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关上后,牢里所有的人变换了姿势,改为靠墙坐着,一个带眼镜的人(事后知道要称呼为"胜哥")让我来到他面前蹬下。一个坐在正中央的人开始说:"我们这是文明仓,不准打人,也不准闹事,要背监规(说话时他用手指了指右边的墙上写的字),干活要积极,绝对服从管理。"他又问我为什么进来,我就把被抓的过程说了一遍。 胜哥接着问,打了没有。我说打了。他说,以后在这里提审被打,可以喊。这里住的有检察院的人,不让打人。他又指着正中央的那人说,以后有什么事要听牢头的(他是用带着广州口音的普通话说的,"牢头"被说成"仓头"),以后就在下铺干活和睡觉,不准到上铺,等等。否则就"穿针戴镣"。说到这里,他指着左手一个被钉在床板上的犯人介绍说,那就是"穿针戴镣"。 后来我知道那人叫王力,他的两个手被穿过一支腿戴上手拷,这样他就永远直不起腰,同时脚被戴上沉重的铁镣,锁在床板上。这就是他们所说的"穿针戴镣"。 随后我来到下铺,分给我的床铺位于牢门附近靠近左边墙边的位置,整个下铺长1点2米左右,宽约为不到2米,右边的一半是厕所,所以实际上只有1米宽,睡着我和两外两个人。上铺共有9人,墙的左边挂着一个钟,我看了看,此时时间为5:30左右,那么我进牢房的时间约在5点左右。 在挂钟的右下方是"学习园地",左下方是挂毛巾处。对面右墙写着监规,监规与厕所之间是整整齐齐的东西,中间有个1米长、40公分宽的水池。有一个1米8左右(叫肥仔)的人和另一个1米72左右的人(叫阿龙)正在冲洗餐具。下铺另两个人都是河南人,一个叫老陈,不到40岁,一个叫小龙,约有二十一二岁,他们拿着抹布在上铺的墙上和木板上不停地做着卫生。上铺的人站在木板上,用广东话做着交谈。做完卫生后,文书"胜哥"已把我的卡片写好了,放在左边值班的墙上,上面有编号、进仓时间、姓名。他并对我说,以后要跟老陈学着做卫生,做不好要报告管教,给你"穿针戴镣"。 我坐在角落里,心里一直想着我的八十岁的老父亲…… 那个叫阿龙的问我,你是老板,还是马仔?我说是打工的。他就说,要真是打工的,就没事。因为我的编号是临时的(三位数,而牢里的人都是四位数),所以我很快就会被放出去的,或者转到沈阳去。 我也问了他的一些情况。他是因偷小车被抓的,数额没落实,所以一直没判。他是4月份进来的,进来之前被打得非常狠,双手反拷在窗子上,脚刚好着地,整了他一个晚上。他对我说,他估计自己可能会被判10到15年。 到了晚上10点钟,进入了休息时间。轮到我值早班,每班三人,值到1点。中班是1:00—4:30,晚班是4:30—7:00。值班的不准睡觉,也不准说话,主要防止有人自杀。就坐在厕所旁边的木板上,除了把厕所刚好露出来,那地方就放着每人装衣服的袋子,装食品、香皂、牙膏等的箱子等。 厕所的上方1点5米左右,有一个长宽约在20公分的木制窗户,它被牢头称为是"牢房里的生命窗",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从此窗进来,平时关着。它同时也是管教的监视之窗,管教可以随时打开它,查看监仓里的情况。 在进来的铁门上,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它也是管教和外劳用来监视里边动静的口子。 值班时,带班的可以看书、看报。我坐在一个蛇皮袋子上,想着我的家庭,我的老父亲,我的已在天上的母亲……去年母亲去世,对我们全家打击非常大,我一直感到非常内疚。对我的父亲打击也是非常大。我现在的事情要是父亲知道后,不知道年已八十的老人家是否能承受得住。尽管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父亲他老人家会怎么想?……这些想法经常被铁链、铁门撞击发出的怪异凄惨的金属声所打断。
