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防“左”为主 《人民日报》社 胡绩伟 邓小平同志初春的南巡讲话,丰富了他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理论,将推 进我们整个国民经济跨入了一个蓬勃发展的新时期。 他关于: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左”的论断,是这次讲话的一个十分重要的指 导思想,需要全党上下认真学习、领会和运用。 前几年的改革开放,使我国经济跳跃了一下,上了一个新台阶,进入了一个新阶 段。 经济发展要尽可能快一点。低速度等于停步,甚至等于倒退。 这几年为什么迈不开步子继续前进呢?小平同志一针见血地指出:“说来说去就 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 题”就是这种“左”的理论和决策在作怪。好些同志习惯于贴标签,总喜欢对什么 事都问一个姓“资”姓“社”。这是多年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倾思想的影 响。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是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所特有的,如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 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差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 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 手段。 因而,把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的区别,这一长期流行 的想法和做法,是十分错误的。我们坚持计划经济,一切产供销都严格按政府的集 中统一的计划进行的;我们反对市场经济,反对围绕开拓市场来引导生产、活跃流 通、促进贸易、繁荣经济。结果,我们这个越来越死的计划经济长期以来很难转变 为越来越活的市场经济。这就是我们整个国民经济问题丛生、困难重重、进进退退 、缓慢发展的根本原因。 十一届三中全会,根本扭转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左”倾路线,制订出了一条以 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新路线,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的总 路线。这是我们党经过了若干惨痛教训以后,才实现的工作中心的转移。按我们的 习惯说法,就是由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或者说以政治运动挂 帅转变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或者说一切工作围绕阶级斗争这个中心、服从于和服 务于阶级斗争这个中心,转变为一切工作围绕经济建设这种中心、服从于和服务于 经济建设这个中心;或者说用阶级斗争的指导思想和方式方法来进行经济建设,转 变为尊重经济规律的指导思想和方式方法来进行经济建设。 由于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全党全民围绕这个中心齐心协力,才把国民经济从 崩溃的边缘悬崖勒马,掉转马头,沿着社会主义经济建设的大道前进,才造成前些 年国民经济蓬勃发展的新局面。可是,就是在这一时期,“左”倾的理论和体制也 还在束缚着我们的思想和羁绊着我们的手脚,因而在三中全会以后,党和国家的工 作中心虽然根本转过来了,但并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两种不同倾向的斗争还是很激 烈,而且还反反复复,好些时候“左”倾势力还占上风。 国民经济要迈开大步顺利前进,就必须把人们的思想从“左”倾思想的束缚下解 放出来,把人们的手脚从“左”倾体制的羁绊下解放出来。邓小平同志提出的一整 套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就是要从根本上把生产力从束缚它发展的政治体制和经济 体制下解放出来。所以这种改革开放就是解放生产力,也是一场革命。好些同志只 说发展生产力,不说解放生产力,实际上是对改革开放这一革命的贬低和误解。残 存下来的那一套“左”倾的理论观点和政策措施,仍然严重阻碍着生产力的解放; 生产力没有完全从束缚它发展的经济体制下解放出来,国民经济怎么能有大的发展 呢? 