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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伟
二十多年前自开展所谓"清除精神污染"，"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以来，特别是六.四以后，中国大陆许多民主知识人，为了民主自由的崇高理想。毅然离家出走，流亡海外。迄今已二十余年。
二十年，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也快大学毕业。当年少壮离家者，亦已是"春风不染白髭鬚"了。年纪更长的一些前辈如刘宾雁、王若望先生则已与世长辞了。09春节又传来戈扬老人逝世的消息。因此近一个时期来关于海外流亡的民主知识人回国一事，一时成了个热门的话题。
中国人回中国的国土，於法、於情、於理，都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事。无论从国内法或国际法的角度去审视，无论任何政党，任何政府部门，都无任何理由对别人设限，要求别人要作什么，或不作什么，否则便不许跨入国门。如果谁要这么作，他这种行为，就是侵犯公民人身权利和迁徙自由的违反宪法的行为。何况这些民主知识人，当年离开大陆，完全是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政治迫害，甚至面临牢獄之灾，才愤而离家，含悲而去。现在人家回来，且不说叫你恢复名誉，鞠躬致歉，至少也应以礼相待，好言安慰才是。哪能再节外生枝去设限刁难，若如此，这种行为就是不折不扣的对别人进行"折腾"。胡锦涛主席最近不是郑重宣布"不折腾"吗？在这件事情上就请有关部门的人不要再搞"折腾"了！
所以现在海外的民主知识人，如愿意回国，应该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请注意，我说的是"要求"，是依法、据理的正当的要求，而不是望"网开一面"的"请求"。正如作家黄河清先生（《话说林昭》一书的作者），在称赞王若望夫人羊子大姐的信中所说的那样，应是"正气凛然，不卑不亢，无丝毫哀告媚态，正是王公精神"。这不仅是王公的精神，羊子大姐的精神，也应是每一个欲回国的海外民主知识人，应坚守的基本精神。一言以蔽之，则是：回国虽吾愿，尊严价更高。人格与尊严，坚守不可抛！若为回国返乡而有损尊严，是断不可取、是断不可为的！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在大陆上的有些作家，知识人朋友，我相信他们虽然是出于好心，向有关领导哀上"陈情表"，言说某某晚年如何心酸悲苦，一再请求回国，也未能如愿，终客死异国他乡，连骨灰也不能安葬在故土。究竟真实情况如何，鄙人未遑详考。但你这番苦心，既不能感动任何"上帝"，徒长他人志气，损自己尊严，这样的思想境界，与思维方式，都是在下不敢恭维和领教的。
"埋骨岂必桑梓地？人生到处有青山"。所谓的什么"祖国情"、"故乡情"，某些特定的时候，完是作茧自缚，自我捆绑；而某些特定的时候，更是别人给你布下的一个"温柔的"陷阱，让你自藏锋芒，消磨志气，甚至失掉尊严。
前不久，一位当代著名的作家，在一篇文章中，大义凛然地宣称，哪里有自由，哪里就是我的祖国。同理，哪里有自由，哪里有民主、有人权，哪里就是我的故乡！100多年前就有人喊出"工人无祖国"的口号。也就是说，当你在这个国家里，还处于被奴役的奴隶地位时，这个国家不是你的祖国，也没有你的故乡。你的祖国，你的故乡，应该是在一个实施民主宪政，有民主、有自由、有人权的国度里。
前不久，读到已入美藉的海外学者曹长青先生题为《献给我英雄的美国》一文时，其中有一段是这么讲的：
"有一位匈牙利人在共产时代带着全家逃离匈牙利以后，本来可以被西德接受，但他一定要到美国来，儿子问他为什么。他说："儿子，我们是生错了地方的美国人。
我也有完全同样的感觉。虽然我刚来美国的时候，几乎一句英语都不会说，对这个社会、文化也都是陌生的。但我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一丁点的不适应感；一下子就十二分地喜欢上这个国家。我的思想有过重大的转变，但对美国的爱、对美国的忠诚，却从来没有过丝毫的动摇。而在了解、熟悉、真正认识美国以后，更清楚了：我本来就是美国人，只不过生错了地方"。
讲得多么好啊！什么"祖国"，"故乡"？那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可能你就是生错了地方而已，一丁点也值不得留恋！我看到这里，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拍案叫绝,以至老妻几次叫我去吃饭，我都充耳不闻。真个是：忍饿阅文贫亦乐，观书明理老何伤？！再回过头来，看那乞怜的文字，就只剩下两个字的感觉：不屑！
我再次重申，流亡海外的民主知识人欲回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自由和正当的权利。任何人均不应加以刁难。但若要你放弃尊严和信仰的价值观作为交换条件，你就须慎重三思了。中国有句成语叫"义无反顾"。当年你们之所以出走，就是为了民主、自主、人权，这个"义"。现在难道能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什么"乡情"而"反顾"背义吗？太不值得了吧！
似水柔情何足恋？义无反顾是英雄！-----谨以此语，献给流亡海外的民主知识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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