8月9日 一夜没睡。到了6点多钟,便听到铁器击打铁门的刺耳声音,象是按秩序一个牢门一个牢门打过来的,在安静和睡眠的环境下显得十分恐怖。接着,不远处便传来众人齐背监规的声音。我所在的监仓有的人眼睛还睁不开,嘴里却高声背着监规,只有牢头没背,但眼睛盯着每一个人。 再过一会儿,铁器打门声便传到我们这个监仓,老陈赶紧舀了三杯水,倒在铁门下角流了出去。后来我听说,这是报平安、表示一夜无事的做法,属于一种古老的传统。 背完监规后,除牢头和紧挨牢头的两三位不用做工外,其余的人全部要干活。睡上铺的做"艺术"工作,就是把牢内所有的东西摆放整齐,下铺的负责把厕所洗刷干净,然后把一个蛇皮袋子式的布拦在水池和铁门之间,于是从牢头开始,上铺按顺序在厕所内洗刷、大小便,而后轮到下铺,最后才是我。由于没有毛巾、牙刷,所以我就没洗漱。结束后,老陈、小龙和我又被要求再次清洗厕所,用香皂和抹布反复擦洗,再用水冲,清扫完厕所后,又得打扫下铺。 差不多到了8点钟,从其他监仓又传来"管教好"、"多谢管教"的声音。牢头开始让我们坐成一个队形,三人一排双手背后整整齐齐地坐着。铁门开了,穿警服的公安站在门口,牢头开始喊"管教好",其余人跟着喊,然后"管教"用广东话和牢头说着什么,我始终没听懂过。然后从牢头和文书手里拿过一些信封和纸条什么东西的,随即转身离去。外劳犯人从外把铁门使劲碰上,牢头又带头喊:"谢谢管教!" 9点多钟,管教把我叫了出去,出门就给我带上手拷。在他的管教室里,他问了我的案情,我第一次当着公安的面说了话。我说,我是打工的,老板让我去结帐,然后就被沈阳公安抓了。管教问我老家的情况,我告诉了他我的父亲和哥哥,以及我太太的单位。他又问我的住处,我考虑到公司的同事应该已从我们的住处兼办公地点走掉了,我自己必须说出住处,才能实际证实我只是一个打工仔,没有可以隐瞒什么。这时我已和老杨失去联系一整天了,他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便把我的住处地址告诉了管教。 不到十分钟,便有其他管教带我去审讯。我被带到一栋与这幢大楼相连的楼房,在二楼的一间审讯室,站着三个人,正是昨日的沈阳便衣。他们问我愿不愿意说话,我说,我是一个打工的,但还是一个党员,你们再打我,我是要告你们的。方脸说:党员好啊,党员好呀,一边说,一边把我的手拷拉低,和地上的一个固定铁环绑在一起,这样我就被迫勾腰蹲在地上,方脸立即用脚在我背上乱踩,同时说:"你要告的话,你知道你在和谁做对吗?你在和整个公安做对,和国家机器做对,知道国家机器吧?"面对代表整个公安、整个国家机器说话的他,我当时只好保持沉默。 在这种处境下,我有时不得不蹲着,有时不得不侧坐着,背上不时地被踩上一只脚,觉得又沉重,又屈辱。这些沈阳公安一直反复问的问题就是:"杨茂东住在哪里,怎么找到他?"同时他们不断用电话和外面联系着什么。过了一两个小时,他们三个在审讯室内吃起了盒饭,我却有五顿没吃没喝,并不断受着他们的折磨。他们吃完饭,仍旧是在我身上踩来踏去,仍旧问着同样的问题。我仍旧没有回答。 过了很长时间,又来了三个人,其中有个广东口音的公安,他们之间说了一些什么话,有人把我手拷和地上的铁环相连的绳子解开,让我在凳子上坐下。其中一人问我说:我们主要是为了《沈阳政坛地震》这本书来的,你只要把这本书的来源讲清楚就可以了。阵势你也看到了。 这时他突然提到住处另一名员工的情况,我心里一紧:按道理住处其他员工都应该走了,难道还会有人被他们找到了,拉过来问话……? 于是我开始说:我本身身体不好,又吃了很多亏,支持不了。那人又给我递了一支烟,我接受了。那人又从包里拿出了《沈阳政坛地震》的封面和一些校对文稿,以及一本《沈阳政坛地震》。我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他说这是在你住的房间搜出来的。 尽管我知道我的住处应该被搜查过了,但此时我的心仍然十分紧张,因为我不知道是否有员工象我这样被冤枉抓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那个员工是负责做什么的。