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林希翎女士息怒 ·石逢草· 《中国之春》九十三期刊登了林希翎女士《中国民运纵横》。 林文矛头对向“民阵”是指名道姓的,鞭答其领导人也不隐讳;“缺乏,民运历史 知识没有经验的青年学生们”挨骂之外,也斥责了支援海外民运的台湾当局。 林女士对当前中国民运中任何人和事有看法,发表宏论,无可非议,只是所采取 的态度和方法,值得商榷。尤其是指着鼻子骂人,又说不直自己的理,不但不令人 折服,反而感到扼腕。 和平,理性,非暴力乃“民阵”作为反对共产党专政的政治组织所树立的纲领, 它标志着遍布全球、数以千计全体成员的共识。纵令这个纲领有不切时宜、有待商 讨之处,这首先是属于民阵内部的事,局外热心人提供意见想必也会收到欢迎,但 林文仅提出一个“当统治者独裁者不给人民行使民主权力的任何起码条件,对民运 只是暴力镇压时,不可以片面地强调和平民主和非暴力”这样一个论点,并无令人 心服的论据和论证,便断然否定其价值,骂其为“一种出卖和投降”,似乎不够严 肃。 “民主女神号”广播船计划的流产,激起了海内外一片惋惜声,普遍的反应是诅 咒此计划的破坏者而不是其组织者唯独林女士别具慧眼斥之为“一场欺世盗名的骗 局”,真是不可思议!姑不论骂街会何等刺戟辛辛苦苦主其事的民运人士;那些崇尚 民主、激于义愤积极支持计划,包括置生死于度外,亲身上船的外国朋友们,无端 遭此唾面之辱,难道是公平的吗? 林文影射民阵某些领导人是中共的“三流御用文人,”说他们“还是念念不忘他 们失去的天堂,日日夜夜在等待中共的招安。” 诚然,民阵领导成员中不乏曾服务于中共的人士,但怎可以此便断其“决不可能 ”与旧关系决裂。正如林女士当初也是中共挑选出来送入人民大学培养的“无产阶 级革命事业接班人”,若有话说林女士“决不可能”与中共决裂,林女士难道不觉 得其荒唐乎? 文章指责许多青年的民运参加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没把“老民运人士放在眼 里,抱着封杀、蔑视和排斥的态度”。此话如针对个别人或少数人而言,容或有之 ,但文章是以民阵组织的领导层“没有一个八九民运以前历次民运的代表”为例作 注解的,足建其责骂对象是绝大多数年青人。 如所周知,今日海内外从事民运的年青人,绝大多数是大学生和留学生,包括受 过毛泽东上山下乡迫害而饱经沧桑的知青,照旧时的称呼,这些人应是“志士仁人 ”,时下通用“民族精英”一词,名副其实。揆诸他们的才识和胆量以及在历次民 运中客观存在的大量事实表现,足证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如果真有所谓“老民运人 士”存在的话,看到这些人的崛起,应该感到后继有人,中国的民主前景光明,把 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对待他们的态度应该是奖掖和勉励,当发现其“缺乏民运历 史知识,没有政治经验”等不足时,善意传授经验加以指点,而不应该摆老资格, 因循“中国社会固有的少怕老,老吃少的传统,”颐指气使地横加训斥。林文讥笑 他们是“败兵残将”,骂他们是投机分子和骗子,已经太逾分了,不幸还应用中共 的咒语“不成气候,不足为患”,实在叫人惊讶。 文章还沿袭中共的一套老政治术语,骂美国为帝国主义,骂台湾为走狗,连对中 国人说来迄今该贬该褒尚难定论的蒋介石也照陈伯达的词另骂为卖国贼,听来仿佛 时光倒退了四十年。 台湾当局在大陆八九民运中起何作用以及厥后对待民主女神号的态度等一系列问 题上,见仁见智,议论不一,但大抵言之,台湾国民党从失江山的历史中吸取了教 训,励精图治;四十年间在经济上的发展、政治上的开放,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与 中共两相对比,优劣判断无可争辩。目前台湾对海外民运给予大力支持,也正式一 切关心民运的人所求之不得的,何以林女士会指控台湾是“插手利用”民运,甚至 说“民联”和“民阵”是受台湾支持“终于失去其群众性和独立性”,不知其所据 何来? 