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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杰
中国大陆申请职业移民的第二优先排期倒退五年多，这一噩耗让中国留学生哀声怨道，有人形容“生不如死”、有人甚至准备“打道回府”。而联邦参议员陆天娜提案，建议将“六四绿卡”每年扣除的1000个职业移民名额全部退回，让职业移民又露出一线曙光。
美国国务院6月9日公布的移民签证名额显示，来自中国大陆职业移民第二优先排期倒退五年多，即从上个月的2005年2月15日倒退到这个月2000年的1月1日。按照这个进度，现在获准的第二优先移民申请（I-140）要到九年后才能递交调整身分申请（I-485）。
纽约移民律师将这个大倒退形容为对中国大陆留学生的“致命打击”。许多大陆留学生在网上发文表示悲观。有人用“惨”形容自己的状况，有人表示这样苦熬绿卡真是“生不如死”，有人想以“嫁个美国人”来解决身分，也有人已经准备“打道回府”。
关 键的问题是，中国大陆申请移民的人多，而分配给移民的名额少。如何解决这种“僧多粥少”的问题呢？纽约州联邦参议员陆天娜（Kirsten Gillibrand）6月4日提出第1182号提案，建议把六四绿卡每年扣除的1000个职业移民名额全部退回。这就是说，六四绿卡的几万个名额不是另 外拨给的，而是每年从中国大陆的职业移民名额中扣除的，现在要退还已经扣除的名额和停止扣除未来的名额。
纽约华裔移民律师李亚伦计算，从1993到2009年，中国大陆的职业移民名额约被扣除1万6000个，“如果这些名额退回，中国职业移民的第二优先和第三优先会分别前进四 年和两年。”纽约毕斯特慕嘉模律师楼的第一合伙人辛格（Stephen Singer）认为，陆天娜提案是解决中国职业移民名额紧张的有效办法。他分析，因为这个提案太小，国会不可能就这个提案进行表决，它“很可能被藏在一个 综合提案中被通过”。
■排期倒退 留学生抓狂
美国国务院6月9日的移民排期公布后，在美国华人留学生中引起强烈反弹。为留学生提供资讯的未名空间网站（www.mitbbs.com）当天晚上把这条资讯放在网上后，迅速引起大量跟贴。
许多人对此消息感到悲观。名叫“梅干菜”的网友贴出一个字：“惨”。名为dino的网友说，“一早就看到这个消息了，“我强迫自己把它忘了，你又把它贴出来 了！”有人甚至说：“差点就退回上世纪了。”网友“功夫熊猫”这样分析，“没绿卡就不买房，不买房就不能刺激经济，经济低迷就没绿卡名额。”名为 “tiger”的网友总结如下：“根本问题是美国经济困难，一年不如一年，危机周期越来越短。”
有的留学生大吐苦水。网友oly说，“本人来美国时是30岁，现在快奔五张的人，还在傻傻地等这个绿卡”。网友notfun表示，在这里这么熬着，不能升职，不能加薪，有好机会没法跳槽，跳了槽也整天担心移民局发现要求补充材料。
也有人提出对策。名为“最后的射手”的网友建议，“男男女女的硅公硅婆都嫁人吧，也算个出路”。网友godblessu说，“能找个公民结婚还是快结婚吧”。一位叫做Survivor的网友甚至预测，此事会促进剩男剩女尽快找到另一半。
有的留学生表示要坚持下去。网友“蜻蜓”表示，这是“典型的移民局作风。”“想起我抗战五年，想留的要顶住。”他认为，这不过是“阵发性的抽风而已”。网友willsmithJr则建议，大家快给自己州议员打电话，“马上给博士和买房的人绿卡，以拉动美国经济”。
也 有的已准备回国。网友“破破歪”表示：“不指望了，以后回国算了。”这也引起呼应。有人说，“我都想好了，回去卖茶叶蛋”。有的甚至调侃：“此地不留爷， 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当八路。”网友“方枪枪”表示，有卡的还想着什么时候回国呢。“攒几年经验，回国好了。”一位网名guagua的表示，现在 都在嚷着中美共治，再等九年就是中国绿卡值钱了。“那时候咱中国公民身分，那才叫一个神气！”
■职业移民 争第一优先
张 哲瑞联合律师事务所纽约办公室负责人周健律师表示，倒退到2000年1月1日并不是一个具体日期，而是表示“本财政年度根本没有名额”。他认为，对于签证 排期倒退的对策应该是“耐心”和“进取”。他引用一位埃及着名学者的话说：对自己有耐心是希望，对他人有耐心是关爱，对上帝有耐心是信仰。但是，光有耐心 还不行，还要进取。“这里进取的含义是同时申请职业移民的第一优先（EB-1）和国家利益豁免（NIW）。”
