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时给我一支烟,确实让我感动。 那个小个公安买来了饭、烟回来。看着这带汤的盒饭,想着里面的生活,听着高个的"说教",我心酸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但我心里非常清楚,他们所要的结果和我所要保护的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饭菜和汤很快吃完了,我点了烟(那个公安专门为我买了一包软双喜的烟)坐在那里,等他俩慢慢地吃。他们边吃边问着牢里的情况,我说8平方米的小屋,关着12个人,睡觉伸不直腿,吃不下牢里的饭菜,还做着最差、最脏的活,眼睛经常冒金星,沈阳公安也不把我的钱留在拘留所,没法开"小灶",用别人旧的毛巾、牙刷。 那个小个公安说,这是全国先进拘留所,张子强就曾关在这里,有个国际什么组织还到这里参观过的,别的地方要比这里差许多。他还说,钱的问题他们会向上级领导反映一下。 接着开始了审问。高个先问我家庭情况,我说我父亲是抗日的新四军,曾打过日本人,解放战争时是连指导员,最激烈的一次战斗中全连死的只剩下他和司号员两个。我的几个兄弟在地方上都是干部,爱人在国税局工作,小孩在读小学,这些你们都可以去调查。 他们又问我怎么到杨茂东这里来的。我说我们是初中同学,去年八月份他打电话到我家里,问我愿意出去打工吗?我说愿意,就过来了。他们又问我具体做什么,我说,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问:在广州一般见过哪些人,在什么地方。 答:都是他约定的,在某个酒楼,见客户时我也不问别人姓什么叫什么,我知道自己是个打工的。 问:杨茂东都和一些什么人联系,和人打电话时都说了些什么? 答:我从来没在意这些,我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 问:你8号早上还和他通过电话,怎么那么相信杨茂东,连他住在哪里都不愿说? 答:同学时,他成绩是最好的,每年都是三好学生。人又非常有能力,正直,正义感特别强。但到广州我确实没到过他家里。 问:是比较有能力。《长征》(杨写的)我看过。但是他并不象你说的那么好。据我所知,他在外面养了不止一个情妇。 答: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不会。 问:你住在哪里? 答:就是那个六楼。 问:有哪几位住在那里? 答:我和张某某(那位员工)。 问:你可要明白,从你住的地方搜出了不少对你不利的证据。找不到杨茂东,你是肯定要判刑的,我们可不能保证你父亲不知道这件事。我们还掌握了天立大厦由你签单的证明(这是指前面杨的办公地点天立大厦某房,后来搬家到六楼,由我在天立大厦物业处的一份证明上签了我的名字)。 答:(停了一会儿)这也说明不了我是老板。 此后问题依然是围绕着怎样找到杨茂东的租房问来问去。 下午四点多钟审讯结束。最后我要求他们能留一些钱在拘留所,让我和家里通信,并且请律师。他们说这些要向上级领导反映。 烟还有七八支,我把烟藏在内裤里(外面穿囚衣),经过两道铁门的检查(每个提审的犯人再进牢房都要被外劳搜身),外劳对带烟是比较松的。进了监仓,我把烟给了文书,他高兴地很,说从来没有那位带这么多支,一般就是两三支。从此,我在里面的环境稍稍宽松了一些,可以站在上铺活动活动身体。 晚上,我向王力要了两张信纸,开始给家里写信。我心里十分清楚,公安肯定要检查我的信,并希望通过我的信能找到杨茂东。而我又希望杨知道我是被卢X义出卖而被抓的,并不是被打劫或被人杀了,或是拿钱跑了等等。所以我斟酌着,写下了这样的内容: "我于8月8日上午9点在总统大酒店1707号房被沈阳市公安局以"非法经营罪"拘留,现关在广州市第三拘留所148仓。请不要到广州来,在这里我们举目无亲,来了花很多钱也没有用。请个律师就可以了。另,不要让父亲和小孩儿知道这件事。