看一看十年来的事实吧。改革开放的确是一场革命。这场新的革命从一开始就受 到“左”倾势力的重重阻挠,但这场革命势不可挡,排山倒海,奔腾前进。小平同 志的改革路线,先是从改革农村经济体制开始的。我国是农业大国,农村经济长期 在人民公社制度的限制下和“农业学大寨”运动的压制下,裹足不前,衰败倒退。 广大农民和各级干部早就十分痛恨这一套“左”的桎梏。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邓 小平的改革开放路线的鼓舞下,爆发了出人意外的一场农村经济体制的革命,解放 出出人意外的强大壮盛的生产力,不只使我国农村起死回生,欣欣向荣,而且推动 整个国民经济生机勃勃,向好的方面发展。这不只是单纯的经济体制改革,也是政 治体制改革,因为改掉了整个人民公社制度,使八亿农民获得了初步的民主;不只 是在农村普遍推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和发展乡镇企业,而且革除了“农业学大寨” 那一套用政治运动来进行农业生产的“左”倾的理论观点和方式方法。改革开放路 线在农村取得的巨大胜利,推动了城市经济体制改革。集体经济和个体经济的蓬勃 发展,改变了公有制的单一经济成分。指导性计划的扩大和指令性计划的缩小,以 及大批企业的下放和企业某些权力的下放,改变了高度集中的经济体制。生产力得 到更大的解放,城市经济日趋活跃,整个国民经济由逐渐复苏到加速发展,出现了 意想不到的迅速发展的新局面。特别是小平同志提出创建几个经济特区,先是深圳 、后来增加了珠海、汕头和厦门三个特区,以后又是几个沿海开放城市和开放地区 ,以后是整个海南省大特区,其他各种类型的开发区在周边地区和内陆也越来越多 ,越来越发展。这也不只是经济体制的改革,而且创建了社会主义特区的政治体制 ,也是政治体制的改革。这就大大解放了生产力,促进我国经济呈现一派兴旺发达 的新局面,促进我国经济上一个新台阶,真正进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时期。对于 改革开放这场革命,那股“左”倾势力一开始就有不同意见,不只从理论思想上进 行批判和反对,还从政策措施上进行种种限制和阻挠。在农村改革开始时,他们就 指责这是在农村推行复辟资本主义的反社会主义的路线。对于城市改革也是一再气 势汹汹地指责为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认为让一部分地区和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扩 大两极分化。在人大通过《破产法》和《企业法》时,他们认为这是瓦解社会主义 经济的台柱。对于经济特区,则指责为引进帝国主义的租界,指责沿海开放地是“ 香港化”。他们处处限制乡镇企业和个体企业的发展,认为这是发展资本主义,因 而一次又一次的大动刀斧。他们认为,多一分外资,就多一分资本主义;“三资” 企业多了,就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就是发展资本主义。他们认为现在已经出现 了一个新的资产阶级,当前的主要矛盾仍然是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走社会 主义道路和走资本主义道路的矛盾,认为党内仍然存在“走资本主要道路的当权派 ”。他们认为计划经济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资本主义,认为计划多一点还 是市场多一点就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至于什么证券、股市更是纯粹 资本主义独有的怪物。总之,他们把改革开放说成是引进和发展资本主义,认为和 平演变的主要危险来自经济领域。所以他们一再呼吁取消特区,说特区是发展资本 主义的温床。 小平同志这次很鲜明地肯定:这些就是“左”。 反“左”或者反右的争论,由来已久。小平同志一再强调反“左”为主,但他并 没有忘记反右。这次他还说:“中国要警惕右,但主要还是防止左”。他指出:现 在,有右的东西影响我们,也有‘左’的东西影响我们,但根深蒂固的还是“左” 的东西。有些理论家、政治家,拿大帽子吓唬人的,不是右,而是“左”。“左” 有革命色彩,好象越“左”越革命。他强调“左”的东西在我们党的历史上发生的 可怕作用,一个好好的东西,一下子就被它毁掉了,右可以葬送社会主义,“左” 也可以葬送社会主义。 在十一届三中全会确定反“左”为主的方针以后三个月,小平同志在理论务虚会 上又专门讲了警惕右的问题。就在这次讲话中,他提出反对“左”右两种思潮,这 次讲话的重点虽是反右,但他还是把反“左”放在第一位的。他说“关于林彪、‘ 四人帮’所散布的极左思潮(毫无疑问,这种思潮也是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只是 从‘左’面来反对),我们过去已经进行了大量的批判,今后还需要继续开展这种 批判,不能放松。