能拖,一定要说出来。”
江浩糊里糊涂,不知所以然,浑身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地问道:
“妈,这是哪?我怎么了?怎么没有力气?我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赵敏芝摸摸他的额头,有些欣慰地说:“这是朝阳公司职工医院
住院部的病房。你昨天晚上发高烧,都烧成急性肺炎了,到现在烧还
没全退,多亏了花虎及时跑回家叫我们,不然你的命都保不住了。”
一听到花虎把自己救了,江浩不禁一震,不但心跳加快,还精神
焕发,更感动不已,连血液都一下沸腾了,感到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他怕赵敏芝把花虎送人或处理了,便借此良机为花虎开脱求情:“妈,
我真没有叫花虎咬人,是王天龙他们八九个人追着打我和田王,不知
怎么被花虎看见了,因为王天龙跑得晚,才被花虎追上咬伤了。”
赵敏芝一边用毛巾檫着他的脸,一边歉然说道:“你二姐和田王
都跟妈详细说了,妈听完后悔得不行。妈不该打你,是妈错怪你了。”
江浩恳求道:“妈,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赵敏芝慈祥地说:“你说吧,只要妈能做到,什么都答应。”
江浩恳求道:“妈,你别把花虎送给别人好不好?”
赵敏芝慈祥而又认真地说:“花虎那么好,给你解围不说,还救
了你的命,妈怎么会舍得送给别人?以后,不管谁要,妈都不给。”
江浩有些不放心,又恳求道:“妈,你要保证,以后,不管谁要
花虎,你都不给,就算徐妈来要,你也不给,好不好?”
赵敏芝慈祥而又郑重地说:“妈向你保证,以后,不管谁要花虎,
妈都不给。不过,你们可要把花虎看好,别再让花虎把人咬了。”
得到赵敏芝的许诺和保证,江浩不再担心了。接着,他让赵敏芝
讲述花虎救自己的过程。听完后,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真想马上见到
花虎,便恳求赵敏芝马上回家把花虎带来,而赵敏芝说他现在需要有
人照顾,自己不能离开,等江丽中午来了,让江丽回去把花虎带来。
中午放学后,随着放学的人流,江丽和田王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就看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面,踞高巡
视他们放学回来的方向,又专注又期待,既富有诗情,也充满画意。
一看到他俩,花虎就撒腿汪汪叫着直奔过去,不仅亢奋还很欢喜,
而他俩跑着迎上前来,先后抱抱花虎,既快慰又欢畅。然后,他俩带
着花虎回去,把骨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看着花虎津津有味地吃完,
江丽马上带花虎出去方便,而田王道别回自己家了。
匆匆吃完午饭,江丽和刘秋萍带着花虎去医院送餐,碰巧在医院
大门口遇见田王和母亲王桂香以及外婆孟彩霞,提着一些点心和罐头
来医院看江浩。当他们五个带着花虎上楼来到住院部时,被两个护士
拦住了,死活不让带着花虎进去,为此,江丽跟她俩发生争执,跟她
俩几乎吵了起来,可最终还是不能违反医院的规章制度。
无奈,江丽只好把花虎带回去锁到家里,又返身去医院。等她来
到江浩的病房时,已快到下午上学的时间。江浩让她和田王晚上悄悄
把花虎带来,而江丽向他说明医院的规章制度,一旦被发现,花虎会
遭殃。因此,江浩没再坚持,只是让她和田王好好照看花虎。
下午放学后,江丽和田王随着放学的人流,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就看见花虎坐卧在榕树下面,踞高巡
视他们放学回来走的近路,不但全神贯注,也望眼欲穿,还如诗如画。
一看到他俩,花虎就撒腿汪汪叫着直奔过来,不仅亢奋还很欢喜,
而他俩跑着迎上前去,先后抱抱花虎,既快慰满足,又欢欣鼓舞。
然后,他俩带着花虎回到家里,把骨末拌在苞谷面糊糊里,看着
花虎津津有味地吃完,马上带花虎出去方便,没跟花虎玩多久,又把
花虎带回家,江丽让刘秋萍不要把花虎放出去,便和田王背着书包来
到江浩的病房,一面和田王写作业,一面跟江浩说东道西。
十七
翌日,灞塬不但天色熹微,而且春寒料峭。
寒流不仅侵扰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侵扰蜿蜒曲折的灞河;不仅
侵扰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还侵扰蜿蜒曲折的灞河,还侵扰一片片掩
映在树木中的农舍;不仅侵扰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还侵
扰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马路;不仅侵扰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
鳞次的楼舍,还侵扰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不仅侵扰朝
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还侵扰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侵
扰朝阳公司第五子弟小学的校园,还侵扰放学回家的学生。
中午放学后,随着放学的人流,江丽和田王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拐过临近江浩家的那个楼头时,一见花虎没有坐卧在榕树下面,田王
有些奇怪,便急忙问江丽:“丽姐,怎么没见花虎坐在榕树下面?”
江丽想了一下说:“我外婆可能出去了,把花虎锁在家里了。”
田王松了口气,跟江丽走过去,没有看见花虎在附近转悠,于是
他俩走进门洞,打开家门进去,见花虎没象往常那样闻声跑过来,便
急忙跑到小屋门口看看,见花虎不在,又急忙跑进厨房,只见刘秋萍
正在弄菜做饭,而没看到花虎,江丽关切地问道:“外婆,花虎呢?”
刘秋萍回过头,有些纳闷地说道:“象以前一样,半个多小时前,
就跑出去了,等你们放学回来,一直没回来过。怎么,你们没有看见?”
“花虎没在外面。我还以为你可能出去了,把花虎锁在家里了。”
江丽一边慌忙说着,一边慌忙揣测:“莫非花虎饿了,跑到附近哪个
垃圾堆找骨头去了。田王,咱俩出去到附近的垃圾堆看看。”
于是,田王心神不宁地跟着江丽出来,匆匆找遍了附近的垃圾堆,
可没有看到花虎的踪影,两人不禁有些焦虑不安,匆忙返身跑回家,
直接跑进厨房,江丽慌忙问刘秋萍:“外婆,花虎回来没有?”
“没有。”刘秋萍安抚道:“你俩别担心,花虎丢不了,不会跟别
人跑的,可能跟别的狗跑哪玩去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回来了。”
刘秋萍的安抚非但对江丽没起作用,反而让江丽更加焦虑不安。
一见花虎没回来,江丽不仅乱了方寸,还感到惊惶焦躁,慌忙问田王:
“田王,你和浩娃的直觉一向很准,你好好想想花虎会跑到哪去?
”
田王急忙想了一下,猜测着说道:“花虎会不会跑到医院去了?”
“有可能。咱俩过会借送饭去医院看看。”江丽思索着说:“外婆,
你快把浩娃和我妈的午饭准备好,我和田王这就送过去。”
等刘秋萍装好午饭,江丽又嘱咐道:“外婆,要是花虎回来了,
你就把它锁在家里,别再放它出去。我把午饭送过去就回来。”
说完,江丽拿上装好的午饭和田王跑出来,匆匆跑到医院门口时,
江丽认真叮嘱田王:“田王,过会儿到了浩娃的病房,要是花虎不在,
千万别告诉浩娃和我妈花虎不见了,也千万别让浩娃和我妈察觉了,
咱俩只呆一会儿,就赶紧找借口出来,到别的地方去找花虎。”
田王言听计从,亦步亦趋地跟着江丽匆忙来到江浩的病房,一看
花虎没在,尽管两人心里都不但慌张不安还焦躁不已,可都装作若无
其事,生怕露出马脚,没呆一会儿,便借回家吃饭为由匆匆走了。
一离开职工医院,江丽拉上田王匆匆跑回家里,见花虎还没回来,
慌忙对刘秋萍说道:“外婆,花虎不在医院。我和田王这就出去找找。
要是我妈回来了,没见我问起来,你就说我带着花虎跟去田王家了。”
随即,江丽拉上田王走到门洞外面时,脸色完全变了,既慌乱又
焦躁,看着田王惴惴不安地说道:“田王,花虎会不会又丢了?”
田王焦虑地劝慰道:“不会吧,花虎平时很认生,不让生人靠近。
可能跟别的狗跑哪儿玩去了。咱俩都好好想想,附近哪些家里养狗。”
听到田王的劝慰,江丽焦躁的情绪有些缓和下来,思量着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花虎真有可能跟别的狗跑哪儿玩去了。这样吧,
你先回家一趟,看看花虎是不是去你家了,跑你家那边玩去了。不管
找到没有,你马上回来。我在附近先找找,好好想想附近谁家里养狗。”
田王跑开后,江丽先看看楼前,又看看楼右边,又看看楼后楼左
面,又在附近几个楼转叫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花虎的身影,而只看到
田王气喘嘘嘘地跑过来,没看见花虎跟在他身边,心里越发惶恐不安。
等田王跑到面前,江丽焦急地问道:“田王,花虎去过你家没有?”
田王喘息着说:“我外婆说没去过我家。我出来又找遍了周围几
个楼,可都没找见花虎。丽姐,咱俩都别太着急,再好好想想。我觉
得附近有哪家里养狗,花虎可能会跑哪去,咱俩不如分开边打听边找。”
江丽想了想,慌乱地说:“好,就照你说的方法去做,咱俩分开
边打听边找。你到南边和西边街坊看看,我去东边和北边街坊找找。
不管找到没有,上学前都快回来,免得上学迟到了。”
于是,他俩跑开分别围绕一个个楼舍,边打听边寻找边叫花虎。
找了一个多小时,江丽一无所获,虽累得不行,可还上气不接下
气地跑回来,一进门就气喘嘘嘘地问刘秋萍:“外婆,花虎回来没有?”
“没有。”刘秋萍劝慰道,“丽妹,坐下歇一会,你别太着急,也
别太担心,花虎可能跟别的狗跑哪个地方玩去了,可能下午就回来了。”
“那田王回来过没有?”江丽没有坐下歇息,而喘息着问道。
“也没有。快到点了,你和田王该去上学了。”刘秋萍提醒道。
江丽拿上自己和田王的书包,又拿了三个窝窝头,便从家里出来,
站在楼右头焦急地等田王回来,心里不但七上八下,更焦虑不安。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田王跑过来,而没看到花虎,江丽越发焦急
慌乱。不等田王跑到跟前,她急忙迎上去,对气喘不止的田王说道:
“田王,咱俩先去学校请个假,然后一起到街上看看,没找见的话,
再去附近农村找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花虎,不然没法给浩娃交代。”
说着,江丽把书包和两个窝窝头递给田王,和田王边吃边去学校。
尽管他俩都有些疲惫,但一请完假喝了些凉水,便从学校出来,背着
书包一起直接来到街上,不是急匆匆地进这个饭馆看看,就是急匆匆
地去那个肉店找找,接着又一起急匆匆地跑到毗邻的村庄走家串户。
凡是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而不该找的地方也找了,可直到找到
傍晚都没找见。虽然他俩都不但疲惫不堪,还心力交瘁,可又马不停
蹄地跑回家里,一见花虎还没回来,而刘秋萍也不在,又匆忙出来想
到附近再寻找时,却意外地看见江波和江涛并肩从楼后面匆匆走来,
江丽如同看到救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拉上田王跑着迎上去。
江波迎上前怜惜地抱住江丽,郑重地说道:“丽妹,别哭,大哥、
二歌都回来了,不会让咱们家白受欺负。怎么被欺负了回家再说。”
说完,江波拉着江丽,跟江涛和田王回到家里,一见家里没有人,
顿时有些紧张不安,站在大屋问道:“丽妹,妈和外婆、浩娃呢?”
江丽抽泣着说:“浩娃得了严重的急性肺炎住院了,多亏被花虎
救了,不然都没命了。妈一直守在医院照顾。外婆可能送饭去了。”
江涛义愤填膺地问道:“咱们家怎么被欺负的?你详细讲讲。”
江丽抽泣着说:“前天我发烧了,请了病假没去上学,没能照顾
浩娃。田王,你先给我大哥和二哥讲讲,王天龙怎么欺负你和浩娃的。”
田王站在江丽身边,有些激愤地说:“前天下午,我和江浩放学
回家时,王天龙把我们俩拦住,硬要叫江浩背他玩骑马打仗的游戏。
平时,王天龙就仗着他爸和他两个哥,在我们三年级横行霸道,他不
光老欺负江浩娃和我,还老拿江浩娃和我开心取乐!我说江浩发烧了,
让我背他玩,叫江浩回家,可王天龙硬要江浩来背。江浩说今天病了,
改天再背他玩。王天龙上来就打江浩,我过去劝,他又打我,还叫另
外八九个男孩一轰而上,把我们俩围起来拳打脚踢。见他们人多,江
浩拉着我往家跑,可王天龙叫上另外八九个男孩追着打。我和江浩刚
跑过前面那个楼头,他们把我们俩围住,王天龙先把江浩打得倒在地
上直流血,又把我打得倒在地上血流不停。然后他叫别的男孩狠狠打
我,他自己骑在江浩身上狠狠打江浩的头和脸。后来被花虎看到了,
王天龙跑得晚,才被花虎追上咬了几下。要不是江浩叫花虎别咬了,
花虎还会咬下去。当王天龙他们跑远后,我和江浩把血擦干净,把身
上的土拍掉,江浩跟我说我俩和花虎恐怕惹上大麻烦了。回你们家后,
我俩把丽姐叫出来,在外面跟她讲了经过,跟她商量该怎么办,没敢
告诉刘外婆,更不敢让赵妈知道,只希望王天龙他家人不要找上门来。”
接着,江丽抽泣着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下,末了
不禁急了红眼,忽然想到花虎可能已经被王天龙他家人打死了。
一想到这一点,江丽不但伤心哭泣,还顿时悲愤填膺:“大哥,
二哥,花虎可能不是丢了,而可能已经被王天龙他家人打死了!”
