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与意识形态 沙 林 一、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还是“意识形态? “马克思主义”,根据马克思的“最亲密的战友”,也是“无产阶级革命导师” 之一的恩格斯的“解释”,它是“科学的社会主义”。换句话说,在恩格斯眼里, 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坚持由实际出发,对事物做客观而有系统地说明,以便指导无产 阶级进行社会革命的“科学的”社会学说。以后的各式各样的马克思主义者,也大 都遵循恩格斯的意见,把马克思主义当做“科学的社会主义”,并深信不疑,认为 马克思主义基本上是实证的、唯物的,也是经得起检证和考验的。 其实这种不加怀疑,直把马克思主义当成“科学的社会主义”的态度,本身就是 非科学的,因为科学精神主要特征之一就是对事物要持“怀疑”态度,但多年来, 从来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对“科学的社会主义”是否科学作过怀疑,至于当年的 斯大林和以后的毛泽东这两位“最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直把“马克思主义” 与“科学”划一等号,更是反科学反列宁唯心主义的顶点。 这些对“科学的社会主义”毫不加以怀疑的马克思主义者们,充其量都是教条主 义者。他们把马克思主义当成“真理”,当成“信仰系统”,强调只要实践,而不 须理解。这种用信仰代替理智;用实践包办理论的做法,最后必然地把马克思主义 原有的那有限的“科学性”异化成“启示性”,终于使“科学的社会主义”变成“ 红色的意识形态”。 马克思的思想体系,平实而论,绝大部分是非科学的,高明的读者只要想想马克 思与黑格尔在思想逻辑上那种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也就可知马克思主义的玄学性 高于其科学性。当今西方的马克思主义者中只有阿土塞(Louis Althusser)用“认 识论上的决裂”(epistemological break)方式去强求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但他 的做法是无法完成“拥护马克思”的任务的。(他为了强调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 并为了对于黑格尔式的马克思主义,曾写过一本书叫做“For Marx”----“拥护马 克思”。)因为马克思的思想体系是不允许也不可以割裂的。 如果理解马克思的思想本质,我们就会同意西方几位大哲对马克思主义的根本态 度和意见。第一个我们要在此提出的是以科学为本,讲求实验主义的美国大哲杜威 (John Dewey)。他早年到过中国,也到过苏联。他相信暴力革命导向无产阶级专 政一事不是缔造良好社会的道路。而这正是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和《哥达纲领 批判》中所强调过的“科学的社会主义”中的两个主要概念。有一次英哲罗素(Be rtrand Russell)问到杜威关于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态度时,杜威直截了当地说,他 既已摆脱传统教条的束缚,也就不愿再被另一教条所拘限,因而他不相信马克思主 义。可见他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教条性高于科学性。其次我们要提出早年深受马克思 主义影响晚年成为意大利思想大师的克罗采(B.Croce)。他是西方少有的对马克思 主义有深刻理解的人之一,在他的名著《历史唯物论与马克思的经济学》中,指称 马克思主义是“玄学唯物论”。至于目前尚存的对黑格尔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极有 研究的哲学健将胡克(S.Hook),在“辩证唯物主义与科学方法”一文中更明白地 指出所谓“科学的哲学”----辩证唯物主义“无非是把科学标准曲为解说,来取代 起于政治动机的形上唯心主义而服务。” 这些人都是用他们深厚的知识基础,经过仔细研究,才小心而谨慎地对马克思主 义的非科学性提出客观而中肯的批评。 