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绿卡·人血馒头 吴方城 “六四”大屠杀后,美国参众两院一致通过了加州民主党众议员波洛西的保护中 国留学生的紧急法案。为了维持与中共的关系,布什总统对此议案进行了否决,议 会其后的反否决,因参院未达成三分之二而功亏一篑。与此同时,布什政府下达了 与该案内容相似的行政命令:对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一日以前来美的中国大陆持J-1签 证者豁免改变身份前必须回国两年的限制,允许他们在九四年一月一日前转换身份 ,包括申请永久居留权。而在美学人都可合法居留与工作至九零年六月一日。最近 ,美国政府更把这项日期延长至九四年的一月一日。 这些事件在海内外的中国人当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有的欢欣跳跃,有的愤愤不 平,有的窃喜庆幸,有的默然沉思。全美学自联为此进行了大量的游说活动,竭力 促成波案的通过以及总统行政命令的实施。其它一些海外民运组织也竞相发表声明 表示支持。民阵副主席吾尔开希仅因在报纸上说了几句对不搞民主、仅想居留美国 者“很抱歉不能帮忙”的话就立刻遭到群起而攻之,来自留学生的口头批评和书面 抗议接踵而来,其本组织内部也为此对吾尔开希严加告诫。在这场似乎呼声一致的 浪潮中,唯独对民运和留学生事务一向很活跃、很敏感的中国民联迟迟没有表态, 《中国之春》对此一直保持沉默。 最近,在《中国之春》一九九零年四月号(八十三期)上出现了一篇摘译自《西 雅图邮报》的文章“天安门上掉下来的馅饼”。这篇短文以形象的、引人注目的标 题道出了几位所采访的中国大陆留美学人的心态,即这些人原本想留在美国、获得 居留权,而“八九”民运给他们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使他们如愿以偿,“天安 门的悲剧或许使他们因祸得福”,给他们“提供了一个不回去的好藉口”,实际上 他们“不相信如果他们回去其生命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这篇文章刊出后,曾在中国同学中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有人抱怨说:“这种 文章一发表还叫中国学生怎么在美国做人?真是讨厌。”类似的文章和评论偶尔也 可以在海外的中文报刊上见到一两篇,例如《世界日报》(周刊)一位作者就作出 了“要民主还是要绿卡?”的发问。然而,在前一阶段的海外主要民主刊物上,除 了占压倒优势的支持游说国会、力促波案通过以及批评布什政府的言论外,人们很 少对该案本身进行更深一步的评判与质疑:这个议案合乎道理吗?它真的能够保护 全体参加民运的大陆留学生们免遭迫害吗?与此案相类似的总统行政命令的实施从 长远上究竟能给中国民运带来积极的影响吗? 现在,当成千上万的中国留学生、学者在美国已经有了安全保障之后,是应当回 过头对这个问题认真回顾与反思的时候了。 让我们从头谈起。 选择居留地是天赋人权 人生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因此,作为追求幸福的重要组成部份----选择居留地 ,也是天赋人权。 这一条早已被众多民主国家所公认,是天经地义的。甚至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 法里,也不得不假惺惺地列入了中国公民有迁徙自由的条款,尽管这种自由从来没 有兑现过。 美国先贤、现代民主思想的奠基人之一富兰克林曾说过:“哪里有自由,那里就 是祖国。”从人类有史以来,为了追求人身、信仰或宗教自由,为了寻觅更好的物 质与精神生活,人们不断地离乡背井、长途跋涉。他们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直至 漂洋过海、在万里之外的北美、南美和澳洲发现了他们的“新大陆”。 