听那口气,好像是他仍然还是个自由人。我就说,我从不问他干什么事,他也从不和我说话,都是杨茂东有事时主动来找,那个员工我想也是这样吧。 他又问到杨茂东的家庭情况,住在哪里,我就回答说,我是一个打工的,老板怎么会把他住的地方告诉我呢。 他把《沈阳政坛地震》翻开,指着一篇文章问我这篇是从哪里来的。我说都是广州这边公开发表的一些东西。有些文章我在报纸上和其他杂志里都看到过。具体那篇文章出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他又问我家庭的一些情况,我简单地说了。 他又问我怎么到广州来的,每月多少钱,具体做什么事。我说,我和老杨同过学,去年他找我,我就来了,每月一千五百元。要做什么事他就找我。他又说,你怎么就相信他呢?我说,杨茂东在学校里一直是三好学生,有文化、有能力,正义感强,怎么就不能相信呢! 他们把上面的问答写成询问笔录,询问笔录上没有审讯人员的姓名,我签了字。 他们带我下楼时,我说:把钱放一点到拘留所,我没有毛巾、牙刷、牙膏,也没有换洗裤头。大方脸说,过两天就要带你到沈阳,还要什么换的呀。我说,沈阳、广州对我来说都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一样。 在回监仓的路上,路过值班台时,负责我们监仓的管教给了我一个饭盒。到了监仓,肥仔把饭盒拿去,他是专门负责从"生命窗口"接水、接饭的。这个时间正是吃晚饭的时间——5:30。"胜哥"问我带烟了没有。我说没有,被"胜哥"用广东话一顿臭骂。 "生命窗口"打开了,肥仔从窗口接菜接饭,非常高兴,我站在下铺靠着铁门,又被牢头警告:"不准靠门,挡住铁门上的观察口,管教是要罚人的。"我只好蹲下。饭菜送到牢头面前,由牢头分发。自然我是最后一个。我非常饿,但看到饭菜却一点也吃不下。米好象有问题,菜象是从猪场出来的。我拿起公用杯,喝了一杯水,便坐下了。他们有的吃得很香,也有的象我一样吃不下,但他拿出自己的饼干、方便面之类的食物,在慢慢地享受。我把我盒中的饭菜分给了老陈、小龙,他们吃得特别香。 做完卫生后,老陈、小龙和我三人小声地交谈着。小龙是河南信阳人,浑身上下有十几处刀伤,是8月1日因抢劫抓进来的。 老陈是开车的,他和他弟弟以及五个老乡,在公共汽车上以被人"撞掉眼镜"为借口、诈别人的钱财,结果被卧底公安抓住。 我注意到,上铺的人全是讲广东话的,很少和下铺的人说话——除了让下铺的人做卫生、做工以外。在晚上10点要休息时,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铁门,里面的文书立即大声地通报监仓的人数。以后每天都是这样。 夜里想象着父亲理解我的样子,慢慢地睡着了……
8月10日 早上,在铁器对铁门的击打声中醒来,背监规、做卫生,接着管教进仓问情况,接信以及字条。我向管教报告,要求给家里写信。管教说,你现在是暂押在这里,不准联系。(这与拘留人的权利不符,其中有一条是被关押的人有通信的权利。当然监规上也有不被打骂、不准体罚、不准行刑逼供等规定,但沈阳公安似乎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随后,从铁门外送进来两个蛇皮袋子的东西。文书便喊:"快!快!开工了!"这是一些比较小的塑料底座,并与塑料花瓣、花叶、花芯组合在一起,就做成一枝枝塑料花。每人每天规定要做15枝以上。我的手是麻木的,身体吃了不少亏,已经有两天没吃饭,身体非常差。做时就慢了许多。做工的时间是不许说话的。观察口里不时有一只眼睛在看着里面。上午要做到10点半,然后才收工。由于这种塑料粉的灰尘比较大,房间的面积比较小,弄得满屋都是灰尘,所以我们下铺的三个人做起卫生来就要多费不少力气,从墙上到地板上,都要反复擦四五遍才行。 到11点半,已是吃饭的时间。