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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 [俄罗斯道路]演讲答问
日期:8/4/2006 来源:民主中国 作者:王康

 

“俄罗斯道路”演讲答主持、听众问

王 康

 

主持人:曾子墨

时间:2006年4月7日晚

地点:北京大学四季演讲厅

主持人:欢迎走进《世纪大讲堂》,这里是思想的盛宴,这里是学术的殿堂。

  在今年的3月21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和俄罗斯总统普京一起在北京出席了俄罗斯年的开幕式,由此也拉开了俄罗斯年在中国的一系列活动。而在这之后,我们看到俄罗斯的政治,经济,文化,都成为了大家所关注的焦点。那么俄罗斯到底曾经走过一条什么样的道路,他们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俄罗斯这个民族又有着什么样的精神?有关这些问题,今天的《世纪大讲堂》,就很荣幸地邀请到了著名的文化学者王康先生。欢迎您。请坐。

  首先呢跟大家一起来看一下大屏幕,一起通过大屏幕来认识一下王康先生。(略)

  其实我跟王康先生见面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我相信每次大家如果见到王康先生,一定会对他的这个形象印象特别地深刻。有人就说这个聪明绝顶放到你身上特别合适。

王:谢谢。

主持人:你觉得是吗?

王:是。

主持人:很少会有这人这么坦诚了。

王:光头的人啊一般比较聪明,而且也比较善良,历史上很多光头的人很善良,大家记住,比如列宁,非常聪明,在整个苏联共产主义谱系里边,也是一个最善良的人。

主持人:觉得自己聪明和善良在哪些地方呢?

王:我拒绝了学术道路,早就拒绝了政治道路,也拒绝出国,但是我换来了内心的充实,高度的独立性。

主持人:其实很多人了解到王康先生,知道王康这个名字,更多的是从抗战那段历史了解到的,因为王康先生自己曾经做过一些陪都文化的研究在重庆,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对俄罗斯,您还有这么浓厚的情结。

王:对,我对世界所有国家最浓厚的、挥之不去的是俄罗斯情结。

主持人:这个俄罗斯情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呢?

王:我们这一代,我们的父辈,甚至祖辈,深受俄罗斯的影响,可以说俄罗斯对中国的影响超过了任何国家。刚才你说,今年是俄罗斯年,其实整个20世纪都是俄罗斯世纪,对中国来说,没有哪个国家可以跟俄罗斯相比,对中国的影响如此地深刻,我们看看所有现代中国,我们的宪法,我们的整个国家制度,我们的基本的世界观,我们的哲学,基本上是俄罗斯式的,前苏联的尽管有四分之一世纪的改革开放,但是我们这深层的结构上的东西来自苏联。

主持人:提到俄罗斯呢,可能很多中国人都会熟悉它的比如说一些著名的文学家,一些文学巨著,还有一些俄罗斯的音乐,包括绘画等等。有哪些作品是对您影响特别大的吗,能跟我们讲讲吗?

王:普希金的《致大海》,我们那代都能背诵那些诗。

主持人:现在还记得吗,能现场给我们背诵一两段吗?

王:再见吧,自由的元素!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滚动着蔚蓝色的波涛,闪耀着骄傲的美色……。

主持人:嗯。好,看得出呢,只要谈到俄罗斯,王康先生就会滔滔不绝,一直地说下去,那么对于俄罗斯,王康先生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了解,从他的眼光来看,俄罗斯曾经走过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我想下面呢就让我们一起用热烈的掌声来欢迎王康先生给我们进行今天的主题演讲,《俄罗斯的道路》。

王:谢谢子墨小姐,大家好。俄罗斯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话题,也是一个很沉重的话题,今天晚上和大家共同分享俄罗斯,我感到很荣幸。(演讲内容略,请见正文----编者)

