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大调整 何 频 中共自一九七八年以来涉及面最广的一次地方领导人调整，正在全国各地进行。 据悉，这次从省到乡镇四级政权机关和县级以上政协领导班子同时换届，另有十四 个省及部份市的中共党委已经或即将进行换届。 中共从去年年中开始即全面展开人事调整的准备工作，由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 张全景负责全国协调。据中共九二年第三十四期《内参选编》透露出来的信息，这 次地方党委班子成员注重能够胜任经济、党群、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工作；要求地方 政府熟悉工业、农业、财贸、科技文教、政法等方面的领导和管理工作的成员应配 当齐全；全国共须配备五十岁以下的副省级干部八十名。 这次地方换届具有下列特点：地方人大得以强化；撤换幅度较大；新的党委或政 府班子，大都配备了一到两名“跨世纪人才”；地方换届选举出来的人与“十四大 ”后选举出来的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并不一定搭配；干部交流计划仍然继续得 以执行；换届选举引发了或增添了领导班子的派系矛盾。 地方人大得以强化 中共似乎有意不再将人大作为二线机构，而是将人大提升到第一线。同时，担任 人大常委会领导职务的不再是即将离退休人员，而是由省（市）委主要领导者（多 是十四届中共中央委员）兼任，例如浙江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由省委书记李泽民兼任 ，福建省人大常委主任由省委书记陈光毅兼任，广西区人大常委会主任由区委副书 记刘明祖兼任，贵州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由省委书记刘正威兼任，新疆区人大常委会 主任由区委副书记阿木冬·尼牙孜兼任，海南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由新任中央候补委 员、省委副书记杜青林担任，江西省委书记毛致用在江西省八届人大上获选为人大 常委会主任，在北京十届人大上中央候补委员张健民当选为北京十届人大常委会主 任…… 中共组织总管乔石 这是值得高度注意的信息：全国人大由中共高层强人乔石主掌之后，人大地位随 之提升。中共已经意识到，用人大功能来推行党的路线、方针，较具“合法性”。 尽管由党控制人大的色彩更浓了，但也说明中共改革派对法制建设日趋重视。 从地方人大结构的变化，亦可看到全国人大的改革趋势。中共已开始放风，为了 提高人大、政协会议的议政素质，经济界、企业界、法律界的代表和要员，将有较 大的增幅，注重素质，而不注重代表名额分配的面面俱倒。有学者提出，现在全国 人大的构成，绝大多数是党政官员，民主党派人士、学者、劳模、演员、歌星和其 他艺术家，体现统一战线的作用，而企业家则基本上没有或者很少。这些代表大多 数对经济是外行，让他们来审议经济法规，就只能举举手而已。经济学家杨培新建 议，人大应吸收农、工、商、外贸、各类企业和银行家、会计师、律师以及懂得实 际的专家、学者参加，这部份人至少应占三分之一。 引发了领导班子的派系矛盾 换届选举引发了或增添了领导班子的派系矛盾，在浙江、湖北、贵州等地，都曾 在换届前后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一些内定的人员在选举中失利。 地方换届选举出来的人与“十四大”多选举出来的中央委员，中央候补委员并不 一定搭配。例如，浙江省长葛洪升“十四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但在政府换届中 ，却未连任为省长，新的省长万学远却连中央候补委员也不是。 在“十四大”上，海南省有两人当选中央委员：省伟书记邓鸿勋和省委副书记、 省长刘剑锋；两人当选候补中央委员：省委副书记杜青林和副省长王学萍；中纪委 委员则有省委纪委书记董范围（女）。这种人士安排意味着当时中共高层未层想过 对海南省动大手术。不料“十四大”之后仅两个月时间，省委书记邓鸿勋和省长刘 剑锋突然双双被解职，副省长鲍克明、孟庆平、辛业江也随即下台，省委书记、省 长由劳动部部长阮崇武担任，并从湖南调来汪啸风出任海南省委副书记。 曾是江泽民副手的刘剑锋，一九三六年生，祖籍河北宁河（今属天津），少年时 随母落亡到长春。五六年加入中共。