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纪之交 ----个人经验与思考的陈述(之二) ·胡 平· 十二、因为是荒谬的,所以有欺骗性 问:今年八月,中共当局继人权问题白皮书之后,又发表了一篇关于它“成功改造 罪犯”的报告。其中特别提到,中共“对日本侵华战犯、伪满州国战犯、国民党战 犯、乃至封建王朝的末代皇帝,没有一人被判处死刑。”用以显示它对前政敌的宽 大。然而,仅仅是你父亲的事例就足以揭穿这一谎言。 答:共产党极端残忍地杀害了千千万万的普通政敌,与此同时,它又特意保留下少 数头面人物装饰门面。一般人很容易以为,既然连溥仪都免于一死,那么其余的人 员想必就更宽待了。我们知道,大凡一个新政权镇压前政敌,总是依据对方的职权 大小分别给予不同轻重的惩办。共产党却反其道而行之,而一般人又习惯于沿用过 去的经验去思考题,这就可以造成十分强烈的欺骗效果。 问:的确如此。不过到了后来,中国的老百姓大概都看穿了共产党的这套伎俩。后 来人们都说,要当“反革命”,就要当“大反革命”。记得一九七四年,我们单位 听传达中央文件,文件中说某位大人物“一贯反党反社会主义”,最后的处理决定 是“送返原籍,一批二养,每月发生活费二百元”。一位同事对我说:“‘一贯’ 反党反社会主义,每月二百元;我从来也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一月才四十元 。”另一位同事说:“我表哥才‘反’过一次,结果判刑二十年。”真是荒谬绝伦 。 答:这当然是荒谬绝伦。但唯其荒谬,才有欺骗性。即便是到了今天,当人们都对 共产党屠杀大批前政敌的事实有所了解之后,这种欺骗性效果仍然不可忽视。因为 被杀害的人都是无名之辈,虽然其数量巨大。但很难在一般人心中留下生动鲜明的 印象;而象溥仪这种极少的具有时殊身份的人物,由于众所周知,大家都对这种人 的遭遇格外感兴趣,所以他们的事例反而会对我们产生更大的影响。除非我们清醒 地意识到这种心理效应,否则我们仍然会受制于这种荒谬的欺骗。 十三、被欺与自欺 问:过去我读溥仪的回忆录还颇受感动。现在再读这类书,心里就感到不大舒服。 可是我又不能不承认,这类书里所讲的恐怕都是事实,作者未必在撒谎,但我觉得 那比撒谎还更糟糕。这是为什么? 答:你的感觉是很有道理的。高明的欺骗不一定非撒谎不可。高明的欺骗是只说出 一部分事实而掩盖另一部分事实。象溥仪和其它某些“战犯”的回忆录,只写他们 自己受宽大,闭口不提别人遭冤屈。 问:是否因为溥仪本人并不了解别人被迫害、被处决、被株连的残酷事实呢? 答:就算是真的不知情吧。但是我要指出的是,如果你不知情,那首先是因为你不 想知情。一个成年人,谁不懂兼听则明的道理呢?如果你本来就只肯读《人民日报 》,只肯听共产党的一面之词,这就表明你的受蒙蔽实际上是出于自愿,起码也是 半推半就。在不同程度上,我们都犯过类似的毛病。生活中发生了那么多罪恶,我 们不可能毫无觉察。但为了维持内心的安宁,我们往往采取了“眼不见,心不烦” 的态度。我们在被人欺骗之前,首先就欺骗了自己。 十四、不真诚的真诚 问:据赵蔚先生的《赵紫阳传》披露,赵紫阳的父亲,按共产党的标准,本来应属 于开明绅士,却在中共边区四七年的土改运动中丧生,而当时身为中共地委书记的 赵紫阳对此也不敢表示任何异议。 答:那时有不少共产党员,包括相当一批共产党干部,他们的亲属都遭到迫害。其 中不少人曾经向他们呼救,但对方通常都是置之不理。不仅是置之不理,这些共产 党员,这些共产党干部,往往表现得比别人还要“左”。赵紫阳当时就明确指示, 对于抗日军政人员家属的地主同样也要消灭。赵紫阳无疑是中共内部很有人性的一 位。“奶油尚且如此,牛奶就不必说了”。 问: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他们立场坚定,大义灭亲的表示? 答:这与其说是他们立场坚定、大义灭亲的表示,不如更准确地说是他们在“表示 ”自己立场坚定、大义灭亲。因为他们力图要显得真诚,因此他们实际上变得不真 诚。 问:可是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会不会连自己也沦为牺牲品? 答:当然可能。而之所以可能,那正是因为其它许多人在拼命地“表示”革命,拼 命地“左”。这就是“皇帝的新衣”的那种逻辑。 十五.草菅人命的两面:粗暴与侥幸 问:你母亲后来也挨过斗吗? 答:没有。母亲得知父亲被处决的消息后,十分悲伤,也十分恐惧。不知何时还会 有什么灾难降临。