问题还在于作者通篇使用的语言,大都依循中共的逻辑,如“三座压在中国人民 头上的大山”,“自力更生,独立自主”,“统一战线”,“知识分子和工农兵相 结合”等等,读来令人如食霉烂食品,难以下咽。更有长者,林彪副统帅的创造“ 边学边用”“学用结合”居然也死灰复燃,再现于印刷物,叫人瞠目结舌。 通观林文,人们不难发现,作者之所以破口大骂,唾沫四溅,原来是因为像林女 士这样反右运动中的“老民运代表”没有受到尊重,没有被摊上民运组织领导的座 席。文章着力渲染“如果不能吸收团结联合一批历尽万难,幸存下来的老民运人士 ”是“绝对对付不了老奸巨滑的中共超级老人政权”,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果真有反右运动的“老民运人士”或“老民运代表”吗?历史昭昭。五七年的反右 运动是斯大林模式的一场卑鄙的政治游戏,毛泽东也不打自供这是他“引蛇出洞” 的“阴谋。”这是一场“民主运动”。虽然在包括林女士在内被打成为右派分子的 不幸中大都有不满中共专制腐败的情绪,怀有朴素的民主理念,但这与在饱受专制 统治之苦中蕴酿出来群众性的紧迫民主诉求在一定历史事件引发下行动起来诸如“ 四五”“六四”等民主运动在性质上有明显的区别。因此,反右之后数十年来未闻 有人将整风反右称为“民主运动”,自然也无人把右派分子成为民运人士。林女士 自诩为民运人士,固无不可,责怪别人不推崇,似乎理亏三分。 也许正因为林女士自觉有点牵强,所以在文章中特为大谈其“当年勇”的故事, 意图佐证存在着这项并不存在的头衔。依林文描绘的股市情节,似乎是由于林希翎 犯了“至今仍然为之后悔和痛心的政治错误,”才使这场轰轰烈烈的学潮民运归于 失败,才最后导致“青年学生以及同情和支持学生的知识分子和干部统统被打成右 派和反革命”。弦外之音很清晰:林希翎一牙维系着这场运动的成败。林女士如何 自我鉴定,读者不介意,但笔者认为必须澄清,既然反右运动是一场由上而下的政 治迫害,绝非群众自发和自愿的行动,官方数字五十五万知识分子、干部和学生被 打成右派分子绝非仅仅由于同情和支持学生。七其实也没有“六四”天安门事件那 样壮观的场面,当然也没有像柴玲那样爱运动中被推为总指挥叱吒风云的明星。林 女士是五十五万中的一员。被批斗时,见报是事实,但并未被人视为是领袖群伦的 什么明星。林文引据朋友的话:“称柴玲是八十年代的林希翎,称我是五十年代的 柴玲”,果有其人其事的话,这位朋友难免有吹捧之嫌,而且吹捧得令人肉麻。《 中国之春》发表的合影,也标上这样的字样,是令人以讹传讹的,很不恰当。(本刊 记者注:林希翎在与柴玲照像时曾说过这句话,因此我们才把这句话标在照片的下 方) 显然是为了拱云托月,炫示自我,作者赞叹“在共和国黄金时代培养出来的第一 代青年学生实在都是品学兼优的中华民族最宝贵的财富,最优秀的儿女。”作此评 估是否允当无伤大雅,笔者只想指出,在中共统治全盛期,即公信力最高的五十年 代,中共给当时受教育的青少年所打下的意识形态烙印应该说是最深刻的。谓予不 信,林女士便是一例。除上述林女士的许多语言和观点来自中共的灌输外,林文骂 人的手法也类似于中共“三流御用文人们”的故伎,其主旨正式中共好斗哲学的“ 打击别人,抬高自己”。 林希翎女士在五七年作为一个学生在风雨中所表现的过人勇气是殊是珍贵、令人 佩服的;其后不幸横遭中共迫害坐了十五年黑狱,更值得同情;笔者还深信她对中共 的本质及其使用的伎俩有较深透的认识,她的名望和才智宜受到海内外民运组织的 尊重和借重。但愚兄认为欲达到这一点,首先有待于本人身体力行,献计献策,多 多发表足以指引民运走上坦途的真知灼见,同时冷静而又耐心地诱导青年戒骄戒躁 ,尊重他人,然后得到他人的尊重,通过民主的途径,竞选上领导层。在此之前大 可不必大动肝火,怨气冲天,这不仅有损于一切真心搞民运的朋友,应格外珍惜的 团结,更恐会被中共利用来打击民运,那当然不是林女士所乐见的事。笔者在中年 时与林女士同样交厄运当了右派,现在也流亡在海外,为奉劝林女士解开不舒心的 情节并防止年轻人读林文产生误导,特一抒己见,愿开诚布公向林女士进一言:请 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