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拐卖儿童案 ·木月· 贩卖儿童,是人类古老的罪恶之一,直至今天仍未禁绝。在今日中国大陆,这种 罪恶正以新的姿态出现。 保姆成了“狼外婆” 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四日,和往常一样,成都某厂女工陈红回家吃过午饭,就去工 厂上班了。傍晚回家的时候,陈红打开房门感到很奇怪: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 儿子成成的笑声叫声,也听不到保姆周小丽的做饭炒菜声。原来一个星期前,陈红 到社会服务站签订合同,雇佣沐川县沐溪镇的女青年周小丽到家带孩子。周小丽手 脚麻利,家里干干净净,饭菜喷喷香,儿子也活蹦乱跳。陈红没有在意,系上围裙 就忙着淘米洗菜。一会儿,丈夫也下班回家了,仍不见孩子和保姆的人影。房间里 ,保姆周小丽的衣物还在,但儿子成成的红色太空服、浴巾、奶瓶等都不翼而飞。 陈红沉不住气了,和丈夫分头在院子、街上寻找。当最后陈红夫妇神色慌张地到保 卫处报告,刚刚雇来七天的保姆周小丽拐走儿子成成时,已是深夜时分了。工厂领 导十分重视,立即派人陪同陈红夫妇到周小丽的家乡。谁知当陈红夫妇见到周小丽 时竟瘫在椅子上。原来沐溪镇的周小丽并非是陈红家的小保姆。半年前,周小丽的 书包被盗,身分证丢失,陈红家的小保姆是个不知真实姓名地址的冒名顶替者。 失去骨肉的痛苦日日折磨着一颗母亲的心,陈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看着儿子 的照片不停地流泪。走到街上,只要看到和儿子年龄相仿的孩子,陈红就不由自主 地抱起来,嘴里还轻轻呼唤着儿子的名字“成成……成成……” 一九八九年三月三十日,三台县李品芳(女四十五岁)持伪造证明在自发劳务市 场上求业,被退休干部张光婷雇回家带孙子。第二天,李品芳趁主人不备,将主人 十二个月的孙子潘超拐走。同年五月三日,李品芳又持伪造证明来到周素群家照看 其六个月的外孙女吴婷。那天,周素群一家正在吃午饭,李品芳借口带孩子到门外 撒尿,转瞬之间,不见了保姆和孩子。五月五日中午,一对青年夫妇在公共汽车上 发现末排座位上一个老妇怀抱的女婴正是周素群家被拐走的婴儿吴婷,便机智地将 老妇拦送到派出所。公安人员从老妇身上一张字迹模糊的发票上,查出了一个拐卖 儿童的小集团。原来,李品芳与其子左全福、女左玉兰、邻居唐应福等串通一气, 由李品芳出面在劳务市场上以当保姆为名,受雇到主人家后,乘机将主人家的婴幼 儿拐走,送往河南贩卖。五月十三日晚,公安人员陪同婴儿父亲从河南禹州市将李 品芳等罪犯以二千四百元卖掉的婴儿救了回来。当电视台转播这一实况时,人们感 动得热泪盈眶。 伸进幼儿园的恶手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七日上午九时,成都某厂女工彭淑惠和往常一样将四岁半的儿 子陈坤送到幼儿园。下午下班后,她照例到幼儿园接孩子。值班老师奇怪的问:“ 你们家长不是让一个小伙子把孩子接走了吗?”彭淑惠急急忙忙赶回家,不见儿子 陈坤,丈夫也不知道这件事。彭淑惠夫妇又慌忙赶到幼儿园询问情况。原来上午十 点多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闯进幼儿园二楼,一边上楼一边大喊大叫:“陈坤 !陈坤!”正在教室里摆积木的陈坤听到叫声,连忙跑到门外,高兴地拉住小伙子的 手。老师闻声走了出来:“你是谁?”小伙子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是他爸爸的同 事,让我来接他……”陈坤高兴地拉着小伙子的手,冲着老师和小朋友们喊着“再 见”“再见”,走出了幼儿园。