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手无寸铁；你们——松开拳头

崔卫平


得知江棋生先生3月31日被抄家传讯，想起了我与这位先生之间的一些交往。

应该是1999年春天，我们一些朋友去颐和园踏青游玩，其中就有棋生。他高高瘦瘦的，态度温和，声音儒雅，大约两周之后就听说他被抓进去了。

这期间传入我耳朵中关于他的故事是这样的：他此前在家有时被监视居住时，会约“执行任务”的小警察一道锻炼。结果小警察们发现，眼前的这位老兄，还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论跑步，总是他在前面；论下棋，总是他赢；论打乒乓球，也总是别人输。

小警察们大开眼界，他们不得不佩服：“原来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啊，不是因为什么都不会，才去做那些事情的。”

2003年棋生兄出狱不几天，我们一行人又见了他，其中有一些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朋友，大家对于他的状态艳羡不已：因为在狱中坚持打篮球和乒乓球的原因，棋生兄看起来十分精悍，尤其是拥有一个瘦削、挺拔的完美身材，他的谈吐也开放、从容和宽容，不对任何人有任何抱怨。只是他不停地向我们介绍他的物理学发明，让我多少觉得有些受折磨。

也许正因为此，更加增添了他的魅力，同行的年轻人对他折服不已，其中还有一对未婚小夫妻。女孩说，他太像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又名《刺激1995》）中的那个男主人公了，男孩说，啊，是这样的。后来他们想到了棋生本人并没有机会看到这部影片，于是特地买了一部DVD机器送给他，又嘱我一定要买到这部影片的碟片送到他本人手中，我当然做到了。

最近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他这次被骚扰，令我想大声地说：“我们——手无寸铁；你们——松开拳头！”

2009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