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案 程路 一九八九年,湖南省爆出一桩轰动大陆的“黄金案”。这件大案涉及省、常德市 ,桃源县三级财政局,倒了三位“财神爷”。 财政局长的“桃花祸” 一九八九年五月二十五日,常德市原财政局局长刘呈祥被该市纪律检查委员会召 见,获悉将停职隔离审查,随即被送到某处隔离,他明白自己完蛋了。 可他不甘心。他觉得自己完得太不值,仅仅因为桃色事发,就断送了前程! 他将永远忘不了五月二十三日那个既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他象多少个如许销 魂的夜晚所做的一样,依约悄没无声地走进了那个丰满多情的少妇刘某的住处。没有 亮灯的幽暗处一个女人扑进了他的怀抱。尽管他也是欲火难奈,但他仍不忘先锁上 房门。可当他搂着情妇的身体沉浸在快乐谷的时候,偏偏有人溜了进来,搅断了他 们的好事! 这个人是市财政局的炊事员。刘呈祥跟少妇的暧昧之情,他从头到尾都了如指掌 。因为少妇在跟刘呈祥暗通款曲的同时,还欲壑难填地跟这位厨房大师付勾搭上了 。不用多说,刘呈祥始终蒙在鼓里,以为少妇独钟于己,否则他不会充任危险的“ 第三者”了。这一天,炊事员同志妒火忽燃,用少妇的住处钥匙开了门杀将进去, 径直抱起床上颠鸾倒凤的男女扔在一旁的衣物,理直气壮地跑到市纪委报“喜”去 了。 在围观群众的冷嘲热讽中,刘呈祥一边骂娘,一边衣不遮体溜回自己家去。 堂堂财政局长就这样开始被审查。 仅仅为了女人问题,局长并不害怕。光有名有姓的长期情妇,刘呈祥便有四个, 且个个风情万种。刘呈祥担心的是别的问题被牵扯出来。俗话说:“人一倒楣喝凉水 都咯牙”;果不其然,他行贿、索贿的行为相继暴露,一根无形的绳索缓慢然而有力 地把他往深深的陷阱里拽去。 不能再等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他决定豁出去了—-出逃! 八月二十日中午一时,刘呈祥饭后上厕所。因厕所只有一扇上了钢栏的窗,看守 人员便没有跟进去。可窗上的钢栏缺了一根,刚好可以穿过一个人。他紧张地舒了 一口气,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两分钟以后,刘呈祥跳下围墙,顾不上看看摔出血 的右手,便慌慌张张地沿着公路狂奔而去。 刘呈祥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路,来到农贸市场南侧李某家中。李某是他四个情妇 之一,平素他待她不薄(还送过她一枚金戒指)。李某见他这样落魄,也不忘旧情, 将他安顿下来,宽衣上茶,好不热乎。 刘呈祥刚喘过气来,不知怎么又触动了他一片儿女情长。他提出要和李某去找个 照相馆照几张合影留个纪念,李又感动地连声应允。他俩到了附近的照相馆,深情款 款连拍了五张,刘呈祥郑重其事将取像条放到李某的手上,叮咛她一定要保管好。 一番缠绵之后,李某又领他到一家私人诊所看了病(刘有肾病),清洗了逃跑时摔 伤的伤口,开了一些红花油之类的药物。 接着,李又喊上丈夫、刘的一位熟人杨某,四人来到一家幽静处的私人餐馆,叫 了一桌酒菜,刘呈祥很感动地向客人敬了一番酒,他自己也喝了个酩酊大醉。李某 的丈夫将他用摩托车驮回家中,安顿他睡上床。 刘呈祥百事不知地呼呼睡了近两个钟头,公安局的车开来了。公安人员没透露谁 传递了情报,他自己心里有数。 黄金效应 一九八八年四月的一天,常德市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刘德坤自长沙归来,在局办公 楼走廊上碰到局长刘呈祥,向他汇报: “刘局长,我这回去长沙,省厅的头头们提出要点金戒指,你看这事?” 刘“嗯”了一声,也没问是谁要。“研究研究吧”。 三、五天后刘呈祥想起这件事,他一个人不想作主,便来到市政府程林义市长办 公室,把刘德坤的原话学给他听,然后静候一旁。 程林义听完也良久没有吭声。后来,笑吟吟地反问他:“你是财政局长么,你看这 事怎么办?” 刘呈祥打哈哈:“市长,我拿不准才找你汇报的嘛。” 