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


假如一个农民工五年前因工伤休克，今天突然醒过来，一定会感到非常惊讶。五年前，为回家过年而归心似箭的数千万农民工，不但要被票贩子敲诈，还要被国家宰一刀，因为，铁道部根据“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规律”，决定春运期间火车票涨价。而今年，根据“和谐社会”的原则，铁道部突然决定不涨价了。

让这位农民工兄弟更感到受宠若惊的，恐怕是大陆媒体对农民工的一片甜言蜜语和温情关怀。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的主持人王小丫，在镜头中热泪盈眶，因为她正在主持一场义卖，支持一所名为“知行”的民工子弟学校。今年，这所知名的民工子弟学校因无力支付电费和供暖费而再次面临关门的威胁。王小丫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她主持的义卖大获成功，一些国家级的垄断公司，纷纷慷慨解囊，一下子给这所饱经患难的民工子弟学校募来了一百多万元。

报纸上也充斥著各种温暖民工的报道：有建筑公司给民工买火车票，甚至买飞机票，一路上不仅有吃有喝，还有表演；各地官员和官办工会，采取各种手段为农民工追讨欠薪。2月11日，对民工的“春节温情攻势”达到新高峰。大陆媒体报道，几天前温家宝邀请老百姓进中南海“议政”，外出打工十多年的河南农民工樊书生，也有幸与温家宝面对面反映农民工的意愿。

大陆三农问题的要害，说穿了并不复杂，就是要剥夺农民成为市民的权利，使他们处在最不利的地位出卖自己的血汗。

但是，在这一片“温情”的背后，依然是一个冷酷的基本事实：胡温小恩小惠的三农政策，解决不了农民的实质问题。大陆国民收入的基本分配格局，继续朝著不利于农民的方向发展。在每一元新增财政收入和新增国民收入中，农民得到的份额还是越来越小。大陆当局大肆宣扬的取消农业税，对粮农进行直接补贴，听起来名头很大，落到农民身上实惠很小。减掉的农业税只有几百亿，一个农村人口只有几十元，粮补一个人不过21元。但是，自开始减免农业税以来，大陆政府的财政年收入，已经增长了一万多亿元。而这些新增加的财政收入，都花在什么地方呢？对此，胡温的心里最清楚，这些收入主要是被官僚们自己花掉了。在对农民的财政支出以百亿元增长的时候，政府官员的公费消费，则继续以千亿元的规模增长。军人的工资增长了三倍，而文官也要大幅加薪了。

农民在医疗、教育和能源方面支出的增长，早就因价格飞涨而超过了政府的那一点小恩小惠，不得不更多依靠打工来维持生计。大陆媒体报道，农民来自农业的收入，第一次降到50%以下。但是，农民的工资在GDP中的比重却继续走低。

大陆三农问题的要害，说穿了并不复杂，就是要剥夺农民成为市民的权利，使他们处在最不利的地位出卖自己的血汗。农民自己对此也非常明白。因此，尽管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农民工樊书生就代表农民向温家宝提出了四个关键要求：能不能解决欠薪问题？能不能涨工资？能不能带孩子进京上学？能不能不要农村的土地，全家进城？

四个问题刀刀见血，想必让温家宝颇难招架。不过，温家宝还是再次表达了他对三农问题的既定方针。那就是，农民只能进城打工，不能进城做市民。工资要慢慢涨，土地要保留，农民的孩子可以读大学，但读完了以后最好是回乡。

虽然樊书生告诉温家宝，如今的农村青年出来了都不想回去，但看来温家宝就是不明白或不想明白，只要农村继续是二等公民居住的地方，就不会有人愿意留在那里。回避这个根本问题，搞一点小恩小惠，甜言蜜语，三农问题还是解决不了。


——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