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干嘛围着别人转? 房志远 一次我对万润南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但不太在意别人干什么;另一种人不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但对别人干什么却很关心。 你我大概都属于第一种人。” 不过,我发现从中国大陆来的人很多都属于第二种人。在民运的圈子里混了一段 时间,对此感触颇深。大家都说要搞民主运动,但是真正能够把自己要干什么(无论 正确与否)说清楚的人实在不多,而热衷于对别人评头品足的实在不乏其人,尽管他 们也说不清自己要干什么。 这样一种环境实在是一种很糟糕的环境,那些清楚自己要干什么的人往往有可能 是贡献最大的人,可是他们恰恰处于一种最不利的地位,他们没有精力注意别人在 干什么,因此就缺乏保护自己的能力。而有余力去对别人指手划足的人恰恰又不知 道自己要干什么。其结果造成所有的人都要学会对周围的人察言观色,以便有效地 保护自己,这样一来,他们还会剩下多少精力去考虑自己要干的事情? 也许对于西方人来说,中国人实在不可思议。西方人,包括日本人,几乎每个人 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干什么,而不太关心别人干什么,但别人侵犯了哪怕他一点利益 ,他都会拼死抗争。这就是胡平说的所谓“用积极的态度去关心消积的自由”。可 是中国人刚好相反,过份关心别人在干什么,而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时,却谁也不 敢冒头。连争取自己利益时都想搭便车,就更不会去为别人的利益去抗争了。所以 中国人的积极态度,除了妨碍他人自由之外,别无意义。人家吾尔开希谈恋爱,柴 玲跳舞,关你什么事?要是你觉得他们不够资格当民运领袖,你另选领袖好了,何必 强人所难? 最近读了几本论述中国文化的书,学会了一个概念:外象化。看来以上现象还颇 有普遍意义。中国人活着好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尤其是共产党文化熏 陶出来的子民,这一特点尤其突出。随手掂来,试举几例。 投身民主运动,自然是有一定风险的,一般人害怕在所难免。要是西方人害怕, 他们大多会坦然承认。可是中国人一定会举出很多理由来说明:其实他们早把自己 置之度外了,只是在为国内亲友的安全着想。好像他们的一举一动主要不是对自己 负责而是要对别人负责。中国人在向敌人求饶时,也总是要搬出家中八十老母,膝 下三岁幼子来抵挡,难怪有些做事漂亮的敌手杀你之前先承诺瞻养你的家属,叫你 死时也没话说。 毛泽东有一句名言,在中国大陆几乎家喻户晓: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 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有些人尽管到了海外,敌人也变成了共产党,但仍 把这句话当作行为准则。这显然不是毛泽东思想的误导了,而是中国文化深层结构 中的某些因素在作怪。毛泽东的逻辑实际上是非常荒谬的,干任何事情不是以自己 为中心,而是整个围绕着敌人为中心,这样一来衡量成败的尺度便不是自己的所得 ,而是敌人之所失。难怪中国人常常作出花九牛二虎之力拔敌人一根毛的蠢事。拔 敌人一毛自然使对方受到损失,可是九牛二虎的成本总不能不计吧? 中国人之间的交往,无论是谈生意还是搞内斗,眼睛总是盯着对方,自己得多少 不重要,重要是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中国人常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就是这种情 结。都说中国人不善妥协,根源也在于此。如果一个人决策的着眼点是自己的利益 ,那是很容易妥协的,只要自己有所得,哪怕对方多得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 如果你的着眼点是争口气,宁愿自己吃亏也不能让对方占便宜,一定要在气势上压 倒对方,那就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了。最后的结局不是竹篮打水,就是鱼死网破。 共产党为了把中国人的外象化倾向引向良性倒是煞费苦心,提出“为人民服务”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口号。我看这实在是多余,人性天生自私,何必舍近求 远去改造人性?最近有句时髦的口号,叫“振兴中华”,其实我看这也很容易,要是 每一个中国人都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个民族几百年前就振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