程林义想了想:“两条原则:第一量少,第二收钱。” 刘呈祥装糊涂:“这两条原则太大了,执行起来太困难。量少是指总额的量少还是 指具体到的人少?收钱是按市场价收还是按国家牌价,抑或意思意思?” “你考虑问题很仔细,不愧是财政局长!”程林义不知是褒还是贬,:“你提的是 问题,但你要请示我,我也只能这样答复你。” 刘呈祥不死心:“是否请市长再具体点?” 程林义不愿意再多说,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嘴里吐出一句:“你就按这个原则 去办吧。” 翌日,刘呈祥来到刘德坤办公室,见无杂人,便打着官腔说:“你上次请示的问题 ,我跟市长提起过,他点了头,你着手去搞吧!” 刘德坤也不傻瓜,他追问一句:“怎么个搞法?” “到下面去搞呗。你可以去桃源县找周局长。” “送出去收不收钱?” “按国家牌价收吧。加工费什么的就不要收了。”紧接着,刘呈祥补上一句:“这 个事,你就不要再在局里说了。” 刘德坤得了尚方宝剑,立即大张旗鼓行动起来。首先,他一个电话把属下的桃源 县财政局长周元春召来常德。 周元春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信条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因此他 上任以来,利用手中的财权到处请客送礼,帮忙许愿,结成了庞大的关系网。当然 ,既然有个“金位子”,他自然也要为自己捞点实惠。随手举上一例: 一九八八年初,上级有关部门核准县财政局新建一栋造价四十四点八万的干部宿 舍楼。局党委研究决定以招标形式确定承建单位,挂帅者当然非周元春莫属。 四十多万元基建工程这块大肥肉,立刻使一批建筑单位闻风而至。 首先出马的是桃源县三阳镇建筑公司。他们拉上镇委书记,找上周元春大套热乎 ,要周轻颔贵首。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泛泛而谈,周元春一笑置之。 三月六日中午,该建筑公司支部书记、经理等一行四人拎着两瓶酒、两条烟、两 瓶罐头走进周元春家。刚开口提起承包工程,周元春便一口打了回票。这么点东西 也想拎出来办事,别让周局长笑掉大牙了。幸亏经理还留一手,他拿出内装一千元 的信封起身放入周家衣柜的抽屉里。周元春严肃地说:“这是干什么,不要这么搞嘛 !”推来推去,周局长也就不作声了。 但隔了好几天,财政局那边动静杳无。三阳公司的头脑们象热锅上的蚂蚁,妈的 ,肯定嫌钱少了!好,再加一千元! 三月十日晚,原班人马又杀进局长大人家。这 一次周元春在煞有介事研究新闻联播,对三阳公司的人打扰了他分析国内外大好形 势满不高兴:“咳,你们又来干什么?” “还是那事,嘿嘿,您一句话就得。” 周元春板着脸,原则性很强:“那事不用提。你们技术太差,你们给县工商局修的 房子质量就不好么!” 书记解释:“周局长,我们现在技术可提高多了!我们修的湘运服务大楼,县委还 表扬过我们呐。” 周元春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仍不松口。经理便热门熟路将一千元又放入了衣柜抽 屉。同上回一样,周元春略做推辞,终于笑纳。 过了两天,周局长派了两人到三阳公司考察了一番技术力量,但从此仍无下文。 又过了两天,一个信息传入经理耳中:有建筑队给周元春送了更厚的礼,只怕这项建 房业务要“改嫁”了。消息虽不知真假,也把几个头头急得坐立不安。到嘴的肉岂 能让人夺去?几个人一合计:再放点血。 于是,四千元现金又进了周元春的腰包。 一周后,他们上门去听回音。不料周元春却说:“我们派人考察过了,你们业务上 还不行。”经理只好又拿出四千元递上。周元春说:“你们这钱反正要上账,查出来 想要我老命?” 书记赶紧解释:“周局长您放心,我以党性担保,我们没有帐,承包了,钱就是个 人的。” 半个月后,三阳建筑公司浩浩荡荡开进了县财政局建筑工地。 这样的事例还可举出不少。 周元春应召来到刘德坤办公室。两人照例一阵寒喧,然后关上门来商议密事。 两小时后,周元春身肩重任回到桃源。他一进办公室,依样画葫芦地拨了个电话 召来桃源县茶庵铺区区长李某,直接了当地要李区长帮忙搞点黄金。 