我仍然吃不下那种饭菜,只是多喝了一些水。牢头关心地说,要吃饭啦,进了这里,只有把自己的身体搞好才行,身体坏了,没有人给你负责的。但我的确吃不下。中午1至2点是午休时间,仍然有人要值班。这房间要同时睡12个人是怎么排都不行的,所以有人值班轮换着睡也是好事。 下午继续做塑料花。到吃晚饭的时候,牢头关心且警告地对我说:不要绝食呀?绝食的话我要报告管教的,到时候会把你绑在门板上,用管子往你嘴里、鼻子里灌,我是经历过的,那比"穿针戴镣"不会好。我说:我是实在吃不下去。这样,我仍是只喝了两杯水。 7点至9点是学习时间。所谓学习就是看经过管教审查过的旧报纸和书,而且只有牢头和他认为可以看的人被允许看。象下铺的外地人是不能看的。稍有越轨,肥仔便会骂或打。小龙就因为要看书或者站了上铺,想伸伸腰,便被肥仔这样修理过。 "穿针戴镣"并钉镣的王力,行动和生活都不方便。在晚上他让我给他拿尿杯,我拿了,以后我也经常帮他做些其他的事情。他是7月初进监的,由于近一个月的时间一直是这样,整个身体已经变形了。但他对生活仍有信心,从吃饭到言谈、做工,都是乐观的。他告诉我这是他第三次进监。他是中山人,有三个孩子,还有老母亲。这次是因为请小货车去拉货,车上有五十多斤大麻,被公安抓住,司机说是他的货,他说我请车还没到我要装货的地方,就被抓了,我也不知道车上还有大麻。他说他和司机都被抓了。 夜晚,日光灯特别刺眼。躺在下铺,由于这儿的长度只有1米2,睡觉时腿永远无法伸直,我只好将两条腿高高地放在铁门上,心里想着死去的母亲,不禁酸酸的……
8月11日 早晨被吓醒后,感到两只腿的筋非常难受,不能自由伸展了,僵直地站着才好受一点。接下来是背监规,搞卫生,管教训话,开工,干活,再搞卫生,直到中午吃饭。12个人,一天24小时呆在那个8平方米的牢房里,日光灯24小时照着,吊扇24小时扇着,就这样过着。身体非常差了,头经常性地眩晕,手上被烟头烫的四个大泡十分疼痛,又不能沾水,十分不便。但我的心慢慢地在静下来。 下午2点,被提审。又是似乎一样的审讯室,一样的四个人。仍然是被钉在地下。我说你再打我,我要喊了,钉在这里我也受不了。他们又说着和前两次一样的问话:"受不了,就快说杨茂东住在那里。""这是轻待你,到了沈阳搞你方法多得很。""小子,你?信不信我们可以把你搞消失,你消失了,就不知是怎么消失的。"——这是他们对我使用的最严重的威胁,意思是可以让我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对此并不在意,要么说一句"我是打工的,别的不知",要么干脆不说话。他们多次声称要把我弄到沈阳去,那意思好象是说,我现在在天堂,沈阳可是地狱。 前后用了两个小时。这次也没做记录。我要求他们放一些钱在这里,但没人理我。到了监仓,文书问我搞到烟没有。我说他们还在整我,怎么会给我烟。 晚上我仍没吃饭,菜是没削皮的东瓜,饭象是用最差的米做的。我看着他们吃,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 到了8点多,外面送进热水,这时仓内的人都拿出小灶食品,用冲的粉、方便面等来改善生活,只有我没有。因为那是他们用家属送进来的钱在监仓买的。 王力把他冲的麦乳片递过来,让我拿个公用杯给倒了一半(以后他每天都这样)。我喝下了,至今仍对他心存感激。
8月12日 进来已经五天了,由于几乎没进什么食,头越来越眩晕。 又是一整天紧张地重复前一天活着的程序。只有到晚饭及做卫生以后,大脑、身体才稍稍轻松一些。 牢头在冲凉时和我闲谈起来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提到沈阳,放的可能性就大。以前有南京、哈尔滨的,都是两三天都提走。 他说到他自己:"我吃的亏比你大得多,我是大年三十被抓的,进监仓时天比较冷,就蹲在这里被人用凉水泼下来,那冷得不是个滋味。这叫杀威棒。你还没吃过这种杀威棒,因为你进来时比较虚弱,我们就免了。"牢头也是因为经济案进来的。 说到兴头,他问我,还没毛巾、牙刷吧?我说连换洗的裤头也没有。公安扣着我的钱也不给我,又不让我给家里写信。 他说,一会儿你冲凉的时候我给你。我感谢了一番。后来他送给我了一条旧毛巾、旧牙刷、旧裤头。这在里面是非常大的人情,我接受了。我全部清洗了一下,成了我今后的生活用品。