近年来的改革开放使成千上万的大陆中国人也汇入了这种迁徙的大军之中。那些 受过良好教育、在同辈国人中出类拔萃者在北美登陆之后,如鱼得水,聪明才智在 这基本上是平等竞争的社会里得以淋漓尽至的发挥。加上刻苦勤奋的东方美德,他 们之中的许多人大可以在这里立足、发展、“打天下”。自由的社会、良好的学术 环境,当然还有与国内不能同日而语的高水准的物质生活,都使这些炎黄子孙虽有 时在佳节来临之际仍回首思念家园,但实际上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早已乐而忘返。这 里基本上无须“走后门”,也没有“关系学”的市场,图书馆内的苦读和实验室里 的耐心就意味着学术上的成果、社会的尊重和汽车、洋房。“白种人能呆在这个地 大物博、自由民主的新大陆,我们黄面孔的中国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他们之中 颇有一些人不无自豪地这样想。 有一种说法,认为这些人“自私自利”、“没有爱国心”。甚至海外一些早已定 居异国、成为美国公民的华裔学者名流们(有些名噪一时,甚至是某某奖的得主) ,也不时对这些在八十年代踏上新大陆的中国留学生发出声声指责,说他们不应当 追求绿卡,而应当“学成归国”、“报效四化”。这里,姑且不说“私字为万恶之 源”的观点乃是中共伪道学的欺人之谈,从而这种指责是完全站不脚的;我们只要 对这些“高等华人”(因为似乎只有他们才有权成为美国公民)问一个问题就足以 一目了然了:“既然您们这样有爱国之心,为什么您们不放弃在美国的居留权而返 回祖国、‘报效四化’呢?” 一句话,当我在这里对本文一开始所提到的现象进行质疑之时,我完全不反对人 们对自己居留地自由选择的天赋权利。事实上,由于来美较长,颇有些切身的经验 和体会,笔者早已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周围那些遭受中共政治迫害以及那 些根据自己意愿在选择居留地问题上出现困难的中国大陆同胞给予了主动的同情、 帮助和支持,向他们伸出了人道主义之手。 然而,与个人选择居留地的权利相比,作为争取全体人权利的民主事业,毕竟属 于一个更高的范畴。于是,这里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民主事业与个人 权利相容不相容?追求私利、包括想在美国永久居留的人可不可以参加民主运动? 民主与绿卡:第三种人 一位兄弟组织的核心人物曾在闲谈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们民联主要由 三种人组成:第一种,真正搞民主的精英(民主战士);第二种,苦大仇深,与共 产党不共戴天的人(复仇者);第三种,想拿绿卡的人(通过加入民联搞政治避难 者)。” 说实话,这位老兄的“分类”虽然不尽精确,但颇有意思,这三种人在民联之中 ,大概也在别的一些海外民运组织之中并不少见。真正想搞民主的第一种人自然是 民主运动的中坚力量。第二种人在相当程度上也可以成为民运骨干的一部份,只要 在斗争中不断提高民主素养,把一己的私仇逐渐升华到整个民主事业的高度,也不 乏成为坚强的民主战士。那么如何对待民运组织中的“第三种人”呢?那些为了最 终获取绿卡而加入民运组织的人将扮演何等角色呢? 世界上没有纯而又纯的事物,以上那位老兄的分类只是把相当复杂的社会现象加 以简化而已。民主精英就没有私心杂念、个人目的吗?入民联想拿绿卡的人就一定 不想为民主事业作事了吗?这些年来我在基层组织工作中所见到的种种事实表明, 除了少数人之外,许多人都处在这两者之间,很难简单加以划分。 “我对民主是认同的,我反对中共暴政,愿意为民运出力。同时,我也想解决自 己的居留问题。”一位访问学者在申请加入民联之时这样对我说。这位学者以真诚 、直爽著称,他的话的真实性是不应怀疑的。他入了盟,也的确为组织、为民运认 认真真地干了许多事,而其中不少事都是默默无闻,不足以拿出来作为政治避难的 证据的。 他是属于“第一种人”还是属于“第三种人”呢? 