江波和江涛压住心中的怒火听到这,不但难过气愤,更发指眦裂,
两人二话没说,拉上江丽和田王找到王天龙家,直接闯进去以牙还牙,
不仅把他家弄得鸡犬不宁,还弄得乌烟瘴气,把他家人吓得心惊胆战
不说,还一再赔礼道歉,一再哀求原谅,一再低声下气地否认花虎的
失踪跟他们有关,并为此拿出一封电报,说他爸昨天中午就带着他两
个哥哥,回老家给他大伯奔丧去了,不可能今天把花虎打死了。
为家人出完恶气后,江波和江涛余怒难消,又把王天龙他家人警
告了一番,便跟江丽和田王直接前往医院,去看望江浩和母亲、外婆。
确认花虎没有遇害,不管是江波和江涛,还是江丽和田王,都感
到一些宽慰,可江丽和田王还是难受得不得了,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浩说,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江浩实情。
当他们四个走进江浩的病房时,只见江浩躺在病床上正看小人书,
而赵敏芝坐在病床上纳鞋底,却没看见刘秋萍的身影,也没看到别人。
一看到他们四个进来,江浩马上坐起身放下小人书,而赵敏芝也
马上放下针线活,虽都喜出望外,还深感慰籍,但也有些惴惴不安。
赵敏芝一边观察江波和江涛的神情,一边忐忑不安地问:“江波,
江涛,你们怎么都回来了?是不是丽妹把你们叫回来的?”
江波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庞,难过地抚慰道:“不是丽妹把我们叫
回来的,而是我一个朋友今天中午打电话,告诉我咱们家被欺负的事。
我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所以回来时顺路把江涛叫上了。刚才我和
江涛带着丽妹和田王找到王天龙家,把那家人口头教训了一下,没有
给家里惹麻烦。那家人再三赔礼道歉,以后不敢再欺负咱们家了。”
赵敏芝松了口气说道:“这就好。没有惹上麻烦,我就放心了。”
江涛怜惜地说:“妈,你都辛苦几天了,快回家休息吧。以后,
我和大哥轮休在医院照顾浩娃,直到浩娃痊愈出院。浩娃还发烧不?”
“还一直发低烧,”赵敏芝深感欣慰,“不过,大夫说已不要紧了,
过几天就好了。外婆刚回去,你们都快回家吃饭,吃完饭再来换我。”
这时,江丽走到江浩面前,眼里满含泪花,显得犹豫不决。
江浩慌忙问道:“二姐,你怎么了?”
“浩娃,花虎不见了!”江丽呜咽着说完,忍不住哭了起来。
江浩犹如当头挨了一棒,不但感到头晕目眩,还感到心急剧痉挛,
还感到胸口胀痛难忍,还不禁呆呆发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赵敏芝急忙上前搂住江丽,把她扶到床上坐下,关切地询问道:
“丽妹,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花虎怎么不见了?”
平复了一下,江丽哭着讲了一下事情的始末。
等江丽一说完,江浩顿时心急如焚,一下掀开被子,想下床去找
花虎,但被赵敏芝按住了:“浩娃,你的病还没有好,还一直发低烧,
不能见风受凉。你要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跟你二姐和田王去找。”
江浩边挣脱边哭嚷着说:“妈,我的病都好了,我要去找花虎!”
江波上去摁住他的肩膀劝慰道:“浩娃,别闹,听大哥说,你的
病还没好,先好好养病,我和你二哥、二姐、田王会继续找下去。”
江涛过来宽慰道:“浩娃,听咱妈和大哥的话,你还一直发低烧,
不能见风受凉,先好好养病,我和大哥、你二姐、田王会继续找下去。
如果花虎真的丢了,那我和大哥给你们要一个更好的狗,给你们做伴。”
江浩边哭边嚷着说:“其他再好的狗我都不要,我就要花虎!”
田王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江浩,你的病还没好,一定要先好好
养病,我和丽姐会继续找下去。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都有种很强的
预感,花虎还会回来!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都不用找了!”
江丽惊异地看着田王问道:“你真的有预感,预感花虎还会回来?”
田王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有预感,跟以前一样,比以前还要强,
花虎肯定还会回来!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都不用找了!”
对此,不管是江丽和赵敏芝,还是江波和江涛,都不但惊诧不解,
还将信将疑,既感到难以置信,又感到难以理解,都不可置否。
江丽期待地看着江浩问道:“浩娃,你有没有这种预感?”
江浩猛然哆嗦了一下,象是打了个激灵,不再闹腾了,情绪安定
下来,陷入沉思状态,认真而又苦恼地说道:“我也有种很强的预感,
比以前还要强,花虎肯定还会回来,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江丽松了口气,有些欣慰地说道:“这就好!只要你俩都有预感,
那花虎就丢不了,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不要太担心了,一定要
先好好养病,我和田王一边继续找下去,一边等花虎回来!”
表面上,江浩因此安定下来,不再闹着要去找花虎,可是心里却
一点安定不下来,不断萦绕花虎的身影,不断为花虎祈福,不断祈求
上苍保佑花虎,保佑花虎平安无事,保佑花虎早日归来。
尤其是那种奇异的预感让他坚信,不管花虎远在天边,还是被谁
拴着困住,只要还活着,即使相隔再远,即使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即使不认得回家的道路,总有一天还会回来!
十八
如果说精神上的寄托是人生的支柱,那么乐趣就是生活的重心,
而情义则不但是人生的血液,也是生活的甘泉。一旦失去了精神寄托,
一旦失去了生活乐趣,一旦失去情义,那一切都会变得暗淡无光,都
会变得毫无生气,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对花虎的丢失,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波、江涛只是感到失落,就
象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可对江浩跟江丽、田王而言,花虎的丢失让
他们三个不止是感到失落,还感到心里没着没落,更象是丢了魂一样,
以致他们三个当天夜里,都不但辗转反侧,还几乎彻夜难眠,脑海里
时而浮现花虎的样貌,时而萦绕花虎的叫声,时而闪现花虎的英姿。
之后,江丽和田王又接连找了好几天,不但找遍了家属院和附近
的村庄,还找遍了灞塬街道上的食堂肉店,而赵敏芝和刘秋萍也到处
打听花虎的下落,连江波和江涛也抽空四处寻找。
不管是江丽和田王,还是江浩他家人,凡是该打听的地方都打听
遍了,不该打听的地方也打听了;凡是该打听的人都打听遍了,不该
打听的人也打听了;凡是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该找的地方也找了,
可都始终一无所获。
在医院熬了一个星期后,江浩才病愈出院,除了上学、写作业和
吃饭睡觉,他跟江丽和田王把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找花虎上,连续找
了十几天,不仅找遍了整个家属院和比邻的村庄,也找遍了灞塬街道
上的食堂肉店和商场煤店,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之后,江浩跟江丽和田王以及家人又找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发
现什么线索,致使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波、江涛都死心了,而不再努
力了,并劝他们三个想开些,劝他们三个别再为此伤神。同时,为了
安抚他们三个,江波和江涛一再许诺以后托人要个品种更好的狗,让
他们喂养,给他们做伴,可江浩和田王总预感花虎还会回来,而江丽
也深信他俩的预感,所以他们三个都一口回绝了,一心只等花虎归来。
对于江浩和田王那种神奇的预感,起初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波、
江涛就只是半信半疑,后来完全持否定态度,一再说前两次只是巧合,
一再劝他们三个别再钻牛角尖,一再劝他们三个别再抱有侥幸心理,
一再劝他们三个别再执迷不悟,一再劝他们三个别再异想天开,都怕
他们三个再固执下去既影响学习,也影响精神,又影响生活。
尽管江浩和田王的预感一直没应验,可江丽对他俩一直充满信心,
对他俩的预感坚信不疑,并为此跟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波、江涛发生
争执,不但努力让他们相信他俩的预感,还再三强调他俩的预感一定
能应验,再三强调那不是侥幸心理,再三强调那不是执迷不悟,再三
强调那不是异想天开,再三强调花虎还会回来!
过后,他们三个又找了一个多月,不但找遍朝阳公司整个家属院,
也找遍灞塬街道上的食堂肉店和商场煤店,还几乎找遍家属院周围十
几里内的村庄,而不论找到哪里,只要看到黑白相间的小狗,他们就
设法靠近观察,直到确认不是花虎,才善罢甘休。
他们三个找了快三个月后,凡是该打听的地方都打听遍了,不该
打听的地方也打听了;凡是该打听的人都打听遍了,不该打听的人也
打听了;凡是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该找的地方也找了,由于一直
毫无所获,江丽觉得花虎已经被打死了,致使她有些气馁动摇了,可
江浩和田王觉得花虎还活在世上,因此不断给她打气,劝她不要放弃,
让她相信花虎还活着,让她相信花虎能找见,让她相信花虎还会归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花虎丢失三个多月后,由于见花虎一直都没
有回来,江丽认为花虎已经被打死了,导致他俩的预感失灵了,因此,
她彻底灰心了,不再抱有什么奢望幻想,而变得心灰意冷,不再到处
寻找,不再四处打听,不再继续努力了。而这尽管对江浩和田王有些
影响,可并没让他俩失去了信心,而变得灰心丧气,以至他俩不但还
继续到处寻找花虎,还总说花虎还活在世上,总说花虎还会回来。
对此,不管是赵敏芝和刘秋萍,还是江波和江涛,都无可奈何,
也无计可施,只是让江丽在他俩课外时间,不是监督他俩看书学习,
就带着他俩干这玩那,不让他俩再四处寻找花虎,可是他俩不时摆脱
江丽到处寻找花虎。尽管找了十几次都毫无所获,致使他俩渐渐失去
了信心,变得灰心气馁,但是他俩还继续到处寻找花虎,不仅总觉得
花虎还活在世上,而且心里还总有一种预感,总预感花虎还会回来。
后来,为了让江浩和田王放弃寻找花虎,为了让他俩钻出预感的
牛角尖,为了避免他俩在外面遭受欺凌,赵敏芝特意买了十只小鸡,
让他们三个喂养,同时,不是叫江丽严厉监督他俩看书学习,就是叫
江丽如影随形地带着他俩干这玩那。
江波和江涛回来后,不是带他们三个到市里动物园和公园等场所
游玩,就是带他们三个去大雁塔等名胜古迹游览,并不断给他们三个
教这教那,不仅教他们三个打羽毛球等,也教他们三个打拳摔交,以
便他们三个防身自卫。另外还教他们三个各个击破,找机会报仇雪恨,
挨个把王天龙和那几个欺负他俩男孩打了一顿,并警告他们谁要报复
或告诉老师和家长,就见一次打一次。可他们三个怕给家里惹上麻烦,
所以并没有听从江波和江涛的建议。
过后,江丽除了严厉监督他俩看书学习,除了如影随形地带着他
俩干这干那,除了防止他俩在外面遭受欺侮,还带着他俩要么喂鸡玩
游戏,要么捅马蜂窝或打羽毛球,要么到灞河捞鱼打鸟或捉蚂蚱,不
让他俩有时间到处寻找花虎,不让他俩有时间胡思乱想,不让他俩有
时间把心思放在花虎身上。
因此,江浩和田王不仅没再四处寻找花虎了,而且,随着时间的
流逝,他俩的预感也不那么强烈了,而不但渐渐衰退了,还渐渐变得
暗淡了,以致也认为花虎已经被打死了,而象江丽和赵敏芝、刘秋萍、
江波、江涛一样,把花虎都渐渐淡忘了,谁也不再提花虎了,似乎都
从记忆里把花虎抹掉了,只是在外面一看到狗,才会想起花虎。
放暑假以后,虽不再防范江浩和田王寻找花虎了,可江丽还继续
监督他俩看书学习,还继续如影随形地带着他俩干这玩那,不是带着
他俩养鸡玩游戏,就是带着他俩打羽毛球或捅马蜂窝,要么带着他俩
到灞河捉蚂蚱或游泳捞鱼打鸟,以至于让他俩把花虎都淡忘了。
过完暑假后,象过去一样,江丽不仅带着江浩和田王一起上学,
一起放学回家,还在课外时间不是带着他俩看书学习,就是带着他俩
干这玩那,要么带着他俩喂鸡玩游戏,要么带着他俩打羽毛球或到处
捉蛐蛐,要么带着他俩到灞河游泳捞鱼打鸟或捉蚂蚱,使得他俩不是
把心思放在看书学习上,就是把心思放在养鸡上;不是把心思放在打
羽毛球上,就是把心思放在捉蛐蛐上;不是把心思放在捉蚂蚱上,就
是把心思放在游泳捞鱼打鸟上,而不再把心思放在花虎身上了。
就这样,花虎从他们三个的生活中消失了;就这样,他们三个把
花虎都淡忘了;就这样,他们三个都不再把心思放在花虎上了,而都
把心思放在看书学习上了,放在养鸡上了,放在打羽毛球上了,放在
捉蛐蛐上了,放在捉蚂蚱上了,放在游泳捞鱼打鸟上了。
十月下旬有一天下午,四年级一班班主任刘老师上完语文课后,
说下个星期学校将要举办的秋季田径运动会,要求班上每个学生都要
积极报名,至少参加一个项目,争取借此摘掉四一班体育落后的帽子。
过去,因为江浩曾得过年级二百米的第三名,所以班主任刘老师
专门嘱咐他要积极准备,争取更上一层楼。为此,江浩吃晚饭时特意
嘱托赵敏芝,让母亲从明天开始早点叫他起来,为下个星期学校将要
举办的的秋季田径运动会积极备战,争取赢得更好的成绩。
为了让江浩在下个星期的秋季田径运动会上取得好成绩,赵敏芝
不但欣然答应下来,还让江浩认真备战,争取得到第一名。
翌日拂晓时分,不管是绵亘数十里的骊山,还是蜿蜒曲折的灞河;
不管是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还是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不管
是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还是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
马路;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还是朝阳公司家属
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不管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还
是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江浩家里,都沉浸在
静谧之中。
当江浩睡得正香时,赵敏芝迷迷糊糊地拉亮电灯,穿上衣裤下床,
走到单人床前,摇摇酣睡的江浩说:“浩娃,快醒醒,该起床了。”
江浩迷迷糊糊地说:“妈,我再睡一会儿,等会儿再起来。”
赵敏芝掀开他的被子说道:“你不是让妈早点叫你起来出去跑步,
为下个星期的秋季运动会做准备吗?别磨磨蹭蹭了,快起来吧。”
于是,江浩迷迷糊糊地坐起身穿上衣裤和鞋袜,接着迷迷糊糊地
打开家门,迷迷糊糊地从家里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洞口前站住,
迷迷糊糊地又打哈欠又伸懒腰,迷迷糊糊地活动身体。
这时,正值黎明时分,天刚有些放亮。
当江浩迷迷糊糊地睁着惺忪的睡眼活动身体时,模模糊糊地看见
一个又高又长又壮的大狗,从前面的空地上跑过来,在楼前的一棵柏
树下站住,离他有七八米远,不但依稀望着他,还依稀摇头晃脑,还
依稀摇着尾巴,还依稀显得挺和善。
江浩一向喜欢狗,也爱逗狗玩,他觉得那大狗挺和善,不禁揉揉
眼睛,下意识地冲那个大狗努嘴咂舌招招手,逗那个大狗玩。
没想到那个大狗竟朝他走了几步,不仅依稀竖着耳朵望着他,还
依稀摇头晃脑,还依稀摇着尾巴,还依稀显得挺友好。
江浩看那个大狗摇着尾巴挺友好,又向它努嘴咂舌招招手逗它玩。
那个大狗竟又朝他走了几步,冲他使劲摇头摆尾,接着一边摇头
摆尾,一边慢慢又朝他走了好几步,依稀密切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江浩有些奇怪,又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大狗的
尾巴越摇越快,摇头晃脑地又慢慢朝他走了几步。
见此,江浩先以为这是幻觉,后以为看花了眼,用力又揉揉眼睛,
睁大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幻觉,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发现那个大狗
确实冲他使劲摇头摆尾,顿时不由得愣住了,深感惊诧不解。
当江浩又惊异又迷惑时,那个大狗竟又慢慢朝他走了几步,望着
他更加使劲摇头摆尾,接着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
象是给江浩鞠躬,依稀可以看见黑白相间的皮毛。
江浩以为幻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
看了看,发现不是幻觉,发现没有看错,不禁猛地一震,顿时惊呆了,
不但心弦狂颤,还血脉贲张,立刻感到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只见那
个大狗的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不断冲他使劲摇头摆尾。
一看到黑白相间的皮毛,江浩一下就想到花虎,不仅浑身的血液
都沸腾了,心也狂跳起来,可一时不敢相信,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这个
又高又长又壮的大花狗,既震惊又激动,一时有些发蒙。
他直勾勾地望了好一会,浑身哆嗦了一下,血液更沸腾了,心跳
得更厉害了,不但深受震撼,还又惊喜又亢奋,可是不敢马上确认。
大花狗也一直望着他,站起身摇头摆尾地又慢慢朝他走了好几步,
不但两眼闪闪发光,还伸着舌头直喘息,黑大的尾巴几乎都快摇断了!