但不知怎么搞的,无论是湖北方面还是许昌方面,都没有把这件 事通知我家所在的公安机构,也没有通知母亲本人。这一则是不幸中之幸事,毕竟 ,我家的财产并没有因此而被没收,母亲本人也未受到直接的人身迫害。另一方面 也说明共产党草菅人命到何等程度,杀了人连家属都懒得去通知。 问:六四事件也是如此。许多人发现自己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事不见了,是死是活也 不知道。当局只管开枪杀人,毁尸灭迹,甚至连辨认死者姓名身份的事都不去做。 答:后来母亲自己将此事告诉了派出所。母亲本来是街道上的积极分子,同住一院 的我二舅还是居委会小组长,和派出所的关系一向挺好。当时,派出所工作人员的 态度还不错,他们对母亲说,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和你们母子们没关系。他们还说 ,假如你们母子今后生活有困难,政府也是要帮助的。 话虽如此,我家的境遇自那以后仍是不可避免地发生很大的变化。过去我家算军 属,门口还挂着“光荣军属”的小木牌,逢年过节还有少先队员来慰问。这下子成 了反革命家属。虽然没有明榜昭示,但周围人的眼光却都变了。母亲生性好强,受 不了旁人说个“不”字。精神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不仅如此,母亲很快就感受到 了实实在在的歧视。她到处找工作,到处碰钉子。我母亲受过中等教育,原先当过 会计、统计。后来因为家务繁重才辞掉的。现在迫于生计,却再也谋不到职业。二 舅办了一个私人织布厂,母亲本可以去帮帮忙的,“三反”运动一来,厂子也被迫 解散了。至于说再到往后,我们姐弟三人遭受百般歧视,“文革”中挨批斗、被抄 家,那就更不用说了。 我在来美国前,有次家里人闲谈,讲起过去三十多年的无妄之灾,感慨万端。母 亲说,假如当年她不去把父亲的死讯告诉派出所,再让许昌的亲戚来封信,谎称父 亲急病身亡,然后一家人再迁往它处,这件事说不定也就瞒下来了呢。这倒不是没 可能。事实上,湖北省军区和许昌县法院的确一直没有把父亲的情况通知我家,也 没有通知我家所在的政府机构。到了一九八三年他们决定为父亲一案平反,竟然完 全不知道我们一家人的下落,费了大半年功夫才找到的。 十六、论几种隐瞒真相 问:我中学一位同学,“文革”过后我们才知道他是“黑五类”出身。我们都奇怪 ,为什么偏偏他在“文革”中没有被当作“狗崽子”。他回答道:“我从进幼儿园 填表就没有说实话。党早就讲过,‘历史是自己写的’嘛”。说来也是。他父亲虽 然是“国民党反动派”,但终究不是什么名声在外的大人物,四九年前就生病死了 。后来一家人又搬迁过好几次,周围人自然弄不清他们的底细。再加上他们一家人 中既没人申请入党,又没人追求当官,政府未见得肯不辞劳苦地“内查外调”,到 头来就真让他们给瞒过去了。 这又使我想起六四之后,国际舆论一再要求中共公布六四的死者名单。李鹏答复 说,为了尊重死者家属的意愿,因此不能公布。这个谎言自然编造得很拙劣,不过 倒不是全无缘由。因为在过去,家里有人让共产党杀了,亲属们一般都不情愿让外 人知道。从表面上看,那似乎是因为人们觉得当“反革命家属”很丢人、很耻辱, 其实更主要的是怕孤立、怕歧视。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共产党的道义面具已经完 全拆穿,它那套利用一部分群众歧视、压迫另一部分群众的老招术已经失灵了。现 在不是死者的亲属怕当“反革命家属”、怕孤立,而是共产党当局不敢承认杀人, 害怕世界舆论的谴责了。 答:正是如此。过去共产党展示它的“光荣历史”,总要把历次政治运动当作了不 起的丰功伟绩大事宣扬。可是在近来他们纪念中共建国四十年和建党七十年的宣传 中,这类“丰功伟绩”都不提了,看不见了。现在共产党讲现代史,开始承认国民 党人的某些正面贡献,也开始恢复从陈独秀到林彪一类人的部分真实面目。因此有 人说共产党对历史比较实事求是了。不过这些人忘记了,就在与此同时,共产党又 在掩盖和歪曲另一部份历史。共产党仍然在继续撒谎。不过其谎言内容发生了变化 ,这一点是意味深长。 十七、另一种“假如” 问:我在想,假如当初你母亲成功地隐瞒了你父亲的情况,你以后的遭遇一定会少 去很多波折。 答:但还有另一种“假如”。假如当初我母亲不是极其偶然地提前带领子女离开湖 北回到北京,那么,当父亲被押返许昌时,我们母子免不了也会被一道赶去。那样 的话,父亲的惨死势必会给我们子女的心灵上留下相当浓重的阴影,我很可能会在 一种更强烈的歧视与压迫之下,在许昌的农村度过这几十年。