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金燕
我的情况,逐渐略有改善。电脑等重要物品还没有归还我,我设法上网,获知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信息。
不知道怎么开头,把断裂了几个月的话语接上去。心中有无限的感恩。感谢每一位关注胡佳案件的朋友;尤其感谢在寒风中守候24小时,为我的孩子送来奶粉的年轻朋友——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还没看清他长什么模样,那以后进厨房,我有了一个新习惯,常常往窗外看,怀着一点点的期盼以及短暂却充盈的回忆;感谢为我建网站的朋友,在失去联系的关键时刻,顶着压力,替我发出声音;还有一些特别的朋友,用特别的方法,给我支持和鼓励,让我不至于绝望失去信心。"感谢"两个字,在这里显得太轻太薄,不能够充分表达我的内心。
从12月27日下午开始,我不停地问自己该怎么办。胡佳以为,奥运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的,因为大家都希望一个和平光荣的奥运——虽然表述不同:"和谐奥运"or"有人权的奥运".每天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完奶换完尿布,我睁大眼睛看天花板,听楼上椅子拖动的声音,想各种可能,问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既不丧失作为人的尊严和权利,又能让胡佳尽早回家。常常不知不觉就天亮了。理论上很简单,宪法、国际法的各项条文充分保护公民的权利,指出一条简洁明了的大道。而现实环境的残酷和非理性,让我充满恐惧。倘若没有家人和朋友的承担,我难以支撑到现在。胡佳作为一个肝硬化病人,需要营养好、休息好,不能有强体力消耗的活动。但是他在看守所的第一个月几乎没有睡多少觉,晚上被提审6-14个小时,也几乎没有放风机会(头七十天只有三次,每次不到半小时)。2月10日我对胡佳说:各自保重,以待团聚。我也对警察说:你们虽然没有打他,但用不人道的方法对他,一样等同于谋杀!请你们善待他。只要人活着,无论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
唯一的安慰,孩子长得还不错。她三个月左右时,曾出现多汗、方颅、易受惊等缺钙症状,现在也都好转。3月18日胡佳见到宝宝,吃惊她"长这么大了".宝宝对着胡佳笑,小手抓胡佳的左手食指,胡佳也像孩子一般叫:"笑了!笑了!"那一天,我们没机会说别的话,看见他脸色苍白略略发青,我心如刀绞。回到家里,晚上连连噩梦,不能安睡。每天都盼望着,有他的消息。有次商店里送米的工人敲门,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以为他回来了。律师说,按照程序,4月7号之前有结果。
2008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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