现在,我想着重对从右面来怀疑或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思潮进行 一些批判。” 可是在一九八三年底,在第一次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清除精神污染”的 政治运动中,那些“左”倾理论权威所主持的《情况通报》印发的“大批判”材料 的按语中,在批判《人民日报》上《坚持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的文章中,就公然篡 改小平同志这段话。《人民日报》的文章中说,“在坚持社会主义道路时,要防止 从右‘左’两个方面来的危险。”《情况通报》的按语就批判说:这是“针对小平 同志《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中提出的在两条战线斗争中当前要‘着重对从右面来怀 疑或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思潮进行一些批判’的方针”而写的。请大家对比着再看 看小平同志的原话,小平同志明明说,对于从“左”面来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极左 思潮已经进行了大量的批判,而且还要“继续展开这种批判,不能放松。”这是摆 在主要地位的。只是在这种条件下“着重对从右面来”的反对思潮“进行一些批判 ”。而他们把原文件继续批“左”部份完全删去了,然后又把“现在我想”四字删 去,换上小平同志没有说的“在两条战线斗争中”的词句,中间引用了小平同志的 半句话,后面又加上小平同志没有说的“方针”,于是就把小平同志着重反“左” 的话完全篡改为着重反右,把三中全会着重反“左”的方针篡改为着重反右的方针 了。 究竟是反“左”为主还是反右为主的论争由来已久,远的不说,从十一届三中全 会以来,斗争就十分尖锐。那些“左”倾理论家和政治家曾经几次兴风作浪,就是 要争这个主次地位。无数历史事实表明,他们对“左”和右的分水岭,是以所谓资 本主义来划线的。“左”倾权威把他们反对的一切观点、一切政策、一切措施、一 切事物和一切人物,都归之于“走资本主义道路”,都骂为“右倾”、“右派”; 他们所发动的每次政治运动,虽然具体的名号不同,实质上都是所谓反对“走资本 主义道路”的反右倾运动。在这种“反右为主”的运动中,他们靠那套“左”倾教 条主义的理论观点来维持他们的统治,也用那套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方式方法来压制 真理和清除异己。他们把那些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改革开放和坚持具有中 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人,一批又一批地打倒批臭。当然,他们的斗争对象并不满足 于一般的思想理论界的专家学者和经济政治界的著名活动家,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要 扳倒坚持改革开放的领袖人物。在他们的如意算盘一再得逞以后,在一段时期内终 于把反“左”为主的方针扭转为反右为主的方针。这就理所当然地使我国的改革开 放遭到很大的挫折;不只是迈不开步子,而且使整个国民经济和整个国家潜伏着种 种危机。 看来,小平同志对此早有察觉。去年春节他去上海视察时,就对那些用“姓资姓 社”的一套来阻挠改革开放的谬论进行过批评。上海《解放日报》在上海市委的领 导下,根据小平同志讲话的精神、用“皇甫平”的名义于三月二日、二十二日和四 月十二日,在一版的显著地位刊出了三篇重要评论。那些“左”倾理论家马上去追 查这些评论的“来头”。在他们查清来由以后,已经知道评论的基本思想来源于小 平同志的讲话,按理就应该立即转载或转播,或者立即只是自己的记者赶快报道, 或者赶快撰写响应的文章,可是他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只是封锁小平同志的讲 话,不作任何积极的反应,反而组织文章加以批评。《人民日报》在这一时期,先 后发表了好些文章进行正敲侧击。这中间,起定调作用的自然是那位理论家。他在 去年十月二十日发表的《正确认识社会主义社会的矛盾》一文中,歪曲我国社会现 阶段的主要矛盾,公然置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几个主要文件关于主要矛盾的论断于 不顾。他说:“我国在生产资料私有制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以后,社会主义与资 本主义在政治战线和思想战线谁战胜谁的矛盾,远未解决。在现阶段,这个矛盾集 中表现为四项基本原则与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矛盾和斗争。