见此,江浩激动万分,有些不敢确信地颤微微地叫道:“花虎!”
大花狗一下子冲过来,直接扑到江浩身上,两个前爪顺势搭在他
肩膀上,一个劲地在他脸上头上舔来舔去,拼命摇着黑大的尾巴。
面对花虎突兀其来的归来,江浩不但震惊不已,更是大喜过望;
不仅高兴得都蒙了,也激动得都呆了,还狂喜得都傻了,简直高兴得
不能再高兴了,简直激动得不能再激动了,简直狂喜得不能再狂喜了!
面对花虎通过扑舔展现的情意,江浩不但感动万分,还情不自禁
地抱住花虎壮实的身躯,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花虎粗壮光滑的脖子上,
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虎的头,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虎的背,情不自禁
地抚摸着花虎的腿,热泪不禁夺眶而出,不但势如泉涌,还源源不断!
随后,江浩蹲下来,激动地时而看看花虎黑大的头颅,时而看看
花虎黑亮的眼睛,时而看看花虎黑黝黝的鼻子,时而看看花虎黑黝黝
长嘴,时而看看花虎黑大的耳朵,时而摸摸花虎粗黑的脖子,时而拍
拍花虎粗壮的长腿,时而捋捋花虎粗大的尾巴,时而理理花虎身上黑
白相间的皮毛。总之,他激动地全都看遍了,也激动地全都摸遍了,
末了,他又激动地楼住花虎粗黑光滑的脖子,把脸埋在花虎的身上,
不但蹭来蹭去,还闻来闻去,既狂喜不已,又泪流不止。
花虎一边摇着黑大的尾巴,一边不时在他脸上头上舔来舔去。
江浩万万没有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大,又高又长又壮,足有三
尺多长两尺多高!万万没有想到,花虎丢失半年多了,而且都已长成
大狗了,可还是跑回来了!万万没有想到,那种神奇的预感又神奇地
应验了,又神奇地兑现了,又神奇地变成了现实!这简直太离奇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江浩以为自己在做梦,激动地狠劲掐了一下大腿,掐得感到生疼,
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而是那种神奇的预感,又匪夷所思地应验了。
一确信后,他又激动地楼住花虎粗黑的脖子,惟恐花虎再离开自己。
当激情减退了一些后,江浩还意犹未尽,松开花虎站起来,绕着
花虎激动地左看右瞧,激动地上瞅下瞄,既喜幸又欣慰。
花虎看看他,又看看他家的大门,浑身晃着抖了几下,慢慢跑进
门洞,在他家门口前站住,回头望着他直摆尾,想让江浩把门打开。
江浩用袖子擦掉眼泪,喜冲冲地跑过去,打算给家人一个惊喜,
不告诉她们花虎回来的喜讯,让家人也喜出望外,好好高兴高兴。
他过去刚一把门打开,花虎就跑进去,直接跑进小屋。
当花虎跑进小屋时,江丽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要穿衣服,一见
跑进来一个又高又长又壮的大狗,竟一时吓呆了,吓得瞠目结舌。
花虎停了一下,摆着尾巴望着江丽,摇头晃脑地慢慢朝她走去,
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给江丽鞠躬。
见此,江丽吓得不禁尖叫起来,一下扔掉衣服,仓皇起身窜到床
的另一头,躲到墙角跟前,不但浑身都直发抖,脸上还没有一点血色。
花虎看看江丽,低头钻到江丽的床底下,卧在它过去睡觉的地方。
一见江浩进来,江丽仓皇光脚跳下床,顺势躲到江浩身后,抱住
他的肩头,全身还直哆嗦,战战兢兢地探头朝床下看,显得惊恐万状。
一听到江丽的尖叫,赵敏芝和刘秋萍慌慌张张地跑进小屋,一看
到江丽魂飞魄散的样子,赵敏芝急切不安的问她:“丽妹,你怎么了?”
江丽两腿还直哆嗦,吓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发抖的手指着横卧在
她床下的大花狗,简直害怕得不得了,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
赵敏芝和刘秋萍弯腰一看,脸色一下都变了,都不禁被吓了一跳,
都顿时惊惶不已。赵敏芝拉着刘秋萍慌忙朝旁边挪了几步,仓皇让出
一条道,郑重严厉地斥责着吩咐道:“浩娃,你把谁家的狗带进来了?
还不快带出去!你看把你二姐都吓成什么样了!快马上带出去!”
江浩容光焕发,看看她们三个,虽然喜洋洋的,可有些呆头呆脑,
有些激动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不言不语,看她们能不能认出花虎。
见江浩不动不语,赵敏芝刚要说什么,马上欲言又止,发现花虎
从床下钻出来,站在床前摇头晃脑地来回望着他们四个人,不断使劲
摇头摆尾,接着俯下身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给他们鞠了一躬,
不但黑亮的眼睛炯炯发光,黑大的尾巴也摇得欢极了。
除了江浩以外,她们三个都吓了一跳,望着使劲摇头摆尾的花虎,
既都莫名其妙,又都不知所措,不但感到奇怪纳闷,更感到困惑不解。
江丽先是一怔,揉揉眼睛睁大一看,猛地恍然大悟,不禁惊呆了,
浑身哆嗦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花虎,突然一震明白过来,一下子把
江浩拨开,不但惊喜万分,还欣喜若狂,更大喜过望,顿时手舞足蹈,
激动地大声喊道:“花虎!?是花虎!!!妈,外婆,这是花虎!!!”
喊着,江丽情不自禁地跳起来,情不自禁地扑上去,情不自禁地
把花虎搂到怀里,热泪一下夺眶而出,象泉水一样涌溢,不但高兴得
到了顶点,也激动得到了顶点,还狂喜得到了顶点!
花虎一边摇着黑大的尾巴,一边不时在她脸上头上舔来舔去。
见此,尽管赵敏芝和刘秋萍不仅震惊万分,更喜出望外,可半信
半疑,既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不敢确认。赵敏芝不由得惊异地看看
花虎,惊喜地望着江浩激动地问道:“浩娃,这真的是花虎吗?!”
江浩热泪盈眶,激动地使劲点点头说:“妈,这真的是花虎!”
赵敏芝和刘秋萍走过去蹲下,象江丽一样不停地把花虎摸来看去,
高兴得流下一行行热泪。刘秋萍一边尽情抚摸花虎,一边激动地说:
“花虎真是太有灵性了,真是太好了!已经丢了半年多了,都长这么
大了,竟又跑回来了!实在让人意想不到,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赵敏芝接着激动地说道:“花虎确实太通人情了,确实太好了,
好得让人不敢相信!已经丢了半年多了,都长成这么壮实的大狗了,
竟又跑回来了!简直让人意料不到,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这时,江丽扬起脸,尽管泪流满面,可还充满激情地对江浩说:
“浩娃,你和田王真神了!你俩的预感又应验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
真没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大!真没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漂亮!真没想
到花虎丢了半年多了,都已长成这么壮实的大狗了,可还是跑回来了!
更没想到你和田王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
看到她们三个惊喜不已的样子,听到她们三个发自肺腑的赞叹,
江浩既快慰也欢畅,又一下热泪盈眶,傻呵呵地笑个不停。
江丽不但喜幸洋溢,还意犹未尽,穿上衣裤热切询问道:“浩娃,
花虎怎么回来的?你在哪看见花虎的?你怎么认出花虎的?”
于是,江浩叫上花虎和江丽、赵敏芝、刘秋萍走到门洞前,从头
至尾地实地激动地把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不仅讲得绘声绘色,也讲得
活灵活现,还讲得惟妙惟肖,让她们三个听得如痴如醉。
兴致勃勃地听完后,她们三个不但感慨不已,还泪流不止。
江丽既欢天喜地,又满怀激情,兴冲冲地对江浩说:“浩娃,咱
俩现在带花虎去田王家,看他能不能认出花虎,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容光焕发,高兴地说道:“好,咱俩这就带花虎去田王家,
给他家人一个惊喜,看他能不能认出花虎,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赵敏芝不禁颇受感染,急忙笑着叮嘱道:“浩娃,丽妹,你们俩
一定要小心点,千万别让花虎把田王和他妈、他外婆吓着。”
江丽不但神采飞扬,还激情洋溢,流着泪兴冲冲地说道:“妈,
你放心,我俩不会让花虎吓着他们,而会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
说完,江丽兴高采烈地拉上江浩,带着花虎喜冲冲地朝楼后跑去。
十九
这时,旭日刚刚爬上绵亘数十里的骊山,不但露出橘红色的笑脸,
还洒出万道霞光。绚丽的晨曦既辉映绵亘数十里的骊山,又辉映蜿蜒
曲折的灞河;既辉映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又辉映一片片掩映在树木
中的农舍;既辉映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又辉映朝阳公司
厂区里四通八达的马路;既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
又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既辉映朝阳公司家属院中
多种多样的树木,又辉映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又辉映田王家所住的
那个房舍。
江丽欢蹦乱跳地拉着江浩,带着花虎迎着绚丽的晨曦,喜冲冲地
跑到田王家所住的那个楼舍,见田王家有两个窗口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光小屋没亮,用袖子抹掉眼泪,激动地说道:“浩娃,你敲门先进去,
我带着花虎跟在你后面。咱俩先别说出来这是花虎,而说这个大花狗
是二哥昨天晚上带回来让咱俩养的,看田王和他家人能不能认出花虎,
好好给他们一个惊喜,让他们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抹净眼泪依计行事,喜冲冲地跑进田王家所住的那个楼洞,
在田王家房门上敲了三下。
江丽带着花虎站在他身后,看着房门打开,只见王桂香站在门口
笑脸相迎:“你们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江浩笑着说道:“王妈,我们过来叫田王跑步。他起来没有?”
王桂香笑着说道:“你俩快进来吧。他还睡着呢,赖着不起来。”
等江浩进来,王桂香一看到跟着江丽进来的花虎不禁吓了一跳,
脸色都有些变了,不由得慌忙问道:“你们俩把谁家的狗带来了?”