他说，职业移民 第一优先对所有出生地的申请人都有名额。这对中国大陆出生的人特别重要，因为这是他们的捷径。目前，职业移民分为五类：第一优先是特殊人才；第二优先为高 学历者（包括国家利益豁免）；第三优先是技术工人和非技术工人；第四优先为宗教工作者；第五优先是投资移民者。
第一优先又分 为A、B两种。前者是科学、艺术、教育、商业或体育等领域具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后者为杰出教授或研究人员。因为A种申请对申请人的资格要求较高，符合条件 的人少，故名额有剩余。有的人虽然目前不符合条件，但是经过努力仍然可以达到。A种不需要雇主担保，自己就可以申请。而B种则需要永久性工作职位，而且需 要雇主提出申请。其条件是，申请人至少要有三年工作经验、国际上获得好评以及具有永久性职位。
周健律师说，大多数第一优先的申请人具有博士学位，少数的人有硕士学位。“有的是研究者，有的是工程师。”他说，实际工作者的论文肯定没有理论工作者的论文多，但是他们只要有工作成绩，给公司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也是有可能的。“他们应该寻找申请第一优先的机会。”
如 果申请人或受益人目前达不到第一优先A种的要求，他们可以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不要等待符合条件后再申请，而要先递交一份国家利益豁免申请。“如果批 准，就可以提前进入移民排期。”如果第一优先获得批准，就提早获得绿卡。如果第一优先没有批准，申请人并无损失。他透露，其公司今年递交的第一优先和国家 利益豁免申请比去年同期增加30%。“许多人就是想搏一搏。”
他说，7月至9月是移民局财政年度的第四季，可用的移民签证名额必然在减少。从10月1日开始的下一个年度，中国大陆申请人在第一优先和第二优先分别有2800个名额可以使用。因第一优先届时就有名额，而第二优先则要推回到2000年，故第一优先的优势显而易见。
现在，职业移民第一优先有名额，因此移民申请和调整身分申请可以同时递交。不久前，纽约移民律师陈梅为中国大陆一些知名艺人申请第一优先。“他们人在大陆，不需要雇主，很快就办下来了。”因此，只要条件符合，就要申请第一优先。
■结婚绿卡 最快最安全
陈梅说，职业移民中的第二优先倒退五年多对许多华人打击很大。2008年7月，因为第一优先和第二优先都有名额，申请人掀起递交调整身分的热潮。“在此之前，许多人认为名额充足，但这次公布让他们很失望。”
她 发现，公民为配偶提出申请件数大增。“和公民结婚是最快、最安全的移民方式，但非法移民除外。”她估计，由于职业移民第二优先倒退这么多年，很多中国留学 生可能要走与公民结婚这条路申请绿卡。她说，亲属移民小前进。例如，亲属移民第四类是公民的兄弟姊妹移民，向前推进了三周。
现 在，移民局审核职业移民实行反常操作。她说，移民局过去都是先审核职业移民申请（I-140）。申请获准后，申请人可以等到排期达到时再递交调整身分申请 （I-485）。在此期间，申请人可以申请工作许可和出国旅游。如果调整身分被拒，也是几年以后的事情。“现在，移民局先审查调整身分申请。”如果拒绝， 申请人没有其他出路，只能离开美国。“许多人被拒绝后，都打道回府了。”
第二优先大倒退对职业移民的申请影响很大。例如，工 作签证（H-1B）最多只能在美国居住六年。但是，现在第二优先需要九年时间。也就是说，如果在工作签证生效后就开始提出第二优先职业移民申请，等到工作 签证用完后，移民排期在三年后才能排到。“这些人只能先回国，等到第二次工作签证后才能申请到绿卡。”
■宗教庇护 华人很热中
对偷渡来美的华人来说，申请政治庇护是他们获得绿卡的主要渠道。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界人士称，现在华人最热门的政治庇护是宗教庇护。“这主要源于2008年9月17日美国国务院的一份报告。”
一般来说，中国大陆申请政治庇护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类：计划生育、宗教信仰、民主党、法轮功、反腐败、被迫撤迁等。有的大类中还可以细分，如计画生育中有在中国生两个孩子、在美国生两个孩子和在中美各生一个孩子。
