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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监中之监]里度过文革
日期:3/1/2007 来源:六四天网 作者:石天河


   出工的时候,犯人并不知道会有人来冲击监狱,只以为是照常出工。带队的周中队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农场工作有年,比较讲政策,平日作风稳重,对犯人不轻易打骂。他带队,犯人并不特别怕。只是,他平常是不带队出工的,今天忽然由他带队,而且,像这样分途出工,也不同于集训队的常规。犯人中对时局敏感的人,心里不能不有些犯疑:是不是今天有特殊情况?……

   我跟着这七八十人去改田改土,由队部下面的一条山路向左拐上坡。押送我们出工的武警,是四个人,三个抗着上刺刀的步枪,一个抗着一挺轻机枪。到工地以后,周中队长粗略地分了一下工,把人分成两部分,分别在挨着的两块地里干。那时候,劳改队里"学大寨"式的改田改土,本来是比较重的劳动,可是在集训队,它只有那么一点地,这两块地,就是把那个小山坡挖高填低,用挖出来的石头砌地边上的坎子,每块还不到一亩。队上似乎并不打算赶工完成,干部也并不规定每个人的劳动定额,犯人"慢工出细活"式的干,断断续续干了三个多月还是个毛坯子的样子。这天分工以后,每块地里有三四十人,大家挖的挖,挑的挑,力气大的抬石头,手脚麻利的砍边荒,一边干一边就咕咕哝哝的在聊玄天。自然也免不了要猜猜今天这是个啥阵仗。因为,平日出工是没有机枪跟着走的。

   大家耍耍搭搭的干着,到上午十点种的光景,忽然听到监狱里面传来一阵紧急集合的哨音,那哨音吹得震天价响,我们知道,这肯定是有情况了。忽然武警的那位营长,这时匆匆忙忙地从坡下面走上来,跟周中队长咬耳朵式的说了几句话。这位营长,平时在集训队是很难得见到他的,他显然是今天才从西宁总场部赶来的。他匆匆忙忙跟周中队长咬了下耳朵就雷急火急地走了。周中队长马上就叫:"集合!"并且叫大家:"不带工具!都到这边来!"大家站成横队,清点人数以后,周中队长便把队伍带到工地旁边不远的一个小山洼,指着这小山洼向大家说:"你们都在这里挨在一起坐下!警卫站的地方就是警戒线!不许离开!不许乱动!"于是,大家就挨挨挤挤地坐到这小山洼的地上。

   这小山洼是个戳箕形,背后是壁陡的,有一人多高,前面是个敞口,两边的"戳箕边"有点像隆起来的埂子,又像是两只巨人的手臂,把这块地搂成一个山洼。山洼里面杂草乱石高低不平,这七八十人零零乱乱地坐下去,刚好把它填满。"戳箕口"就挨着我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山路。我坐在靠右边埂子的中间,地势比较高,没有树木遮拦,可以看得很远。通向监狱的那条公路,看得非常清楚。

   三个背步枪的武警,有两个在左右两边的埂子外面走来走去,另一个背着枪走动在后面的坡上,他们离犯人几乎只有一步之遥。轻机枪就架在小山洼的正前方,离我们约有四十步的样子。机枪手是个近两米高的北方大汉,笔挺地站在机枪后面,一步不动。机枪的弹盒是上好了的。他眼盯盯的就看着我们,那样子有点叫人不寒而栗。

   这时候,小山洼里的气氛是闷沉沉的,几乎能使人窒息。周中队长忽而跑下去,忽而又跑回来,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几十分钟,忽然那位营长满头大汗的走上来,揭下军帽当扇子样的扇着,气喘吁吁地向周中队长说:"这事情恐怕是要干啦……"周中队长连忙走拢去和他低声的交换意见。营长只说了几句话,手一招,向站在坡上的那个武警战士叫了声:"你来!"随即拉着周中队长,带着那个武警战士一路走了。这时,小山洼这里,就只剩下了两个背枪的武警和一挺轻机枪、一个机枪手,在看住这七八十个犯人。