六一年毕业于苏联基辅工学院无线电工程系。 历任河北半导体研究所课题组组长，南京固体器件研究所研究室副主任、副所长、 所长、党委书记。八四年，时任电子工业部部长的江泽民选择了刘剑锋为副部长， 主管行政党务。据知情者说，江刘配合默契，他们有时还用俄语交谈。江泽民调上 海之后，李铁映接掌电子工业部，“一铁一剑”也未曾出现过“交锋”。八八年中 央考虑到许士杰、梁湘年迈，遂调来一批年富力强的干部，刘即为其中之一。同年 九月五日刘获任海南省委副书记。刘剑锋之所以在次年真除省长一职，是因为在许 、梁之争中，他站在许的一边。 九零年五月，江泽民抵达海南，刘剑锋一路陪同。在江征求刘对省委书记人选的 看法时，刘建议最好是从外地调来。六月，江泽民电召江苏省副省长邓鸿勋，并亲 自带着邓到医院的病床前与许士杰见面。许表示欢迎邓接掌海南省委大印。七月， 中共中央正式任命邓鸿勋为中共海南省委书记。 邓是江苏无锡人，比刘剑锋大五岁，长期从事企业工作。八六年以前还默默无闻 ，只在江苏镇江任过经委主任。以后四年却连跳四级：镇江市市长、无锡市委书记 、江苏省副省长、海南省委书记。 刘剑锋身材魁伟，气宇堂堂，却并无“剑锋”之气，工作缺乏魄力，作风颇见“ 稳重”、“圆融”，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一味迁就海岛官僚势力。从某种意义 上，他成为本地势力利用一个棋子。 邓鸿勋口才很好，做事也有魄力，但持才傲物，打压本地干部升迁，为当地势力 不满。他就职不久，就向中共中央组织部打报告，提出海南干部素质太差，要求从 外调进。结果一口气调来了一百三十多名处级以上干部，其中以江苏省籍干部居多 。另外，邓在九零年上任开始，即力主“纠正党风”运动，一批干部遭到审查、撤 职，令自己难以在原有官僚派系中具有势力。据说，邓鸿勋自到海南工作始，就不 断接到恐吓信。 邓刘的矛盾，在海南人人皆知，两人常常“各吹各的号”，甚至在公开场合上激 辩。但是邓刘不和的背后，还牵涉到各种势力“本岛帮”、“大陆帮”、“江苏帮 ”、“北方帮”、“深圳帮”、“太子党”，甚至江泽民、李鹏等都有不同程度的 卷入。导致派系之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无从调和。 浙江省在九三年一月召开了八届人大。新到浙江不久，且在副省长中排名最末的 万学远当选为省长。万历任共青团上海市委副书记，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八八年 十一月任上海市政府秘书长。九二年九月任浙江省副省长。在这次浙江人代会上， 万被十名代表联名提为省长候选人，结果在“上级”和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黄袍”加身。据知情者分析，万的冒出，并不能说明他个人的能力有多强，而是 反映浙江人民代表对原任领导者的不信任。 尚不知情的是原任省长、中共浙江省委副书记葛洪升将出任何职。葛洪升，一九 三二年生，山东人。四八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共台州地委科长，新安江电力 工程局党委宣传部部长，电力部第九工程局党委副书记，浙江半山电厂指挥部总指 挥、党委书记，浙江省电力局局长，省经委副主任，中共宁波市委书记，浙江省委 兼宁波市委书记。八八年七月五日任中共浙江省常委、副书记。九零年浙江省人大 常委会第十九次会议上，替代辞职的省长沈祖伦。沈祖伦辞职的主要原因是反对北 京当局镇压学运，而替代沈职务的葛洪升被人认为是“镇压派”。 在贵州省第八届人大上，陈士能被代表推为“民意候选人”与省长王朝文对峙， 结果出人意表获胜。与万学远一样，他连中央候补委员也不是。今年五十四岁的陈 士能，浙江嘉兴人。六二年加入中共，六四年毕业于清华大学工业化学系。历任上 海合成橡胶研究所技术员，西安市塑料制品厂党委副书记，上海市塑料制品公司技 术科科长，上海市手工业管理局副局长。八四年任轻工业部副部长。据称陈士能在 “六四”中因有同情学运的嫌疑，九二年一月被发配到贵州任副省长。 比陈士能大八岁的王朝文，贵州黄平人，苗族。五一年加入中共。历任青年团镇 远地区工业副书记，中共黔东苗族侗族自治州委书记处书记，共青团贵州省委书记 ，中共黔东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委第二书记，中纪委委员。自八十年代初即主政贵 州，是中共十二、十三届、十四届中央委员，先后与朱厚泽、胡锦涛、刘正威搭档 ，由于思想平庸，行动保守而被人民代表所淘汰。 