有的人批评民联,说不应当让什么人都入盟,要“好好考查一下他们的动机”, 换句话说,就是防止让类似“第三种人”的人混入民运组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批评不无道理,但在实际运作上却是很难实现的。首先 ,我们与共产党式的独裁政党完全不同,民联是一个群众性的民主组织,按照盟章 ,她的大门对所有的人敞开,只要符合入盟规定,都可以成为盟员。因此,在未经 大风大浪考验之前,你又如何断定张三是为了民主事业而入盟而李四则是为了政治 避难、为了取得绿卡呢?总不能在入盟前都用测谎器测一遍以判定人家的动机吧。 因此,民运组织的民主性质本身就使得具有形形色色意识的人,包括入盟只想解决 个人身份问题的人的进入成为不可避免。“第三种人”并不可怕,任何组织内部总 是不纯的,有所谓“左、中、右”之分。只要这个组织的核心主体是由真心实意献 身民主的人所构成,它就能够始终保持自己的正确方向。更何况,人是会变的,随 着民主运动的前进,“第三种人”也是可以向“第一种人”转化的。事实不正是这 样吗? 正如前文所述,个人的居留与民主事业并非水火难容,但个人的居留毕竟是个人 的居留,民主事业毕竟是民主事业,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们在承认与尊重个人权 利与私利的同时,也断然反对打着民主旗号去谋求个人私利。无可否认,前一阶段 经努力游说通过的波洛西案、从而促成的总统行政命令,确实给不少留学生、学者 带来了实际利益。然而,从长远讲,我们只要稍加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这表面上 似乎很成功的行动的背后,潜藏着一定程度的失误,它将给海内外民主运动的声誉 带来负面的影响,留下不可忽视的后遗症。 J-1免除回国两年的后遗症 当去年年末、今年年初游说活动处于高潮而中共对此不断发出威胁和叫嚣之时, 人们似乎对这个波洛西案只能支持,不能反对,少数不同意见也被淹没在多数人的 呼声中。波案被总统否决后,总统又先后两次颁布了与此案大同小异的行政命令。 现在,让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这个议案或行政命令到底合不合乎逻辑,到底能否 自圆其说? 首先,这个议案的中心内容是给在美国的中国大陆J-1签证持有者豁免回国两年。 根据美国移民法规定,J-1持有者,即所谓的“交换访问者”,凡符合以下范畴者, 在将J-1身份转换为其他非移民签证或申请永久居留之前,必须回本国住满至少两年 :1拿双方任何一方政府资助者;2学医学的研究生;3专业在其母国所需的专业 名单之内者。符合头一条的,在三万多名J-1持有者中仅占极少数,属于第二条的更 是不多,然而,由于近年来中共政权把能得到的全部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专业都 列入了“母国所需”的专业名单上,所以,几乎全体J-1留学生和学者都必须受回国 两年的限制。按照游说者的说词,免除这一限制就可以保护众多中国留学生、学者 不致因参加民主运动而回国受到迫害。这一说词显然既没有恰当地反映事实又存在 着自身逻辑上的混乱。 首先,在三万多名来自大陆的J-1持有者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参加过海内外的民主 运动(哪怕是参加一次、两次也好),从而回国将受迫害?在没有进行周密的统计 之前对这个问题很难作出准确的回答。然而,我们却可以进行足以说明问题的取样 调查。例如,笔者所在的这所大学,可以说是全美民主运动最活跃的学校之一,有 来自大陆的留学生、学者约二百五十人,其中持J-1签证者占三之二以上。作为当地 历次民主活动的参加者和组织者之一,笔者对投入这些活动的人还是比较清楚的。 坦率地说,至少有半数以上的J-1持有者从来没有参加过,哪怕是参加过一次当地、 地区或全美组织的民主活动。从全美来讲更是如此。“六四”以后历次较大规模的 游行示威,除当地侨界人士、台湾和港澳同胞及美国朋友之外,参加者大都是来自 中国大陆的学子,但仔细估算一下,其人数仅占全体大陆学人总数的很小一个比例 。