当时老师没有在意。因为,陈坤的父母早就交代过 ,如果他们工作忙不能接孩子,就请单位里的同志帮忙来接。这样的事情已经有许 多次了,从未发生过意外。然而,直到深夜陈坤仍未回家,老师和家长才大吃一惊 。 派出所的警察和治安联防队的同志从十二月七日夜以继日地陪同陈坤的父母和老 师在火车站、汽车站及市内繁华地区查找儿童陈坤。 十二月十二日,成都市公安局向重庆、昆明、攀枝花、德阳、绵阳、西安等地市 公安局发出关于查找陈坤的通报。 成都电视台从十二月十八日晚连续数日播放查找儿童陈坤广告。 正当人们焦急万分的时候,十二月十五日,派出所收到河北安新县公安局的调查 电报:你市某厂宿舍岳自林因拐卖儿童,被我县收容审查,岳犯交代,与被拐卖儿 童陈坤同住一处…… 十二月十九日,公安干警、家长和幼儿园老师赴河北安新县接回儿童陈坤,并将 罪犯岳自林押回。 邻居亦成骗子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一日,金堂县长乐乡肖前银三岁的儿子肖波,随年迈的祖母在 自家门前玩耍,祖母回屋喝水的一瞬间,肖波不见了。原来,同村十二岁的男孩易 大连受本村农民唐苏木唆使,将三岁的肖波哄骗到唐家,唐苏木又将肖波送到邻村 曾昌富和张福如处,骗往河南安阳贩卖。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一日,金堂县福兴乡唐朝润将本村唐维章二岁半的男孩唐龙 哄骗到自己家,将溶有安眠药片的糖水让小孩喝下,唐龙昏迷后,灭绝人性的唐朝 龙用毛巾睹住小孩的嘴,用绳子捆住小孩的手、脚,然后装进麻袋,交给人贩子封 正泽。 一九九二年一月三十日上午,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带着一个两岁多的男孩在九 眼桥劳务市场附近出卖。面对人来人往的行人,小伙子不时低声问一句:“买不买 娃娃?”一个蹬三轮车的汉子,悄悄凑上去问:“多少钱?”小伙子伸出手指头比 划着:“一千元。”蹬三轮车的汉子不客气地伸出四个手指头:“四百元。”两人 开始讨价还价,最后谈妥六百元,蹬三轮车的汉子正在掏钱时,被治安联防队撞见 ,当场拘留了他们。原来,这个小伙子名叫唐学成是仁寿县复合乡人。唐学成将朋 友的两岁半的男孩卢佳哄骗拐走,然后乘长途汽车来到成都贩卖。利用熟人、邻居 、同乡、朋友的身分,将孩子哄骗到手,异地贩卖,是人贩子惯用的伎俩。 江湖郎中的骗术 一九九二年二月二十七日下午,李雪梅要去医院看病,五岁的女儿丹丹也要去, “妈妈,我去照顾你。”丹丹的小嘴多甜啊!李雪梅带着女儿丹丹来到华西医科大学 附属第一医院,挂号处窗口挤满了人,李雪梅正发愁,就听见有人叫她:“大姐, 你来干啥?”李雪梅回头一看,原来是前几天刚刚认识的江湖医生魏中林,“我来 看病。”李雪梅随口答道。 “这么多人挂号,今天上午也许看不上了,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医生?” 李雪梅看他态度热情,心里想:他是行医的,也许认识大夫,试试吧。 魏中林看到李雪梅犹豫不决的样子,便把自己手中放着证件、药品和各种东西的 大书包递给李雪梅。说:“大姐,你帮我看著书包”。他随便拉起丹丹的小手说: “走,我们一道去给妈妈请医生。”“给妈妈请医生。”丹丹快活地喊着。李学梅 点了点头,对女儿说:“乖乖,听话,快些回来。” 丹丹牵着魏中林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从此在也没有回来。 李雪梅坐在医院的板凳上等着,越等心中越焦急,越等心中越慌张,她终于坐不 住了,楼上楼下地找,又到医院外面寻,仍不见女儿的影子。一直找到深夜,她才 回家。当爱人、公公、婆婆听说丹丹被人拐走的消息时,全家人放声痛哭。 