江丽急忙笑着说道:“王妈,这狗是我二哥昨天晚上带回来让我
们俩养的。你放心吧,它很乖很听话,不会乱叫唤乱咬人。”
见花虎对自己一直摇头摆尾,王桂香不再畏惧,笑吟吟地说道:
“这狗可真大,可真漂亮壮实,跟花虎长得可真象。”
发现王桂香已经联想到花虎,怕江浩露馅,江丽赶忙笑着说道:
“正因为跟花虎长得象,我二哥才带回来让我们俩养的。”
王桂香带着他俩和花虎走进大屋,见田王还躺在单人床上熟睡,
上去使劲摇着他说道:“田王,快醒醒,浩娃和丽妹过来叫你跑步了。”
田王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
地见一个又高又长又壮的大狗走到自己床前,不禁吓呆了,吓得毛骨
悚然,只是直愣愣地望着花虎,一点不敢轻举妄动。
江浩和江丽笑嘻嘻地站在花虎身后,都不言不语。
当模模糊糊地看到花虎一直冲自己使劲摇头摆尾,接着俯下身来
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鞠躬,田王愣了一下,用力揉揉惺忪的
睡眼,睁大仔细看着花虎,一看清花虎身上黑白相间的皮毛,他不禁
猛然一震,浑身哆嗦了一下,顿时惊呆了,直勾勾地看看花虎,又直
勾勾地看看江浩和江丽,一时发蒙有些不敢相信。
江浩和江丽笑嘻嘻地站在花虎身后,还都默不作声。
王桂香看看田王,又看看花虎,又看看江浩和江丽,不但感到迷
惑奇怪,更感到纳罕不解,尽管不知怎么回事,但并没有感到疑虑。
一看见花虎还冲自己使劲摇头摆尾,田王又用力揉揉惺忪的睡眼,
睁大仔细一看,不禁又猛然一震,浑身又哆嗦了一下,不但顿时惊喜
万分,还顿时欣喜若狂,激动地大声说道:“花虎!!!这是花虎!!!”
说着,田王一下掀开被子,连衣裤都没有穿,光脚一下床就情不
自禁地抱住花虎的身躯,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花虎脖子上,情不自禁
地抚摸花虎的头,抚摸花虎的背,抚摸花虎的腿,热泪不禁势如泉涌。
花虎一边摇着黑大的尾巴,一边不时在他脸上头上舔来舔去。
看到田王认出了花虎,看到田王这么激动万分,看到田王这么狂
喜不已,江浩和江丽高兴得热泪盈眶,既快慰又欢畅。
见田王反应这么强烈,以为田王产生了错觉,王桂香慌忙纠正道:
“你真是想花虎想得入魔了。你搞错了,这狗不是花虎,只是跟花虎
长得很象。因为跟花虎长得象,浩娃他二哥才带回来让他们俩养的。”
田王扬起脸,抱着花虎激动地大声说道:“妈,这就是花虎!我
没搞错!要是别的狗,不会对我这么好!只有花虎才会对我这么好!”
王桂香震惊不已,吃惊地看看花虎,又吃惊地看看江浩和江丽,
还有些不敢相信,激动地问道:“浩娃,丽妹,这真的是花虎吗!?”
江浩和江丽还都热泪盈眶,不仅难为情,还不好意思。
江丽歉然笑着说道:“王妈,这真的是花虎!是我不好,刚才没
跟你说实话,是想看看你们能不能认出花虎,让你们也好好高兴高兴!”
王桂香惊喜万分,过去蹲下来,边和田王抚摸花虎,边兴奋地问
道:“浩娃,丽妹,花虎是怎么找到的?你二哥什么时候找到的?”
江丽不但容光焕发,也亢奋不已,还神采飞扬,充满激情地笑着
说道:“王妈,花虎不是谁找到的,而是刚才自己跑回来的!”
田王扬起头,抹下脸含泪激动地问道:“花虎是怎么跑回来的?”
江浩激动地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在我家门洞前遇到的。
不久前,我睡得正香时,我妈叫我起来出去跑步,为学校快要举行的
秋季运动会做准备。我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裤子和布鞋,迷迷糊糊地
从家里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洞口前站住,迷迷糊糊地活动身体时,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大狗,从前面的空地上跑过来,在前面不远处
的一棵柏树下站住,好象看着我,还好象摇着尾巴。我看那大狗对我
挺好,就对那个大狗努嘴咂舌招招手,逗那个大狗玩。没想到那个大
狗朝我走了几步,好象看着我,好象摇着尾巴。我看那个大狗对我挺
不错,揉揉眼睛又向它努嘴咂舌招招手逗它玩。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朝
我走了几步,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又慢慢朝我走了好几步。我感到
很奇怪,又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大狗的尾巴越摇越快,
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我以为看花了眼,又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没
有看错,发现那个大狗确实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我一下愣住了,越
来越感到奇怪。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看着我使劲摇
头摇尾巴,接着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模模糊糊地
可以看见黑白的皮毛。我又用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一看,一下子
惊呆了,只见那个大狗的皮毛黑一块白一块,不断冲我使劲摇头摇尾
巴。一看到有黑有白的皮毛,我一下子就想到花虎,可不敢相信。我
直愣愣地看了大花狗好一会,还有些不敢相信。大花狗也看着我,又
慢慢朝我走了几步,尾巴都快摇断了!我激动得不行,有些不敢确信
地叫了声:花虎!大花狗一下冲了过来,扑到我身上,两个前爪搭在
我肩膀上,一个劲地在我脸上头上舔来舔去,拼命摇着的尾巴。我高
兴得都蒙了,激动得都呆了,又惊又喜得都傻了!我高兴地抱住花虎
的身子,把脸贴在花虎的脖子上,一个劲地抚摸花虎的头,抚摸花虎
的背,抚摸花虎的腿,高兴得哭个不停。随后,我蹲下身来,激动地
看看花虎的头,看看花虎的眼睛,看看花虎的鼻子,看看花虎的嘴,
看看花虎的耳朵,摸摸花虎的脖子,拍拍花虎的腿,捋捋花虎的尾巴,
理理花虎的皮毛。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激动地狠劲掐了一下大腿,掐
得感到生疼,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而是那种神奇预感,又神奇地应
验了。一确信后,我才松开花虎站起来,绕着花虎激动地看来看去,
高兴得蒙头转向了。花虎看看我,又看看我家的大门,慢慢跑进门洞,
在我家门前站住,回头望着我直摇尾巴,想让我把门打开。我用袖子
擦掉眼泪,高兴地跑过去,打算给我家人一个惊喜,不告诉我家人花
虎回来了,让我家人也喜出望外,好好高兴高兴。我过去刚一把门打
开,花虎就跑进去,直接跑进小屋。”
江丽激动地笑着打断江浩接着说:“当花虎跑进小屋时,我正坐
在床上穿衣服,都把我吓坏了。更没想到是花虎朝我走过来,吓得我
大叫起来,一下扔掉衣服,窜到床的另一头,简直把我吓得魂不附体。
然后,花虎直接钻到我床底下,吓得我直打哆嗦,怕得不得了。一见
浩娃进来,我连衣服都没穿,就光着脚跳下床躲在浩娃背后,抱着浩
娃直发抖,差点把我吓死了。后来,我妈和外婆听到我的叫声跑进来,
看到我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慌忙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得说不出话,
只是指着卧在我床底下的花虎。我妈和外婆一看到花虎,也被吓了一
跳。我妈慌忙叫浩娃把花虎带出去,可浩娃一动不动,光一个劲地傻
笑。当花虎钻出来站在我们面前老看着我们时,我发现花虎直摇尾巴,
还摇得可欢了;当我看清黑一块白一块的皮毛时;当我想起花虎钻到
我床底下,卧在它过去睡觉的地方时,猛然就想到花虎,发现它跟花
虎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认出这是花虎!我一下惊呆了,真是高兴死了!
真没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大!真没想到花虎丢了半年多了,都已长成
这么壮实大狗了,可还是跑回来了!更没想到你和浩娃的预感又神奇
地应验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田王,你和浩娃简直神了!你俩的预
感又应验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以后,你俩有什么预感我都信!”
“花虎真是太好了,想不到长这么大了,还又跑回来了!”田王
不但大喜过望,还意犹未尽,忽然想起什么,顾不上再高兴,激动地
急忙说道:“花虎可能都饿坏了,咱们快去找些骨头,给花虎弄吃的。”
说着,田王匆忙穿上衣裤鞋袜,匆忙背起书包跑到厨房,又匆忙
拿上几个窝窝头放进书包里,便匆忙跟江浩和江丽带着花虎跑出来,
直接跑到附近的垃圾堆翻检骨头,翻得热火朝天,捡得不亦乐乎。
他们三个翻检好几个垃圾堆,捡了不少骨头,随即带着花虎回到
江浩家里。赵敏芝和刘秋萍看着江丽把骨头洗干净,看着田王把骨头
砸碎,看着江浩把碎骨捣成骨末,把几个窝窝头掰碎,跟苞谷面糊糊
拌在一个旧盆里,用热水拌匀,和他们三个看着花虎吃掉一大半。
然后,他们三个兴致勃勃地带着花虎出来,绕着整个楼舍不断跑
来跑去,不是在楼前楼左尽情追逐,就是在楼后楼右纵情嬉戏,引起
许多邻居的注意。对于花虎再次奇迹般的归来,左邻右舍开始都不相
信,可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不但都相信这是真的,而且无不惊奇赞叹。
直到临近上学时间,看他们三个带着花虎玩得已经尽兴了,赵敏
芝出来笑吟吟地提醒他们快到上学时间了,让他们带着花虎回到家里。
临走前,江浩一再叮咛刘秋萍,他们不在家时,一定要把花虎锁
在家里,千万不要放出去,才带着喜悦跟江丽和田王踏上上学的路。
中午一放学,他们三个就跑回来,把花虎喂饱后,带着花虎不是
在江浩家周围打闹,就是在田王家附近嬉逐。而下午一放学,他们三
个就跑回家,带着花虎走过一栋栋楼舍,翻遍一个个垃圾箱,拣出一
根根骨头;晚上喂饱花虎吃过饭写完作业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不是
在街上尽情追逐,就是在街坊里纵情嬉戏,从早到晚都沉浸在喜幸中。
翌日中午,不仅天气晴美,而且秋高气爽,灿烂的阳光既照耀宽
阔平坦的大街,又照耀朝阳公司家属院里的楼舍,也照耀江浩家楼前
的空地。
吃过午饭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在江浩家楼前的空地上嬉逐时,
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花虎一看到他,便匆匆跑到江浩身边,不但尾巴低垂,样子也显
得有些慌张不安。那个中年人看看花虎,又看看不断抚摸花虎的江浩,
有些生气不解,沉下脸厉声冲花虎叫道:“虎子,过来!”
花虎浑身晃着抖了几下,扬头望了江浩一眼,虽然有些惊慌,可
非但没有理他,反而坐在江浩身旁,注视他的反应,既不动也不叫。
江浩愣了一下,正想问他为什么对花虎发号施令,江丽和田王跑
到花虎旁边,望着那个中年人,有些迷惑不安。江丽摸着花虎的脖子,
对那个中年人气冲冲地说道:“你要干什么?凭什么叫花虎过去?”
那个中年人十分气恼,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个,沉着脸生硬地说道:
“我凭什么不能叫它过来,这狗是我养的,它怎么跟你们在一起?!”
江浩一下急了,直盯着那个中年人,理直气壮地说道:“这狗是
我们的,小时侯被人偷走了,丢了半年多,昨天早上自己跑回来的。”
那个中年人有些气急败坏:“这狗是我买来的,从小一直养到现
在。前天晚上我骑车带它回家,路过你们家属院时,它转眼就不见了。”
田王不禁急了,直瞪着那个中年人,气冲冲地说:“这狗是江浩
收养的,小时侯被人偷走了,丢了半年多,昨天早上才跑回来的。”
江丽也跟着急了,直盯着那个中年人,气呼呼地说道:“这狗是
我弟弟养的,小时侯被人偷走了,丢了半年多,昨天早上才跑回来的。”
为了不让那个中年人把花虎带走,江浩和江丽、田王据理力争,
一再说花虎是江浩收养的,小时侯被人偷走了,昨天早上才跑回来的。
而那中年人也不甘示弱,再三强调花虎是他买来的,是他从小养大的。
正当他们争得难解难分时,赵敏芝和刘秋萍跟十几个邻居围了上
来,都说花虎是江浩他们三个养的,小时侯被人偷走了,丢了半年多,
昨天早上才自己跑回来的。可那个中年人毫不死心,着重强调花虎是
他买来的,是他从小养大的,一心想要回去,一心想把花虎带走。
江浩气极了,看看身边的花虎和江丽跟田王,又看看那个中年人,
又看看赵敏芝和刘秋萍跟越围越多的邻居,气冲冲地对那个中年人说:
“谁知道花虎是不是你买来的,谁知道花虎是不是你从小养大的,要
真的是你把花虎从小养大的,你要是能把花虎叫走,花虎就随你带走!”
江丽气冲冲地附和着说:“要是花虎真听你的,你就把花虎带走!”
田王也跟着气冲冲地说:“你要能把花虎叫走,你就把花虎带走!”
对于江浩这个意气用事的提议,邻居们都跟着推波助澜,说这样
够公道了,只要花虎真听他的话,没人会阻拦,任凭他把花虎带走。
可就在这时,不管是江浩,还是江丽和田王,都对头脑发热许下
的诺言后悔了,都后悔把话说得那么绝,都生怕花虎真的会跟他走。
那个中年人似乎觉得这样既公平又合理,没再多说什么,而向前
走了几步,脸色一沉,冲花虎厉声叫道:“虎子,过来!跟我回去!”