去年“十一”在华盛顿举行的全美规模最大的一次示威游行,示威者来自全美各 地几十个州,全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三千之数,再算上同时在其它一些城市人数 少得多的游行,连美国大陆学人总数的一个零头都不到,尽管这已经比“六四”前 的人数增加了许多倍。一刀切地对所有J-1持有者都不加区别地予以“保护”、给予 居留,对那些从不参加民主活动的人来说,不是“天安门上掉下来的馅饼”又是什 么呢? 第二个问题:该保护的是不是都得到了保护?回答显然是否定的。 显而易见,在未来的数万名J-1签证的持有者,由于自身条件和职业市场的限制, 并非每个人都有可能通过自由竞争在美国取得永久居留权。其中也不乏积极投身海 内外民运的佼佼者,包括笔者的一些朋友们在内。他们由于献身民运付出了大量时 间和精力,从而影响到自身业务未能得到充份的发展,找不到合适的职位和可以担 保申请绿卡的老板,J-1回国两年限制的免除对他们因此而毫无用处,他们仍面临被 迫回国而面临迫害的危险。这些人才是真正需要保护的,然而,回国两年的豁免丝 毫没有提供这种保护。 最后,是这一措施所带来的后遗症,姑且不用说众多J-1持有者现在一下子有资格 申请永久居留而对F-1、H-1等签证的持有者的申请造成竞争,影响更坏的是,它在 某种程度上玷污了海外民运的旗帜。在国内许多学生的眼里,旅美留学生为了取得 自己在美国的永久居留权,不惜竭尽全力游说美国国会和政府,终于如愿以偿,而 全然不顾国内众多学人的死活。多年来,中共在留学生政策、在开门还是关门的问 题上一直犹豫不决、进退两难:关门吧,对邓小平的开放政策是自打耳光,而维持 开门的姿态又是吸引外资和对外宣传所必不可少的;开门吧,又眼睁睁地看见一批 又一批的出国学子学成不归,甚至投身民运,成了自己的掘墓人。所以在相当长的 一段时间内,甚至包括在大屠杀后的半年中,不断传出的留学政策紧缩的风声,和 出国人数并无实质上的减少构成了一幅有趣的图景。然而,波案在美国议会的通过 和布什总统的行政命令的实施终于使中共统治者最后下了决心:大幅度紧缩、限制 中国大陆学生出国留学的规定终于出笼了。 “你们为了自己在美国拿绿卡、永久居留,把我们这些后来人出国深造的机会、 前途都断送了。”我的一位国内友人的儿子、一所名牌大学应届毕业生上周在信中 这样写道。他少年聪慧,所读课程几近全优,托福成绩也高达六百四十分,已为着 名的哈佛大学研究生院所接受并提供助研奖学金。新规定却要求任何毕业生必须先 在国内“服务”五年后才准出国,他久已编织好的、本来也即将实现的美好前景就 这样顿时破灭了,他的不平之言不是很可以理解的吗?另一位国内朋友也一针见血 地发问:“到底你们要的是民主还是绿卡?” 全美学自联在“六四”大屠杀后成立时曾宣称自己是“北京高自联的继续”,一 些海外民运人士还鼓吹建立“流亡政府”。有人也自称他们的组织是“准流亡政府 ”。对于在海外建立流亡政府,我并非一律持反对态度,在一定的条件下,这种流 亡政府,如在二次大战时欧洲一些国家,曾对国内的政治进程起过一定的,甚至相 当大的作用。我只是想说,一个政府,即便是一个流亡政府也必须在自己的国内有 相当大的代表性。因此,当一位流亡海外的著名学生领袖再次宣称他的组织“具有 准流亡政府性质”之时,笔者曾问他:你们到底能代表国内的多少人?国内有多少 人承认你们的这种“准流亡政府性质”?当海外一些组织尽全力游说美国国会和政 府,力争使波案通过的时候,为什么你们从不考虑这将不可避免地引起国内学生普 遍的反对和不满,而同时又指望让人家承认这种代表性而取得认同呢? 众所周知,美国政界,包括国会议员的大多数在内,对中国事务知之甚少,背景 知识更是贫乏。当众议员波洛西女士和其他一些议员基于对“六四”大屠杀的义愤 准备起草议案时,曾不止一次与中国留学生代表进行磋商,听取意见、要求。