当然,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别的途径去说明马克思主义是否是“科学的”的一个 标准。别的不论,从实践出发,让我们来看看我们自己的“伟大祖国”吧。从一九 四九年十月一日开始,毛泽东同志代表中国共产党向全世界宣布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今后中国将以先进的姿态实行人类有史以来最好的制度----“科学的社会主义” ----马克思列宁主义。三十多年来,革命的实践如何?“一穷二白”四个字是令人 痛心的答案。革命的实践说明了什么?说明马克思主义不是科学。 那么马克思主义是什么呢?如果我们不健忘的话,我们“伟大的党”曾经提出并 坚决实行的一条战略性的口号----“狠抓意识形态领域内的阶级斗争”便是马克思 主义最精简的诠释。 马克思主义不是别的,它是一种“意识形态”。 二、马克思与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ideology)这个字早在十八世纪便在法国出现,第一个使用这个 字眼的是法国的泰西(Antoine Louis Claude Destutt de Tracy),但却因马克思 写了一本《德意志意识形态》(The German Ideology)而开始流行起来。 什么是“意识形态”?专治西方政治思想史的英国名学者普拉明那兹(John Pla menatz)在其所著《意识形态》一书中这样简单地界定它:意识形态是一组“秘思 ”(myth),是一种“导诱”(derivation),同时也是一个“信仰系统”(a be lief--system)。马克思使用“意识形态”这个字时,把它界定为“虚伪意识”( false consciousness)。《德意志意识形态》是马克思为了批评当时德国的统治阶 级的思想观念而写的。在这本书中,“意识形态”被界定为“虚伪意识”,按照马 克思的意思,显然是把它当做一组相关的错误信仰,而且此一错误信仰又被相关的 一群人或一个社会所坚持着。换句话说,“意识形态”被马克思用作指谓在普遍基 础上和群众性上呈现出的一组相关的错误观念。因此,马克思使用“意识形态”这 个名辞时,是充分指谓政治学上和社会学上的含义的;也可以说,他把每一个时代 作支配地位的“观念系统”看成是“意识形态”;而在语义上,“虚伪意识”、“ 虚伪观念”、“假思想”等等都是“意识形态”的另一名词。 这么说来,“意识形态”一辞,在马克思眼里被当作“统治阶级”的“思想理论 ”,而且是属于一种用来维护“统治阶级”自身利益的一套“虚伪说辞”。严格而 言,马克思使用“意识形态”,在语义上具有极大的贬义存在,亦即凡是马克思准 备加以反对或加以否定的理论,统统加上“意识形态”,把它们斥为“虚伪意识” ,而一竿子打倒。 马克思用“意识形态”来指涉一切资产阶级的思想理论,并添上“虚伪意识”的 贬义,其目的何在?我们认为有两个:一是破资产阶级的思想理论;二是立马克思 自己的思想理论。换句话说,马克思用“意识形态”套在资产阶级学者的头上,当 做反面教员看待,回过头来,他要人们肯定他的思想理论不是“意识形态”,不是 “虚伪意识”,而是“科学的理论体系”。这种一破一立的辩证过程,目的在利于 政治导诱,也就是马克思在指出资产阶级的思想理论是“意识形态”的前提下,诱 导人们去归向于一个不是“意识形态”的“科学的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具 体的政治导诱例子就是著名的《共产党宣言》。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斥西 方当日的资本主义是“支配的或剥削阶级的意识形态”。由于资本主义在马克思眼 里成为一种“虚伪意识”,他才强调“被压迫或被剥削阶级”对此“意识形态”无 须信仰,甚至要加以否定。 马克思除了把“意识形态”当成“虚伪意识”外,他还赋予它第二个贬义----“ 辩难”(apology)。第一个贬义是指凡是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都是“虚伪意识 ”;第二个贬义是指凡是资产阶级的“思想体系”都是为资产阶级利益充当辩护辞 用的。这就是为什么马克思一旦攻击资产阶级理论家时,一贯地斥责他们是“资产 阶级的代言人”的原因。 无疑地,马克思深受历史主义的影响,他把理论的现实当成意识形态的现代化, 例如他批评亚当·思密(Adam Smith)和李嘉图(David Ricardo)的古典政治经济 学时,他就认为这两个学者的理论基本上是意识形态性的,甚至于指斥他们两人根 本未意识到自己的历史地位,因而无意识地充当了统治阶级的理论辩护士。