撤换幅度大 这次地方人事撤换幅度较大，浙江、福建、广西、吉林等地的副省长撤换了三分 之一，有的甚至达二分之一。新上任者个人专长有所变化，上届特别注重工业技术 人才，本届较注重经济管理人才。 吉林是人口异动较着的省份。近年该省省委、省政府班子极不稳定，调动频繁。 仅九二年从该省调走的主要领导人包括：省委副书记、省长王忠禹调任国务院经贸 办副主任；省委副书记回良玉调任中共中央研究室副主任（现任中共湖北省委副书 记）；省委副书记杜青林调任海南省委副书记；副省长李德洙调任国家经委副主任 (中央委员)。在九三年一月召开的八届人大会上，生长高严、副省长刘希林再次当 选，新任副省长肖五人、魏海学、张岳琦、王国发、全哲洙。落选的副省长有王云 坤、吴亦侠。 九三年一月，福建省召开了八届人大，中央委员、中共福建省委书记陈光毅任人 大常委会主任。中共福建省委副书记，中央委员贾庆林再次当选为省长，再次当选 为副省长的有：刘金美（女）、苏昌培。 广西也是人事变动较大的地区。九三年一月，广西进行了人大和政府换届。中央 候补委员、区委副书记刘明祖当选为主任。成克杰再次当选为区政府主席。未再担 任区政府副主席有韦继松、龙川、王蓉贞（女）和陈仁。再次当选为区政府副主席 的有雷宇、李振潜（中央候补委员）和袁正中等。其中雷宇获得最高选票；新任区 政府副主席为陆兵（原广西区农业委员会主任）、徐柄松和袁凤兰（女，原任桂林 市市长）。 北京市早在九二年十二月已完成了市委班子的选举。原中共北京市委副书记王光 ，由于当选了中共十四届中纪委常委，未再担任北京市委副书记一职。北京市市长 、新任政治局委员陈希同已替代李锡铭的市委书记职务，李其炎、汪家镏连任副书 记，新任的两位市委副书记是：李志坚（原任中共北京市委宣传部部长）、陈广文 （中共北京市委组织部部长）。九三年二月五日，在北京十届人大上李其炎当选为 市长，连任的副市长有张百发、陆宇澄、何鲁丽、王宾森，新任的副市长有李润五 、胡昭庆、孟学农、段强，张健民、黄超、苏仲祥、李增益未再担任副市长。 中共上海市委亦完成了换届选举，思想僵化，九一年出任上海市委常务副书记的 陈铁迪（女）被淘汰。 八八年八月同时担任海南省副省长的鲍克明、孟庆平、辛业江这次全部被淘汰。 对中国冲压发动机和飞航式导弹的设计研制颇有成就的鲍克明，在苏留学时结识了 李鹏，在北京又与宋健等人关系密切，使他在北京高层有雄厚的人际关系。八八年 时任航天部副部长的鲍克明与刘剑锋同往海南。按中共最高层的意思，刘任副书记 ，往党务方面发展，接许士杰；鲍任副省长，往政务方面发展，接梁湘。世事难料 ，美梦未圆，这次却双双被免职。据闻鲍克明已调回航空航天工业部待任。今年五 十六岁的孟庆平，六一年即到海南工作。在现有海南省主要领导人中，孟庆平算得 上是在海南工作最长的干部，亦是海南原有官僚体系中的代表人物。辛业江则任过 曾主政广东的雍文涛的秘书。 九三年二月五日，在江西省八届人大上吴官正再次当选为江西省省长，连任的副 省长有舒圣佑、周执平、舒惠国、郑良玉，新任的副省长有黄智权、张云川、黄懋 衡，陈葵尊不再担任副省长。 配备“跨世纪人才” 新的党委或政府班子，大都配备了一到两名“跨世纪人才”，年龄在四十五岁左 右的“政坛新星”；五十岁左右的为领导班子的主体；“第一把手”年龄则多在六 十岁上下。这种年龄游戏，使一批不为人知的“黑马”突然耀出。 保守势力的攻击对象田纪云 福建省新任副省长刘明康，今年四十七岁，原任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行长。六五 年开始，刘在江苏省农村插队落户十年，当过农民、教师、工人，坚持自学，七九 年考入江苏省中国银行。八四年至八七年在中国银行伦敦分行任部门经理时，获得 伦敦大学工商行政管理硕士学位。九二年获得国务院终身科研奖金。 上海市委新任副书记陈良宇，也只有四十多岁，由司局级干部破格提拔。 九三年二月三日在海南省第一届人大第一次会议上，四十七岁的杜青林当选为海 南省人大常委会主任。杜青林，吉林磐石人。六六年加入中共。八四年东北师范大 学政治教育系（函授）毕业，历任第一汽车制造厂标准件团委书记、副厂长，吉林 市团委书记，吉林省团委副书记、书记。八八年五月任中共吉林省委副书记。九二 年五月任海南省委副书记，十月当选为中共十四届中央候补委员。他和海南省副省 长汪啸风都被视为是跨世纪干部。比杜青林大一岁的汪啸风，湖南人，九零年四月 任湖南省副省长，九二年当选为中共中央候补委员，九三年一月调任海南省委副书 记。 新任北京市委副市长段强，今年才三十六岁。高中毕业后正逢文革后期，因此到 北京通县农村插队三年，后来上了大学，毕业后回到密云县农村，先任教师，再到 共青团工作。