就这样,他叫了一遍又一遍,可不管他怎么叫,花虎都不理不睬,
一动不动地坐在江浩身旁,末了索性伸开前腿,卧在江浩脚边观察。
见花虎一直无动于衷,对自己的指令充耳不闻,那个中年人不禁
摇头苦笑,深感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放弃,转身一个人走了,不时
回头看看。而花虎一直卧在江浩脚边一动不动,和江浩、江丽、田王、
赵敏芝、刘秋萍以及二十几个邻居,看着那个中年人独自离去。
等那个中年人走出视野后,不管是江浩和江丽、田王,还是赵敏
芝和刘秋萍,都不由得如释重负,也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随即,
江浩情不自禁地楼住花虎,和江丽跟田王在花虎身上抚来摸去,三个
人不但深感欣慰,而且不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就是感动得潸然泪下。
二十
如果说花虎再次奇迹般的归来,让江浩和江丽、田王、赵敏芝、
刘秋萍惊喜万分,那么花虎面对把自己养大的另一个主人一次次召唤,
而没舍弃他们,选择跟另一个主人回去享受优越的生活,则让江浩和
江丽、田王、赵敏芝、刘秋萍不仅感动万分,还又欣慰又欢畅。
想必,那个中年人的物质生活相当优越,不然,花虎也不会长得
又高又长又壮,比一般的母犬大得多,连一般的公犬都不但望尘莫及,
还自惭形秽。谁都想过优越的生活,谁都想顿顿吃好吃饱,谁都想自
由自在,犬也不例外。而花虎宁愿放弃优越的生活,选择跟他们吃糠
咽菜,也不跟另一个主人回去享受美味佳肴,实在让他们感动不已。
为了防止那个中年人把花虎拐走,也为了防止花虎再丢失,江浩
和江丽再三叮咛赵敏芝和刘秋萍,他们不在家时,一定要把花虎锁在
家里,千万不能放出去。而赵敏芝觉得光这样还不行,还得防止那个
中年人找人来闹腾,要等江涛下午回来跟他商量后,再决定怎么应对。
平时,江涛星期五休礼拜天,而当天是星期四,要是他没什么事,
下午要回家来。而这引发了江丽的主意,她跟江浩和田王商量一下,
想捉弄一下二哥江涛,给他一个惊喜,打算下午到公共汽车站等江涛
回来,而见到他后,不管他说什么,谁都不言语,不仅看他见到花虎
有什么反应,也看他能不能把花虎认出来,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于是,下午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江浩和江丽、田王便领着花虎
喜气洋洋地到灞塬街道上玩耍,还没接近黄昏时分就来到公共汽车站。
他们三个在站牌附近一边跟花虎嬉戏,一边不时向西张望,每当驶来
一辆公共汽车,他们三个便跑过去,看下车的乘客中有江涛没有。
等到第五辆时,终于等到了。
江涛从车上下来,一看到他们三个迎上来,不禁愣了一下,脸色
也顿时变了,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可一见到他们三个都喜笑颜开,
不但脸色马上缓和下来,神经也松弛下来,笑容满面地走过去。
快走到他们面前时,江涛才注意到花虎。他不禁一怔,颇有些惊
奇,上下打量着花虎说:“好家伙,这狗可真不小!真漂亮!谁养的?”
看着江涛惊异赞叹的样子,江浩和江丽、田王都有些忍俊不禁,
都笑得怪怪的,都缄默不语,有意捉弄江涛,看他什么时候才能认出
花虎,看他有什么反应,看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花虎抬头望着江涛,使劲摇着尾巴,接着俯下身伸开前腿,撅起
屁股直摇尾巴鞠了一躬。
对花虎热情的表示,江涛没有留意,见他们三个笑得怪模怪样,
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下意识地看看自己身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笑之
处,忍不住笑着问他们:“你们今天都怎么了?为什么笑得这么怪?”
江浩看看江丽和田王,江丽看看江浩和田王,而田王看看江浩和
江丽,三人互相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把江涛笑得更
摸不着头脑,把江涛笑得更迷惑不解,把江涛笑得都愣住了。
见他们三个笑得这么开心,笑得这么痛快,笑得这么欢畅,江涛
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一边放声大笑,一边纳闷地问道:“告诉我,
你们三个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让我也跟你们好好高兴高兴?”
他们三个笑得更厉害了,江浩笑得前仰后合,江丽笑得捂住肚子,
而田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三人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连眼泪都
笑出来了,连过往行人听了都放慢了脚步,看他们三个捧腹大笑。
江涛深受感染,陪着他们三个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
终于恍然大悟。他看看他们三个,又看看一直摇头摆尾的花虎,不禁
惊呆了,顿时瞠目错愕,直勾勾地望着一直摇头摆尾的花虎,随即不
但心花怒放,还欣喜万分,激动地大声说:“我明白了,这是花虎!”
说完,江涛走到花虎跟前,蹲下来不仅把花虎看了又看,还摸了
又摸,既喜出望外,又惊奇不已,还感慨万端,连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看着江涛认出了花虎,看着江涛这么惊喜万分,看着江涛这么感
慨喜幸,江浩和江丽、田王都不但高兴得热泪盈眶,还深感欣慰。
把花虎抚摸了好一会,见花虎浑身晃着抖了几下,江涛松开手站
起来,低头看看他们三个,激动地问道:“花虎什么时候找到的?”
江丽兴高采烈,不但眉喜眼笑,还手舞足蹈,激动地笑着说道:
“二哥,花虎不是找到的,而是前天一大早自己跑回来的!”
江涛不但大喜过望,更感到诧异不解,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询
问他们三个:“又自己跑回来的?怎么跑回来的?从哪跑回来的?”
江浩喜洋洋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前天一大早,我在咱家门洞
前看到的。前天天还没亮,我睡得正香时,咱妈叫我起来出去跑步,
为学校快要举行的秋季运动会做准备。我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裤子和
布鞋,迷迷糊糊地从家里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洞口前站住,迷迷
糊糊地活动身体时,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大狗,从前面的空地上跑
过来,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柏树下站住,好象看着我,还好象摇着尾
巴。我看那大狗对我挺好,就对那个大狗努嘴咂舌招招手,逗那个大
狗玩。没想到那个大狗朝我走了几步,好象看着我,好象摇着尾巴。
我看那个大狗对我挺不错,揉揉眼睛又向它努嘴咂舌招招手逗它玩。
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朝我走了几步,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又慢慢朝我
走了好几步。我感到很奇怪,又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大
狗的尾巴越摇越快,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我以为看花了眼,又使劲
揉了揉眼睛,发现没有看错,发现那个大狗确实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
我一下愣住了,越来越感到奇怪。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慢慢朝我走了几
步,看着我使劲摇头摇尾巴,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黑白的皮毛。我又
用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一看,一下惊呆了,只见那个大狗的皮毛
黑一块白一块,不断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一看到有黑有白的皮毛,
我一下就想到花虎,可不敢相信。我直愣愣地看了大花狗好一会,还
有些不敢相信。大花狗也看着我,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尾巴都快摇
断了!我激动得不行,有些不敢确信地叫了声:花虎!大花狗一下冲
了过来,扑到我身上,两个前爪搭在我肩膀上,一个劲地在我脸上头
上舔来舔去,拼命摇着的尾巴。我高兴得都蒙了,激动得都呆了,又
惊又喜得都傻了!我高兴地抱住花虎的身子,把脸贴在花虎的脖子上,
一个劲地抚摸花虎的头,抚摸花虎的背,抚摸花虎的腿,高兴得哭个
不停。随后,我蹲下身来,激动地看看花虎的头,看看花虎的眼睛,
看看花虎的鼻子,看看花虎的嘴,看看花虎的耳朵,摸摸花虎的脖子,
拍拍花虎的腿,捋捋花虎的尾巴,理理花虎的皮毛。我以为自己在做
梦,激动地狠劲掐了一下大腿,掐得感到生疼,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而是那种神奇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一确信后,我才松开花虎站
起来,绕着花虎激动地看来看去,高兴得还蒙头转向了。花虎看看我,
又看看咱家的大门,慢慢跑进门洞,在咱家门前站住,回头望着我直
摇尾巴,想让我把门打开。我用袖子擦掉眼泪,高兴地跑过去,打算
给咱家人一个惊喜,不告诉咱家人花虎回来了,让咱家人也喜出望外,
好好高兴高兴。我过去刚一把门打开,花虎就跑进去,直接跑进小屋。”
江丽神采飞扬地接着说:“当花虎跑进小屋时,我正坐在床上穿
衣服,都把我吓坏了。没想到花虎朝我走过来,吓得我尖叫了起来,
一下扔掉衣服,窜到床的另一头,简直把我吓得魂不附体。然后花虎
直接钻到我床底下,吓得我直哆嗦,害怕得不得了。一看见浩娃进来,
我连衣服都没穿,就光着脚跳下床躲在浩娃背后,抱着浩娃直发抖,
差点把我吓死了。后来,咱妈和外婆听到我的叫声跑进来,看到我被
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慌忙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指
着横卧在我床底下的花虎。咱妈和外婆一看到花虎,也被吓了一跳。
咱妈慌忙叫浩娃把花虎带出去,可浩娃一动不动,光一个劲地傻笑。
当花虎钻出来站在我们面前老看着我们时,我发现花虎直摇尾巴,还
摇得可欢了;当我看清黑一块白一块的皮毛时;当我想起花虎钻到我
床底下,卧在它过去睡觉的地方时,猛然就想到花虎,发现它跟花虎
长得一模一样,这才认出这是花虎!我一下惊呆了,真是高兴死了!
真没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大!真没想到花虎都丢了半年多,都已长成
这么壮实大狗了,可还是跑回来了!更没想到浩娃和田王的预感又神
奇地应验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二哥,这下你总该相信浩娃和田王
的预感了吧,浩娃和田王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他俩简直都神了!
他俩以后不管说什么我都信!”
听完后,江涛分别摸摸江浩和田王的头,感慨不已:“这真是太
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浩娃,田王,你俩可真行,真的又应验了!”
江浩和田王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一个劲地傻笑。
然后,江涛和他们三个领着花虎回到家里,当他实地听了花虎回
来的经过,不禁感慨万千;而当他获知那个中年人索要花虎的过程,
既感动又欣慰,并劝家人不要担心,只要平时把花虎锁在家里,而不
放出去,就不会被拐走,也不会再丢失。要是那个中年人找人来闹腾,
他和江波能摆平,不会让事态扩大到难以收拾的地步,而会妥善平息。
为了防止那个中年人找人来闹腾,也为了庆祝花虎回归,江涛跟
赵敏芝和刘秋萍、江浩、江丽、田王商量后,翌日上午给江波打了个
电话,只说让他倒休一天,争取傍晚前赶回来,明天帮一个朋友搬家,
而没告知花虎归来的喜讯,想捉弄他一番,让他也好好高兴高兴。
傍晚,夕阳渐渐隐没,夜幕徐徐落下,虽然夜色已经越来越浓重,
不断吞噬绚丽的晚霞,可不管是灞塬街道,还是朝阳公司家属院,都
非但没有完全被夜幕笼罩,反而被一盏盏路灯散放的光芒,被一个个
窗口倾洒出来的灯光,映得宏大宽广不说,还映得一片辉煌。
江浩家里不但亮亮堂堂,还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还四处散发着
祥和的气息,既充满温馨喜幸的氛围,又充满喜庆欢乐的气氛。虽然
赵敏芝和刘秋萍在厨房一直忙着做饭弄菜,可都忙得欢天喜地。
江涛带着花虎跟江浩和江丽、田王,围坐在大屋的一个大方桌前,
一边等江波回来,一边说说笑笑。在这又温馨又喜庆的气氛里,江涛
既活跃又欢畅,笑吟吟地说道:“我再叮嘱你们一下,过会大哥回来,
你们要象捉弄我那样,好好捉弄一下大哥。要是大哥问起花虎,你们
就说这狗是我昨天晚上带回来让你们养的,看大哥见到花虎有什么反
应,看大哥什么时候才能认出花虎,让大哥也好好高兴高兴。”
江浩笑着担心地说:“要是大哥一直都认不出来,该怎么办?”
江涛笑吟吟地说道:“那就让大哥明天继续认,直到认出来为止。
过会大哥回来,就照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去做,由丽妹跟大哥说。”
江丽不但眉喜眼笑,还手舞足蹈,笑嘻嘻地说:“我要好好捉弄
一下大哥,看大哥什么时候才能认出花虎,让大哥也好好高兴高兴。”
正当他们商量如何捉弄江波时,外面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
江丽急忙站起身,带着花虎走过去,见江波关上门过来,不等他
走进大屋,就上前拦住笑嘻嘻地问道:“大哥,你看这个狗怎么样?”
江波笑着看看花虎说道:“真不错,又大又漂亮。这狗是谁的?”
江丽笑嘻嘻地说:“这狗是我二哥昨天晚上带回来让我们养的。”
江波笑着跟江丽和花虎走进大屋,借着灯光认真看着花虎,不禁
愣了一下:“江涛,这狗你是从哪弄回来的,怎么跟花虎长得那么象?”
江涛笑着看看既纳闷又惊讶的江波,又看看不断摇头摆尾的花虎,
赶忙向江丽挤眉弄眼,以防江波追根究底。江丽马上心领神会,急忙
笑嘻嘻地说道:“正因为跟花虎长得象,我二哥才带回来让我们养的。”
江波认真看着花虎,发现花虎不断冲自己摇头摆尾,既感到纳闷,
又感到惊异,还感到不解。随即,他认真看着江涛,郑重其事地问道:
“江涛,这狗你从哪弄来的?怎么跟花虎长得那么象?会不会是花虎?”