谁能知道我会经历什 么样的遭遇?我后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过去三十多年,老家的亲戚们受的罪更多。有的斗死、有的饿死、有的自杀。父 亲兄弟五人,“文革”后只剩下了一个。他也是几次上吊,亏得被及早发现给救了 下来。我特别注意到那些和我年纪相近的亲戚,有几个显见天赋很高,但没有一个 有机会读完了初中。他们的自信、他们的抱负,也许还在形成之前就被沉重的、看 不到希望的环境给压碎了。过去,我一向认为,我之所以能有今日,全仗个人奋斗 。然而当我站在他们面前,我的这个想法动摇了。 十八、痛苦、麻木与绝望 问:是的,过度恶劣的环境不会促人奋斗抗争而只会使人麻木消沉。尽管说“过度 ”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答:但它可能有一个极点。 在许昌老家逗留的那些日子里,我常常想到的另一个问题是,当父亲被关押、被 批斗、被绑赴刑场时,他该是怎样的心情?我很想向别人多打听一些父亲死前的具 体情况,可是我又不忍心去问。我反来复去地在脑海中想象出当时各种可能的场景 ,设身处地地去体味父亲的万千思绪、感受和心境。他会发现,那些在昨天还热情 地把他引为同志的解放军领导们,一夜之间就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冷酷无情。他会 发现,当初率军“起义”的国民党高级将领,作为“统战对象”,如花瓶、如金丝 笼中的小鸟,在自己部属惨遭极刑之际一筹莫展,可耻地闭上眼睛。他会悲哀地看 到亲戚们、长辈和幼辈的充满恐惧的目光。他会痛苦地大惑不解:一些素无恩怨的 人们,何以能对自己发泄出那么多的仇恨?他会因为这莫大的冤屈而悲伤?还是会 由于那冷静的谋杀而愤怒?他一定会愤怒。有谁能在这种情境下还不愤怒?也许, 他也曾公开地爆发过愤怒;然而,很可能,在更多的时候他只有隐忍,直到临刑前 那一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亲人。他会后悔,后悔早不曾脱离解放军,后悔 不该投向共产党;他也会后悔当年参加国民党的政府和军队,后悔当年报考中央政 治学校;他甚至于会后悔他少年时代不甘平庸的抱负,和不似寻常的聪明。假如可 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他宁肯做一个只图温饱的小商贩,宁肯做一个辛苦麻木的老农 民。假如可以选择另一种死,他甘愿死于战场、死于饥荒、死于车祸、死于恶病。 人固有一死,死于英年已是不幸,死于枪决是百倍的不幸,死于这种荒谬绝的“罪 名”之下是千倍的不幸。这不仅仅是枪杀,这是谋杀,是辱杀,是诱杀,是骗杀。 在临终的日子里,父亲该是怎样地思念母亲、思念他的儿女!他想见到我们,又怕 见到我们。他会寄希望于后人为自己伸张正义吗?既然他丧身于这样的伤天害理、 不仁不义。然而,正因为这种伤天害理、不仁不义是如此的明目张胆、放肆无忌, 它会无情地摧毁人心对公正、对正义的最后一丝信任。它会让人绝望,让人麻木。 绝望是冰水,它甚至能浇灭正义的怒火。 十九、正义的信仰怎样获得和丧失 问:有时我看电视,看到一只弱小无助的动物被猛兽吞噬,我忍不住要想,那个可 怜的牺牲品在临死前会有什么感觉? 答:《伊索寓言》里有个狼吃小羊的故事。狼先是讲出一大堆道理说明小羊该吃, 小羊据理驳斥,狼理屈词穷,但最后还是扑上去吃掉了羊。这当然是一个寓言。因 为在动物之间,只有“要不要”、“能不能”的问题,没有“该不该”的问题。人 类就不同,人类就多了一个“该不该”也就是正义不正义的问题。按照亚里士多德 的理论,人类是唯一有正义感的动物。除了悲与欢、利与害的感觉外,人还有善与 恶、是与非的感觉,还有正义不正义的感觉。这种感觉一般只发生在人与人的问题 上。狼要吃羊,羊只会有预期的生理性疼痛感和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人要杀人,如 果牺牲者是无辜的,他除了有那些动物性的感觉外,还会有屈辱感、愤慨感。古人 说“杀人可恕,情理难容”。这就是说,如果人们正义感、正义精神遭到伤害,那 甚至比死亡本身还更难以容忍。 问:照理说,当人们遭到专制暴政的残酷迫害时,他们的正义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他们理当表现出无比的愤怒。可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看到的情况却常常不是这 样。