谈到功 利主义,就让我们想到边沁(Jeremy Bentham)。马克思是怎么样对待边沁的?他 认为边沁是最现实的原型资产阶级理论家,同时也是一个最差的资产阶级辩护士。 其实,马克思本人的思想是深受边沁思想影响的,凡是看过马克思的《神圣家族》 (The Holy Family)及《德意志意识形态》的人,都会同意以上的看法。然而,马 克思最后在谈到边沁的思想体系时,竟毫不留情地指斥那是“意识形态”,那是“ 社会既存事物的辩护术”。 既然把“意识形态”当成辩护术,除了贬义外,马克思本人也不自觉地犯了功利 主义的毛病。因为他一面反对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但又一面功利地摘取意识形态 的辩护术,用来武装他自己的思想理论。马克思的所有著作,都是在一面批判资产 阶级意识形态的情形下,同时对自己的思想理论作理论辩难,整本《德意志意识形 态》,我们认为马克思为自己理论辩难的地方多于批评他的敌人理论的部份。一个 一向反对意识形态的马克思,竟然利用了意识形态的辩护术来武装自己的思想理论 ,也就使人难于相信他的理论体系不是意识形态了。 三、意识形态与乌托邦 当马克思藉指斥既存的社会思想、制度、观念和价值为“意识形态”而加以无情 否定时,马克思自己的理论体系又是什么呢? 马克思主义者们的回答是:当然是科学的社会主义! 好一个“当然”!但如果检视一下这个“科学的社会主义”的总内容,这个“当 然”恐怕要大打折扣了。这个“科学的社会主义”的目标是经过对旧社会的“科学 的”分析,引导出一条新社会的必然道路,那就是,资本主义的“必然崩溃”和社 会主义及共产主义天堂的“必然来临”。马克思对新旧社会的出现和崩溃的“必然 性”是建立在黑格尔的辩证逻辑基础上的,而不是建立在经验科学的基础上,因此 ,它只是形而上学的“必然”,而非科学上的“必然”。 新的社会主义社会与共产主义天堂以超过资本主义社会不知多少倍的“优越性” (这一点列宁最喜欢发挥)的姿态“必然性地”出现如果是形上学的,那我们就不 能不考虑到此时“科学的社会主义”所标志出的目的物只是一种“理想”(idea) ,而“科学的社会主义”理论本身则成了一种“意识形态乌托邦”(ideological utopia),只可谈论,不能实现,万一非实现不可,一定要出问题,这里呈现出一 个问题:“意识形态乌托邦”给予马克思主义理论以理想化,而此一理想化正好导 诱世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幻想和追寻。等到追寻并实践一段过程后由于不能实践而硬 要实践致使产生一连串的无法解决的难题,此时的马克思主义者们由于浸淫在“意 识形态乌托邦”的理想主义中,不知追求退路,改以“社会主义的道路是崎岖的” 为遁辞,而试图向前滚进。这恰如雾里探花一样,情境是浪漫的----现实化的表现 就是“革命的浪漫主义”和“社会主义热情”,但其结果是虚无的----现实化的表 现就是“亡党、亡国、亡头”。 以上这些问题使我们不能不为马克思主义的意识形态和乌托邦给予知识上的检验 。 影响当代社会科学甚大的“知识社会学”大师曼罕(Karl Manheim)在他的著作 《意识形态与乌托邦》(Ideology and Utopia)中对上述问题提出了知识上的说明 。曼罕指出“意识形态”是“保守的”,马克思也持这种看法,这也是他反对“意 识形态”的一个原因。曼罕认为趋于“保守性”的意识形态,其所以尚能存在,它 的存在作用在于维护和支持既存社会的现状。与此同时,曼罕认为“乌托邦”是“ 激进的”,它的功用在打破现状和导出新况。此时可以看出意识形态和乌托邦在性 质上是对立的,一个是固持现状,另一个是要打破现状。这个矛盾对立用到资本主 义与马克思主义两个对立面上,就极易看出:如果资本主义是意识形态,则马克思 主义是乌托邦。 然而一个活生生的事实提供给我们来论证马克思主义不仅是乌托邦,同时还是一 个意识形态,最后并不可避免地变成“意识形态乌托邦”一事。这个活生生的现实 就是今天的苏联和中国,这两个国家的共产党在革命之初都是把马克思主义当成一 个新的理想,并决定用它来改变社会。这说明马克思主义在中苏两国的共产党人眼 里理型上(ideal type)是一个完成社会革命的理论乌托邦。