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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国鑫

用大家的力量来帮助中国的教育事业
文章来源:宏道于2003-11-1115:24:00

故事是这样的。我们来美5年了，为了鼓励孩子学习中文和中国文化，我们让孩子坚持练习中国书法。今年孩子参加城市举办的国际艺术节，现场书写、装框书法作品，卖给游客，挣了2百多美元。与孩子商量如何用好这笔钱，建议他用来资助中国贫困地区的失学儿童，而且以后每年可以再进行书法义卖，以继续资助。孩子很高兴这样做，但我们一联系以后发现学费上涨很多。进一步询问江苏家乡的情况，情况更厉害，而且还得知我的母校中学正在进行私有化的买卖，我很惊诧于中国教育目前的这种状况，因而感慨良多，特作此文以探讨这些问题，希望引起大家的关注和探讨。

义务教育？从学费上涨到中学私有化

几年前，记得希望工程有个“结对子”资助贫困地区失学儿童的活动，大约每年60元可以资助一个失学儿童一年的学习费用。一直想资助几个失学儿童，后来听说了希望工程办公室不当使用捐款的丑闻调查，就把这个资助失学儿童的想法给搁下了。

最近，我们上网查询希望工程的助学计划，发现原希望工程办公室的结对子助学计划已经终止，但是找到了安徽无为县与和县通过网站进行的希望工程助学活动。我们先打电话与无为县的希望工程办公室联系，询问具体资助费用、方法等信息，一问，现在资助一个小学生一年要400多元人民币(从网上看，和县则需要600多元)。

这个信息使我们有些惊异，不仅是因为需要的资助钱款本身数量上的大幅度增加，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能理解，义务教育，在中国，尤其是贫困地区，为何一年还需要这么多费用？以前说一个孩子一年需要几十元购买学习用品的费用，而贫困家庭连这笔费用都有困难，导致孩子面临失学，因此呼吁社会来帮助孩子们，这很能理解，也很有意义。而现在则上涨到了几百元一年，这几百元到底有那些费用？学费？杂费？书本费？到底用在什么地方？有多少是真正资助一个失学儿童所必需的？办公室接电话的人员回答说，根据上面教育主管机构的规定，大约需要这么多费用。这几百元费用对於一个贫困地区的家庭，尤其是收入很低的农民来说，将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再说这还是小学，那中学的费用多半更高。

什么是义务教育？个人理解有两个角度的含义。对家长来说，有让孩子接受教育的责任和义务；对国家来说，应当提供免费教育保证每个儿童，不论家庭经济条件如何，都能有条件接受规定的教育。这一条很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教育成为国家长远发展战略中需要无条件保证的头等大事。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不仅是每个家庭要培养孩子有文化、成材有用的问题，更是国家的发展大计，是必须以国家的力量来做到、做好的事情。日本在战后经济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仍然勒紧裤带，坚持实行免费义务教育。当今西方国家都在实行真正免费的义务教育。就拿美国来说，从小学到高中12年是全免费的义务教育，不存在一分钱的学费或者什么杂费之类必须要交的费用；教科书质量很高，每届学生轮转使用(用坏再换新的)，因而也是免费的；上课教师经常发一些打印或复印的讲义、作业等，都不需要收取费用的；需要花钱的只有在学校的午餐和自己的作业本、文具等；而无论是否上学，吃饭总是要的，因此这吃饭的开销原本是与教育无关的，但尽管如此，美国对於家庭收入在一定标准以下的学生，仍然给予全免或基本免费午餐的照顾；学校还有专门的校车接送。美国虽然也有私立收费的中小学，但比例很小，绝大部分都是公立学校，开支由政府包下来，以保证每个孩子，无论家庭有多大经济困难，都能有受教育的机会和条件。

相比之下，中国的9年制义务教育看起来形同虚设。如上所述，义务教育的最根本目的是通过免费教育保证一个国家中所有儿童都能享有受教育的机会。而我们中国在义务教育的名义下，教育系统却变着花样收取很高的教育费用，尽管这些费用不称为“学费”，因而声称我们“不收学费”，进一步美其名曰“义务教育”，但杂费也好，什么费也好，本质上对於家庭来说是一样的：家庭需要支付很高的教育开支。这样一来，本质上我们的教育也就不再是真正的义务教育。