后来改任乡村党委书记。这次由县委干部一耀而成部级新贵。 从严格意义上说，这批人才是中共真正的第三代政治家。与第一代、第二代中共 领导人相比，第三代政治家不仅年轻、文化程度高，而且在性格方面有明显的特征 。矛盾的成长经历，不测的政治风云，使他们学会了中共政治中所有的权术和阴谋 ，并将它运用自如，他们老谋深算、不动声色、能量丰富、进退自如（多原则性） 。但是，他们远比江泽民、李鹏这代人富开创精神，现代意识，加上个人政治利益 的需要，他们对中央政权将有更大胆的反叛。这是中共领导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但 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干部交流计划继续执行 前政治局常委宋平所倡导的干部交流计划仍然继续得以执行，如河南省新任省长 马忠臣，原职是农业部副部长；四川省省长张皓若已调任国务院轻工业部副部长； 青海省省长金基鹏已调任国务院审计署副署长；国务院劳动部部长阮崇武则调任中 共海南省书记；茶叶专家、湖南省副省长陈彬藩调任全国侨联副主席……但这次干 部交流计划以中央和地方调换为主，较少进行地区之间的交流。 今年五十七岁的马忠臣，山东泰安人，五六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中共泰安县 委副书记，章丘县委书记，泰安地委副书记兼泰安县委书记，泰安地委书记，泰安 市委书记，山东省副省长兼省政府秘书长。八五年当选为中共十二届中央候补委员 。八七年任山东省副省长，当选为中共十三届中央候补委员。八九年任中共山东省 委副书记。九零年十二月任农业部副部长。九二年十月当选为中共十四届中央候补 委员，十二月调任中共河南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原省长李长春转任省委书记，而 省委书记候宗宾则调升为中纪委副书记。 四川省省长张皓若出身石油化工系统，八六年任外贸部副部长，八八年赴四川任 省长。他提倡在省内搞经济自治区域，提倡搞“小政府、大社会”模式，更由于对 三峡工程上马持保留态度，使他在“十四大”上出乎意料未成为中央委员。九二年 十二月，张调任轻工业部副部长。 青海省省长金基鹏在“十四大”上落选则是一个谜，他原任江苏盐城市委书记， 后调到青海省当副省长，九零年接任宋瑞祥的省长职位。“十四大”后，金调任国 务院审计署副审计长。省长一职由候补中央委员、省委副书记田成平出任。 中共高层这次决定阮崇武同时接掌海南党、政大权，身兼省委书记、省长之职， 当是权宜之计。但从某种程度上，亦可看出有“胡（耀邦）派”背景的阮崇武，官 运开始回升。 今年六十一岁的阮崇武，河北怀安人。父亲阮慕纬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加入中 共，主要从事地下情报工作，曾任中共石家庄市和呼和浩特市市长。阮崇武幼年在 延安渡过，五二年加入中共，同年赴苏联留学，五七年毕业于莫斯科汽车机械学院 机械系。回国后，先是担任技术部门负责人，历任沈阳铸造研究所主任，上海材料 研究所副所长，上海市科协副秘书长，后被派驻东德任过一届科技参赞。八三年任 中共上海市委书记，上海市副市长，八五年任公安部部长。八七年胡耀邦被迫辞去 党的总书记职务，阮崇武改任国家科委副主任，在当时被认为是胡耀邦事件后最重 要的人事变动。八九年七月六日任劳动部部长。 在现任中共省级、部级领导人中，阮崇武属于任职较早、年龄较轻的一位，虽然 人们较少看到他在职位上有特别建树，但一般相信他属于开明派人物，只不过是近 年屡受压制而已。他任公安部部长时受到公安系统原有势力的排斥，认为他是“外 行管内行”；任劳动部部长时却频频出境，但显然离权力核心不近，去年他向日本 记者透露“十四大”开会时间，事后却证明他的消息并不准确。 因为他刚刚抵达海南，现在还很难评价他在海南会有何作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阮崇武正面对海南各派势力强有力的挑战。然而，对于阮崇武未来能否步入中央 权力核心，这是关键性的一步。 从以上情况可以看出，中共地方党政的权力、权威正在急速分化，控制力越来越 脆弱。这种状况已经引起最高层的警惕、担忧，据说将在本月底或下月初召开一系 列内部会议，加强对八届人大、政协会议的部署，以免在全国人大、政协会议上也 出现浙江、贵州等地那样的失控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