许许多多的无辜受害者,即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他们也没有发出怒吼或诅咒 。有些人只是凄惨地哭叫,好象被送去屠宰的羔羊。更多的人则是毫无表情,似乎 灵魂已经先于肉体而死去。你说是恐惧吗?横竖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说 是担心亲友遭株连,这个解释也太不充分。至于说在那些没被处死的受害者中间, 这种听不到诅咒抗议之声的情况就更为普遍。当然,你会说这些人是希图苟全性命 。可是有很多人后来还不是被折磨死了、或者是自杀身亡了吗?又有几个人在临终 前留下了诅咒抗议的遗言呢?法西斯暴政和共产党暴政的最令人震惊之处,不仅在 于受害者的数量是那样的庞大,还在于这千千万万无辜的人们面对迫害和屠戳时竟 是那样的消极、那样的懦弱、那样的窝囊、那样的沉默! 答:这有两种不同的情况:一种是出于冤枉,一种是出于绝望。 你真心拥护党,你把党视为正义的化身;然而党却宣布你是“反党”。你认为这 是误解、是误会。你感到非常委屈、非常冤枉。因此,你会虔诚地剖白,但不会愤 怒地诅咒。或许你会暗有怨言,但那并不是仇恨。所谓“怨而不怒”就是指的这种 心情。 另一种是绝望。受害者清醒地意识到对方是不正义的。出于正义感,你本来是极 其愤慨的。但是,由于这种邪恶的力量太强大,铺天盖地,人众势众,而且又是那 样的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你的正义感岂只是受到伤害,简直就是被击得粉碎。到 头来,你终于失去了对正义的信任,于是你也就不再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 问:人怎么会失去对正义的信任呢? 答:正义感是主观的。通常,它只有通过和他人的交往才能得到确认。我相信正义 ,因为我在别人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东西。我知道世间确有恶人,但我相信大多数 人仍是主持正义的。一般来说,恶人做出不正义的事总是要编造出种种借口或谎言 以掩饰自己的不正义,这说明恶人害怕受到众人的谴责和惩罚,可见正义感一定是 普遍存在于众人心中。我们相信,只要我们揭穿骗局、阐明真相,大多数人一定会 站在我们一方。因此,当我们面对那些发生在阴暗之处的罪行,面对那些靠谎言惑 众而实施的暴政,我们通常都不会失去对正义的信仰。然而,一旦某种罪行竟然在 光天化日之下,以明目张胆的形式出现并且得到相当大量的人的参与而发生时,我 们就被震撼了。我们对正义的信仰就动摇了。法西斯和共产党的罪行恰恰是在明目 张胆和人多势众这两方面都是空前未有的,因此,它就使得不少人的正义感完全破 碎。失去了对正义的信仰,也就是失去了对人生的全部希望。在这种情况下,一个 人怎么还会去大声抗议、谴责和诅咒呢?毕竟,所有的抗议、谴责和诅咒,实际上 都是在诉诸于对方心中的正义感,而此时此地你已经不再相信它的存在了。 二十.关于“逆来顺受”与信仰 问:但是在古代西方,早期的基督徒也曾经受过罗马人集体性的残酷迫害,为什么 他们的表现就不那么窝囊? 答:这正是宗教的力量。象基督教一类宗教,把人们对正义的信任寄托在超越人类 之外的上帝身上,所以他们比较不容易陷入绝望。你可以说上帝的存在是虚假的, 然而,信仰上帝而获致的精神力量却可以是真实的。 问:可是,许多宗教要人们在压迫面前逆来顺受,这也是合可的吗? 答:不可取,但亦非全无可取。许多宗教确实都不鼓励人们以积极的方式反抗压迫 。不过我们要知道,“逆来顺受”这个词本来并非一概是贬义。它不仅仅是意味着 承受压迫,它还是指在压迫面前保持尊严。许多人的毛病正在于,当暴行铺天盖地 、势不可挡地压来时,他们不能抗议、不能诅咒,而且也不能昂起高贵的头颅去承 受。 问:这是不是非宗教信徒的天然弱点? 答:不然。一个人不是宗教信徒。一个人不相信上帝、彼岸、末日审判、天命、轮 回或因果报应,但他仍然可以对人、对人性、对人心之中普遍存在的正义或抱谨慎 的信任。不错,没有了上帝,世间的一切就没有了最后的担保。但是不少宗教信徒 也承认,上帝的存在是不可确证的。这并不妨碍他们对上帝的信仰。什么叫信仰? 信仰就是以确定的态度,去面对不确定的世界。我知道善不一定战胜恶、正义不一 定战胜强权。但我仍然要坚持善、坚持正义。我决不放弃斗争。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