过 去，在美国生两个孩子的华人夫妇的政治庇护申请比较容易批准。但在2008年10月，纽约联邦第二上诉巡回法院驳回一对华人夫妇的申请，维持移民上诉委员 会（BIA）的判决。“此后，以在美生两个孩子为由申请的政治庇护陷入低潮。”因此，他们急需一个寻求政治庇护的理由。
2008 年9月17日，美国国务院发表“中国宗教报告”，称“中国是最没有宗教自由的国家”。原因是，前总统小布希在参加2008年8月北京奥运会期间，希望会见 几名中国地下教会的代表。“代表们都不怕见面，但是没有到达地点就被中国公安便衣截住。”受到这个报告影响，以宗教理由申请政治庇护的华人特别容易获得批 准。这对华人申请政治庇护的理由选择产生影响。因此，一些试图通过政治庇护留在美国的华人纷纷加入基督教或天主教。“现在，有华人的教会热火朝天。”
■合法移民协会 游说国会
职 业移民名额短缺一直是困扰着中国大陆的申请人。2007年成立的美国合法移民协会（LIA）是以中国大陆职业移民申请人为主体的非营利组织，成员大部分是 在美国获得硕士或以上学位的专业人士。该协会网站（www.lianational.org）介绍，协会的目的是增加中国大陆出生者的职业移民配额等。
该 协会发布的消息说，协会最近与国会参议员进行多次接触和会谈，还与移民局的华盛顿办公与服务中心执行副主任克鲁兹卡（Robert Kruszka）会面。移民局表示，预计到6月底，该局将在网站上公布以国别、职业移民分类和优先日期分列的调整身分申请的数量清单。“这代表我们协会的 努力取得关键性的成功。”
该协会起草一个法案，建议退还过去扣除的几万个六四绿卡名额。它说，当年为了弥补六四绿卡占用的名额，移民局将这些名额逐年扣除。协会称，纽约州联邦参议员陆天娜已经接受这个理由，并向国会提出这个提案。
协会表示，一旦该提案通过，中国大陆出生的职业移民名额每年将比现在多出1000个，移民排期将前进很多。“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希望大家都能积极与当地的联邦参议员联系，促进这一法案早日通过。”
周健说，张哲瑞律师事务所是合法移民协会的支持者，曾经参与过对美国国会举办的游说活动。他也建议为美国华人社区服务的律师支持和赞助合法移民协会的活动，“可以为华人社区带来直接利益”。
■学生保护法 一波三折
现 在看来，中国大陆移民名额短缺与六四绿卡的名额扣除有关。六四绿卡是如何来的呢？资料显示，1989年6月4日，中国北京发生“六四事件”后，当时担任加 州联邦众议员的波洛西（Nancy Pelosi）首先提出对中国大陆留美学生的保护，以防他们“回国后受到迫害”。之后，一些中国留学生在芝加哥成立“全美学自联”，游说国会通过这项“保 护中国学生、学者”法案。
尽管参众两院通过这一法案，但老布希总统仍然否决此法案。此后，全美学自联又开展游说，国会又投票 “反否决”，但未超过三分之二的多数票。迫于压力，老布希总统在1990年4月11日发布12711号行政命令，规定凡是在中国大陆出生、1990年4月 11日之前来到美国的人，都可以在美国合法居住。公派留学生和交换学者也不须回国服务。
1992年8月10日，参议院通过 《中国学生保护法案》。众议院在9月23日也通过该法案。10月9日，该法案经布希总统签署成为法律。但它也提出一个条件，如果总统在1993年7月1日 前提出证据显示，这些学生学者回国后不会受到迫害，该法案将失效。随后，全美学自联在法案生效日之前提出“留学生回国安全问题”的报告后，该保护法案生 效。
曾经办理过六四绿卡的辛格律师说，六四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府发出一个行政命令，允许来自中国大陆的人申请工卡（DED），留在美国工作，当时叫“六四工卡”。他说，许多台湾人、香港人、新加坡人和马来西亚华人都去申请。“这些人没有中国护照，拿的都是出生证明。”
他说，一开始时，人们并不知道六四工卡的重要性，后来才发现这个卡就相当于移民申请批准书。当时六四工卡需要每年更新。“后来，国会一觉醒来，发觉不能这样年年更新，于是决定发放绿卡。”因此，拿到六四工卡的人只要递交调整身分申请就可以了。
法案的名称是《中国学生保护法案》，实际上许多不是学生学者的人也获得利益。法律要求，他们必须证明是合法来美，偷渡者不行。合法来美就要有入境卡。结果，偷渡者就用六四工卡申请回美证，然后用这个回美证再合法入境美国。
一 位业内人士回忆，许多华人偷渡者在纽约申请不到回美证后，就到美国中部甚至西部申请。“有的人在五、六个州申请，最后跑到西雅图。”西雅图位于美国的西北 部，华裔人口很少。一下子有这么多华人申请回美证，让当地移民局感到困惑。他最近还见到一个当年申请过六张回美证的华人，身分至今没有解决。