可以设想这样一种尴尬的场景：如果我们在美国大街上义卖募捐，并告诉美国人，这是为了给中国失学儿童义卖捐款，每50美元可以资助一个失学儿童一年，那美国人可能会很奇怪地问：“中国实行的是义务教育吗？”，我们当然只能回答“是”，“那既然是义务教育，为什么每年还要50美元的费用？”，美国可是一分钱都不需要交的呀！怎么中国比美国经济落后很多，而儿童上学倒反而要交比美国多得多的钱呀？”你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弄不好美国人可能会以为我们不诚实，在编谎话骗他们的钱呢！总而言之，这会让人感到怪异，一定是哪儿有问题。

为了进一步了解其他地区是否都是同样的高收费情况，於是我又联系我的老家，江苏兴化市的一个小镇，呵，小学五年级每学期开学时收费500多元，一年就是1000元以上！要问这么多钱究竟是什么费用，仅举一例，其中连学校的水电费都列在上面！这是何其荒唐！一个声称的“义务教育”体系，居然要学生连学校的水电费都负担了，这怎么还是“义务教育”？看来这“义务”的含义只剩下前一个了，那就是家长有“掏钱供子女接受教育的责任和义务”！

再回到希望工程捐资助学的话题上来，如果以前贫困地区有大量失学儿童确实是因为家庭贫困而失学的话，那么现在这样高的教育费用就导致的了更大量的“政策性失学儿童”。贫困性失学儿童问题还没解决，又在不断制造出更多的政策性的儿童失学，而民间努力呼吁捐赠资助失学儿童，你不觉得这里面很怪异吗？

再进一步，惊悉家乡镇上那个我的母校中学(包括初中和高中)，居然正在进行着一个“中学私有化”的大动作，与私人老板正在商谈以3千万的价格把这个有50年历史的中学卖给私营老板经营！进一步又听到，在很多地方已经有不少这样的已经成交的“中学私有化”的案例！知道家乡的几个主要工厂都在国有企业私有化的过程中被私营企业者收购了，并导致几乎家家有下岗和失业人员。但是听到说连中学也要私有化了，还是非常的震惊，也感到强烈的悲哀：中国的教育，你这是怎么了？义务教育大打折扣，已经是不对了，如今更要把这些公立学校都卖了变成由私人经营的“企业”！把国家义务教育体系拆散了变成那些私营企业主经商挣钱的场所！私营企业的根本目的是要挣钱哪！这中国的义务教育体系沦落到私营企业者手里，广大学生家庭还有活路吗？据说一旦我们那个中学被收购，很快就会出笼一套新“措施”，比如5个高中班，只设一个正常按考分录取的班，其余4个班，对不起，每个学生请交2万块！如今很多正常运作的中学都或多或少这么做了，你想那私营企业主需要急于捞回投资，如果他真的这么去做，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加之本来中国现在什么事都缺少规范的制度去约束，最后等着挨宰受害的就是广大学生家庭了。更滑稽的是，要买学校的私营业主并非真正拥有全部的财力去收购，而是要从银行贷款，甚至要将待购买的中学财产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换句话说，就是从国家左边的口袋里掏出钱来，买了国家右边口袋里的鸡，再去生出鸡蛋，经这么一变，最后连鸡带蛋都变成了自己的了。这样的事，大家不觉得荒唐吗？但这样的事在国有企业私有化过程中恐怕并不少见。但是荒唐不要紧，最后损害了广大学生和平民百姓的利益也没关系，只要这个买卖过程中有关人等个人肥了腰包就行。按照如今中国做事的”潜规则“，尤其是在政府部门和私营企业之间做事时那种密而不宣但又人人皆知的“潜规则”，不知道这样的买卖做完后，教育系统中又会多出几个贪官来。

中国的国有企业私有化的改革可以说几乎是失败的，造成大量国有资产流失；私营企业收购国有企业后，大量解雇和遣散工人，造成工人大量下岗失业。如今这私营企业老板们又盯上了教育这一块“大有油水”的地方，开始进军教育系统了。看来国有企业私有化的失败和悲剧又要在中学私有化的进程中再次上演了！饱受了下岗失业之苦的广大工人家庭又要“旧伤痕上又添新伤痕”了，而且这回连带我们广大的农民兄弟也将“在劫难逃”！