主持人:非常感谢王康先生今天给我们进行的这场演讲。刚才呢您也提到了20世纪的俄罗斯,特别提到了一个人,斯大林。那我就想请问您,斯大林这个人在俄罗斯的出现,在当时的苏联产生了那么大的影响,他的出现,它是一个偶然,还是一个必然?他和俄罗斯这个民族性格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王:是必然。因为列宁的俄国社会主义就预示了斯大林的可能性。刚才我说过,列宁是一个天才,他把两种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俄国知识分子对自由的向往,俄国专制社会的传统结合了起来,而且异常成功。从斯大林个人来看,他的父亲是个鞋匠,是个酒鬼,他完全没有父爱,他是在母亲呵护下长大,他只有六年的神学院(学历),他基本上没有出过国,不懂一门外语。而俄国那帮领袖,包括布哈林,布哈林会用德语,法语,拉丁语,希腊文,(阅读欧洲原著),俄国革命一些上层的领导人,全是一些大知识分子,只有斯大林是一个基本上没有文化的人,他的出现更多代表了一种俄国的东方遗产,俄国的专制传统。

主持人:您在演讲当中,刚才也提到,如果说列宁再多活20年的话,那么社会主义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的发展,可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果。所以我们还想知道,为什么说这个社会主义在俄罗斯的发展,要依靠某一个人的寿命,而我们传统当中的印象是说,在西方国家,它的经济发展,它的政治发展,它整个社会的发展,都更多的是依靠制度?

王:没有谁会简单漠视制度的力量,但所有的制度都是人造成的。强调人的作用和意义,其中包括人的责任和创造性,尤其是责任,其中也包括罪行和审判。正宗的马克思主义建立在进化论和绝对论基础上。俄国一帮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就要求首先在俄国发展资本主义,发展大工业生产,在工业革命的过程中,孕育现代无产阶级,然后再进行马克思(主义)意义上的社会主义。但是俄国的历史条件没有提供这种机会,俄国后来更多的带进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个人英雄主义,领袖决定一切的力量,这是东方的、俄罗斯本土资源特色,而不是西方、也不是马克思预期的东西。

主持人:那如果它一种制度的发展,只是取决于某一个领袖,某一个个人的话,那是不是我们可以说它在未来的发展,比如说它如果能够走上一条,社会主义走上一条顺畅发展的道路,可能存在了太大的偶然性,而不是说我们将会看到的一个必然结果呢?

王:我在青年时代曾经历了世界一分为二的现实,东方社会主义阵营大有战胜西方资本主义的趋势,而东方各国最大的明星是党和国家的领导人,他们似乎就是历史本身。非常遗憾,他们确实曾经主宰过亿万人的生命。众多社会主义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修养,道德,心胸,甚至他的脾性,他的爱好,在那个国家里常常是决定性的,这是没有办法的,这是一个很可悲的(现象),这是历史巨大的局限性。我们还没有到达一个完全按照一种理性的,一种带规律性的东西,我们现在没有认识它,然后来理解,来实现这个社会主义。也许永远没有那种理性和规律性,因此我才被迫回过头来强调个人的责任。

主持人:好,谢谢。我们这边呢,还有一些网友啊想跟王康先生来做一些交流。有一个网友的名字呢叫做我不想炼钢铁,他说,看来他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啊,他说我们这代年轻人是不会排着长队去购买那些,比如说俄罗斯的电影的海报,包括是说俄国的一些小说,他说我们可能去关注的,爱看的,是一些日本和韩国的小说。所以他认为,俄罗斯文学,苏联文学,可能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和背景下被抬升了,被提高了它们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那不知道您对这个想法怎么看?