江涛笑笑说道:“从一个朋友那弄来的。正因为跟花虎长得很象,
我才带回来的,好让它跟他们做伴。开始,我也以为这是花虎,经过
一番调查了解后,才确认这不是花虎,只是跟花虎长得很象而已。”
江波思忖着说:“不对。我觉得这就是花虎。一般情况下,狗不
会对生人摇头摆尾,只对熟人摇头摆尾。如果是别的狗,不会这么对
我摇头摆尾。只有花虎,才会这么对我摇头摆尾。我觉得这就是花虎。”
这时,赵敏芝和刘秋萍笑吟吟地从厨房走过来。
赵敏芝笑吟吟地说:“我跟你们说过,你们骗不了你们大哥。”
江波顿时恍然大悟,不禁惊呆了,直勾勾地望着一直摇头摆尾的
花虎,不但为之一震,还欣喜万分,激动地大声说:“这真的是花虎!?”
赵敏芝笑吟吟地说:“这真的是花虎!他们几个本想捉弄你一下,
看你见到花虎有什么反应,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认出花虎,让你也好好
高兴高兴!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敏锐,这么快就认出花虎了!”
江丽笑嘻嘻地埋怨道:“妈,虽然我大哥的眼光很敏锐,可你要
是不说,我大哥还一时不敢确定,不会这么快就把花虎认出来了!”
江波确定后,走到花虎跟前,蹲下来抱住花虎,不仅看这看那,
还摸这摸那,既惊喜不已,又欣慰欢畅:“花虎都已经丢了半年多了,
想不到会长得这么大这么漂亮!江涛,你是怎么找到花虎的?”
江涛笑着说道:“哥,不是我找到的,而是花虎自己跑回来的。”
听了后,江波不但深感惊异不解,更感慨万分:“花虎又自己跑
回来的,真是匪夷所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花虎怎么跑回来的?”
江浩喜洋洋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大前天一大早,我在咱家门
洞前遇到的。大前天一大早,我睡得正香时,咱妈叫我起来出去跑步,
为学校快要举行的秋季运动会做准备。我迷迷糊糊地穿好衣服裤子和
布鞋,迷迷糊糊地从家里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洞口前站住,迷迷
糊糊地活动身体时,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大狗,从前面的空地上跑
过来,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柏树下站住,好象看着我,还好象摇着尾
巴。我看那大狗对我挺好,就对那个大狗努嘴咂舌招招手,逗那个大
狗玩。没想到那个大狗朝我走了几步,好象看着我,好象摇着尾巴。
我看那个大狗对我挺不错,揉揉眼睛又向它努嘴咂舌招招手逗它玩。
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朝我走了几步,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又慢慢朝我
走了好几步。我感到很奇怪,又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大
狗的尾巴越摇越快,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我以为看花了眼,又使劲
揉了揉眼睛,发现没有看错,发现那个大狗确实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
我一下愣住了,越来越感到奇怪。没想到那个大狗又慢慢朝我走了几
步,看着我使劲摇头摇尾巴,模模糊糊地可以看见黑白的皮毛。我又
用劲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一看,一下惊呆了,只见那个大狗的皮毛
黑一块白一块,不断冲我使劲摇头摇尾巴。一看到有黑有白的皮毛,
我一下就想到花虎,可不敢相信。我直愣愣地看了大花狗好一会,还
有些不敢相信。大花狗也看着我,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尾巴都快摇
断了!我激动得不行,有些不敢确信地叫了声:花虎!大花狗一下冲
了过来,扑到我身上,两个前爪搭在我肩膀上,一个劲地在我脸上头
上舔来舔去,拼命摇着的尾巴。我高兴得都蒙了,激动得都呆了,又
惊又喜得都傻了!我高兴抱住花虎的身子,把脸贴在花虎的脖子上,
一个劲地抚摸花虎的头,抚摸花虎的背,抚摸花虎的腿,高兴得哭个
不停。随后,我蹲下身来,激动地看看花虎的头,看看花虎的眼睛,
看看花虎的鼻子,看看花虎的嘴,看看花虎的耳朵,摸摸花虎的脖子,
拍拍花虎的腿,捋捋花虎的尾巴,理理花虎的皮毛。我以为自己在做
梦,激动地狠劲掐了一下大腿,掐得感到生疼,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而是那种神奇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一确信后,我才松开花虎站
起来,绕着花虎激动地看来看去,高兴得还蒙头转向了。花虎看看我,
又看看咱家的大门,慢慢跑进门洞,在咱家门前站住,回头望着我直
摇尾巴,想让我把门打开。我用袖子擦掉眼泪,高兴地跑过去,打算
给咱家人一个惊喜,不告诉咱家人花虎回来了,让咱家人也喜出望外,
好好高兴高兴。我过去刚一把门打开,花虎就跑进去,直接跑进小屋。”
江丽喜洋洋地笑着接着说:“当花虎跑进小屋时,我正坐在床上
穿衣服,简直把我吓坏了。没想到花虎朝我走过来,吓得我尖叫起来,
一下扔掉衣服,窜到床的另一头,简直把我吓得魂不附体。然后花虎
直接钻到我床底下,吓得我直打哆嗦,害怕得不得了。一见浩娃进来,
我连衣服都没穿,就光着脚跳下床躲在浩娃背后,抱着浩娃直发抖,
差点把我吓死了。后来,妈和外婆听到我的叫声跑进来,看到我吓得
魂飞魄散的样子,慌忙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指着卧
在我床底下的花虎。妈和外婆一看到花虎,也被吓了一跳。妈慌忙叫
浩娃把花虎带出去,可是浩娃一动不动,光一个劲地傻笑。当花虎钻
出来站在我们面前老看着我们时,我发现花虎直摇尾巴,还摇得可欢
了;当我看清黑一块白一块的皮毛时;当我想起花虎钻到我床底下,
卧在它过去睡觉的地方时,猛然就想到花虎,发现它跟花虎长得一模
一样,这才认出这是花虎!我一下惊呆了,真是高兴死了!真没想到
花虎会长得这么大!真没想到花虎都丢半年多了,都已长成这么壮实
大狗了,可还是跑回来了!更没想到浩娃和田王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
了!花虎真的又回来了!大哥,浩娃和田王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
这下你总该相信他俩的预感了吧!他俩简直都神了!他俩以后有什么
预感我都信!他俩以后说什么我都信!他俩以后干什么我都信!”
江波站起身,摸摸江浩和田王的头,不禁感慨万端:“这简直太
不可思议了!浩娃,田王,你俩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可真不简单!”
江浩和田王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一个劲地傻笑。
随后,当江波听完江浩和江丽、田王带着花虎捉弄江涛的经过,
不禁开怀大笑;而当他得知那个中年人索要花虎的过程后,既感动又
欣慰,说那个中年人十有八九不会找人来闹腾,并劝家人不要担心,
只要平时把花虎锁在家里,而不放它独自出去,就不会被拐走,也不
会再丢失。即使那个中年人找人来闹腾,他和江涛能够妥善解决。
然后,江浩他们一家五口人和田王跟花虎,围坐在大屋的大方桌
前,一边吃着过年才会吃到的团圆饭,一边说说笑笑,整个屋里不但
洋溢着欢声笑语,也充满温馨喜幸的氛围,还充满喜庆祥和的气氛。
为了庆祝花虎长大后奇迹般的归来,江波翌日特意叫来一个要好
的朋友,让他专门给他们一家五口人和田王跟花虎照相,不但在家里
跟花虎合影,还在外面跟花虎合影,整整照了一卷,其中,每张都有
花虎,每张的姿态都不一样,每张都既洋溢着温馨又洋溢着喜庆。
二十一
过后九天里,早上喂饱花虎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方便完,不是
在楼舍周围嬉耍,就是绕着楼舍追逐;而中午放学回来喂饱花虎后,
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方便完,不是在江浩家周围打闹,就是在田王家附
近嬉逐;而下午放学回来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不是出入一个个食堂
肉店,就是走过一栋栋楼舍,翻遍一个个垃圾箱,拣出一根根骨头;
傍晚写完作业喂饱花虎吃过饭后,他们三个带着花虎方便完,不是在
街上尽情追逐,就是在街坊里纵情嬉戏,从早到晚都沉浸在喜幸中。
花虎长大归来后的第十一天,灞塬不仅天低云暗,而且秋风萧瑟。
寒冷的秋风既吹拂绵亘数十里的骊山,也吹拂蜿蜒曲折的灞河;既吹
拂灞塬广袤肥沃的田野,也吹拂一片片掩映在树木中的农舍;既吹拂
朝阳公司厂区里星罗棋布的工房,也吹拂朝阳公司厂区里四通八达的
马路;既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栉比鳞次的楼舍,也吹拂朝阳公司家
属院中纵横交错的马路;既吹拂朝阳公司家属院中多种多样的树木,
也吹拂灞塬宽阔平坦的街道,还裹挟着一些寒意不说,还把刮下的树
叶不但吹得飘来飘去,还吹得七零八落。
在寒潮的侵袭下,由于体质很差,赵敏芝染上严重的流感,除了
头痛发烧,还流鼻咳嗽,不时咳得面红耳赤,一个劲地吐痰。平时,
她工作上既勤勤恳恳,又兢兢业业,经常任劳任怨地带病坚持上班。
可这次见她病得很厉害,刘秋萍和江浩、江丽说什么都不让她带
病去上班,都要陪她去医院看看,可她不让陪,早上独自到医院看病。
她看了后才知道,自己因病毒性流感发高烧,体温高达三十八度六,
大夫不但让她打针吃药,还开了三天病假,让她卧床好好休息养病。
因为看病打针的人很多,她打完针已经十一点多了。当她从医院
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遇见江浩和江丽、田王领着花虎快步走来。
等他们三个跑到跟前,赵敏芝蔼然问道:“你们三个干什么去?”
江丽关切地挽住赵敏芝的胳膊喘息着说道:“正要去医院看看你。
我们三个放学回到家里,外婆说你看病还没回来,一直不放心,让我
们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妈,你是不是病得很厉害?要紧不要紧?”
赵敏芝欣慰地笑笑说道:“不厉害,不要紧。只是有些头痛发烧,
大夫给我开了三天病假,过两天就好了。快回家吃饭吧。田王,我的
病不要紧,你也快回家吃饭吧,别让你外婆担心,吃完饭再过来玩。”
见赵敏芝的病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感冒发烧,田王松了口气笑着
说:“赵妈,你好好养病。江浩、丽姐,我先回家了,吃完饭就过去。”
说完,他抚摸了一下花虎,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江浩和江丽挽着赵敏芝的胳膊,一边带着花虎慢慢朝家走,一边
嘘寒问暖。回到家里吃过午饭没多长时间,田王吃完午饭就过来了。
由于外面不但秋风萧瑟,还有些尘土飞扬,赵敏芝嘱咐他们三个
不要带花虎出去玩,而叫他们三个呆在大屋里写作业或看书。
于是,他们三个围坐大屋在小方桌前,分别从书包里取出旧铅笔
盒跟课本和作业本,伏桌写起作业,不时小声交谈几句。
而花虎卧在江浩旁边,头枕在前爪上,似乎感到百无聊赖,也好
象有些困倦欲睡。
当赵敏芝脱下外衣,正想躺下睡觉休息时,突然闯进来三个五分
厂民兵小分队的民兵,三个人都不仅荷枪实弹,而且来势汹汹。
包昌盛作为队长身先士卒,率先背着一把冲锋枪闯进来,他约有
二十七八岁,不但身高体壮,还相貌堂堂,还既干练又精悍。而随他
一起闯进来的路平手持一把霰弹枪,而王伟荣背着一把半自动步枪,
两人都约莫二十五六岁,不仅身材高大,还强壮精干,显得血气方刚。
见三个民兵气势汹汹地闯进大屋,不管是江浩,还是江丽和田王,
都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变了,坐着都没敢动,都惊惶得不知所措。
可花虎一发现他们三个闯进来,便马上站起来,不禁发出低吼。
江浩急忙拍拍花虎的脖子嘱咐道:“花虎,别叫了,快卧下。”
花虎很听话,没有再低吼,而卧下注意三个民兵的一举一动。
一见三个五分厂民兵小分队的民兵闯进来,赵敏芝不但有些慌乱,
还有些惊慌失措,坐在床上有些不安问道:“包队长,你们有什么事?”