国有企业私有化虽然由於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导致混乱和失败，但从政治经济改革的角度看，其问题本身在性质上还是个值得探索的事情。而现在的中学私有化则是一个在性质上彻底错误的举措。因为教育尤其是基础教育，对於一个国家的战略地位，就好比我们在毛泽东时代上“两弹一星”、如今上航天工程一样，这样的事情必须以国家的力量来保证，是一个应当由国家承担的、关乎中华民族兴衰的百年大计和战略性大事，怎么可以将其交给以挣钱为目的私营企业主手里呢？如果有私营企业主出於爱国、出於真正想发展中国的教育事业的雄心壮志，用自己拥有的经济实力去捐资办学，建立全新的学校，然后作为私立学校去经营，起到一种对主体的国家义务教育体系的辅助的作用，对此国人一定都很支持。但如今是要把主体的国家义务教育体系中已有的学校拆出来，卖给私人经营，这无论从性质上还是感情上都是不能接受的，对於中国广大平民百姓来说，这将是灾难性的动作。

与高收费的问题一样，这种现象出现的背后，其根本原因是国家教育投入的不足，以及与此相关的所谓“教育产业化”的问题。教育投入不足的问题，这些年国家还是做了不少努力，但是投入没有照顾基础教育，而是主要投入到高等教育了，只要今后继续加大投入，并进行适当的调整，投入向基础教育倾斜，这个问题至少可以逐步好转。而现今的所谓“教育产业化”，其实质就是高收费，通过高收费来弥补教育经费的不足，本质上就是把应当由国家承担的开支，转而变成学生家庭的负担。这种高收费现象从大学逐步影响到了中学小学。这些年教师的收入有大幅度的增长，而这增长的来源与高收费有相当的关系。这大概可以解释为什么资助一个失学儿童的费用从几年前的每年60多元，变成现在每年400-600元。你捐助400元支持一个失学儿童，这钱到了学校可能其中大部分都变成了教师的工资补贴、奖金，或其他公共开支了，真正直接用到这个失学儿童身上的部分很少，这样的话，帮助失学儿童就变味了，就可能变成帮助教师增收了--这可是一个靠民间的捐资助学很难填满的大坑！

教育产业化政策已经导致了很多贫穷的人失去受教育的机会，因而已经遭到广大平民阶层和有识之士的强力批评。赞成这样做的人，通常会美其名曰，这是为了解决教育投入不足的问题，是为了获得更多的经济能力，改善办学条件，提高师资和教学水平，创造更多的教育机会，让更多的人能够接受教育。可是中国的很多事情，即使人们有良好的主观愿望和出发点，但到最后，在当今中国缺少完整规范的制度约束的前提下，在人性贪婪自私以及极度膨胀的金钱欲望的驱使下，事情往往都扭曲变形，远离人们的初衷，而朝向损公肥私、损人利己的方向发展。往往一个事情其好的方面很少或完全没有实现，但其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则以失控的方式全面显现。更何况，人们在制定计划之初，原本就可能怀有自私的目的，那么事情就可能更糟。无论教育产业化的赞成者怀有多么崇高的愿望，现实的结果是大幅度地降低甚至剥夺了很多平民阶层、尤其是贫困工人和农民阶层子女的受教育机会。中国改革中的每一个举措，判断和衡量其好坏的根本点是要看它是否对广大人民群众有利，所谓“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因此，如果一件事损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而只是促进和维护了少数人的利益，那一定就是错的、不好的。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教育产业化显然是有问题的。以前，教育产业化还只是影响到了高等教育，如今这一政策看来正逐步渗透到基础教育领域，其对广大人民群众在教育利益上的损害范围将大幅度扩大。如果任这种政策施行到中小学的教育，无论是高收费也罢，学校私有化也罢，都将进一步破坏中国的义务教育体系，损害广大平民阶层子女的教育权力，最终导致数十年后，中国整体教育水平和国民素质的普遍下降。

进一步，这样做的后果不仅局限在教育问题上，更可能涉及到整个国家的稳定。因为如今一方面大量工人下岗，生活无着；农民也是饱受苛捐杂税和农资成本上涨之苦，收入微薄。但另一方面，家庭教育费用负担急剧增长。这一头来得少，一头不断越出越多的双重挤压，使广大平民阶层像风箱中的老鼠，两头收压，这一定逐步导致很大的民怨，等到到了一个民众忍无可忍的地步，将导致整个中国社会的大动荡！更何况目前这个教育费用负担问题还有越演越烈的势头，因此如果政府不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重大问题，其后果将非常严重！