假如父亲因我而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我将难受终身。切记 爱你,江伟。8月15日夜。" (广州市第三拘留所位于广州市黄华路,距广东省公安厅不到一里路) 对这封信(我写的唯一的一封信),我是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晚上我的编号被改为6874。这个编号说明我不会被带到沈阳去了。牢头和文书帮我分析,我很可能只是劳教或者37天内就被放了。心也慢慢放下来。 从8日到今天晚上,整整八天,第一次有了大便。
8月16日 今天把信交给了管教。 管教在把所有的牢房查完后,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我看见他手里拿着许多信和没在信封里的信纸,信封是不准封口的(寄来的信也全是拆开的)。他把我的信放在一边,随便拿着一张纸,一边看一边问我,"牢头怎么样?"我回答还可以。又问"郑木胜呢?"(指文书"胜哥")我说也还可以。"他们都说了一些什么?"他又问。我说他们说的是广东话,我听不懂。随后,他又问了一些劳动情况,和其他人的劳动情况。我想,这是公安破案的一种方式吧,那些纸上写的大概就是每个监仓的牢头和文书们对各自牢房里每天每个人的情况报告。最后,他让我回监仓后要好好劳动,也要争取立功。咳,后面老是怕别人在自己身上立功。 晚上找牢头和文书要求看报纸,被允许了。每天都是广州日报。但有时每天的报纸不是很全,总要少几版,可能是检查后认为有些内容不应让关在拘留所的人看。 也是从昨天晚饭开始,努力吃一些牢里的饭菜。我的身体仍然是十分虚弱,眼睛经常冒着白点点儿,头是又重又沉。两条僵直的腿一走路,整个人就象没有重心向旁边飘。由于被手拷卡得太狠,手腕上血痕很明显,看着就让自己心酸。后背、大腿被沈阳公安殴打的地方时常发出揪心的疼痛,令我感到可能受了深重的内伤。有时想着这样死去了,到母亲那里看见我的这副样子,会非常伤心。所以不能这样死去。
8月17日 上午的劳动,是硬挺着的。虽然文书肥仔多次警告,但自己确实有心无力。 下午两点多又被提审。今天是三个人,除了上次那两个人以外,又多了一位40岁左右、身高约在1米67上下的中年人,那个小个公安介绍说,这是我们处长,你上次态度很不好,你知道的情况并没有说出来,可以说讲的都是假话,这次处长在这里,希望你一定要把握机会,争取立功。 停了一会儿,处长说:你的家庭情况比较好,你的单位也比较好,就为了一千五百块钱,在这里打工,有这么简单吗?所以你不是一般的打工的,你要想清楚,不然这个事情定案就在你身上。 我说:我们单位搞公务员改革,我轮不上了,要下岗。就是不下岗,单位让局长搞垮了,他们每月也就三四百块钱。一千五对我来说也就不少了。 他问:给(广州民营)图书城送书都送哪些地方? 我说:我没给图书城送过书。 他问:也没结过帐? 我说:结过。 他问:和谁结的帐? 我说:我也不知和谁结的帐。反正都是打电话在路边给的钱。他也不问我姓啥叫啥,我也不问他。 他问:结过几次?都是多少钱? 我说:结过两次,一次是三千多,一次是五千多。 他问:那人长得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我说:很平常,也没留意过他有什么特征。 他问:你们在哪个印刷厂印书? 我说:这个就不是我的事。 他问:是不是张某某? 我说:不知道。张也从来不和我说什么。 他问:黄立呢? 我说:不认识。 他问:杨茂东长得什么样? 我说:跟他差不多。(我指了指那个高个科长) 他问:他的车号是多少? 我说:那是对沈阳客户这样说的,他没有车。 他问:杨茂东喜欢坐什么交通工具? 我说:好象遇到什么坐什么。没事的时候坐公交,有事的时候也看他坐摩托,打的。 …… 这位处长问完后说:你敢对你说的这些负责吧? 我说:肯定要签字的。签字不就是负责吧。 他把记录拿在手里看了看说: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推到绝路上!? 我没理会他,后来想了想,又说:我身体不好,因为挨了很多打,现在身体差得很,希望你们把钱留在这里。让我买毛巾、牙刷,改善一下生活。 那个小个公安说:你没有立功的表现,怎么给你留。让你家里和你广州的朋友给你送钱来。 我明白了他们一直在拿我的钱换我的"立功表现"。这就是他们所理解的人道主义吧。我心里开始想着他们的可耻和可怕——那个让"你广州的朋友给你送钱来"的说法,尤其令我警觉。 回到牢里,已经五点多钟了,晚饭也错过了。