本来 ,提出的议案完全可以是另一种样子,我们本来应当向美国朋友强调的是:不管拿 的是J-1、F-1、H-1还是其它别种签证,只要能证明自己参加了海内外民主抗议活动 的人都应当受到保护,给予无限期的在美居留权,使他们免于回国遭到中共法西斯 政权的迫害,就像类似加拿大、澳大利亚和其它一些西方民主国家所做的那样,既 合情合理,没有任何逻辑上的矛盾,又为广大参加民运的留学生提供了真正的保护 。不能不承认,波洛西案的提出以及由此而促成的总统行政命令是与某些组织的大 力游说分不开的,它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美国政界和舆论界,加深了国内与海外民 运的隔阂与疏离,留下了长久的后遗症。这是我们有志于中国民主运动的人所应当 记取的教训。 关于人血馒头的沉思 在笔者所在大学的一间宽大的阶梯教室里,座无虚席,校方外国学生办公室的负 责人正在向中国留学生、学者宣读布什总统有关J-1免除回国两年及其它保护在美中 国学人的行政命令。会场上,人们聚精会神倾听,生怕漏掉内中的每一句话,每一 处细节条文。 “六四”以来,当许多中国留学生、学者纷纷参加与投入了这里的游行示威和抗 议活动之际,仍然有一些人游离于这些活动外。天安门广场烈士的鲜血尚未唤起他 们应有的良知。他们有时也在私下里唏嘘感叹、抱怨政府的不仁,但他们绝不愿意 花出自己的时间、精力或金钱为民主事业哪怕作一点点事情。然而,当此刻传达关 系J-1免除回国两年的命令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都准时来了,尽管无论是波洛西提 案还是总统命令,其主旨都是为“保护因参加民运的”中国同学免于回国遭到迫害 ,尽管以上到会的这些人从未与民运沾过一点点边,甚至有极少数干脆就是一直紧 跟中共使馆,打中国同学小报告的人(显而易见,这后一种人回国不仅不会受到迫 害,而且很可能加官进爵),但是在他们的脸上都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兴奋、喜悦之 色,几乎看不到有什么人脸红、有羞愧之意。会后,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奔走领 取表格。申请转换身份。 “这是在吃人血馒头。”一位正在读博士学位的民运积极份子满腔悲愤地这样说 。 现在离秋瑾烈士殉难已经近一个世纪了,中华民族的民主先驱们仍然在被囚禁、 被杀戳,刽子手们的屠刀仍然不断地举起又落下。是不是还有人在有意无意地吃人 血馒头呢?波洛西案和相应的总统命令是在天安门广场成百上千死难烈士的尸骨上 堆起来的,浸透了鲜血。我不想说那少数从来不参加一次民主活动、对刽子手的暴 行无动于衷,现在又毫无愧意地站出来分享得以居留美国的人是不是在吃人血馒头 ,我只想说这些人应当至少比华老栓一家更值得脸红得多。按鲁迅原着,华家毕竟 还属愚昧无知的芸芸众生,不可能理解秋瑾烈士所从事事业的伟大与壮丽。而现在 这些人则是受过现代良好教育,对民主和自由颇知一二的人。当自己毫无贡献地坐 享实际上是由烈士鲜血换来的东西,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呢? 在这里,我并不想笼而统之地批评那些既未参加民主运动、又因J-1免除回国两年 而得益的人。我只是想说,当你筹划今后如何在美国寻求绿卡、永久居留、描绘自 己锦绣前程的同时,想一想那些倒在天安门广场内外、年轻的身躯被坦克碾碎、永 远不能再复生的人们吧,是他们给你们带来眼前的一切。如果你们过去从未想到过 要对中国民主事业的进程出力,那么请现在就唤醒你们的良知吧,为中国的民主、 为中国的前途作一点事吧----哪怕是一点点。 此刻,众多的中国大陆留美学人已无后顾之忧,可以在这个自由世界取得永久居 留了。那么,今后在海外投身民主事业的人是会增加还是会减少呢?我不知道。 最后,让我还是用鲁迅先生在“纪念刘和珍君”一文中的结束语来结束这篇本不 想得罪人但仍然可能要得罪人的文章吧。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 【选自《中国之春》第八十五期(一九九零年六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