以上教育问题的根源是国家教育投入不足，因此我们首先热切地呼吁政府要从百年战略大计的高度出发，大幅度增加教育投入。一个国家的教育从根本上说是要依靠国家和政府的政策和力量，依靠民间的捐资助学最多只能起到呼吁和提高人们关注教育的意识、以及培养人们慈善心的作用。对於教育本身来说，民间的捐资助学只能起到极微薄的辅助作用，显然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一个国家的发展，归根到底是教育和科技的发展，人才的培养，国民整体教育素质的提高。如果我们要赶超发达国家，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加快发展我们的教育，缩小我们和发达国家间在教育上的差距。我们的国民收入本来就比发达国家要少很多很多，底数本来已经很小了，因此我们至少要做到将教育经费在国民收入中的比例提高到与发达国家同样的水平，如果这一条我们政府都做不到的话，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如果说国家挤不出钱来，老百姓一定不服：国家每年有多少钱被贪污、挥霍和浪费掉？公款吃喝，公款出国，公款买高档车，公款娱乐场所消费......对於一个国家来说，一方面大量国家财富被某些部门某些人挥霍浪费，另一方面却划不出足够的经费作教育投入，从宏观上说，这一定是国家的某些体系上存在严重问题，政府有责任通过宏观调控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对那些高消费，尤其是公款消费的项目，可以设立一个高额的特别教育税，比如你市长要买一部高级轿车，可以，但要征收你20%甚至更高的特别教育税，一方面限制你的高消费，一方面让你高消费的同时，也拿出些钱来支持教育。不然的话，没有具体的措施，仅仅想依靠为官者自我良心发现、道德约束而不去挥霍浪费国家的财富，省出钱来发展教育，将是很难做到的。

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呼吁整个社会，尤其是为官者、企业家、以及富裕的人们以你们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良心和道德来关注中国的教育，以你们手中的力量来帮助中国的教育。中国作为一个大国，历来被西方人认为是一盘散沙，今天这个状况其实被没有好转多少。如今的中国人一切向钱看，个人主义、拜金主义思想严重，不择手段地追求个人或小集团的利益，集体意识很差，对於国家和民族的整体命运，对於大众、集体利益有些漠不关心。做官的也好，做生意的也好，我自个儿权高位重、有钱有势，快乐享受就行，管他什么国家和民族，甚至很多人干着严重损害国家利益、人民利益而非法获取个人利益的勾当。

可是我们不要忘记，“没有国哪有家”！一个国家就像一条海上的大船，我们大家共同生活在这条船上，如果大家都来捞、都来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把这条大船搞得百孔千疮，遍体鳞伤，即使你自家的船仓金碧辉煌，大船一沉，你也将一无所有！“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千古多少王候将相、达官贵人、富商大贾，而今安在？你拼命抓，拼命争，到最后一切都付之东流水！真正能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只有那些为国家、为民族、为人民的利益而奋斗并作出贡献的人。中国自古至今的历史无不证明了这一事实！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要多一些公心，多一些国家和民族意识。因此为官者不要老想着维护自己的权势，应当多关心人民的利益；商人不要想着无休止或不择手段地赚钱，要有良心和道德，不要赚不该赚的钱。中国的老百姓历来重视子女的教育，自己再苦再累，省吃俭用，也尽量支持孩子读书，尤其是对於广大贫困阶层，让孩子读书的每一分钱都可能是他们的血汗钱！于此，我们有些人怎么能够利用我们中国父母的苦心，把脚伸进教育这个领域，企图大肆赚取广大平民百姓的血汗钱来养肥自己哪？这样做良心何在？

网上有很多关于中国与发达国家在教育投入、教育水平和相关教育状况方面差距的讨论文章，这里我不想重复。我只是想通过我所接触到的一些具体的事情作为引子，谈谈我对中国教育的看法和感受，呼吁大家关注中国的教育，用大家的力量来帮助消除中国教育发展中出现的一些不良现象和问题，帮助中国的教育事业走一条健康发展的道路。希望此文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引起大家广泛的关注和讨论。果能如此，也不枉我作为一名海外留学人员关注祖国以及祖国教育事业的一片热心。

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