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四到六四：中国百年民主梦的倒退》

罗志飞

我小时候其实听说过“六四”。那是饭桌上的禁忌话题，大人低声说起“北京出了事”，然后迅速结束，好像怕被墙上的苍蝇听见。我被灌输的是：那些学生是被“国外势力”煽动的，是闹事分子。政府“果断出手”，是为了保国家安稳。

而“五四”，则完全不同。老师会郑重讲授，学校会隆重纪念。它被称为“青年节”，是“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的起点，是中国共产党思想觉醒的开端。我们从小被教导：五四是党的功劳，是党的历史序章。

直到有一天，我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中共对历史的篡改。

1919年5月4日，北京学生走上街头，抗议北洋政府在巴黎和会上的卖国外交。这场运动迅速扩大，市民、工人加入其中，成为一场全国范围的群众觉醒。它反对的是腐败政权，是封建思想，是言论压制。五四的核心，是人民要求发声，是社会对自由、民主、科学的渴望。

那时中国思想界百花齐放，自由主义、无政府主义、实用主义各有声势。共产党只是后来在苏联支持下成立的一个派别，直到两年后的1921年才出现，却最终夺走了这场人民觉醒的历史解释权。五四本属于人民，却被中共拿去涂上红色，变成他们“爱国教育”的招牌。把人民的抗争装进党的宣传册，这不是继承，是掠夺。

1989年，又一场学生运动席卷全国。这一次，反的不是外国列强，而是体制内的腐败、官倒、新闻审查，是人民对专制压抑的绝望回应。学生在广场上绝食、静坐，高呼“还我新闻自由”“反对贪腐”，他们自信地站在人民觉醒的血脉中，自称是五四精神的继承者。

他们没想到，他们即将成为六四的牺牲者。6月3日深夜，坦克开上了长安街，机关枪扫过天安门广场。成百上千的生命倒下，鲜血染红了长安街——那不是战争，而是国家用枪口对准自己的人民。

六四之后，是更彻底的封锁与删改。中共知道，六四不能像五四那样被“改写”，所以选择让它彻底消失。不许提，不许问，不许记。

五四被篡改成党史序章，六四被抹除成一场“从未发生的空白”。
中共的逻辑很简单：顺者收编，逆者镇压。历史只是它的宣传道具，真相只存在于删帖之前。中共一手举着五四的旗帜教育你“爱国”，一手却让你永远闭口不提六四。

我曾是那个被洗脑的孩子，以为五四是党的礼物，以为六四是“境外势力搞事”。直到我翻墙去看、去听、去读那些被封锁的真相，才知道：真正的五四，是人民对黑暗的怒吼；真正的六四，是人民对暴政的呐喊；唯一的区别，是五四被北洋政府容忍，而六四被中共政权血腥镇压。

有人说，六四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中国现在不挺强大的吗？东风快递了，无人机群飞了，手机能扫脸了——你还提那个干什么？甚至有人问：“即使那是真的，又和我们现在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我要说：关系太大了。

你今天带手机走天下，这不是便捷，而是六四之后政权控制逻辑的延续；

你今天打了字又删掉，不敢发朋友圈，是六四之后言论制度的延续；

你今天举起一张白纸都会被带走，那不是偶然，而是三十多年前镇压逻辑的延续。

六四没有过去，它只是换了方式，继续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里。今天的中国，不是不再镇压，而是镇压得更精准、更隐蔽。你不再看到坦克，只看到“寻衅滋事”的罪名。你以为六四已经过去，其实只是轮不到你而已。

五四和六四，本该是中国民主之路的两块里程碑：一个代表觉醒，一个写满鲜血。但百年之间，中国并没有走向自由，而是在岔路口调转方向，步入了愈发严密的极权轨道。

五四被改写成党史序章，六四被抹除成“从未发生的空白”；

民主的火种，被视为引爆风险的导线，早早扑灭；

自由的声音，被压入地下，只能靠人传人、代代口耳。

中国不是没有过民主的梦，而是被中共一次次摧毁。这不是停滞，而是倒退；不是遗忘，而是系统性的失忆。哪怕到了今天，我们也只能举起一张白纸——因为连写字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可即使是白纸，也照样要被镇压。百年过去，我们不但没有走出专制，反而在监控、封锁与恐惧中越陷越深。

如果我们这一代人选择沉默，那沉默就会成为下一代人的命运。
这不是历史的问题，而是我们的时代课题——也是我们必须承担的使命。

   2025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