包昌盛不但态度傲慢,还毫无表情,看了一眼花虎,又看看江浩
和江丽、田王,直视赵敏芝说:“下午五分厂开批斗大会,厂革委会
要我们带你去跟别人一起接受批斗。你快穿上衣服,马上跟我们走。”
这时,刘秋萍慌忙进来说:“同志,我女儿病了,大夫给她开了
三天病假,还在发高烧呢,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别带她去接受批斗。”
包昌盛非但不为所动,反而盛气凌人,轻蔑地说道:“谁装病都
能骗到病假。赵敏芝,别磨蹭了,你快穿上衣服,马上跟我们走。”
见此,江丽虽然有些害怕,可还站起身怯生生地说道:“大哥哥,
我妈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了,求求你们,别带我妈去批斗。”
江浩也站起来,可怜地望着包昌盛,怯生生地恳求道:“大哥哥,
我妈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了,求求你们,别把我妈带去批斗。”
田王也站起来,可怜地望着包昌盛,怯生生地恳求道:“大哥哥,
赵妈没有装病,而是真的病了,求求你们,别带赵妈去批斗。”
可包昌盛还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就算真的病了,也得跟
别人一起去接受批斗,这是上级布置的政治任务,我们必须执行。”
看包昌盛毫无恻隐之心,赵敏芝怕事情闹大,有气无力地边穿衣
服边说道:“妈,丽妹,浩娃,田王,我的病不要紧,你们都别担心。
包队长,麻烦你们等一下,我多穿一些衣服后,就跟你们走。”
看着赵敏芝下床有些摇摇晃晃地穿好衣裤,刘秋萍不禁老泪直流,
上前扶住赵敏芝,可怜地望着包昌盛恳求道:“同志,你看我女儿都
病成这样了,你们就发发慈悲,别带她去接受批斗了。”
江丽难过地哭起来,走到包昌盛面前,哭着恳求道:“大哥哥,
我妈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我妈带去批斗了。”
江浩跟着也上前走到包昌盛身边,哭着恳求道:“大哥哥,我妈
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我妈带去批斗了。”
田王跟着也上前走到包昌盛身边,哭着恳求道:“大哥哥,赵妈
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赵妈带去批斗了。”
对于他们四个的恳求,包昌盛非但不理不睬,反而很不耐烦,冲
赵敏芝颐指气使地说:“赵敏芝,你别磨蹭了,快跟我们走。”
见包昌盛铁石心肠,赵敏芝强作精神地安抚他们四个说道:“妈,
丽妹,浩娃,田王,我能挺住,你们都别担心。包队长,咱们走吧。”
包昌盛拽起赵敏芝的胳膊,跟路平和王伟荣走出去。
刘秋萍和江浩、江丽、田王并没放弃,跟着他们走到门洞外面,
谁都没留意跟在后面的花虎,倒是发现还有三个民兵背着半自动步枪
站在楼洞前面,看守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见赵敏芝被绊了一下,不由得有些踉踉跄跄,刘秋萍忍不住上前
拦住包昌盛的去路,哭着苦苦哀求道:“同志,你看我女儿病得这么
重,你们就发发慈悲,求求你们,别带她去接受批斗了。”
江丽过来拉住包昌盛拽着赵敏芝的的胳膊,不断哭着苦苦哀求道:
“大哥哥,我妈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我妈带去批斗了。……”
江浩跟着也过来拉住包昌盛的另一个胳膊,不断哭着苦苦哀求道:
“大哥哥,我妈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我妈带去批斗了。……”
田王跟着也过来拉住包昌盛的另一个胳膊,不断哭着苦苦哀求道:
“大哥哥,赵妈病得这么重,求求你们,别把赵妈带去批斗了。……”
可包昌盛毫无恻隐之心,面对许多围观的邻居,非但毫不理会,
反而厌烦而嫌恶地把江浩和江丽、田王使劲甩开,不仅把江浩和田王
甩了个趔趄,还把江丽甩得踉跄好几步。
然后,他拽着赵敏芝的胳膊就要走,而江浩和江丽、田王又马上
过去,分别使劲拽住包昌盛的两个胳膊,不让他带走赵敏芝。
就在这时,花虎突然从后头窜过来,一下跑到包昌盛面前,拦住
他的去路,两眼咄咄逼人,不但冲他不断大声怒吼,还俯身步步逼近,
气势威猛凶悍,随时想要扑上去的架势让人心惊胆战。
见花虎突然从后头窜过来拦住去路,不仅威风凛凛,还异常凶猛,
不断大声怒吼,随时想要扑上来,包昌盛顿时吓得大惊失色,不由得
哆嗦了一下,拽着赵敏芝的胳膊直后退,生怕花虎扑过来把自己咬了。
一看到花虎从后头窜过来拦住去路,两眼咄咄逼人,不但俯身大
声怒吼,还紧逼不舍,随时想要扑上来,赵敏芝不禁吓得脸色煞白,
仓皇大声喊道:“花虎,别再叫了,快回去!花虎,别再叫了,快回
去!丽妹,浩娃,田王,你们别再闹了,快带花虎回去!”
花虎很听话,没再大声吼叫,也没再步步紧逼,而慢慢走向门洞,
可是眼睛还一直逼视包昌盛,嘴里不时发出低沉的声音。
起初,一看到花虎突然从后头窜过来拦住去路,不管是江浩,还
是江丽和田王,都大吃一惊,都有些惶惶不知所措,后来见花虎听从
了赵敏芝的吩咐,也就没有多在意,还都分别拽住包昌盛的两个胳膊。
当花虎威风凛凛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包昌盛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怕花虎上来咬,一下把江浩和江丽、田王甩倒在地,以防花虎扑上来。
一见江浩和江丽、田王被他甩倒在地,花虎一下被激怒了,不禁
狂吼一声,猛地窜过来,飞身扑向包昌盛,一口咬住他的小臂,顺势
把他拖倒在地上,不但吓得他捂着脸连连哀叫,还吓得他狼狈不堪。
见此,江浩和江丽、田王都不禁吓蒙了,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而
赵敏芝和刘秋萍也都不禁吓呆了,一时手足无措;而另外几个民兵也
都不禁吓愣了,吓得不敢过去;而围观的邻居也都不禁吓坏了,顿时
纷纷散开,躲到五米开外,惟恐惹火上身。
当赵敏芝发现花虎一直咬住包昌盛的小臂不断拖拽时,才一下如
梦初醒,仓皇大声喊道:“花虎,快松开,别咬了,快回去!”
花虎很听话,松开包昌盛的小臂,但没有离开,而看着惊恐万状
的包昌盛,不仅威风凛凛,还余怒未消,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见花虎没有离开回去,怕花虎再咬,赵敏芝慌慌张张走到包昌盛
跟前,把他扶起身,让他暂且坐在地上,惊慌不安地说道:“包队长,
实在对不起!花虎不懂事,把你咬伤了,你快到医院去看看!”
包昌盛吓得脸上毫无血色,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心有余悸地望着
花虎,一边端冲锋枪后退,一边气急败坏地发号施令:“路平,伟荣,
你们几个快端起枪,快过来打死这条狗!”
一听到包昌盛气急败坏发出的指令,见那几个民兵端起枪小心向
花虎靠近,江丽不再发蒙了,一下反应过来,慌忙跑到包昌盛跟前,
一边和赵敏芝拽住他的胳膊,一边大声喊道:“浩娃,田王,快跟我
拽住他们,别让他们向花虎开枪!花虎,快跑!花虎,快跑! ……”
于是,江浩惊醒过来,慌忙扑向前面的路平,一边拽住他的胳膊,
一边冲花虎大声喊道:“花虎,快跑!花虎,快跑!……”
田王跟着也惊醒过来,急忙扑向王伟荣,一边拽住他的胳膊,一
边冲花虎大声喊道:“花虎,快跑!花虎,快跑!……”
可花虎这次没听话,非但没有跑开,反而俯身交替冲包昌盛和路
平、王伟荣不断狂吠,怒目令人发怵,既狂暴又凶悍,随时想要扑咬。
一见花虎非但没跑,反而俯身交替冲包昌盛和路平、王伟荣不断
狂吠,刘秋萍心急如焚,慌忙过去拽住另一个端枪向花虎靠近的民兵,
大声冲江浩喊道:“浩娃,你带花虎快跑!不然,花虎不会跑!”
江浩猛然醒悟,松开路平就要跑,可被路平一下拽倒在地。江浩
拼命想要挣脱出来,可被路平紧紧拽着,一时挣脱不了,急得他顺势
死死拽住路平的胳膊,大声冲江丽喊道:“二姐,你带花虎快跑!”
看到江浩被路平紧紧拽住,江丽慌忙放开包昌盛想带花虎跑开。
包昌盛顺势把她搡倒在地上,接着又把赵敏芝甩倒在地。
花虎又一下被激怒了,不禁狂吼一声,飞身扑上去,咬住包昌盛
的小臂,顺势把他拽倒在地上,吓得他捂着脸惨叫不已,发抖不止。
见此情形,不管是江浩和江丽、田王,还是赵敏芝和刘秋萍,都
不禁吓蒙吓呆了,吓得不知所措;而围观的邻居也都不禁吓坏了,都
躲到七八米开外;而路平和王伟荣及另外三个民兵也都吓得惊慌失措,
慑于花虎的雄威,都不敢上前靠近,既警惕畏惧,又投鼠忌器。
花虎余怒未消,一面紧紧咬住包昌盛的小臂拖拽,一面密切注意
另外五个民兵的举动,不但高度警觉,还小心凶狠。
发觉花虎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一直不松口,包昌盛吓得捂着脸,
大声叫道:“路平,你快过来,用你的霰弹枪轰死这条狗!”
路平闻声不敢再袖手旁观,而使劲一下把江浩甩倒在地上,举起
霰弹枪,一边对准花虎,一边向花虎靠近。
一看到江浩被路平甩倒在地上,花虎松开包昌盛,不禁狂吼一声,
直冲路平扑来,不仅气冲霄汉,还又凶悍又狂暴。
路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花虎咬住左臂,还被花虎顺势拽倒在地。
当路平发现花虎又马上狂吼着扑向甩倒田王的王伟荣,咬住王伟
荣的手臂,把王伟荣顺势拽倒时,他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心有余悸地
忍痛举起霰弹枪,小心翼翼地边瞄准边向花虎靠近。
见此,江浩慌忙扑过来,边拽住他的胳膊,边冲花虎大声喊道:
“花虎,快跑!花虎,快跑! ……”
路平又一下使劲把江浩甩倒在地上,又心有余悸地忍痛举起霰弹
枪,小心翼翼地边瞄准边慢慢向花虎靠近。
一看到江浩又被路平使劲甩倒在地上,花虎松开王伟荣的胳膊,
不禁狂吼一声,直冲路平扑来,不但气贯长虹,还又狂暴又凶猛。
路平见势不妙,举着霰弹枪对准扑上来的花虎抠动了扳机,震耳
欲聋的枪声不仅响彻云霄,还震动大地,既把周围人的耳朵震得嗡嗡
直响,又把围观者的神经震得剧烈颤动,更把江浩和江丽、田王、赵
敏芝、刘秋萍的心震得四分五裂!
花虎被打中了,一下扑倒在地,胸口被打伤了,鲜血顿时流了出
来。可花虎并没有屈服,也没倒地不起,而一边疯狂地怒号,一边挣
扎着站起来,又朝路平扑去,不但气吞山河,还更狂暴更凶猛。
见受伤的花虎又扑上来,路平大惊失色,举着霰弹枪对准扑上来
的花虎又抠动了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不仅响彻云霄,还震动大地,
再次既把周围人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又把围观者的神经震得剧烈颤
动,还把江浩和江丽、田王、赵敏芝、刘秋萍的心震得支离破碎!
花虎瘫倒在地,后腿被打断了,血流个不停,挣扎着卧在地上,
扬头冲天狂号不已,吼声雄浑嘹亮,不但气冲霄汉,还既悲壮又凄厉!
一看到花虎被打伤的惨状,江浩和江丽、田王都不禁放声大哭,
发疯似的想要冲过去,可都被王伟荣和另外两个民兵拽住了;而赵敏
芝和刘秋萍也被另外一个民兵拽住不放。他们五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花虎在地上挣扎着扬头狂号悲吼,不但感同身受,还痛彻心扉!
路平小心翼翼走到花虎身边,举着霰弹枪对准花虎的头想要开枪,
突然听到江丽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喊道:“大哥哥,求你别开枪!花虎
已经受伤了,不会再咬人了!求你别再开枪打花虎了!……”
江浩跟着大声哭喊道:“大哥哥,求你别再开枪打花虎了!……”
田王也跟着大声哭喊道:“大哥哥,求你别再开枪打花虎了!……”
听着他们三个此起彼伏的哀求声,路平心软了,提枪走到一边。
见路平没有再开枪,包昌盛气急败坏,上来从他手里拿过霰弹枪,
恼羞成怒地走到花虎跟前,恶狠狠地举着霰弹枪对准花虎的头,凶狠
地看着花虎不断挣扎,不仅想看花虎受罪,也想看花虎屈服的样子。
尽管花虎已经身受重伤,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了,可还挣扎着卧
在地上,扬头冲天不断悲吼狂号,不但气贯长虹,还既悲壮又凄厉!
一看到包昌盛恶狠狠地举着霰弹枪对准花虎的头,江浩声嘶力竭
地哭着大声苦苦哀求道:“大哥哥,求求你,别开枪!……”
江丽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声苦苦哀求道:“大哥哥,求求你,
别开枪!大哥哥,求求你,别开枪!……”
田王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声苦苦哀求道:“大哥哥,求求你,
别开枪!大哥哥,求求你,别开枪!……”
赵敏芝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声苦苦哀求道:“包队长,求求
你,放过花虎吧!包队长,求求你,放过花虎吧……”
刘秋萍也跟着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声苦苦哀求道:“包队长,花虎
已经不行了,求求你,放过花虎吧!……”
然而,对于他们五个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包昌盛非但充耳不闻,
丝毫没有心慈手软,反而在他们五个人的注视下,面对着越聚越多的
围观者,恶狠狠地举着霰弹枪对准花虎的头,看着花虎扬头悲吼狂号。
尽管花虎已经身受重伤,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了,可还挣扎着卧
在地上,扬头冲天不断悲吼狂号,不但气吞山河,还既悲壮又凄厉!
见花虎不屈不挠,扬头冲天不断悲吼狂号,包昌盛恶狠狠地举着
霰弹枪对准花虎的头,抠动了扳机,竟然连续打了三枪,把霰弹枪里
的子弹都打光了!震耳欲聋的枪声不仅响彻云霄,还震动大地,再一
次既把周围人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又把围观者的神经震得剧烈颤动,
更把江浩和江丽、田王、赵敏芝、刘秋萍的心完全震碎了!
花虎不再扬头冲天狂号悲吼了,而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不仅头
被打烂了,眼睛也被打没了,除了血直往外流淌,脑浆也直往外流淌!
见此,江浩狂叫一声,拼命挣脱开来,哭喊着冲过去,只见花虎
的头被打得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不但眼睛都被打没了,连脑浆
都被打出来了,和血溅了一地,已经没有一点生机了,再也救不活了!
