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一言（香港）


“谁掌握了历史，谁就掌握了现在”（《一九八四年》作者乔治¨奥维尔）

民众与官党在六四问题上对抗，本质是自由民主与专制独裁的斗争；以“记忆和遗忘”斗争形式表现。民众忘记了六四及中共制造的其他政灾难，就不可能给共产党进步和公义的压力；中共就掌握了历史也就掌握了现在甚至将来；就可以企求重演历史上多次出现过的史无前例罪恶卷土重来。民众牢记六四及中共制造的其他政灾难，就掌握了历史也就掌握了现在和将来。

六四惨案使倒共产党同时具有杀人犯和皇帝只重身份，身份的逻辑使然共产党要人们忘记六四。因而受到全世界和全国人们的人性、良知、道德对抗和压力。心理上，他们无法在这一对抗和压力面前抬起头来。所以，最称心的是没有人提起，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在六四屠杀过学生民众一样；如此一来，多少能令他们心安些。在另一方面，在独占权力和持继既得利益诱惑下，负面人性完全压倒了正面的良知、道德；既然手中有的是权力，那能不用？禁制人们言及六四是必然的逻辑结果。於是又表现出一副理歪气壮穷凶恶极形像。更进一步就是强迫人们遗忘六四。但受害者的民间则相反，强烈地追求还我公义。十六年来从跪地乞求平反、挺胸昂首要求平反、要求行暴的共产党忏悔道歉、要求结束一党专政、要求推翻共产党形成了广泛的反遗忘六四群体。於是展开了持久而壮阔的共产党的强迫遗忘和民众的反抗遗忘的斗争；十六年来没有停止过。

[一]、共产党强迫遗忘的毒招

共产党用的基本手段是“暴力迫忘”。“暴力”并不仅仅指有形的硬暴力：专政镇压工具，还有在硬暴力后面的软暴力：人心控制。软暴力迫忘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受迫害者不但不反抗，反而拥护迫害者和支持其迫害行为。典型事例多到见惯不怪，例如受尽冤屈后得到平反的右派等政治受害者真诚地对迫害他们的党感恩载德，并成为坚贞不渝的卫党战士。

共产党怎么样运用软硬暴力把它的敌人、非敌非友的人改造成为它的奴才忠仆呢？

第一毒招，用硬暴力强迫人们用忘记六四交换生路和出路

中共建政后，著意大张旗鼓地高调地不断地一批批地杀人，让人们看得清清楚楚，让你置身於一个肃杀震慑气氛中。让你强烈地确信不听党话有即时给你极大伤害或侮辱，甚至投狱处死的可能；若听党话，按要求做，则可能受优待、得到放生。中共就是如此实行所有政治迫害和处理六四事件的。共产党就是用枪杆子六四参与者，强迫听党的话：承认六四犯了罪，按党的意志行事：认罪悔改；这是有形的外在方面。在内在的心理方面，是强迫这些受难者及其家属忘记自己的正义合理行为、忘记党在六四期间的所有犯罪行为。愿意忘记六四作交换，党就给你生路和出路。

第二毒招，道德屠杀人们的意志

第一毒招可说是以死惧人，毕竟怕死者是多数，所以这一招收效宏大。但总是有一批不畏死之人，以死惧人就未必有效了。对此，党的毒招是用道德这个软暴力杀人。党建政前后就占领了道德绝高点：人民利益。为了人们接受党给定的道德定位，就无限放大刘文彩、白毛女效应；大量制造冒充现实的和文学艺的“仇恨样板”和“复仇英雄”以及其反面罪恶形象。同时用排山倒海之势宣传党是这一道德化身及领导者；党是人民从灾难阶级社会地狱走向幸福共产主义天堂的历史的必然规律的舵手。於是，在民众中培植了反党是背离道德、犯天条的观念。不惧死的人大都是有骨气的正义者，他们不屈於死的威胁，但大都不能忍受背离道德罪名。倘若这些人中（接受）了“反党是背离道德、犯天条”的毒，在道德压力下大都会屈服。这一招在过往的历次政治运动中颇收宏效。现在，党就不断重复告诉六四受害者和民众：学生六四行为违背了人民利益。企图用道德压屈人们的意志。当人们真个以为六四行为背德时，就不愿再提六四且乐於把它忘掉为好了。“杀二十万人保二十年发展”就是这一毒招的思想写照。

第三毒招，摧毁人们的人格尊严和意志

对不听党话，不按照指示办事者，用手中控制的传媒，铺天盖地地在政治上批倒，在生活道德（特别热衷於拿性说事）上批臭；同时用批判斗争会、戴高帽挂黑牌游街示众、写悔过书、向群众交待认罪等等。给你足够的侮辱，把你的人格尊严和意志磨灭掉，失法人格自尊者是没有反抗意志的，很容易接受奴隶地位。一个失去了人格尊严的人，即使曾经做过光明正大高尚的事，也没有勇气提及了。对这次六四当事人，党一样没有少用这一毒招。