第二天一早,李雪梅按照书包中魏中林证件上的地址到双流县兴隆乡查找魏中林 ,可是魏犯四处流窜,从不归家。 见物伤情,李雪梅一家沉浸在思念丹丹的痛苦之中。看到电子琴,就会想起丹丹 ,每天丹丹自弹自唱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吃饭时,又会想起丹丹,丹丹喜欢刨根 问底:“这花生米是从哪里长的?”“这香蕉是从哪里长的?”晚上睡觉时,还会 想起丹丹,每天晚上在被窝里,丹丹把幼儿园学到的儿歌、故事讲给爸爸妈妈听, 什么小白兔、大灰狼。妈妈病了躺在床上不想吃饭,丹丹就一勺一勺地喂妈妈,一 边喂一边学着妈妈的口气:“多吃菜,病好得快……” 李雪梅的精神崩溃了,后悔、内疚、自责、愤怒、悲伤……说不清的感情充斥了 她的胸膛,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滞,地球能够倒转,那么她一定要把女儿丹丹紧 紧地搂在怀中,片刻也不分离。天不亮,李雪梅就出去,沿着大街小巷寻找女儿, 她几乎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渴,什么叫困,什么叫累。失去爱女,丹丹的爸爸 陈友根痛苦得几乎失去理智,过去他滴酒不沾,现在借酒浇愁,喝醉了就找李雪梅 打架,常常三更半夜把李雪梅打醒,咆哮着:“这么乖的娃娃丢掉了,我不想活了 ,打死你,咱们都死了吧……”“你怎么当的妈?你把娃娃弄丢了,你得给我找回 来……” 公公、婆婆、亲戚、朋友、都埋怨李雪梅:“你怎么那么傻?怎么能相信骗子? 怎么能把咱家的娃娃交给别人?” 原本和睦幸福的三口之家,顷刻破碎了。再也听不到电子琴的乐曲声,听不到欢 笑声,甚至听不到说话声。李雪梅两眼发直,神志恍惚。失去爱女的重创麻痹了她 的神经,夺走了她的知觉。她的眼中,嘴中,思维中只有她可爱的女儿丹丹,人世 间的欢乐对于她来说永远不存在了。 多少小天使盼解放 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儿童被拐卖到异地他乡,只得听天由命任人摆布。因此,解 救受难儿童常常比解救受难妇女更加困难。 成都市打击拐卖妇女儿童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十几面锦旗:“查找儿童,破案神 速”、“打拐斗争护人民,骨肉团聚卫士功”……。他们成了小天使的守护神。 一九九零年春天,新都县公安局的干警们解救出一位被拐卖到河北的妇女。同时 也解救出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这个男孩三岁就被卖到河北,对于四川老家的一切已 毫无印象了。既不知道家在何方,也不知道父母的姓名。干警们望着这个又黑又瘦 又脏的孩子,心如刀绞,“一定要找到孩子的父母,送孩子回家。”他们下定了决 心。经过反复审讯,人贩子交代出,三年前在石板滩买下的这孩子。 干警们把孩子从河北带回四川,一路上他们给孩子买衣服买玩具,又管吃又管穿 ,还轮流帮孩子洗脸洗脚。为了找到孩子的父母,他们在石板滩附近仔细调查。终 于,在离石板滩不远的龙泉村,找到了孩子的家。 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干警们把孩子送到村里。孩子的父母突然见到失踪三 年的儿子,悲喜交加,紧紧地抱着儿子,哭得说不出话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围了 过来,昔日的小伙伴也来了,人人眼中噙着热泪。 一个孩子得救了,可是还有多少苦难的小天使正眼巴巴地盼望着我们去解救? (本文取材于《中国妇女》一九九二年第七期《愤怒的小天使》,原作者为王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