花虎就这样死了,死得那么英勇,死得那么悲壮,死得那么惨烈,
血和脑浆都流尽了,不但把全身都染红了,还把周围的地面染红了!
看到花虎被打死的惨状,江浩瘫坐在地上,不禁号啕大哭!
田王也跟着拼命挣脱出来,哭喊着冲过去,一看到花虎被打死的
惨状,顿时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江丽也跟着拼命挣脱出来,哭喊着冲过去,一看到花虎被打死的
惨状,顿时瘫坐在地上,不禁悲号不已,声音凄厉无比!
赵敏芝和刘秋萍被一个民兵拽住不放,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没有悲号多久,江丽蹲着抱起花虎的遗体慢慢站起来,没再放声
痛哭,只是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包昌盛,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一看到江丽抱起花虎那悲愤至极的样子,江浩一下站起来,发疯
似的向包昌盛冲去,一头撞在他肚子上,把他撞了个趔趄。
一看到江浩站起来发疯似的向包昌盛冲去,田王也跟着站起来,
发疯似的冲向包昌盛,一头撞在他肚子上,把他撞得踉跄了好几步。
一看到江浩和田王先后站起来,发疯似的向包昌盛冲去,把他撞
得踉踉跄跄,江丽趁机抱着花虎的遗体,发疯似的冲向包昌盛,一头
撞在他肚子上,一下把他撞得仰面朝天,捂住肚子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见包昌盛被江丽一下撞得仰面朝天,捂住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五个民兵急忙跑过去。路平和王伟荣把他扶起来,而另外三个民兵
分别把江浩和江丽、田王拽到包昌盛跟前,听他怎么发落。
在路平和王伟荣的搀扶下,包昌盛捂着肚子站起来,虽然狼狈不
堪,可还颐指气使地吩咐道:“路平,王伟荣,你俩跟我去医院看看。
你们三个放开这三个小崽子,赶快把赵敏芝和刘素珍带到批斗会场去!”
在众目睽睽下,那三个民兵放开江浩和江丽、田王,威胁了几句,
便急忙分别去带赵敏芝和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再顾忌什么。
江浩和江丽、田王不想善罢甘休,而要跟过去阻拦,但被几个好
心的邻居拉住了,只能和刘秋萍眼睁睁地看着包昌盛跟路平和王伟荣
扬长而去,眼睁睁地看着赵敏芝被那三个民兵带走批斗,眼睁睁地看
着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去,显得那么无助,那么绝望,那么悲苦。
随后,江丽抱着花虎的遗体跟江浩、田王、刘秋萍回到家里,把
花虎的遗体放在她睡觉的大纸箱中。他们四个人看着花虎血肉模糊的
遗体都悲痛万分,心不但抽搐不已,还血流不止。江浩和江丽、田王
都不禁放声痛哭,而刘秋萍也泣不成声,四个人都不仅悲怆不止,还
哀伤不已,更加感到无助,更加感到绝望,更加感到悲苦。
对别人而言,花虎只是一个狗,可是对江浩和江丽、田王来说,
花虎不是一个狗,而是一个伙伴,而是一个的朋友,而是一个老师,
而是一个亲人,而是一个忠义的化身,而是一个让人敬仰的神!
尽管花虎事实上只是一个义犬;尽管花虎事实上不是他们三个养
大的;尽管他们三个事实上没养花虎多长时间;可花虎对他们三个的
影响,不但已经完全融入他们三个的血液,也已经完全渗进他们三个
的大脑,还已经完全渗透他们三个的心脏!
当天深夜时分,江浩和江丽、田王在楼前的一棵柏树下,也就是
在花虎长大归来时江浩看到她的地方,哭着挖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墓坑,
哭着把装着花虎遗体的大纸箱放进墓坑里,哭着填平把花虎埋葬了!
大凡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那有一座坟茔,也根本看不出那是
一座坟茔,更根本看不出中国还有多少座这样的坟茔!
2025年3月18日
后记
与其说《这人这犬这河这塬》是一部感人肺腑的长篇小说,不如
说是一篇震撼人心的长篇史诗。尽管这部长篇小说几乎纯属虚构,但
有几点完全是真实的,不仅没有一点杂质,还没有一点水分,连细节
都是如实再现,只是做了一点艺术加工。为了把这部长篇小说写得既
雅俗共赏,又老少咸宜,我在行文上不但力求简洁,也力求流畅,还
力求又朴实又雅致;除了经常运用各种复句,也经常运用积极修辞和
消极修辞,以便不但增强可读性,还使之既富有激情又充满理性。
尤其需要说明的是,世上确实曾有过一个名叫花虎的义犬,那是
七二年我十岁时收养的,样貌跟小说中写的基本相同,只是小了一点。
至于花虎是什么品种,我至今都弄不清楚,有些象边境牧羊犬,可比
一般的边境牧羊犬要大一些,样貌也相差挺大,可能是边境牧羊犬和
其他某种大型牧羊犬杂交的后代。
有幸收养花虎,其实完全是个偶遇。当时,花虎才断奶没几天,
有个青年不养了,而送给我了。我看她长得黑一块白一块,还是母的,
所以起名叫花虎。可是我养了还没七八天,花虎就丢了。我找遍了,
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可不知怎么,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总觉得花虎会回来,万万没想到那种奇妙的预感竟然应验了。
八九天后的早晨,我刚起床,母亲叫我把炉灰倒了。我迷迷糊糊
地跟着母亲走进厨房,迷迷糊糊地端起一簸箕炉灰,迷迷糊糊地端着
簸箕从厨房走到大门跟前,勉强腾出一个手把门打开,正要抬脚走出
去时,一下又刹住脚步,低下头不禁惊呆了,顿时错愕万分,两眼直
愣愣的。
只见花虎横卧在门口,头枕在前爪上,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不仅
长大了一些,也长壮了一些,黑耳朵还竖了起来,不再耷拉下来。
一看到我,花虎就扑上来,一边用嘴用头用身躯来回蹭我的小腿,
一边拚命摇着黑尾巴,接着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
没有汪汪叫,只是直哼哼。
我不禁又惊又喜,高兴得一时不知所措,不由得把簸箕放在门外,
顺势蹲下来,情不自禁地抱起花虎,情不自禁地把头埋在花虎身上,
情不自禁地在花虎身上抚来摸去。
可是,又养了不到十天,花虎又丢了。我找遍了,找了两个多月,
凡是该打听的地方都打听遍了,不该打听的地方也打听了;凡是该打
听的人都打听遍了,不该打听的人也打听了;凡是该找的地方都找遍
了,不该找的地方也找了,但都没有找到。可是不知怎么,我心里总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花虎还会回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预感不那么强烈了,不但渐渐衰退
了,还渐渐变得暗淡了,以致渐渐把花虎都淡忘了,不再把心思放在
花虎身上了,似乎已从记忆里把花虎抹掉了。
十月下旬有一天拂晓,我睡得正香时,母亲叫我起来出去跑步,
为学校将要举行的秋季运动会做准备。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穿上衣裤鞋袜,接着迷迷糊糊地打开家门,
迷迷糊糊地从家里出来,迷迷糊糊地走到门洞口前站住,迷迷糊糊地
又打哈欠又伸懒腰,迷迷糊糊地活动身体。
这时,正值黎明时分,天刚有些放亮。
当我迷迷糊糊地睁着惺忪的睡眼活动身体时,模模糊糊地看见一
个又高又长又壮的大狗,从前面的空地上跑过来,在楼前的一棵柏树
下站住,离我有七八米远,不但依稀望着我,还依稀摇头晃脑,还依
稀摇着尾巴,还依稀显得挺和善。
我一向喜欢狗,也爱逗狗玩,觉得那大狗挺和善,不禁揉揉眼睛,
下意识地冲那个大狗努嘴咂舌招招手,逗那个大狗玩。
没想到那个大狗竟朝我走了几步,不仅依稀竖着耳朵望着我,还
依稀摇头晃脑,还依稀摇着尾巴,还依稀显得挺友好。
我看那个大狗摇着尾巴挺友好,又向它努嘴咂舌招招手逗它玩。
那个大狗竟又朝我走了几步,冲我使劲摇头摆尾,接着一边摇头
摆尾,一边慢慢又朝我走了好几步,依稀密切注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有些奇怪,又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大狗的尾
巴越摇越快,摇头晃脑地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
见此,我先以为这是幻觉,后以为看花了眼,用力又揉揉眼睛,
睁大仔细看了看,发现不是幻觉,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发现那个大狗
确实冲我使劲摇头摆尾,顿时不由得愣住了,深感惊诧不解。
当我又惊异又迷惑时,那个大狗竟又慢慢朝我走了几步,望着我
更加使劲摇头摆尾,接着俯下身来伸开前腿,撅起屁股直摇尾巴鞠躬,
依稀可以看见黑白相间的皮毛。
我以为是幻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仔细
看了看,发现不是幻觉,发现没有看错,不禁猛地一震,顿时惊呆了,
不但心弦狂颤,还血脉贲张,立刻感到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只见那
个大狗的身上黑一块白一块,不断冲我使劲摇头摆尾。
一看到黑白相间的皮毛,我一下就想到花虎,不仅浑身的血液都
沸腾了,心也狂跳起来,可一时不敢相信,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这个又
高又长又壮的大花狗,既震惊又激动,一时有些发蒙。
我直勾勾地望了好一会,浑身哆嗦了一下,血液更沸腾了,心跳
得更厉害了,不但深受震撼,还又惊喜又亢奋,可是不敢马上确认。
大花狗也一直望着我,摇头摆尾地又慢慢朝我走了好几步,不但
两眼闪闪发光,还伸着舌头直喘息,黑大的尾巴几乎都快摇断了!
见此,我激动万分,有些不敢确信地颤微微地叫道:“花虎!”
大花狗一下子冲过来,直接扑到我身上,两个前爪顺势搭在他肩
膀上,一个劲地在我脸上头上舔来舔去,拼命摇着黑大的尾巴。
面对花虎突兀其来的归来,我不但震惊不已,更大喜过望;不仅
高兴得都蒙了,也激动得都呆了,还狂喜得都傻了,简直高兴得不能
再高兴了,简直激动得不能再激动了,简直狂喜得不能再狂喜了!
面对花虎通过扑舔展现的情意,我不但感动万分,还情不自禁地
抱住花虎壮实的身躯,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花虎粗壮光滑的脖子上,
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虎的头,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花虎的背,情不自禁
地抚摸着花虎的腿,热泪不禁夺眶而出,不但势如泉涌,还源源不断!
有生以来,那是我第一次高兴得泪流满面,至今也是唯一的一次。
随后,我蹲下身来,激动地时而看看花虎黑大的头颅,时而看看
花虎黑亮的眼睛,时而看看花虎黑黝黝的鼻子,时而看看花虎黑黝黝
长嘴,时而看看花虎黑大的耳朵,时而摸摸花虎粗黑的脖子,时而拍
拍花虎粗壮的长腿,时而捋捋花虎粗大的尾巴,时而理理花虎身上黑
白相间的皮毛。总之,我激动地全都看遍了,也激动地全都摸遍了,
末了,我又激动地楼住花虎粗黑光滑的脖子,把脸埋在花虎的身上,
不但蹭来蹭去,还闻来闻去,既狂喜不已,又泪流不止。
花虎一边摇着黑大的尾巴,一边不时在我脸上头上舔来舔去。
我万万没有想到,花虎会长得这么大,又高又长,只是不够壮实!
万万没有想到,花虎丢失半年多了,而且都已长成大狗了,可还是跑
回来了!万万没有想到,那种神奇的预感又神奇地应验了,又神奇地
兑现了,又神奇地变成了现实!
这简直太离奇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都相信预感,其中有许多都神奇地应验了。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激动地狠劲掐了一下大腿,掐得感到生疼,
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而是那种神奇的预感,又匪夷所思地应验了。
一确信后,我又激动地楼住花虎粗黑的脖子,惟恐花虎再离开自己。
当激情减退了一些后,我还意犹未尽,松开花虎站起身来,绕着
花虎激动地左看右瞧,激动地上瞅下瞄,既喜幸又欣慰。
花虎看看我,又看看我家的大门,浑身晃着抖了几下,慢慢跑进门
洞,在我家门前站住,回头望着我直摇头摆尾,想让我把门打开。
我用袖子擦掉眼泪,喜冲冲地跑过去,刚一把门打开,花虎就跑
进去,直接跑进小屋,钻到床底下,卧在她过去睡觉的地方。
可悲的是,花虎长大归来后,没过多长时间,就死于非命。为此,
我悲痛万分,不但哀伤不止,还伤心不已,难过了几个月,至今想起
来心里都很难受。过后,我一直喜爱狗,可再也没养过,不管谁怎么
诱惑,都不吃狗肉,即使饿死,也不会吃狗肉!
对别人而言,花虎只是一个狗,可对我来说,花虎不是一个狗,
而是一个伙伴,而是一个的朋友,而是一个老师,而是一个亲人,而
是一个忠义的化身,而是一个让人敬仰的神!
尽管花虎事实上只是一个义犬;尽管花虎事实上不是我养大的;
尽管我事实上没养花虎多长时间;可花虎对我的影响,已经完全融入
我的血液,已经完全渗进我的大脑,已经完全渗透我的心脏,以至于
不仅影响我的过去和现在,还会影响我的未来,乃至影响我的一生!
我之所以写这部长篇小说,首先主要是为了花虎,不但为了展现
花虎的传奇,也为了展现花虎的情义,还为了展现花虎的忠义!其次,
不仅仅为了纪念义犬花虎,不仅仅为了给义犬花虎树碑立传,不仅仅
为了让义犬花虎流芳百世,也为了报答生我养我的父母,也为了报答
帮助我的亲友,也为了报答西安东郊田王这片倚山傍水的黄土!
2025年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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