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的怪话 .萧雨供稿. 萧雨: 听说你前一阵子又玩悬的,聚了一帮人去饿肚子,我大惊失色。现在你应该早已 收场了,不然时过这么久,我该偷偷给你开追悼会了。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 ,臭臭流氓,恶心一下他们,挺好。但是我担心你对这事太认真。人争一口气,佛 争一柱香,信念驱使。人求一种活法,只要乐意,也没什么,只怕你本来单薄,别 饿出个三长两短出来。若是我,不管人家怎么看,我心里说:“练练瑜迦,减减肥 ,一举两得。”好在北美没有什么天安门广场,不是非悲壮不可的地方。搞政治也 需要一种萧洒,能搞政治又能超脱政治的,才是现代政治家。别忘了主义没有永恒 的,宗教倒有可能。自己管自己,上帝管大家,这也许可悲,但也许可喜。一个人 若把拯救人类当作己任,上帝就该失业了。 你问吉它兄,他很好,搞不了政治动乱了,现在忙着搞经济动乱,更嚣张。这儿 挺宽松的,没人管。现在他们这号人不臭还挺香,经常有军界人物和他们联络感情 ,成为某某司令的座上宾。他这档次的动乱分子没吃什么苦,真正囚牢生活了没有 几天,其余日子备受优待,每天伙食费三十元,赶上飞行员待遇了。我说吉他兄现 在不问政治,一个心眼儿向钱看。他说这叫瞒天过海。总之他一切都很好,没什么 不对劲儿。 戈尔巴乔夫和叶尔钦这二人转一唱起来,中国一下子就懵了。列宁的子孙竟然让 资产阶级兵不血刃地在一夜之间实现了杜勒斯的预言,连资产阶级都没有想到会如 此彻底干净。这下可苦了我们中国,人家七十年资格不干了,我们四十年咬牙闭眼 地坚持;人家传的法宝不要了,我们赔媳妇卖地也要当神明供奉;人家就像把魔鬼骗 回到瓶子里一样轻而易举,我们却要流血,用坦克去捍卫。这就叫越是艰险越向前 ,只有这样,方显出我党英雄本色。人类历史真不可思议,三五年后,也许今天制 裁南非的联合国行动会落在唯一的一个红色国家头上。北面出了一个资本主义大国 ,中国全被资本主义包围了。可以想象,苏联干起资本主义来会变本加厉。苏联经 济一搞上去,咱们就等着人家来颠覆吧!总有一天,中国会缅怀隔着太平洋有一个比 较讲道理的美帝国主义的那个时代。你想干社会主义,那是你的内政;你想替被压迫 民族说话,还有个安理会。哎,想当初,中国人扬眉吐气,打朝鲜,打印度,打越 南,也曾敢说敢干。一个时代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谣言多,怪话多。一会儿传老邓病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一会儿又说杨尚昆 没军权,杨白冰组成了中央军委警卫团;这个吹胡子瞪眼说江泽民拼命拉拢老新四军 的部队,那个眉飞色舞地说老邓的人纷纷投靠李先念。七言八语无非是怕中国出现 军事割据。我说不会,当今世界光靠兵是玩不转的;中国一样,顶多是新的无政府状 态,没有领袖没有权威的时代,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可是谁也打不了谁, 打也没用。政权这东西在今天已经不是什么人能够握住了就可以不放的东西,你玩 三天,我玩两天,老百姓自顾自,政治上乱哄哄。只要顶住了资本主义的和平演变 ,就只有共产党能够救中国,没有其它退路。真是退回去,连他妈的国旗都没有, 人家罗马尼亚把国旗中心给挖去了,还是国旗。我们呢?民国初年的五色旗肯定不行 ,满清龙旗又是异族的。 现在因为国际大气候风起云涌,国内小气候就有异兆,上面要搞运动打击四种人 。第一种是“四人帮”分子。死都死光了,哪还有什么“四人帮”分子,纯粹是瞎 子瞪眼说梦话,走夜路给自己壮胆;第二是动乱分子,确实可以体谅,跑出去的毕竟 是少数;第三种是煽动分子,说怪话也算在内;第四种是刑事犯罪分子,就是这种人 多,而且越打击越多。 国内经济一团糟,报纸上到处莺歌燕舞,半个中国在水里泡了半年,愣说又是一 个丰收年。真是这样,明年的庄稼还是交给上帝去种算了。三天两头追在屁股后面 捐款,现在催着捐衣物。这会儿当善人都不容易,文件规定,每人必须捐四件以上 ,有的单位必须捐七件以上。棉袄、棉裤、鞋帽要新的,被子衣服要拆洗干净的。 我自己的这还没拆洗呢,现在不是爹亲娘亲不如共产党亲的时代了。国内市场不景 气,工厂大部份都玩不转,也不知道这么大个国家靠什么维持。北京无线电厂厂房 都卖了,几千个工人回家。最火红的是饭店和烟摊,北京都快成了世界上饭馆最多 的城市了,从和平门到六部口就有二十多家。北京除了烟,别的都不算紧俏商品, 十个烟摊有九个是无照的。反正没有人管,无照经营的极多,税呀法呀好象都不存 在。可就是不景气,人人喊没地方挣钱,又人人都在做买卖。八九年愣说有人要搞 文化大革命,现在才像文化大革命呢,全都不上班,不生产,到处串联。不同的是 那会儿为的是信仰,现在为的是温饱。我看温饱问题自己解决比让李鹏解决好一点 。总而言之,没人管是最大的特点,可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就是活得不舒心。现 在除了中央直属单位,谁也不知道归谁管。出了北京,连共产党几个字都找不到了 。 姓名并不重要 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