……比建国以来任何时期 都要鲜明、激烈、尖锐。”他认为这个矛盾贯穿在改革开放之中,他说:“因此, 作为社会主义制度自我完善和发展的改革开放与妄图把社会主义‘和平演变’为资 本主义的改革开放的矛盾和斗争,就是不可避免的了。如果我们不能正确认识和处 理这个矛盾,在改革开放中坚持社会主义方向,与自由化即资本主义化的改革开放 作坚决斗争,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就会在上述矛盾的发展中毁灭。”请看,他为那 些把改革开放分为社会主义的改革开放和资本主义的改革开放,攻击小平同志倡导 的改革开放是资本主义的、是不问“姓社姓资”的、是引向毁灭方向的等等奇谈怪 论作了多么明确的理论上的“指导”,表明他正是一位“左”倾滥调的领唱人物。 看看《求是》、《当代思潮》、《光明日报》等的论调吧,他们说得更为露骨。 比如他们攻击的上海《解放日报》,在三月二十二日那篇评论中有这样一段话:“ 九十年代上海的开放迈开大步子,必须要有一系列崭新的思路,敢于冒点风险,做 前人没有作过的事,这对于我们的开放意识,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例如开发浦东 、设立保税区、实行进入自由、免征出口税等等带有自由港性质的特殊政策,对于 这类被称为造就‘社会主义香港’的尝试,如果我们仍然囿于‘姓社还是姓资’的 诘难,那就只能坐失良机。又如允许外国人在浦东设银行,并且在外滩建金融街以 振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之雄风,对于这类敢为天下先的探索,如果我们还是陷于‘新 上海还是旧上海’的迷茫之中,那也只能趔趄不前,难成大事。” 《求是》第九期就登了一篇题为《问一问“姓社还是姓资”》的专文,(《光明 日报》全文转载)劈头一句就说:“实行改革开放要不要问一问‘姓社还是姓资’ ,这是一个被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弄乱了的重要是非问题,至今仍有些论者把‘姓 社还是姓资’的诘问指责为‘保守’、‘封闭’的观点,主张予以抛弃,看来姓‘ 社’还是姓‘资’的问题究竟该不该问,正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文章又说: “在当代社会主义国家中,把改革当作‘改向’、‘改道’,借改革之名行走资本 主义道路之实,不只是一种思潮或理论主张,而是一种实际行动,是活生生的社会 现实。”该文攻击所谓不问“姓资姓社”,是“为自由化改革观的泛滥打开方便之 门,以至于把改革引向邪路。”该文并说允许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的存在“不可避 免地会冲击社会主义经济,滋生剥削阶级和其他非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乃至为剥 削阶级思想上政治上的代表人物的产生提供土壤等消极作用。”请注意,在这里指 的“剥削阶级思想上政治上的代表人物”是有所指的。到了《求是》十六期,又刊 登了一篇文章,对所谓不问“姓社姓资”问题,开展了全面的批判。文章说:“总 之,无论从那种意义上说,都不可能得出可以不问‘姓资姓设’的结论。不问者, 决非不问也。不管提出‘不问’的人意识到没有,其实际效果只能起着模糊社会主 义方向的作用。” 《人民日报》当然不甘落后,在去年九月二日发表的一篇题为《要进一步改革开 放》的社论中,报社领导特别加上“姓社姓资”的话,这一段话说:“我们要问‘ 姓资姓社’,我们要坚持社会主义方向。我们问‘姓资姓社’的目的是为了坚持公 有制的主体地位……”。九月一日晚新华社已经把这个稿子全文散发出去了,广播 电台也在当晚播出了。中央领导同志发现后,指示马上删改,才把两句“我们要问 ‘姓资姓社’”的话删去,新华社只得重发一个稿子。结果,香港和国外报刊登的 全文中有“姓资姓社”的话,国内的报刊转载的没有。为此,国外舆论又大作文章 ,说从这一修改,看出中共中央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中央指示删改的时候,对《人民日报》进行了批评。而报社领导对这一批评却怀 恨在心,于是利用报社的内部刊物发泄不满,在那一社论发表以后的两个星期,于 二月十八日的《内部情况》上发表了一篇“中直机关几名共产党员”来信,借所谓 “几名共产党员”之口进行攻击。来信中说:“那些对改革开放不主张问一问姓‘ 社’姓‘资’的,不是政治上的糊涂,便是戈叶之流的应声虫。”报社领导还特为 此信加了一个“编者按”,说什么:“在国际风云骤变,社会主义事业面临严峻考 验的今天,这封信提出了反和平演变,坚持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方向和人民日报怎 样正确引导舆论等重大问题。”