但是,一旦这个理论 上的乌托邦成为以共产党为首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具有统治性和支配性的观念 体系后,并用这个观念体系----马克思主义去决定这个新的社会主义现实时,马克 思主义实际上成为维护共产党人这个红色政治利益集团存在的一个“保守性”的政 治工具了。此时,原来在理型上属于“乌托邦”的马克思主义摇身一变成为新的“ 意识形态”了。这不是故事,而是活生生的现实,至今还表现在苏联和中国的社会 空间中。好了,此处的分析使我们得出另一个新的结论:此即在社会革命过程中, 马克思主义由激进的理论乌托邦变成保守的政治意识形态。这种异化的特征说明马 克思主义本身也不过是另一种“虚伪意识”。 著名的波兰马克思主义学者柯拉科夫斯基,他写了三大卷《马克思主义主流》, 他在“意识形态与理论”一文中把马克思主义如何成为意识形态与乌托邦的混合物 作了理论分析,他的分析,无疑地可以佐证我们在这儿论述上述问题时作为理论上 参考。他认为“意识形态”与“科学”之间的区别不在于假值和真值的区别,而在 于它们的社会功能。他认为,对马克思而言,意识形态的概念包含着一组“否定判 断”(negative judgement),也就是我们在前面提过的它是一个贬辞。此外,“ 意识形态”又被马克思当作“虚伪意识”(即一组被扭曲了的思想意识。)因此, 不论接受或反对一个意识形态,都不表示这是一种真实的智识作为,最多只能解释 ,这是一种政治行为,换句话说,马克思主义本身不论它处于“乌托邦”阶段还是 “意识形态”阶段,甚或最后成为一个“意识形态乌托邦”,都被马克思主义者( 此处指谓用马克思主义武装外表的那些职业革命家)充当成为完成一个极具党派自 私主义的政治目的工具。从这里可以看出马克思主义本身是一个“秘思”,一面它 是充当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理论体系,一面又是维护“无产阶级政党”遂行政治自 私主义时的意识形态。在谈到“意识形态乌托邦”时,柯拉科夫斯基的精彩意见, 逼迫着一切以马克思主义为教条的理论家们(包括东方的中国共产主义理论家们) 无还手之力。这个意见我们必须在此提出,好让全世界的有知识良心的人们知道马 克思主义是如何地在先天上被共产党人易于揉捏成一种“意识形态乌托邦”。柯拉 科夫斯基指出,马克思主义确是一个论述社会关系及其社会发展上深具价值的政治 纲领,但是马克思在纲领中对未来问题的思考都不是基于实在的。马克思只提出一 个人间天堂对无产阶级的争取解放的应然性,但在达到天堂之路的实践上,却完全 是玄学式的,到底采取何种方式,马克思自己前后都不知所从。我们只能说马克思 对于共产主义社会的梦想过于神话化,到底它能否实现,是超出人们知识领域之外 的事。这就必然地会刻意地突出社会主义的理想,而用理想面的未来实现去掩盖目 前在事件过程中的一切罪恶。所以,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意识形态乌托邦是可以发 挥它的社会心理学上的功能的,亦即它用意识形态的角色去动员群众,去鼓励思想 ,使所有轻知重信的人们围绕着它这个“秘思”而组织起来;同时它又用乌托邦的 角色给围绕在它四周的人们提供一个“希望”。然后,它又用意识形态这个长线拉 出朝向它所提出那个“希望”----共产主义的来临的遥不可期的道路。在意识形态 与乌托邦之间的关系,马克思主义完成了辩论地统一,那就是:没有乌托邦,一个 社会群众运动无以出现;没有意识形态,一个社会政治目标无法达成。这里,柯拉 科夫斯基对马克思主义最后变成意识形态乌托邦的意见,既说明了马克思主义的浪 漫性,又指出了马克思主义的神秘性,同时还剖析出了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功能性。 一切只重马克思主义的理念面而忽视马克思主义的实际面的人们,柯拉科夫斯基的 意见值得这些人们去作知识上的反省与思考。一切只顾马克思主义实际面而形式上 尊重马克思主义理念面的无产阶级革命领导者们,柯拉科夫斯基的意见已为世人替 你们揭开握在你们手中的马克思主义的“秘思性”,那就是:与其说它是无产阶级 争取最后解放的科学的理论;不如说它是职业革命家打天下,新生资产阶级坐天下 和保天下的“虚伪意识”。 四、红色意识形态的异化 当今全世界都在研究马克思主义中最具社会性的一个问题----“异化论”(theo ry of alienation)的时候,我们也愿意根据马克思的“异化论”来分析我国共产 主义意识形态的异化。 关于社会主义的异化和共产主义的异化问题;最近两三年来,国内的理论工作者 们已随着国际马克思学发展的焦点,并针对国内的实际状况,运用理论结合实际的 做法,把上述问题讨论得如火如荼了。