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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虽有暖气,但室温不到10度。有一张床,我拿下一个床垫打地铺,有两床脏被子。门外是小公路,紧挨公路干线,大货车、拖拉机、起重机日夜川流不息,轰鸣不止,尘土飞扬。
屋里有几十桶史兄开发的泉水,据说这是乾隆皇帝喝了10年的皇家佛门山泉。我和张一喝,果真十分甘甜。我兴奋地说,这里的路牌地名叫藏龙岗,我们喝了圣水隐身,警察找不着。史兄是我单线联系的圈外的朋友,任何朋友都不知我们现在的方位,真是绝对安全,高枕无忧了,而且史兄欢迎我们长住在此,帮他看仓库。仓库里有几箱方便面,一大堆蔬菜,有液化石油气罐,够吃一阵子了。
张友仁也兴奋地就“藏龙岗”这一吉利地名而吟了一首打油诗曰:“两条鲤鱼未成龙,困在浅水臭麻坑,有朝几日风雷动,跳出龙门万万层。”麻是指把植物沤在坑半个月,沤臭后就可剥出麻来制麻绳。
张友仁说,傍晚给乔占科通话,得知抓回去的人除了候青林以外都放了。乔仍在大兴县的妹妹家,没事。他感慨道,警察抓了那么多人,却连一张纸片都没得,材料都在我们这里,我们胜利了,他们惨败了。
我们商量,再往人大寄一套万民折,不必去人民大会堂送交,以免被蹲守在那里的警察抓回唐山。我过两天再把《动议书》电子版及这篇文章发到人大网上去,人大秘书处自然能看到。我们的任务就算胜利完成了,可以死而无憾了,就可回家了。他说回去会受打击报复的,他将去某省的亲戚家住一阵子再说。
晚上11时,我穿着衣服,盖着被子睡在地铺上,倒也不觉冷,昏睡过去了。
3月3日,在郊外的寒冷中继续撰写本文
上午9时,隔壁来串门的民工把我从恶梦中惊醒。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这里的天空比北京的蓝,比北京亮,周围的农田种着小树苗,远离红麈,真是世外桃源。张友仁把一块抹布洗干净让我洗脸,真不错。
室内只有7度,衣服单薄很冷,写此文章的速度很慢。
下午6时半,钻进被窝才觉暖和一些。梦见了母亲,她老人家去世已43天了。她一辈子为我操心受累,担惊受怕,现在终于解脱了。我笑傲江湖,亡命天涯也无牵挂了。她在天之灵仍保祐着我。
晚上9时,史兄下山来问寒问暖。我在睡梦中醒来,打探回城的路线,准备明天回京找熟人打字发稿,然后再回来住下去。我接着撰稿至凌晨4时,算是基本完成。明天可以进城了。
3月4日,我潜回城里打印发搞并寄万人折
早上6时半我起床,吃了两袋用圣水泡的方便面,收拾了文稿。拿着张友仁还剩的一整套万人签名《动议书》。向张友仁要回200元。7时半,肩负着万余贫困移民的厚望出发了。张友仁送我上了公共汽车,花了1元车票到某站转车,又花了2.5元,行程70多公里。10时半,到达西四环路航天桥站我家附近下车。
首先去药店为张友仁买药,他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且很严重,我一路照顾他,如控制血糖的药跟不上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之后,到首都师范大学我熟识的打字社排队打字。在那里我给住在大兴县妹妹家的乔占科打电话。她妹妹告诉我,乔占科已于8时出发回唐山了。我问,是否没事了?她说,事情挺麻烦的,他在北京没有意义,我要他回去。我说,我姓俞,前两天乔占科在我家住。她说,知道,乔占科给我家打了许多电话,都没人接。她对我很冷淡,我无法打听进一步的情况。据说她们夫妇是搞法律的,看来和我前妻一样,不欢迎乔占科在她家住。我深为乔占科回唐山后的遭遇担忧,但愿他不要受到打击报复。
12时,我到邮局,花了30元,把万人联署《动议书》,用特快专递寄给全国人大吴邦国委员长的一位秘书。他多年前与我同事,并在一个党小组。我给他写了一张条子如下:
某兄:您好! 多年未联系了,我常在电视上见到您,很高兴。送上此件,请呈首长阅知并转大会秘书处办理。 当否,请酌。烦劳之处,不胜感激之至。此致 最崇高的敬意 俞梅荪拜托(原顾明同志秘书)3月4日
之后,去我熟悉的首师大学生食堂吃午饭。我忽然想起已好几天没吃肉了,买了一大碗回锅肉和大肉丸,饱餐一顿。再到打印社,打字小姐已用飞快的速度打完了草稿。我取来,回到食堂,在角落的餐桌上修改本文。3时半,回到打印社,碰到一位警察也在等小姐打字,幸好他没看到我的稿子。好不容易等到他走了,打字小姐帮我修改本文。5时10分全部完成,复印了10份,花了48元,我满心欢喜。尽管我家与首师大的打印社仅一墙之隔。我顾不上去张望了,还是抓紧时间去发稿。
走到学校大门口,碰见邻居小于。他惊讶的问,你怎么还在这里,警察还在院里等你呢,你赶快走啊!只见学校大门外的街上有警察游荡。我吓懵了,赶紧打的走了。