接着他还引用文天祥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 取丹心照汗青”,号召读者“应该与这几个共产党员共勉,为捍卫马列主义、毛泽 东思想,贡献自己的一切。”看来,他把这当成敌我之间的生死斗争,“左”得多 么坚定! 在这前后,北京几家主要的报刊都一个腔调地刊登文章,参加合唱。 看来,小平同志对这些“左”倾理论家、政治家掀起的这一合唱是了解的。因而 在今年春节南巡时,又把他去年在上海时说过的关于改革开放的新思想重说一遍而 且作了很多重要的发挥。小平同志是一月十九日到深圳的,他路过武汉时就在讲话 中谈了他的基本思想,以后从深圳到珠海到上海,沿途都有重要的发挥。小平同志 一出巡,香港的媒体就作了连续的报导。但这次有所不同的是,由我们在香港主办 的《大公报》、《文汇报》进行正式报导,而不像往常那样,先是其他媒体从小道 来的报导。这点,北京的新闻界,像《人民日报》这些的权威报纸,知道得很清楚 ;一看是《大公报》、《文汇报》,就会知道不是一般的捕风捉影,而是比较确实 地报道了小平同志的新思想。可是,《人民日报》却偏偏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其实,他们的新闻嗅觉是很灵敏的。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发起的攻击。就在二月二 十日,《人民日报》刊登了一个特大的书刊广告,宣传二十日出版的《当代思潮》 杂志,比刊登中共中央理论刊物《求是》的广告大一倍。一看这样的书刊广告,就 知道大有来头。这一广告的标题同这版头条文章的标题一样大,在大标题下是这刊 物的自我介绍,自诩为理论权威。请看吧,“本刊是综合思想、理论杂志。它以马 克思主义为指导,反映当代中国和世界各种思潮,特别是理论思潮的历史、现状和 发展趋向,反对和平演变和资产阶级自由化。推动当代思潮中的主潮——社会主义 思潮,捍卫和发展社会主义。理论性、现实性、新颖性、资料性、综合性为其主要 特色。”再向下看一看目录,就知道这是“左”倾理论家的杰作汇萃。看吧:“论 改革开放——创造和考验”、“评两种不同的改革观”、“要掌握改革代价的尺度 ”、“反倾向的重点搞错了会翻船”、“增强反和平演变的信心”、“科学地理解 资产阶级的完全消失”、“我国私营企业主属于非完整阶级范畴还是属于受限制的 资产阶级范畴?”等等。 一看这本杂志的内容,真是刀枪剑戟、战略战术相当齐全。这样多的好文章,《 人民日报》本来应当大加转载,无奈从南方已经吹来春风,他们知道已是些不合时 宜的火色,但是仍然恋恋不舍,于是破例地刊登这样大的书刊广告,推荐读者赶快 去学习。实在是好货太多,无法列举,仅仅摘抄几小段请大家去品尝吧: 一、关于姓“社”姓“资”。有文章说:“在改革开放的问题上,就有姓‘社’ 姓‘资’的两种不同观点。”因而批评道:“在他们看来,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 会主义,只要能使经济发展就是好的主义。为了达到经济发展的目的,付出什么代 价都无所谓。”“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这部分人总是要求或者希望撤去社会主 义同资本主义之间的藩篱的”,是“反对在改革中问‘姓社还是姓资’,并“力图 把‘反和平演变’,说成‘反对改革开放’,加以扼杀。” 二、关于国内矛盾。有文章认为:国内在坚持改革开放拒绝改革开放之间的矛盾 “如果不是全部至少可以说基本解决了”,因而“现在是,四个坚持的改革与否定 四个坚持的改革之间的矛盾。” 三、关于“左”和”右”,有文章认为,“单是从‘左’或‘右’等角度去看问 题,就很难理解我国近年来出现的一些思潮……”。文章不赞成“解决深层次问题 ”的提法,不赞成对“僵化”的批评。有文章着重论证,自由化严重泛滥的局面尚 未扭转,“仍然严重地存在着”,因此反对把反倾向的矛头指向反“左”。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这个杂志的那篇《反倾向的重点搞错了会翻船》的“时评”。 文章说:“在大海中行船,有时向左边倾一点,有时向右边倾一点,有经验的船长 ,对倾向判断准确,掌握适度,就会乘风破浪地前进。如果判断不准确,把重心搞 错了,就会翻船。 “政治上的反倾向,比行船复杂得多,把握重点也难得多,但道理大体是一样的 。” 文章接着回述了李立三、王明和毛泽东在反倾向斗争反错了造成的严重损失。然 后着重谈了赵紫阳的错误,说: “赵紫阳同志主持中央工作,自由化严重泛滥的局面本来尚未扭转,危险严重存 在,他却把反倾向斗争的矛头指向反左,于是自由化思潮恶性发展,终于导致了一 九八九年春夏之交那场几乎倾覆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厦的政治风波”。“搞错了反 倾向的重点是会导致翻船的,这是付出沉重代价的历史教训,我们应当作为宝贵财 富加以珍视。”