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伍


中国科学院国情研究中心的学者康晓光近日有大言曰：民主化是祸国殃民的选择。康君接受采访时的论断，很多我是赞同的。典型的例如，当政者要行“仁政”。夫“仁政”者，固然有些老套、酸朽，但是无论哪个国家，当政者能行“仁政”，总比行“暴政”好吧；又如，不问权力来源问题，只要奉行“仁政”。这也是有相当智慧的看法，深得中庸之道的精髓。

我不赞同的是，康君对民主的论断。我认为，康君错在一个简单算术问题上。他似乎将民主的价值估算为零。这就丧失了一个儒者的厚道，如果他是一个儒者的话。民主固然有种种作为手段的功用，可是民主本身，难道没有它自己的价值吗？康君所错，错在这里。

东西方文明发生巨大碰撞的某段时间以来，中国先是发生了旧民主主义革命，后又发生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现在，执政党的章程里面，明确载有“......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这样的文字，这都表明，民主的价值，是不可忽视的。否则，什么新旧革命，不会以“民主”冠之，执政党的章程，也不必出现“民主”字样。

民主本身就有价值，尽管在历史上，民主很大程度上是作为实现民族解放、国家振兴的手段使用的。现在，我们中华民族自己的事情自己办，老早就实现了民族解放，而国家通过改革开放20多年的建设，也一定程度上正在实现振兴，所以，这时应该让民主本身的价值得以显露了，理应承认民主本身就有价值。

民主本身就有价值，这不用论述，执政党的章程里面，明载“......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就很能说明问题，否则，建成“富强”和“文明”就足矣，何必让“民主”挤进来，和它们并列？可见，执政党也是承认民主是有它自己的存在价值的。事实也正是如此，多少仁人志士，不惜牺牲身家性命而索求诸事物当中，就有“民主”。

遗憾的是，民主本身的价值，经常遭到忽视。很多主张民主的人士，也动辄说，民主可以富国强兵(或者富国强民)。要我说，想要富国强兵，哪里就需要动用民主呢，汉唐盛世，没有民主可言，不亦富国强兵了吗？当年苏联不算民主吧，而苏联之兵，不亦达到超级大国程度吗？韩国当年，和朝鲜对立，它们到底谁厉害？就是现在，假设没有国际干预，完全凭自己和对手过着，韩国能打过朝鲜吗？

这个民主人士的缺陷看法和漏算算法，如今儒者的康君(假设他是儒者啦，我不确知他是否儒者)，也在应用。康君将一些国家和我国对比，当发现那些国家别的地方和我们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我们时，他问，既然这样，它们实现了民主，也不见得就比我们强，那我们为何还要民主呢？(采访原文：“我们看到了俄罗斯的现实，看到了印度，看到了巴基斯坦，看到了孟加拉，看到了印尼，他们都是和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相当的，人口也是上亿规模的大国。他们实行的也是多党制，也是定期普选，但中国现在取得的成绩不比他们差，中国现在面临的问题，他们同样存在，甚至更严重。”“那么，为什么要换那样的东西呢？”他反问。)

我不曾出过国，从未在俄罗斯、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印尼诸国的国土上留下过自己的脚印；偶尔，就是想要玩一回虚拟出国，鼠标点击，也不保证能顺利浏览，可能会碰到网页无法打开的尴尬。因此，我就算不相信康君所言的那些国家不比我们强，也无法在知识上对其进行有效质疑。因此，我权且认同康君所言，我们取得的成绩不比他们差。但是，我们取得的成绩不比他们差，所以就不必换“那样的东西”了，这里漏没漏掉点什么东西？

显然，康君将“民主”漏掉了，“民主”本身的价值并未计算在康君的对比过程之中，或者，康君认为“民主”的价值为零，所以他才得出结论，“我们取得的成绩不比他们差”。这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算术题，可惜，康君一时马虎，或者历来马虎，竟然算错了。

众所周知，一个男人强奸一个女子，也能导致繁育后代；父母之命，媒婆撮合，也能使一男一女完婚，导致繁育后代。所以单纯从人类繁育后代的角度讲，自由恋爱是不必要的。康君的对比，就像是下述故事里面的对比一样──
张家有三口人，夫妻和孩子。李家也有三口人，夫妻和孩子。两家经济状况相当。张家夫妻，两人是因父母之命结合的，婚后讲究夫为妻刚，父为子刚，是个专制的家庭；李家则不然，夫妻是经过自由恋爱过程的，男欢女悦组建家庭的，男女平等，两代和睦，是个民主的家庭。这两个家庭，被学者调查和了解，学者说，这个家庭嘛，半斤八两、相差无多！

这个虚拟的张家李家对比案例，学者犯的错误在于，他忘记了自由恋爱和成员平等本身的价值。如果不计算这个价值，那当然张家和李家半斤八两、相差无多了。而如果计算这个价值，张家和李家比，就差得远，他们不在同一条幸福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