8月18日 今天管教查完房,把我叫了出去,要我坐在一张独凳上,然后两个外劳站在我的一前一后,手里各自拿着一把理发的推子,在我头上一前一后地乱推起来,不到一分钟,头型便被推成了一种"犯人"头型,这种头型有别于光头,有的头发有意不理掉,来侮辱你。管教站在一边,得意地看着。 不时地有带着手拷、拖着铁链的人从我身旁走过。 理完发后,我又被要求站在牢门外的一面墙前,开始照相。左侧一张,右侧一张,正面照一张。 在审讯室里,还有窗户对着天空,令我可以看到天空的模样。除此以外,就是每天呆在牢房,永远看不见太阳,看不见月亮,看不见星星,看不见云彩。从每个人的眼睛里,分辨不出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勉强用来分辨白天与黑夜的,是铁器击打铁门的声音,是牢头高声报着牢内人数的声音。即使下雨也是通过管教穿的雨鞋来判断。这些使我想起了上学时看的一部电影《烈火中永生》,当时看后我非常痛恨那些国民党和狱卒。他们对待江姐、许云峰太残忍了。但即使那样,江姐、许云峰他们仍有放风的时候,牢内他们可以自由地交谈(我们可不行,乱说话可能立即就会挨打),不必背监规,还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天空,看到太阳,看到月亮,看到星星,看到云彩。许云峰也曾戴脚镣手拷,但他们那种戴的方式还是比"穿针戴镣"要轻不少。现在看来他们的待遇比我们现在的处境要人道许多。
8月19日 每天睡前,我都要数着指头算进来已经有几天了。今天是12天,信发出去已有4天,正常的邮寄信件是3天,不知家里是否收到了信,是否家中的电话被窃听了,以便通过这信找到老杨。他们是不是已到我的家乡去调查,要是的话,老婆会怎么回答?父亲会怎么样?带着一古脑的疑问,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半夜两三点钟,突然被"我丢你妈的管教"的喊叫声惊醒。喊叫声伴着铁链捶打地板的声音不断传出,牢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有的耳朵贴在墙上听,有的站着发呆,但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严肃。这时老陈一边用手捶墙,一边说:"可能是我弟弟,听声音象是他的。"接着外面好象有一扇铁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就是非常凄厉的"哎哟,我的妈"的惨叫声,并夹杂着"我丢你妈的管教,你搞死我算了"的叫骂声,声音慢慢地走远了,直到消失,这种惨叫和管教的喝斥声前后闹腾了有半个小时。 老陈却是越来越焦躁不安,并不时地走到牢头面前说些什么。好象每个人都对老陈同情起来。 我和老陈人挨人地睡在下铺,看着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老陈站着,眼睛好象喷出火似的,却一言不发。我躺下后,再也睡不着,那叫声实在太惨了……