6时,我来到公主坟一家多年前打过工的公司,大门外的街上站着两个警察。我低头从他俩面前走过去,进入公司。下班时间早已过,久违了的老同事们还未走。他们热情地欢迎我,小张安排我用一台电脑,我使着不顺手。他就把自己正在宽带上网使用的本4电脑让给我用,还随我在此留多久。我掏出红塔山香烟,他说不抽烟,想看我的文章。我说,今天没带,可以把我现在马上要完成的这篇文章留在你的电脑里,并介绍他上博客中国网我的个人主页上看我的文章。我不好意思进一步问,能否让我在此过夜。早上出发时,我得知山里的那路公共汽车下午6时就没车了,今天是回不去了。打开电脑,竟然装有我唯一习惯使用的紫光拼音法,喜出望外,可以接着写下去了。
我要把此文和万人联署《动议书》发在网上,以便新一届亲民的胡温新政府和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的两会代表委员看到。我的使命看来就要完成了。谋事在人成在天。明天上午,十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举行开幕式。一切终于如愿以偿期。
明天一早,我还要赶回山脚下的那个仓库里去,把药品送给病中的张有仁。之后才能,我自横刀向天笑。但愿我今晚不要被捕。
位卑未敢忘忧国。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用张友仁老兄的一首打油诗结尾:
从前土匪在深山,如今土匪在公安。 无法无天扰京城,竹篮打水一场空。
注:前句是当前唐山的民谣,后一句是现在胡乱编的。
小结,不知何时方能回家
列宁说:“没有进过监狱的人,不了解社会的另一面,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想同理,没有进过监狱的法学者,不了解法律的另一面,也不是一个完整的法学者。
毛主席在文革期间,曾对当时任人民日报总编辑的吴冷西说:“革命要有五不怕精神:不怕开除党藉,不怕开除公职,不怕老婆离婚,不怕坐牢,不怕杀头。”
彭真同志在80年代初说:“解放前,我在国民党监狱坐了6年牢;解放后,我在自己的监狱里坐了9年半牢。这是我们不重视法治的报应啊!”
我的爷爷俞颂华先生在1919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写道,陈独秀说:“当代优秀青年,应该出了研究室就去监狱,出了监狱就去研究室。”这是人类文明的两极。(见,俞颂华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80年代初出版)
韩美林说:“什么是男子汉,男子汉就像一只乌龟,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被人垫在床脚底下,仍然睁着两只眼睛,峥峥不死。”
于浩成先生在90年代初送我的一张名片上印着的格言:“人如没有自由,毋宁去死。”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以。”
“立党为公,执政为民。”事关国家的长治久安,人民的安居乐业,社会主义事业的兴衰成败,改革开放的顺利进行。
现已晚上9时40分了,保安员来催我离开。我请求他宽限半小时,他答应了,走了。我正好又把全文修改了一遍。
(匆忙成稿于2004年3月4日晚上10时,首先已成功地发往全国人大网的e址)
3月5日,爱恨情仇,悲喜交加
现已3月5日0时了,我仍在此,已成功把此文地发往全国人大网的e址等网站的e址,真是如愿以偿,如释重负,喜不自禁。还有9个小时,举世瞩目,尤其是广大失地农民翘首以待的全国人大会议就要开幕了,我已完成了预定的任务,我们的社会还是进步了。
在这个宽敞明亮温暖的办公室里,电脑和上网都很顺利,尤其是紫光拼音法太好使了,真是天助我也。坐在舒适的转椅上,喝着热茶,抽着烟,听着优雅绝伦的梁祝等名曲,信马由缰,遐想联翩,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十分惬意,感谢上苍对我的厚爱。
看来,我今晚已无家可归了,只好以家在郊外,现已没有公共汽车为由赖在这里了。如果一会儿保安员来一定要请我走,只好在街上游荡,必被严阵以待的警察抓起来了。尽管我义无反顾,但是病中的张友仁老兄可就麻烦了,弄不好张和的全国人大代表资格尚未被罢免,移民代表却先病入膏肓,甚至要把命送。农民维权实在太难了,呜呼哀哉。我祈祷上帝和佛祖一起保佑我今夜平安。阿门!阿弥陀佛!
通过这几日的抱头鼠窜,饥寒交迫,忍辱负重,亡命天涯,胜读十年圣贤书,受益匪浅。这使我深信,农民们诉说的苦难是真的。我才这几日就很难受了,而他们却长期倍受煎熬,我们的农民兄弟姐妹实在太苦了。我国法治的进程太缓慢了,需要英勇奋斗,前赴后继。要继续努力,吾将上下而求索,哪怕只能成其万一。
于3月5日1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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