王:所有的精神活动,所有的文学作品,都是特定时代的产物。但是有些作品,有些精神,它会长久地存在下去。日本,韩国,包括港台消费性、感官刺激式的文学,在我看来,一点价值都没有,它纯粹是消费社会,休闲时代的产物,它和人类的巨大命运、将来人类还会出现的命运没有什么联系。它们与俄罗斯的文学艺术,根本就没法相比,俄罗斯关系到整个人类的命运,它的艺术和精神攸关正义、真理、永恒,它对苦难和罪恶的承担和洞察,是中国当下最欠缺的能力。它们所深入到的人性的深度,人类的本性,人类的道路和终极的关怀,与刚才你说的,网友说的东西,不可同日而语。中国表面的歌舞升平最多是罗马帝国晚期颓废社会的一种翻版,充斥社会的除了权力崇拜、金钱至上,还有虚无主义和末世感。中国有太多软不拉唧的东西,我们太需要一种有精神的,有理想的,有道德追求的文学作品。

主持人:好,谢谢。还有一个网友的名字,他这个名字也非常有意思,叫做伏特加,一杯就倒,说的是这个酒。他想问您的问题就是说这个俄罗斯人,他的性格和这个伏特加酒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因为我们都知道,一提到伏特加,我们肯定就想到这个俄罗斯人爱喝这种酒。

王:俄罗斯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国家,喝酒当然很正常。俄罗斯民族经历的磨难,它的苦难历程在世界各国里非常罕见,也许我们中国人可以和它比较一下。俄罗斯人的命运,就像法国文学史家勃兰兑斯说的,俄罗斯天生是一个忧郁的民族,是一个苦难丛生的民族。当俄罗斯民族的精神跟灵魂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伏特加酒是他们莫大的安慰。我如果是俄罗斯人,我也会成为一个伏特加的爱好者。

主持人:好,谢谢。接下来呢,我想请我们在座的各位,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提问。这边。

听众提问1:主持人,王老师,您好。我是咱们哲学系的一个学生。我想问一下王老师,您通过对俄罗斯的这个研究,就说反思一下中国为什么说古代还有那么多思想,然后到近代,我们的文学和思想现在是这么落后?就问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谢谢。

王:俄罗斯的东方传统,应该严格地区分。它的所谓东方传统、那种亚细亚的专制主义传统,我认为主要是以成吉思汗为代表的蒙古的军事专制主义,绝对不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的人文主义。尽管儒家有很多问题,也有很多过失,但是它的核心理念有永恒性。比如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观点,比如世界大同的观点,孔子所创立的儒家学说,是在上帝缺席的情况下,没有西方基督教和俄国东正教的背景下创立的关于人的命运、人的本性、人的目的的一种东方式的非常高明的哲学。我觉得我们应该恢复它们。中国要建立一个和谐的、一个小康社会,那么孔子为代表的先秦儒家,宋明理学和当代的新儒家,它们应该进入中华民族的心灵,这是中国,我们自己自救,自强所必须要走的一步,就像俄国人一样。谢谢你。

听众提问2:你好,王老师,主持人好。我非常荣幸能听到你今天的演说。然后刚刚你讲,在演说当中你提到说俄罗斯的文化和精神特别,就是让你特别崇拜,另外你还记得俄罗斯民族是一个非常优越的民族。但是非常有意思的,非常有趣的一个现象是,俄罗斯上至政府,下至民众,他们都非常希望能够融入欧洲,特别是他们把融入欧洲当作,上升成为一种国家战略地位,他们把圣彼得堡,然后作为融入欧洲的一个桥头堡,包括特别是包括普京总统上台后,他也是,就是说然后对西方国家,对欧洲国家频频发出一些善意的信息,但是西方国家并不太领情。你觉得这种现象如何解释?谢谢。

王:俄国当代历史学家特卡乔夫认为,俄罗斯从来不属于东方。我认为俄国的专制传统主要是东方的遗产,顺便说一句,二十世纪俄罗斯、苏联回馈给中国的正是这一笔东方的遗产。俄国的历史选择,已经出现大的端倪,继续彼得大帝西化之路,难道还有其它道路吗?俄国人精神核心、东正教本来就是基督教的主要分支,倒是中国应当自问:何去何从?我愿再次预言,不出二十年,俄罗斯将加入北约、欧盟,与西欧、北欧、东欧、南欧共同组成一个大欧洲联邦,俄国最困难的是它的东方遗产、亚洲部分,但无论如何,俄罗斯重建帝国的梦想恐怕永远不存在了。在一个全球化越来越快速的时代,俄国不管是向东方还是向西方靠拢,它最终要向一个根本靠拢,向世界和人类的共同利益,共同(理想)靠拢。如果要总结俄罗斯三百多年或者苏联74年的历史经验,俄国的命运就在于不能简单地区分西方或者东方,而是尽量全面地、积极地、有效地来结合东西方先进的、优秀的部分,这是俄国真正的前途所在。