8月20日 查房时,管教用广东话训示了一番,我照旧是一句也没听懂。管教走后,牢头传达说:昨天夜里,149仓的人值班时睡觉,被值班管教发现了,就是我们听到的那些情况,大家以后值班时间千万不能睡觉,不然就惨了。大家一定记住。 如何能记住?我心里想,每天的作息时间是7:00—8:00洗刷、学习、做卫生,8:00—8:30坐得整整齐齐,等管教查房,8:30-11:30是在监仓内劳动,11;30——12:30是做卫生和吃饭时间,5:30-7:00是搞个人卫生时间,7:00-9:30是学习时间(所谓学习,实际上大都是劳动加班),9:30-10:30是做卫生、铺床位的时间,10:30-早上7:00是休息时间,这中间经常有铁门的撞击声(管教从铁门的观察口弄 出的声音),还不说加班是经常的事,另外每人夜间要值两个半小时的班。在牢房里的人时间上总是被"快点、快点"地催着,精神上始终是紧张、害怕的。我有时候躺下时,老鼠从下铺与铁门之间的一个小缝里爬出来,爬到我的腿上,我就不想动一下,只想睡一会儿。没想到老陈的弟弟(后来证实的确是他的弟弟,为同一案子进来的)竟为了值班睡觉不知道要遭受怎样刑罚,喊出那些可怕的惨叫……我们都不知道他后面经历了什么事。老陈也是担心着急得很,可是什么办法也没有。 晚上我值班时,眼睛总是要迷到一起,王力不断地推醒我。我用湿毛巾擦了一下脸,看到王力正在用手一根一根地拔胡子,鼻子下面血红血红的。我也学着他的样,一根一根地拔着胡子,拔下巴的胡子痛得强一点,拔嘴上的胡子就痛得难受,但这样就不会打盹儿睡着了。 我所在的这个拘留所,是他们所说的全国先进单位,国际什么组织还到这里来参观过。假如不是全国先进单位,没有国际什么组织去参观的拘留所,会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8月21日 今天老陈被换仓了,又来了一个19岁的四川仔。 他一进来就哭得非常伤心,象是哭了很长时间,还扯着勾。他在给牢头介绍情况时说,他是从二楼的监仓转下来的,在楼上时,牢头说他干活慢,经常打他,今天打得特别狠,管教巡视时发现了,将他换到下面来。他个子特别矮,有一米五几。说是因为在火车站抢女人的金项链被抓住的。到了下铺,我看见他的手腕和我一样,有两道明显的手拷印痕,身上是青、红不等的伤痕。在整个干活时和晚上他都是在发出一种哭得伤心后扯勾的声音。晚上我问他,你个子这么小,也敢去抢别人东西。他说,老大他们几个人在边上看着(掩护),说我个子小,灵活,好脱身。谁知就被抓住了。老大他们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我说你被抓了,老大他们肯定也会被抓。他说,我也不知道。我爸爸在深圳的一个工地上,我来找他,没找到,饿了几天没吃东西,就遇到这几个老乡,跟他们在一起,反正能吃饱肚子,睡就睡在桥下。最后他唉声叹气地说,在这里要是不挨打就好了,两顿饭是不用操心的。我听他这么一说,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8月22日 今天下午管教们对监仓进行了彻底的检查,之后喷了一些消毒水。 我们每个人双手抱着头,面向走廊两边的墙蹲着,之前是把仓内所有的东西抱出来放在走廊上,管教们是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摸,杯子、纸箱、墙上、地板上,窗子上的钢筋全部检查一遍,非常仔细。然后是将每个人的裤头脱下再查一遍。如查出铁钉、铁丝或与案件有关的纸条,那就有他好受的了。
8月24日 管教今天警告我干活太慢,不积极。他说的是对的,做塑料花是非常仔细的活,有巴掌大的一叠叠的塑料纸,也要用手挫开,然后再用很小的塑料钉耙把大小不一的塑料纸串在一起,再把它扎在铁丝做成的树枝上,就成了一束束的塑料花。塑料钉也是一个一个地用手扯开,所有的工作全要用眼睛盯着,用手来做。我是肯定做不快的,我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看,那个地方就会看成双影子。再看其他地方,眼睛就会出现许多白金式的星星在面前晃来晃去。特别是手一直是麻木的,根本就做不成这个细活。我心想,到了这里的人,管教就认为是他们案板上的肉,由不得自己。