在结语中他们提出“主要是‘左’的倾向还是右的倾向”的问题后 说:“国内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仍然严重存在着。在这样情势下科学地认识和把握 反倾向的重点,就大为重要了。” 文章指出的政治上的“船长”,是像李立三、王明、毛泽东、赵紫阳这类“主持 中央工作”的人;小平同志明明主张“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这里发 出的“会翻船”的警号是告诫谁的,这是再明白不过了。春风刚刚从深圳吹来,他 们就已经诅咒我们今年会遭受大灾大难的“翻船”了。这里无法多作摘引,只能让 读者自己拜读了。人们一面读着《当代思潮》这些文章,一面想到言犹在耳的小平 同志的南巡讲话,就不能不惊叹这本杂志的尖锐性和针对性,就不能不惊叹《人民 日报》这样大力推荐的预见性和针对性。 从一月二十日起,《深圳特区报》等南方的报纸就开始陆续报导和评论小平同志 南巡新动向和新观点。可是在深圳设有记者站的《人民日报》到二月二十四日才发 表《改革胆子再大一点》的社论,很简单地宣传邓小平同志的某些新观点。但这篇 社论却偏偏不阐明邓小平同志“紧紧抓着经济建设这个中心不放”的主要精神。小 平同志一再强调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点,步子要快一点,就是因为小平同志认为: 这几年“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 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可是社论对小平同志这 一十分重要的新观点却一字不报。 又过了十几天,才在中央政治局会议公报发表以后的第二天,三月十三日,慢吞 吞地发表了第二篇社论。人们对这篇社论大吃一惊,不能相信这是中央党报社论。 这篇社论短短八百字,一共四小段,其中三段几乎照抄《中央公报》的原文,对小 平同志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改革是解放生产力的革命、进一步解放思想克服“左” 的干扰、加快经济发展的速度,力争几年上一台阶、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 ,等等重要观点,社论都避而不谈。社论自己的一段话占四分之一的篇幅,就是结 尾的一小段,强调“稳定”,“政治稳定、经济稳定、社会稳定”。不知这是什么 “舆论导向”,实在令人费解。 以后就是《深圳特区报》发表的记述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的专篇通讯,是二十六日 刊载的,北京好些报纸是三十日转载的,《人民日报》既没有自己记者的专电报导 ,又偏偏迟到三十一日才刊登这篇通讯。为什么要拖五天,为什么要迟于北京各报 一天?这五天和一天之差,对我们新闻人员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失误,都会使读 者感到这种迟误是有认识上的原因的。人们都会发问:小平同志的南巡讲话,中央 政治局这样重视,人大和政协这样重视,全国人民这样重视,但《人民日报》却采 取这样冷淡漠视的态度,难道是偶然的失误吗?联系到对小平同志去年上海讲话的 抵制和批判来仔细想想,难道这同那股“左”倾思潮的嚣张没有关系吗? 这就更明白地看出,那些“左”倾理论家、政治家不只是拿大帽子吓人打人,而 且宣扬了很多“左”的舆论观点,利用新闻工具作了赤裸裸的“左”的舆论导向, 毒害了广大读者,在人民群众中一阵又一阵地散布“恐资病毒”。这些,就是阻碍 改革开放顺利发展的重要原因。小平同志说改革开放迈不开步子,说来说去就是怕 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就是姓“资”姓“社”的问题,真是十分精确的论断。 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小平同志在这次南巡时,作了多次十分重要的讲话, 基本思想就是贯穿着“反左”的红线,为我们纠正“反右为主”的方针力排万难、 奋勇前进又一次吹响了号角。我们热烈欢呼中央二号文件,十分拥护中央政治局三 月十三日的公报。公报根据小平同志南巡讲话的精神,特别强调了“以防‘左’为 主”的指导思想。刚刚胜利闭幕的人代会和政协会,通过的决议也都强调防“左” 为主,这是令人鼓舞的。可是,《人民日报》祝贺两会闭会的社论,仍然不提以防 “左”为主的问题,表明了要坚持“左”倾舆论导向的顽强性。不要以为小平同志 讲了话问题就解决了,政治局接受了小平同志的讲话就万事大吉了,人大通过了决 议就胜利了。应当看到,要认真落实小平同志的讲话,还会遇到很复杂的斗争。摆 在我们面前的艰巨任务,需要我们一步一步地去作落实的工作。 让我们欢迎南方来的春风,艰苦奋斗地干吧! 一九九二年四月四日 □ (原载反“左”文集《历史的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