8月13日 第六天了,还是一样的程序。 紧靠牢头睡的人(叫他"不管",是牢里最自由的,可以不做工,也不管事)今天收到家信和照片,他有五十一二岁,看了照片和信后,他站在那里面对着墙,一直在擦泪。平时他总是小声小调地唱一些广东歌。他的普通话说的也很难让人听懂。 牢头为活跃气氛,把那照片递给我们每一个人看,上面是四个人,其中一个姑娘戴着博士帽。据介绍那人的女儿。据说他是因为经济案件进来的,金额有一百多万。他是牢里呆的时间最长的,2000年4月进的仓。 文书"胜哥"算是牢里"三号人物",主管记帐,安排出工,检查我们的卫生。他的年龄约有30多岁,经常和肥仔用英语交谈。肥仔据说是中国生、美国长的中国人,20多岁,最少有180斤重,是负责偷渡的蛇头,3月份进的仓,为人非常歹毒,算是牢里第一打手。他经常逼着老陈给他按摩和"打飞机",我躺在旁边,觉得非常屈辱,不知自己生活在什么世界。 睡第六位的是"杨教授",50多岁,是牢里岁数最大的,不知是哪个大学管后勤的,也是因为经济问题进来的。据牢头说,从他进仓到现在老了有十几岁。他不大说话,经常看着楼顶发楞。 第七位江某,不到30岁,是因六合彩被抓的。他是牢里最活跃的一位,从牢头到下铺都很欢迎他。 第八位是王力,第九位是阿龙。老陈、小龙和我住在下铺,做着最重、最脏的活儿。老陈和小龙有钱留在拘留所,毛巾、牙刷都是新的,水杯是自己专用的,还可以买"小灶"来改善生活。我因为钱被沈阳公安扣住,在这里我便成了"下铺的下铺"。想着这些,我心想下次提审时一定要让他们把钱放一些到这里。 抱着这样的想法,慢慢睡着了。
8月14日 今天小龙被换仓走了。 又进来了一个,和我一样先坐在牢头面前介绍自己。他是个南昌人,在广州火车站打劫被抓。他从149仓调过来,二十五六岁,1米65的个儿,身体比较壮。他也被安排在下铺。 王力的钉拷、手拷今天被解开了,但仍戴着脚拷。大家都为他高兴。他首先感谢了牢头和文书,也向替他解拷的外劳表示感谢,并让外劳转达对管教的谢意。但他整个身体已经变形,不知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又一天过去了,我已七天没吃饭,就靠着王力给倒的办杯、半杯的麦乳片支撑着。 连着四天,他们没有提审我。
8月15日 中午11点多被提审。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曾经给沈阳公安领路开车的那个广州公安,另一个是个高个儿,1米75左右,年龄约在30岁以内,戴付眼镜,人长得比较秀气,也很精神。前一个介绍这高个说:"这是我们科长,你可要抓住机会,争取立功。" 高个问我吃了没有,抽不抽烟。我说,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也想抽烟。他就让那个公安下去买三份盒饭,另外问我抽什么烟,再给我带包烟。那个公安走了。他又对我讲,你的案子已交到广州了(从这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批对我行刑逼供的沈阳便衣公安),上面领导非常重视,你看这个(他把一份红头文件给我看了一眼),你要有一个好的态度,要掌握这次机会,等等。 他非常客气又非常严肃地开导着我。还说你现在可以慢慢地想,等一会儿吃了饭,再说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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