第四毒招，把人隔离、孤立无援

党建政以后就把中国大陆变成一个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的讯息观点孤岛。现在党除了绝对控制传统传媒外，还全力以赴控制互联网。除了经党筛选、扭曲、篡改、捏造的讯息和虽因时而变但必定是当时唯一的观点外，不存在任何第二种资讯和观点。人不是神，在没有另类讯息和观点输入作参照情况下，必然是按照提供讯息观点者的要求进行思考和得出其预期的结论。於是，人们忘记了有了共产党才有一次又一次的民族大灾难、忘记了没有共产党的世界和台湾的人民生活得更好等等事实；思考不出中共是中国大灾星的观点。同理，用於六四，也使很多人忘了坦克大炮前面的众多死难者，只有“杀二十万人保二十年发展”观点。

上面是指正常情况下的状况，若在这种状况下把一些人与群众隔离开来，并置於生死威胁之下，情况就来得严重多了；例如过去的政治学习班、被监控的被整对象、现在的拘留、双规等等就是。这些人被置於除了听从暴力者外绝无出路的绝境，接受暴力者的条件是唯一出路。共产党也企图用这一套来强迫六四参与者忘掉六四。

第五毒招，小恩小惠收买

比如生活上给你一点物质照顾、给你一点名位，甚至给你一点权力等等。在正常状态下，这样的小恩小惠收买没有多大作用；若在所有物质和精神都被统控情况下，这些收买的效果就以倍数扩大；倘若在你生死存亡正在受到对方逼迫威胁下，这些收买的效果就以十倍百倍数扩大。党历来就这样用小恩小惠收买你，叫你自愿不提及或忘掉党不愿被提及之事。这种收买和交换当然不会不用於六四事件。

党承惯例，把六四受难者及其家属置於上述五毒招环境中；并且真的把一大批六四参与者实行再迫害。这一来，确实迫得很大部分人不敢或不愿言六四；经十多年消声后，大陆不少人已经淡薄了六四记忆，青少年人亦与六四断了层。

[二]

共产党与民主在六四遗忘与记忆的斗争胜负如何？现在我们来察看一下现实和展望一下将来。

从悲观角度看，全中国有骨气有正义感能思考和敢思考的人都被共产党用如上所述五招整遍了。全国人包括这些被整的人，无不思想上或多或少中毒和有些心理缺憾，这不利於在记忆六四，有利於遗忘六四。其次，时间的流逝对对这种斗争有利於中共而不於人民。今天大陆的青少年不知六四，中老年不敢或不愿提六四是常态，香港纪念六四人数也是逐年下降。再其次，是中共有一群为数不少的志愿或受雇的御用文人，他们在共产党强迫人们忘记六四及其它政治事件方面起到很坏作用。诸如六四没有屠杀，死亡人数不确，恶毒地鼓吹中共万恶唯善六四等谬论，层出不穷。

但是乐观的理由更多。共产党失去了用枪杆子把人们集中整风批斗的能力；六四受伤害者、参与者、同情者虽然还没有形成组织力量，但已经散布於每一个角落且进行反抗。这与反右等政治运动时党可以强行把全国知识分子集中起来任斩任?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其次是，过去凡是被党划为“阶级敌人”者，人们无不视之为坏人，唯恐与之划清界线还来不及。大概从文革中后期起出现了反常情况：越批越香；有些人则越被斗就意志越强。到今天人们对政治被批判者为良心代表、英雄人物。说明党的道义地位完全消失，更致命的是其位置正好颠倒了过来；党成了不道德的符号。其三是共产党控制讯息和观点正在迅速崩溃过程中。互联网突破言禁是不言而谕的事，对追求思想自由、敢思考的人来说，网络封锁己经不起作用。封从德利用网络建立了《六四档案馆》，对反抗遗忘、牢记六四，功不可没。传统传媒擦边球，甚至直接突破底线；这以《南方都市报》为典型。广东的传媒不但敢言著称，还“北伐”造就清新敢言的上海《第一财经日报》、湖北的《新周报》和北京的《新京报》。与之互为因果的是体制内外有自由民主倾向的知识分子越来越出格，且有体制内外知识分子相结合趋势。这种突破言禁的局势，不利於强迫遗忘六四而有利於牢记六四。最重要的是六四”把被统治者强迫遗忘了的精神，从人类内心良知中重新出发。这表现在永记六四的核心力量天安门母亲坚强地抗争，海内外民运，尤其是香港的民运对六四都永志不渝；最近还加上法输功这个新生力量。有这些不死心的核心力量，有讯息自由流通，有浩浩荡荡的世界民主潮流，有日益失控的极权，有火后春风的民间力量，六四的记忆与遗忘斗争，必定是共产党失败和人民胜利收场。

六四的历史罪行进行要彻底的清算。这种清算，有思想和道德层面的，也有政治法律层面的。若统治者愿意和解妥协，人们总是会宽怀对专制统治者的；若迫出陈胜吴广，后果就难以设想了。民众给了机会共产党，接受甚么清算全由中共决定。

2005-6-1
--------------------------
原载《议报》第201期http://www.chinaeweek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