李区长说:“搞黄金嘛又难又不难,关键是有钱。” 周元春一眼看透了他的心思:“李区长,你放心,财政拨款少不了你的。” 李见财神爷这般爽快,也不再拿姿态,当即布置手下去向当地采金专业户收购金 子。 五月中旬,当全省财政局办公室主任会议在桃源延汉宾馆召开时,李已收购到第 一批黄金。周元春利用会间休息,领上省财政厅办公室主任和刘德坤到李家察看收 购来的两大驼黄金,主任对金子的成色很满意,大家便都说可以可以,还不错。 周元春说:”那好,等我们把它加工成首饰后,马上送长沙。” 于是,李花了五个月的时间大力收购了二百六十多克黄金,但只交给周元春转刘 德坤一百四十四点六克,其余部分则自留他用了。 而刘德坤用三次收到的一百四十四点六克黄金交由金匠打制成五条项链,十七枚 戒指,四副耳环。刘德坤自己理所当然留下四枚戒指,其余的便先后进贡给省财政 厅的某些要人,共计用款一万七千四百四十五元,收回七千九百九十九元。 一九八八年七月,刘呈祥又到长沙“汇报”。进了财政厅大楼,刘叫陪他一起来 的预算科长到预算处去办事,他自己到了某处负责人的办公室。 该负责人正在伏案办公,见了他让座道:“老刘你来了,这次办什么事?” “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刘呈祥慢吞吞从兜里摸出个戒指,对方顿时瞪大了眼睛,但倏忽又恢复了恬然的 常态。他接过戒指握在手掌心,露出微笑:“谢谢你,老刘。”旋即去抓桌上的电话 ,说:“我马上安排听你们的汇报。” 黄金与权力 一九八八年全省财政工作会议期间,这天吃过午饭,刘呈祥在食堂外等到了他要 见的人,省财政厅某处的科长。刘呈祥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走走走,到你房间去。 ”科长说:“怎么,想杀一盘?”他指的是象棋。刘呈祥说:“行啊,看看到底鹿死谁 手。” 进得房门,刘呈祥看看屋里无人,拿出一只四克多的戒指说:“咱们老熟人了,送 你一件小东西吧,不要嫌弃呦。”科长呵呵笑了:“好好好,我收了。”他把戒指塞 进口袋,然后打开抽屉找象棋。 一九八九年元月,省委蓉园宾馆。省财贸厅某处副处长到刘呈祥的房间来聊天。 这天会议休会,时间似乎不好打发。俩人闲聊一阵,副处长起身告辞。刘呈祥送他 至门口,忽想起一事似地摸出个纸包塞到他手中:“这两个戒指(九克)给你。”副处 长接过纸包,笑道:“雷公有没有?”刘呈祥嘿嘿一笑:“放心,我不会忘了他的。” 副处长拍拍他的肩膀:“老刘,那我谢谢你了。” 一九八八年十月,全省财政工作三大会议期间,刘呈祥两次到某厅长家里去,但 都未遇着。后一次等到晚上九点了,厅长仍未回来,刘呈祥只好离去。巧得很,快 出厅长家附近的巷口时,厅长回来了。小巷里太黑,厅长并没有看见他,刘呈祥连 忙喊了一声,厅长停步看了他良久才认出是他,淡淡地说:“哦,是你,有事?”刘 呈祥说:“有件事想跟您说说。”厅长点点头:“到家里去谈吧。”说着带头上了三 楼。 厅长给他沏了茶,递了烟,刘呈祥还未来得及开腔,省控购办的一位负责人来了 ,找厅长汇报查处彬州地委擅自购买高级轿车的案子,刘呈祥只好呆在一旁看电视 。终于,省控购办的人汇报完走了,刘呈祥也站了起来。厅长说:“怎么,不再坐一 会儿?”刘呈祥说:“不打扰您休息了。”他走到门口,才拿出一条项链两只戒指说 :“项链是桃源的老周托我带来的,戒指是我收来的。”厅长面无表情看了看纸包里 的东西,没有多说,“好,谢谢你。”刘呈祥直到下了楼梯才舒了口气,他原以为 会有点难度的。但一切却这样顺利,这样平常。 尽管后来省财政厅的一些要员,以每克四十元的低价付了一部分金首饰款,但差 价还剩不少。这笔差价款,刘呈祥等人当然不会自己掏腰包,这些权柄魔术师们很 快想出了一个移花接木的伎俩。 首先,刘呈祥授意经办人员陈忠明报假帐。一九八八年十一月三日,陈忠明持四 千多元真假掺杂的发票到紫园宾馆报帐,刘呈祥要走二千余元;一九八九年二月,陈 忠明又到紫园宾馆报假帐,刘呈祥又拿走二千四百元,并将购买二百美元的七百四 十六元人民币在假帐中冲抵了。 而后,市财政局就象刘呈祥的私人银行一样,凭刘呈祥的一句话便向茶庵铺拨款 三万元。