主持人:谢谢。

听众提问3:王老师,您好,主持人,您好。众所周知,目前中俄两国都在进行一场大的社会变革。你怎么看待这个两国改革?而且你认为哪个国家的改革对社会震动更小,更符合本国的民族个性?谢谢。

王:俄罗斯的和中国的改革是它们民族性格、民族精神的表达。俄国民族,他们总是让世界震惊,他们在骨子里面是非常浪漫,非常神秘的。他们不太现实,他们的那种急救法叫什么休克疗法,完全合乎俄罗斯的天性,他们不希望平庸地、慢慢地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们希望有一种史诗般的、甚至是一种比较苦难的方式来凸显他们的命运。中国不一样,中国是极高明而道中庸,致广大而尽精微。林语堂早就说过,中华民族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走极端,不狂妄,这种民族性格、民族传统和文化决定中国改革的基本的风格,但是极端、狂妄、非理性已经开始毒化中国,君不见,中国要不惜一切与美国来一场核大战吗?中国普遍的礼崩乐坏,再加上巨大的物质财富,已经让包括俄罗斯人在内的许多民族感到忧虑了,那将给中国和全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我觉得这是天理昭昭,不存在高下、对错的问题。另外俄国的改革和中国的改革,它们基本的目标和方向,我认为没有太大差别,除了西方那一套普适价值之外,它们必须满足本民族精神上、灵魂上的需要,这是中俄改革必须要面对的,而不仅仅是西方的,比如市场化,法治社会这一套,这套其实很浅薄,也很简单,人的基本权利,财富等等,要做到并不难。但是怎么能够满足中华民族或者俄罗斯民族的天性,只属于这个民族的天性,从而来丰富人类的人类性、共同性,这是更为困难的事情,这只能由俄国和中国人自己去完成,这是不可推御、不可转让的责任。

主持人:最后呢我还想请您用一两句非常简单的话来给我们概括一下,俄罗斯精神,它到底是什么?

王:俄罗斯精神就是在苦难当中孕育着伟大,在绝望的时候保持着拯救的信心。我呼吁年轻一代,千万不要忘记俄罗斯,我们应该用有特殊的理由和责任,比对西方更关注的心情、更同情的心情来关注和同情俄罗斯,我们应该为俄罗斯祈祷,为他们祝福。

主持人:那在您看来,中华民族,它的精神又是什么呢?

王:中华民族精神就是那句老话,君子自强不息,这是正面的。中国人有两种传统,一个是孔夫子到孙中山的传统,一个是秦始皇到毛泽东的传统。孔夫子到孙中山的传统,相信文化可以改变和提升人,可以拯救人,——用现在的术语来说。而秦始皇和毛泽东不相信这个,他们相信权力,权力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权力一切事情都做不成。

主持人:好,谢谢王康,谢谢王康先生。非常感谢王康先生今天呢是抱病专程地飞到北京,来到我们的《世纪大讲堂》。的确,俄罗斯呢是我们最大的邻国,而且正如王康先生所说的那样,俄罗斯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曾经产生过巨大的影响。对于许许多多的中国人,特别是我们的父辈那一代人来说,俄罗斯这三个字,它是一种情结,它是一种特别的亲近感。所以今天呢在这里,我们和王康先生一起来回顾俄罗斯它所走过的道路,去理解它的民族性格,去了解它的精神,我想对于我们同样有着很好的启迪作用。那再一次感谢王康先生今天呢是给我们进行了一场很精彩的演讲。同时呢,我们也感谢今天在座的北京大学的老师和同学们。下周同一时间,《世纪大讲堂》,我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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