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国标事件的明示兼吊北大的死亡
――就焦国标被北大开除一事的言说
王德邦
今天,终于听说北大开掉了焦国标。
这是意料中的事,是等待已久的结果,当然绝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结果。
自国标先生不识时务斗胆犯颜“讨伐中宣部”已来,国人乃至世人无不在拭目以待后续发展。自那时始,国标先生就晋升为考量中国时政的“国标”。对国标先生的奖惩去留简直就成了中国政治的晴雨表。在结果末出之前,各种揣测横亘于时评家的心中:有呼叫中国进步,“新政”降临的,以国标讨伐了中宣部而安然无恙,工作照旧为据,大有中国民主的春天从国标身世待遇可见一斑之喜;同时当然不乏有如我辈愚顽之人,完全相信国标必被入罪,只是时间问题,绝非“是否”问题,于是乎替国标先生数日子。今天终于数到了,数到了预料中的结果。这个结果又一次庄严宣告:后极权社会对人类文明与法治,决不妥协、决不认同、誓抗到底!它向世人再次宣示了:对后极权社会的任何幻想都将被极权铁蹄踏碎!
走到今天,应该说对这个体制不绝望的就只有两种人,要么是无耻,要么是无知。无耻者乞盼着从这体制中分一汤匙,无知者漠视着血淋淋的现实。
通常而言,开除焦国标应该有如下的明示:其一、砸碎了“新政”的谎言。新政与否一直成为中外时评家争议的话题,各方都从近两年的中国时局中搜寻到一些“是与否”的证据,这一次焦国标被开除的事实攻破了新政的梦幻,统一了时评家对中国时局的看法;其二、陈述着中国还远离法制时代,处于前人治的野蛮时代的现实。在现代文明社会中,一个公民批评他的政府是在行使自身的权利,是正当的,不仅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而且还会得到法律的保护,得到社会的鼓励与赞许,因为这体现了公民的社会责任与良心,纵有批评不对,政府也只能出面澄清。再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有恶意诬陷之词,大不了上告法院,请求依法裁决,而决没有暗地动用公共权力剥夺公民工作权并且连什么部门,什么人员,依据什么决定都不敢说的。从这个角度而言,今日中国连封建专制时代帝王治世都不如,起码他们纵使错了还敢有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可见今日中国时势到了何极地步;其三、宣告着指望局部改良的失败。在这个专制极权时代,一切都是极权肌体的部分,任何丁点的改良都是头脑的授意与恩准,任何指望不改头而换尾的做法都是行不通的。你焦国标以为骂中宣部没骂党中央就没事了,打狗就是打主人,因为狗就是主人的一部分,这个道理你还不懂?所以指望依靠体制自身循序渐进,局部自觉的改良是行不通的;其四、大学是当局的工具。大学是当局的大学,是当局意志贯彻的工具,是政府专政机体的一部分,是当局精神奴化的训练营,执行当局的意志是不二的选择!你看大学教授我想换谁就换谁,无什么部门可违抗。这难道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
在处理焦国标的问题上当局果然依如前任般没有让人预测落空,那些指望来点新思维的在现实面前是毕竟要失望的。
这个体制还一如既往地按照原来模式运转着,别指望誰会走出极权的固有模式,来点什么新的,那些表露的所谓“新意”要么是外界的误读,要么是刻意的虚饰,它绝不代表本质!
开除焦国标当然不是北大能作主的,哪怕有人想曲意讨好也决不敢拿国标来作献礼,那么开除国标就是当局的旨意!这点誰也不会怀疑,虽然至今或今后谁也不敢出来承认。在这点上当然用多少言辞来表达愤怒,发出谴责都不为过,然而如以往一样民意民声是难入当局之耳的,在此我就不想浪费笔墨口水了。但北大在这件事上难逃其咎!它不仅没有承担保护自己教师的职责,更没有为正义而抗拒强权的道义担当,甚至它还堂皇地充当着政治的打手,这又一次宣告了北大精神的灭亡。审视北大的历史,我们能看到北大其实早就死了。
北大死了!在半个世纪前就死了!
自蔡元培先生力举“囊括大典,网罗众家,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大旗,网罗各派名流,使一些观点互成犄角的学者汇聚一校。如倡导白话文、发起新生活、力主自由民主的胡适与推崇古风、顽固保守到拒不剪辫子的辜鸿铭齐聚一堂;特立独行、桀骜不驯誓将封建专制砸碎的陈独秀、鲁迅与劝袁世凯称帝的谋臣刘师培共教一校。通过这种不拘一格用人才而奠定了北大学术的基础,凝炼了北大自由的精神,成就了北大曾经的辉煌。应该说早期的北大曾为这个民族孕育过许多优秀人才,曾担当过这个民族现代精神的传播地,民主自由理念的培训场,曾聚集过这个民族的精英,为中华在世界民族文化史上争得过荣誉,也曾一度享受过国人的仰慕与渴望。数点北大的历史,她有过半个多世纪前的辉煌、荣耀与尊严!
然而半个世纪前北大却死了,它死在上个世纪的“五七反右”中,腐化在“十年文革”的浩劫里,遗臭于今日盛世太平的歌唱上。这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们罕闻北大发出过人声,但我们却屡屡惊悉燕园的犬吠,在“五七”的腥风血雨中有北大狂犬的牙痕爪印,在文革的砸烧抢的劫灰里有北大抡锤点火的鬼影,在今天是非不分、民气丧尽、灾难频临的“盛世萎歌”中有北大的阴魂附应。
回望历史,不禁喟叹:北大由一个精神操练场,沦丧为一个思想的屠宰场;由一个为民族贡献英才的学园,堕落到为政治供奉刀客的营盘。由生的希望到死的腐烂,北大在半个世纪前就在政治的屠刀下完成了这一转向。期间虽有一些不幸行走到这腐尸上的学人,或陷身于这犬牢中的勇士,他们多在北大这具倚靠政治阴魂招摇的疆尸的张牙舞爪下捐躯。一批批敢于发出人声,期望恢复北大曾经精神,企盼赢回北大往昔荣誉的学人,不是被视为异类排除出外,就是被划入另册设计封杀。这方面的例子已不胜枚举,而今焦国标本着人的良知,依据人的权利,对中共宣传部发出了忍无可忍的怒斥终于招来饭碗被砸的命运。而这出面操刀者就是北大,不管其幕后主使为谁,北大这帮凶角色已定。这唤起我联想到当年“五四”,北大为营救被抓学生,老师上街,校长辞职的壮举,看看今天的现实真是怎一个“悲”字了得?
于斯何言?惟有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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