这讨论本来是始于邓小平开展思想解放运动 后的衍生物,但最近邓小平居然下令国内“扫除精神污染”,而且在运动中把“社 会主义异化问题”当作要扫除的对象之一。说来也真是令我们中国人民称奇。马克 思主义的理论本身就包括有“异化论”,然而当今我们中国最具权势而又亲自下令 搞四个坚持----其中第一个坚持便是“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邓小平同志 ”居然下令不准再讨论“异化问题”。我们不禁在此要问:“邓小平同志”,你是 马克思主义者吗?“异化论”是马克思主义的核心理论之一,由你下令禁止讨论“ 异化问题”,足称你根本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充其量是个“假马克思主义者” 。 我们在此之所以不称邓小平是“反马克思主义者”,主要原因之一是他现在仍在 继续那“四个坚持”,原因之二是他是毛泽东以后第二个最善于玩弄意识形态的人 。毛泽东在世时,把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往左偏,偏离后连马克思都不认识那是什么 东西,我们只能名之曰:那是“极左意识形态”。如果硬要说明,才能让全世界的 《中国之春》读者知道“极左意识形态”是什么玩意,那我们就把王希哲在“毛泽 东与文化大革命”一文中,其中一段摘录下来让大家用严肃的心情去阅读吧: “它在‘社会主义’与‘无产阶级’的名义下,把中世纪的一切最黑暗最反动的 东西都复活起来。它把马克思和列宁主义宗教化,然后复辟了中世纪式的政教合一 ;它把党凌驾于社会之上并使这个党的领袖成了能够任意摆布人民命运的至高主宰 ;……它关心它既得的至高无上的权力、阴谋和策略,却不关心马克思主义的理想 、良心的命令和起码的人道。……它是一种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旨意下对无产阶级和 广大人民实行官僚特权阶级专政的社会法西斯主义。” 王希哲的这段话早有西方的马克思学学者爱克顿(H.B.Acton)为他提出了论脚。 爱克顿在“意识形态”一文中早已预言马列主义最后一定异化成一种兼俱宗教、神 学与形而上学的意识形态。爱克顿一九五五年的论脚,一九八零年后经王希哲来证 实。 看看王希哲的话,加上我们自己亲身领教过的经验,我们不能不理智地指出,毛 泽东的极左意识形态,实质是红色意识形态在中国的第一次异化。同时,也给了我 们深刻的认识,那就是: 红色意识形态是不能玩弄的,否则千万人头落地! 毛泽东去见马克思后,发生了一个震惊全世界的“四人帮事件”,他们本想继续 玩弄极左意识形态,所得到的报应是他们四个人政治生命的结束。 邓小平起来后,他把极左意识形态往右一拉,把毛泽东的“反修”旗帜降下来, 此时,全国人民喘了一口气,认为这下子历史终于转变了,社会主义一定到来。其 实这是我们那可怜又可爱的无产阶级和人民的迟来的喜悦和幻想。当时,国内的民 刊早已指出:指望邓小平去扭转意识形态,以求能够进行一场彻底的改革,根本就 是一种改良主义的幻想。这些民主运动的旗手们,为什么会有这种看法?因为他们 和我们一样,对红色意识形态之作为“虚伪意识”只有利于统治阶级而不利于被统 治阶级这个问题上,早已作过理论分析。 厚实的理论知识,使我们透视了邓小平的思想解放运动的实质。那不是什么思想 运动,那是邓小平在玩弄红色意识形态。毛泽东用“左手”玩,邓小平用“右手” 玩而已,至于那个红色意识形态,到头来,还是不折不扣的“虚伪意识”,还是抛 出个乌托邦,用调转了方向的意识形态去进行对人民的政治诱导,最终完成一场新 的红色利益集团的政治自私主义而已。 因此,目前党的领导人所干的实在是另一场红色意识形态的异化。然而,他们只 允许自己干,而不准中国人民说,谁要说这个“社会主义的异化”,邓小平就说这 批人在搞“精神污染”,而且下令“扫除”! 其实,搞“精神污染”的不是中国人民,而是我们“伟大的党”,因为你们从来 不曾将马克思主义的“秘思”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小老百姓,而且还堂而皇之的用 马克思主义这个“虚伪意识”长期地统治了十亿中国人民的大脑。 今天,要“扫除”的“精神污染”,不是“社会主义的异化”问题,恰恰相反, 是制造“精神污染”的这个“红色意识形态”。 【选自《中国之春》第九期(一九八四年一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