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此番的讲话,并没有收到上一次「逼」走林彪的效果。究其原因,大概不是「四人帮」乃一干「无用文人」,没有「天马行空」的资本和逃路,实因毛、林当日的「君臣关系」到这个时代已不复存在。对此,毛泽东是心知肚明的。1973年7月4日,毛泽东同王洪文、张春桥谈到了《红楼梦》的「贾母之死」,他说,贾母一死,大家都哭,其实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目的。……哭是共性,但伤心之处不同。我劝人们去看看柳嫂子同秦显家的争夺厨房那段描写。(徐中远《毛泽东评五部古典小说》,华文出版社1997年1月版,13页) 毛泽东还说江青:「她看得起的人没有几个,只有一个,她自己。……(我)不在她眼里。」(《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13册,395页) 关于毛泽东与江青和四人帮的「新关系」,徐景贤还有一个生动的细节记载: 「在铅印(毛泽东给江青的信──引者注)印发时,江青要求把原信开头的称呼『江青』改成『江青同志』,经请示毛泽东,没有同意,只是在作为中央文件印发时加了个标题:『毛主席致江青同志的信』。(《一封原件已烧毁的毛泽东信件》) ──此时,在江青眼里,毛泽东已不仅是一个「土包子」,而且是一个集顽固、老迈、衰朽和说谎于一身的「可厌」的人了。就连一个小小的王洪文,也把毛泽东的劝诫当成耳旁风。对于他的这帮「好学生」来说,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只剩下帮助他们在未来政治权力的格局中多挣得一些「份额」了。 毛泽东的晚景,怎一个「悲凉」了得?! 得不偿失的周恩来「新三国演义」的格局已成,但毛周交易仍然留下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那就是,周恩来「甘愿入伙」,究竟得到了甚么?所谓「投降问题」到底能否立案?它到底是毛泽东的「松绑」,还是出于疑虑、报复而为周恩来套上了一个牵制的「笼头」?其疑问,因下面几个问题的存在,而凸显出来: 其一,周恩来的问题早有「历史定论」。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历来以善打政治「太极拳」著称的周恩来,这一次却显得不那么潇洒,也不那么「超脱」。他有甚么必要真的按照毛泽东的安排,去作一次说明?这看上去犹如有人说他「有尾巴」,他就急忙「脱裤子」一样,先在尊严上就输了一筹。 其二,如果「伍豪启事」本是「空穴来风」的话,在这场重大交易中,毛泽东不是太「占便宜」了吗? 其三,最令人不解的是,周恩来自己,居然为这件本来「不存在」的问题十分「挂心」。铁骥在《最后的斗争》一文中,记述了周恩来罹患癌症晚期,不得不再次动手术时,在手术室门前发生的既令人心酸、又令人难以理解的一幕: (1975年)9月间,正当江青等人带头「联系实际」,批「宋江」、批「投降派」的喧闹甚嚣尘上之际,重病中的周恩来终于忍无可忍,愤起向「四人帮」一伙进行抗争! 一天,他在医院同有关人员的谈话中愤然提到:……最近评《水浒》、批「投降派」,矛头所指,是很清楚的。如果真有投降派,那当然应该批,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历史上虽然犯过错误,但几十年来还是努力为党、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 9月20日下午2时,在即将进人手术室前,周恩来突然提出要看他在几年前所作关于「伍豪启事」的讲话记录稿,在场的人一时都不解其意。待工作人员将讲话记录稿取来后,躺在担架车上的周恩来强撑病体,用他颤抖著的右手郑重地签上「周恩来」三个字,并注明「于进入手术室(前)」的字样。……当担架车进入手术室时,躺在车上的周恩来又突然挣开双眼,拼尽全身力气大声说道:「我是忠于党、忠于人民的!我不是投降派!」(载安建设编《周恩来的最后岁月》,第352-353页。) ──连骨灰都不打算保留的周恩来,有甚么东西如此「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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