县财政局长周元春旋即将其中一万元划拨到延溪宾馆,然后提出现金来任 意补贴采购黄金的差价。好一群权柄魔术师! 一九八八年正是国内黄金价格扶摇直上的年头,黄金,成了千千万万人炙手可热 的紧俏物品。多少人为弄到黄金作为稳定的货币储存下来而搅尽脑汁仍不可得。但 黄金对刘呈祥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要,他要多少就能搞 多少;而且,不用他自个儿掏一分钱。 仅举数例。其一:一九八八年五月的一天,刘呈祥到属下的鼎城区黄土店镇视察工 作,镇上的头头脑脑们全体出动作陪,用镇上极有限的经费在饭店极慷慨地叫了一 桌极丰盛的酒席,为刘局长洗尘。席间,刘呈祥直言不讳对镇领导说:“你们想办法 为我搞点黄金,我办事要用。”问:“刘局长需要多少?”“二十克左右吧”。“不 多不多,”镇领导说,“就是小镇资金紧了点,不过我们一定尽全力搞到。”刘呈祥 “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六月二十七日,镇上人专程前往市财政局给刘呈祥送去黄金十九点九克,刘呈祥 收下后分文未付。 但他当然不会白得,事后,刘呈祥授意市局以维护房屋的名义,向黄土店镇财政 拨款五万元,了却了这笔债。 其二:一九八八年八月五日,刘呈祥驾临汉寿县财政局,听完县王局长等人工作汇 报之后,刘呈祥提示:“如今好象金戒指不太好搞吧?”王当即心领神会:“刘局长如 果要的话,我们可以搞到一点。”刘呈祥狮子大开口:“那好,给我搞十来个吧。” 没办法,王某只好叫下属东岳庙乡的人出面收购五十二点七克的黄金,耗资六千三 百元,然后打成十一枚戒指,派人送给了刘呈祥。 刘呈祥照样分文未付,还是以维修房屋的名义拨了五万元给县局。至于下属如何 去冲抵黄金款项,他就用不着操心了。 这样的事例举下去会没完没了。刘呈祥手中有了这么多的黄金,除了行贿与自己 享受之外,他也没忘记他的情妇们。而且他对四个情妇一视同仁,以免她们争风吃 醋。 由于有了昂贵的黄金的铺垫,刘呈祥在事业上一帆风顺,在当地他是说一不二举 足轻重的人物,连市府的首脑们也要让着他三分;在省里,省财政厅从上到下都夸常 德的老刘是位能人,有魄力有路子,前途远大。在生活上,刘呈祥享尽荣华富贵, 吃遍名贵佳肴,尝遍女人的千种风情。他可谓人间少有的心想事成的人了。 东窗事发 桃源县的财政局长周元春东窗事发,令许多人连呼不妙。 一九八九年三月十日深夜,刘呈祥家的电话急促地响起,将刘呈祥从美梦中惊醒 。他抓起电话正欲发脾气,对方,桃源县刘副县长,的声调一下子令他安静了下来: “刘局长,出了件什么不好的事!“什么事?”“电话里不好说,请你明天上午无论 如何在家等我。” 第二天上午九十多钟,刘呈祥才在办公室等来桃源来客。办公室谈话不太方便, 刘便将他领回了家中。副县长刚挨到沙发上,就说:“唉,周元春出事了。我们昨天 晚上刚开过县常委会,他的事不能不通知主管部门,所以我今天是来向您汇报的。 ” 原来,桃源县检查院在清查有关人员营建私房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该县三阳建 筑公司有一本帐外帐,上面记载了该公司向周元春行贿一万元的事实。当即进行了 调查落实,然后特请县委书记专门找周元春谈话,周元春起先矢口否认,但在确凿 的事实面前终于作了如实交代。 刘呈祥始终不露声色。周元春有什么问题不关他屁事。他关心的是牵扯到他的那 些事。 刘副县长说完了,刘呈祥才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发现周元春其它事没有?” “除刚才说的,还没有。” “他还给省里的一些人送过东西,你们不知道?” “送些鸡呀蛋之类的土特产,不算什么,县里也知道。” 刘呈祥冷笑道:“光一些鸡呀蛋的倒没事,可他还给省厅的人送金戒指!这事如果 搞开了,不光县里不好办,省里就更麻烦了!” 刘副县长直皱眉头:“还有这事?我回去以后,一定跟书记汇报。” 刘呈祥烦躁地站起来:“汇报有什么用?书记又会有什么办法?问题不在这里。” 但问题在那里,刘呈祥又不说了。