■六四绿卡 几万人获益
李亚伦表示，他对华人申请六四绿卡帮助很大。移民局批准的六四绿卡申请是5万2425个，他办理的案件有500多个，占总案件的1%。“我在世界日报上发表文章，建议非法移民申请回美证。”那些申请到回美证的华人最后都拿到六四绿卡。
他把六四绿卡的受益人分为以下几类：留美学生和学者、逾期居留者、非法移民及申请人的配偶和子女。他说，也有的非法移民申请六四绿卡没有获得批准。他最近还接到一个案件。当事人申请六四绿卡，没有获准，申请政治庇护又失败，最近被移民局逮捕准备递解，因而向他求助。
六四绿卡是发放给那些在1989年6月5日至1990年4月11日期间身在美国的中国大陆人。纽约华人社区的一些人士表示，美国两大华人新移民群体福州人和 温州人从中获益不少。有人甚至将其比喻为“大赦”。他们说，因为当时要求的条件比较松，许多后期来美的人就通过教会和房东证明，将自己来美的日子提前。还 有的先偷渡到法国，后来看到美国发放六四绿卡才转来美国，称自己“去法国是为了来美国”，最后也拿到了六四绿卡。
辛格律师 说，有的华人用假材料拿绿卡，但是在申请家属时出现意外。例如，一名华人出示的证据显示他在这个期间住在美国，但是他的妻子却在1990年底生下一个孩 子。但是，夫妻不住在一起，如何怀孕？于是，当时流传一个“远端怀孕”（long distance pregnant）名词。
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士称，该法案公布后，蛇头就把这个消息传到福建、浙江等沿海地区。因此，许多华人偷渡美国的目的就是为申请六四绿卡。其中最著名的是1993年6月5日抵达纽约的“金色冒险号”偷渡船。因接应船只未按时前往，蛇头下令偷渡者跳船抢滩，许多人在上岸后被捕。
此 后三年，国会举行听证会，请这些被捕的偷渡者说明偷渡美国的理由。“许多偷渡者都提到在中国受到强迫流产和结扎，想来美国申请政治庇护。”后来，国会增加 一个条款，说明曾经受到强迫流产和结扎、有可能被流产和结扎以及持有反对流产和结扎观点的人也受到保护。“可以说，计划生育政治庇护是六四绿卡的衍生 品。”
■退还扣除额 有利华人
李亚伦说，《中国学生保护法案》中说明每年要从中国大陆职业移民名额中扣除，但是当时人们并未在意。实际上，每年扣除1000个名额来自两个部分，其中300个名额从职业移民第三优先中扣除，另外700个名额来自第五优先的投资移民类别。
结果是，因为每年减去300个名额，中国大陆的职业移民第三优先始终紧张，排期一直延后。同时，在实行该法案的前几年，中国经济尚未起飞，申请投资移民的中国大陆人很少，“每年700个名额根本用不完”。这些名额实际上都浪费了。
目 前，美国每年的职业移民名额共计14万个，其中第三优先占总名额的28.6%，即每年4万个。但是，每个国家不能超过7%，即2800个。在这16年间， 扣除的中国大陆的第三优先名额已经达到4500个至4800个。5月公布的第三优先排期是2003年3月。如果把这些名额加上去，第三优先的排期一下子跳 到2005年，而不是现在的“没有名额”。
中国大陆第二优先的名额也是每年2800人。按照移民局的顺序，投资移民的700 个名额先拨给第一优先。如果第一优先名额不缺，再转到第二优先。现在，第一优先已有名额，而第二优先严重倒退，这些名额正好派上用场。扣除的名额在1万 500个至1万1200个之间。如果放在第二优先中，第二优先的排期可以前进3.75年到4年。国务院5月公布的第二优先排期是2005年2月15日，如 果退回这些名额，中国大陆第二优先的排期应该是2009年。李亚伦表示，陆天娜这个法案也有可能获得通过。“我很希望它能够通过。”
但 陈梅认为，陆天娜提案把六四绿卡名额扣除的名额全数退回，只是一个姿态，是为了拉选票，实际上没有用处。“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欧巴马总统的身上。”但是， 欧巴马正进行全民健康保险改革。“共和党对移民持反对态度。”欧巴马若要获得共和党的支持，就会在某个方面让步。“我认为他会在移民上做出让步。”
本报记者／韩杰
原载《世界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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