8月25日 星期六 今天上午进来了许多穿警服的来检查,我们是手背在后边,在上铺坐成一个队形。他们一阵议论后到了下面一个监仓。之后不久,主管我们监仓的管教进来说,我们监仓的卫生获得了领导的好评,厕所搞得很靓,他还要让其它监仓的牢头们过来参观。 我在想,这些"领导"知不知道我们四个人就睡在厕所的旁边,不刷洗干净,那臭味、那尿味,冲得我们躺得下去吗? 之后进来了七八拨前来参观的,个个都点头称赞,对着牢头竖大拇指。牢头非常高兴,把他的饼干给我们每人发了两块,以示"奖励"。这也算是他在管教面前立了一功吧。 晚上我看报纸的时间也长了一些,这也算是对我的"奖励"吧。
8月26日 川仔今天被拉出去亮了相。被判两年劳教。还拿回来他签了字的判决书。 肥仔问他在哪里亮的相。川仔说在火车站。肥仔又非常兴奋地问他看到女人没有,都穿的什么样。有没有对女人挤眼睛,问得川仔哭笑不得。牢头、"胜哥"、阿龙则羡慕川仔可以到"场上"去了,比这里不是强得多。川仔问牢头什么是"场上",牢头解释说,就是劳改农场,你可以在那里每天吃三顿饭。川仔又问,到了那里有没有人打他。牢头听了这个问题,看了看他,站起身子,背对着所有的人,双手高高地扶着墙,活动起腰板来了。 牢头可能没有办法回答他。他自己的腰板就曾被严重打伤过,路都走不成,还是被人抬进牢房里的。 川仔回到下铺,看着那张纸发呆。
8月27日 到今天为止,进来已有二十天了,信交给管教也有12天了。算一算已有十天没被提审了。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收到信。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最希望的是家里能寄点钱到我这里,以便买个裤头。才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穿着这个裤头。晚上用清水洗一下,拧干,再穿在身上。后来,牢头送给了我一条旧裤头,我本不想要,又实在没有办法。牙刷、毛巾也都是别人用过的,都想换一下,每天刷牙时总是要跟人说给我意思一点,看别人的脸色,让别人给自己挤点牙膏。此外,寄来了钱,我也想还王力的人情。
9月2日 星期一 下午两点多钟,管教用广东话喊着我的编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牢头说:"江伟,快点穿衣服,提审了。"我赶紧拿了一套囚衣穿好。出了铁门,被带上手拷,跟在管教后面,还是感觉到路走不稳,身体总是在朝一边飘。心里便一个劲地提醒自己,稳一点,一定要稳住。 过了两道铁栅门,除了那两个公安,多了两个女士,一个中年的,一个年轻的,站在那里等着。出来后,跟着他们到了三楼一个审讯室里。凳子不够,其中一个公安出去找了两把进来。 那位中年女士对我说:"我是你爱人聘请的律师,这是你爱人寄过来的结婚证。"说着她让我看了一下我的结婚证复印件。我听了这话,感觉轻松了一些。她接着说:"假如你没有意见,请在这里签个字。"我便在聘请律师的委托书上签了字。 她对我讲了我应有的一些权利,又让我说一下被捕的过程。我把被捕的经过,以及遭公安毒打、用烟头烫伤、用回形针刺手指的事当着两个公安的面述说了一遍。那个小个公安说,我们可没打,别人打了,你说话要有证据的。我说,你们是没打,但沈阳公安打我,你是看到的。(后来我想,广州公安对我也不手软,一直扣着我的钱,让我在里面过着极为艰难的生活,目的自然是要迫使我开口,这不过是另一种整人的手法。再说,他们广州公安眼睁睁地看到我在堂堂的广州市刑警支队办公室里遭受毒打,却从来不干预,在我的心中,他们也逃不脱"结伙犯罪"的嫌疑。) 律师又指挥那个年轻女孩给验伤,可是现在除了烟头烫伤及手拷卡的血痕外,没有其他的外伤留下(我在心里想,假如有外伤,可能还见不到律师)。但那女孩还是认真地用尺子把几个烫伤的部位量了量。那个高个公安说了声时间到了。律师又问,你愿意取保候审吗?我回答,愿意。律师收拾东西准备走时告诉我,她在拘留所里放了三百块钱在我名下。 律师走后,他们没问任何问题,只是象在牢里那样,给我照了左侧、右侧、正中的相,然后送我回了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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