他愁眉苦脸,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刘副县长见 状颇为不安,嗫嚅良久,才低声说道:“刘局长,周元春现在已停职反省了,县局的 一把手位置不能空着。常委们研究了两个候选人选,想请您定夺。”刘呈祥点了其 中一个,副县长便告辞了。 过了几天,刘呈祥为桃源县财政局点下的那位局长候选人来到他家,更详细地透 露了一些关于周元春的内幕情况。他说:县委已经研究过了,凡涉及到上级主管部门 的事,要周元春暂时不要乱讲,这个安排已派专人跟周元春作了谈话。 刘呈祥问:”周元春自己的态度怎样?” “这个... 不太清楚。” 刘呈祥对此当然放心不下。他心里明白,周元春的问题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问 题了。他此刻就好比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他一倒,后面的一长串都得跟着倒。 他再也坐不住了。马上去见程市长。程市长以一个局外人的超然冷静聆听他的陈 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末了,程市长用红蓝铅笔敲了敲桌上的玻璃台板,慢悠 悠说:“没想到周元春的品质这么复杂。”又说:“这是个问题,是个问题。” 刘呈祥心里着急,点了一句:“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后一件送黄金的事,扯到了省 里的不少人,这事搞开了,就不好了。”说完,他盯着程看,希望他不会忘记,当 初送黄金是经过他程市长认可的。程市长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不过他问了句:“现在 这个事情搞出来没有?” “目前还没有。”刘说。 程市长不吭声了,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又问:“那你们局里搞的那批东西, 是不是他那里来的?” 刘呈祥说:“有一部分是的。” 程市长起身走了几步:“这你就必须做好准备呀。” “真有那么一天,我什么也不会说。” 程市长轻声笑了:“你这样是不行的。到时候人家问你,你的东西哪里来的,到哪 里去了,没有一个清楚的交代,人家会放过你吗?所以你要作好思想准备,我也要有 思想准备。好吧,这次就谈这么多。你多注意桃源县的动向,我有机会也会过问这 事。” 听了程的许诺,刘呈祥心里略为宽松一些。 可是到了一九八九年五月初,刘呈祥刚刚放松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段时间他 在紫园宾馆开会,桃源也有人来。从桃源来人的口中得知,县里现在正为周元春的 处分问题争论不休。县委、县府倾向于保住他的饭碗,但检查院的意见极为对立, 检查长是周的同学,倾向性不言自明,但有一位副检查长很不好说话,态度十分坚 决,一定要搞清楚。 “多做做这个人的工作嘛。“刘呈祥说。 “做了,没有用。”对方说。 刘呈祥咬着牙,叹了口气。程市长说过问此事,不知过问了没有?他心里一点底都 没有。 也是活该他有事。等待的日子太难熬,时间不好打发,他遂于五月二十三日晚溜 进了情妇刘某的房间,借以发泄内心的惶恐不安;结果桃色事发,自己先被隔离审查 了。 这一念之差,完完全全坠入了无法挽回的陷阱。他觉得他太委屈了,比他贪得多 ,干得大的有的是。 如今,黄金梦已经破灭。 周元春,行贿受贿罪,判刑六年。 刘呈祥,行贿受贿罪,判刑十年。 程林义在案发后自杀未死,他的定罪有两条:一.作为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事发后向有关部门及有关人员通风报信,干扰办案。 但涉及此案的湖南省政府机关二十多名处以上干部,只有六个副处长受到记过处 分。接受黄金贿赂的两个厅长和一个副省长却无人敢碰。法不治大夫,这是中共的 “党纪国法”中最重要的一条。难怪刘呈祥至今都大喊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