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雷风云的妻子 ,我不能玷污这个名字。12年,在充满了漏洞和机会的税务岗位 上,我没有拿过一个红包,没有接受过一次宴请。如果我没有做到,我就不配是他 的妻子。”看着这刚刚重逢的一家子,听着这位女税务官的平和述说,我想,这不 是报告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 与矫情。在一个大多数人以沉默为圭臬为神性的国 度,在一个将功利及其效率推向颠峰的时代,有谁?愿意用12年的苦难与离别换取 几分钟的私人之间的谈话的虚伪与矫情。 请记住这位民运人士雷风云的妻子的名字 ─唐亚菲女士。 中国民运卓越的活动家刘贤斌先生第一次出狱是1993年10月,出狱后继续民运事 业。1994年初,为了生存于发展,他来往于成都和遂宁。这时,他邂逅中学教师陈 明先女士。当陈明先女士知道刘贤斌出狱不久及其原因后,她感到这正是她所要寻 找的终身伴侣。结婚后,贤斌四处奔波,累了、没钱了就回家,然后又出门远去。 她默默地等他回家,又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那是他的理想和追求,我接受罢了。”她总是这样对我说。 她接受的不只是这些,还有经济上的压力,和无数次的抄家。还有,贤斌不顾一 切 的奔波,终於把自己身体拖垮了,病倒街头。回到家,四处举债治疗,花费不少 ,有些债务是贤斌坐牢后由她慢慢偿还的。 贤斌是肺结核复发,具有很强的传染性。那时,她们的女儿不满周岁。在贤斌、 小侄女与工作之间,她轱辘转。累不累不该是一个问题,重要的是她没有任何抱怨 。 1999年8月6日,因筹组民主党一案,贤斌被当局作为最痛恨的持不同政见者判刑 13 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当晚,海外电话采访她,她正酣睡中。在其它人看来, 这不可思议,而在她,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7日上午,我还在关押中。我想,上帝 啊,求你让我12点前出去,陈老师今天生日。我知道,现在,没有比我陪伴她度过 她30岁生日更好的了。11时,我被放了出去, 我喜出望外。 陈卫是8月8日放出来。听说贤斌被判13年,哽咽着说:“欧阳,13年啊!如果陈 老 师提出离婚,我能够理解和支持。”是啊,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她学校里的那些同事私下里认为:才开始呢,能不装着没事或坚强?时间在延伸 , 他们或她们以为的并没有发生。后来,部分老教师见到她时,对她说:“陈明先 ,没事 !” 2000年7月,我们把她母女接到成都玩耍。后来,我们两家五口一同到青城山去 , 在上清宫合影,并将照片寄给了贤斌。 侄女刚满3岁,从青城山脚爬上去,然后走下来,没有要我们代理半步。她一直 走 在前面,热了就把衣服脱下来。沿途的老外看见她行走的样子,没有不竖起拇指 嗷嗷叫唤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中国当局最痛恨的持不同政见者刘贤斌的女 儿而已。贤斌坐牢去了,女儿如此健康有毅力,陈老师,你辛苦了! 有人说:“中国当局在六·四事件后对学生领袖判刑没有过去那样重,王丹才判 四 年半。”姑且排开国际社会正义的声援去看,西安学生领袖张明被判刑10年,许 剑雄被 判12年就是一个不可逾越的事实。 1998年,张明出狱,他过去的女友早被逼疯了,这在张明的文章中有无限伤痛的 记 录,在此我不赘述。 2000年,张明因为前学生领袖被判刑的事实总被聘用单位知道而彷徨在街头。一 个偶然错码的电话使他认识了黄晓玲。张明心有余悸,不敢深入下去,只好把自己 的经历 告诉了黄晓玲,并告诉她前女友因此被逼疯的事实。黄晓玲说:“如果他们 要再判你十 年,我好好地等你。” 张明说:“我们晓玲的学识不多,但她的心地是学识所不能替代的。”这个高大 坚强的汉子,为这句话流淌了多少回热泪。 如果你觉得真情值得诊视,请记下一个学识不多的女性的名字──黄晓玲,89学 生领袖、中国著名异议人士张明先生的妻子。 我不知道在这里写下我妻子罗碧珍女士的名字是否合适。1991年8月,我出狱后 和 她在同一所中学教书。那时,我的前女友为了有回城的机会与我分手,碧珍正是 在这种 情况下毅然与我相爱的。其实,我们的祖辈父辈早就熟识,然而,他们更熟 悉一个被当 局盯上和歧视的政治人士和他们的家属的悲惨命运,因而,她父亲为此 病倒在床,但她 对她的选择却毫不犹豫。 为了民运,我和贤斌都负过债,碧珍省吃俭用替我还,还完了我又欠。每次为当 地 民众争取权利的实现,她是最坚决的参与者。她弟弟的岳父是市教委主任,为此 拒绝帮 助把她调进城里。联想到前女友的分手,我感叹不已。1999年6月,遂宁闹 瘟疫,参与 促成将此事公开的人中,她是最积极的一个人。我常对人说:“她使我 想起《飘》中的 一个人,郝思嘉的母亲,那个在瘟疫中奔波不停的女人。” 1999年8月3日下午,我打电话叫碧珍把我们婚后唯一的一笔两千元存款带进城营 救 贤斌,她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我火冒三丈,把电话摔得山响。两小时后,她赶进 城,默 默地把钱交给我,然后又独自赶车回去。她很晕车,但我没时间管她。后来 才知道,那 段时间太忙乱,避孕失败。为了不影响我们徒劳的营救,那天上午,她 一个人悄悄去做 了手术,身体正虚弱的厉害。我不知道,我还对她发脾气。 9月,我们夫妇被驱赶被发配去作学前班或幼儿教师。 10月,我离开教职和远离了家庭。她和儿子在那人地陌生充满敌意的地方相依为 命。“我有一万个理由不让你离开,但想想贤斌,我不拦你。”这是我临行前她的 话 语。 写出《别样的中国--妻子篇》是我很早的愿望,我曾经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在 我看来,中国民运苦难的最大承受者,不是那些当坐牢家、运动员的儿子、夫君、 父亲,而是他们的母亲、妻子(包括前妻、前女友)、幼女、稚子--在我们,是自 主的选择,在她们,是被动地承担,还默默地。” 中国的民运和民运人士在默默地前进,民运人士的妻子们在默默承担。 俄罗斯12月党人的脚上镣铐由他们的女人亲吻了,而中国民运人士的亲人需要我 们自己的真爱去拥抱。 写下她们的名字,兄弟! 镌刻她们的功勋,先生! 爱你们,亲人! 心痛你们,爱人。 你们是── 我们得以依存的灵魂! 我们得以勃跃的血液! 我们得以挺立的大地!
2002年4月
原文: http://beijingspring.com/bj2/2002/145/200371515331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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