   我发现小山洼里已经有了些交头接耳的小活动,回过头来,忽然看到远处通向监狱的公路上,有解放牌的大卡车在呜呜的开上来,车上站了满满的一车人。后面究竟还有几辆这样的车,看不清楚。这时,忽然有人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了声"接个火"。我转头一看,是"熊笨三"。他一面掏出纸烟在我的叶子烟上接火,一面低声的说:"今天,他们可能是要用机枪点名,我们有几拨人准备抢枪。大家要我来问你,干不干得?"(他们其所以问我,是因为当时,集训队的很多犯人,都把我看作是他们"信得过"的"右派"。)我问:"有哪些人?""熊笨三"说了几个名字,这些名字我现在记不得了。他说:"×××那里有三个,×××那里有六个,我这边一共有十几个,还有的在联系,反正干起来大家都会动。"我问:"锄头钢钎都在工地上怎么去拿?"他说:"砍刀他们悄悄带过来了,石头都准备好了。警卫只有三个人,空手都可以对付。"我心里一阵紧,知道这些犯人是信得过我才来问我,他们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必须由我来作决定。我连忙镇静下来,向"熊笨三"说:"你去跟大家讲,叫他们把人集中在前面两边的两只角上,不要慌,看着我手上的这杆烟,我一甩烟头,大家就动手。我没有甩,就不许动。你看,两个警卫的枪还是背着的,机枪的弹盒虽然上起了,但他俯身下去,打开保险,总还要十几秒钟,他一俯身,大家就踊上去,还来得及。一定要看我甩烟头才一齐动手,这关系大家的生死,不许冒险。""熊笨三"梭开去了。

   一会儿,"段虾儿"又悄悄梭到我身边,说:"周老师,今天这样子他们可能要对我们下毒手,反正是死,大家准备抢了枪跟造反派一起走,要不就在这些山上打游击,希望你来拿个主张,看怎么办?"我只好把向"熊笨三"说的话,又向他说了一遍,并再三叮嘱他,要看我甩不甩烟头,不到必须动手的时候,不要乱动。

   我右手擎着这杆叶子烟,眼睛直盯着远处的那条公路,时而又向机枪手那里瞥上一眼,精神是极度紧张的。也许是过去的生活把我锤炼成了这样一个亡命的性格,越是在紧张的时候,我越能沉着。

   一会儿,我看到武警战士大约有一班人,从监狱里涌出来向公路上跑去,手里举着"红宝书"(《毛主席语录》),一面跑,一面把"红宝书"举在头上挥舞。很明显,这些动作是从报上学来的。早些时候的报上,时常有解放军战士举着"红宝书"去隔断"武斗"火线的报道。看看他们已经挨近了迎面而来的造反派的卡车,……看那卡车似乎停住了,……造反派并没有下车,……卡车似乎在掉头,……情势显然缓和了……我仍然眼盯盯的望着。

   又过了好一会,周中队长走上来,喊大家"集合",然后叫到工地上把工具拿回来,收工回队。这时候,我手上的这杆叶子烟,已经快烧到我的手指头,到站队的时候,我才轻松下来,吁一口长气,把烟头甩了。

   回到集训队,在学习室里坐下来,想起刚才的事,心里反而怦怦地跳。这太危险了!如果我在那恐怖的情境下,一时惊慌地甩了那烟头,事情就会变成一场暴动。不仅那三个武警会遭殃,犯人一旦抢到了枪,很可能会对住在近边的集训队干部家属进行胡乱的泄愤报复,而随后犯人会在武警一个排的反击下被全部消灭,我也会在死前变成一个"反革命暴乱分子"。——这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我在被判刑时就很自信地想过,即使共产党把我判死刑,我也不会变成真正的反革命。同时,按照我对共产党的理解,我决不会相信共产党会有对犯人实行集体屠杀的作法。可是,"文革"一来,一切都是七颠八倒,人的理性和信念都被"造反"泯没了,一切都不像原先那个共产党的作法。《宪法》被撕成揩屁股的手纸,连国家主席都得不到人身保障,我们还能相信什么呢?就拿今天来说,有人冲击监狱,干部应该向犯人说明实际情况,讲明政策,安定犯人的情绪;决不应该对犯人封锁消息,把犯人赶进一个小山洼,用机枪对着,造成犯人的内心恐怖。(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传遍全国以后,犯人在面对机枪时的恐怖心理,是必然的。)而且,即使上面没有"可以集体处决犯人"的指示,谁能保证在极左思潮煽动下的劳改干部与武警战士,在遭遇类似"冲击监狱"的突发事件时,会不会有不把"牛鬼蛇神"当人的残暴行为呢?在"文革"那"越左越好"的时期,"左"是不会错的,残暴已是"革命"的标志。所以,我虽然庆幸自己没有甩下那杆叶子烟,没有造成惨剧,没有孤负劳改犯人对我的信任,这一切都是值得向老天爷叩头的。但是,我也感到,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因误会而造成了一次流血的暴乱,那也不能怪我!

   平反以后,我了解到,在"文革"期间,全国有许多地方,都发生过集体屠杀"牛鬼蛇神"的暴行。首屈一指的是湖南的道县,两个月杀了4950个"地富反坏右"。我更深刻地感到,我算太侥幸了。

   我平反后,八十年代初和刑满出狱的"熊笨三"会面时,往事都成了笑谈。他说:"那天幸亏你那杆叶子烟燃得慢,要是燃得快,一下子烧到了你的手,你慌急慌忙的一甩,那就不晓得要成啥样子了。"说得我们都哈哈大笑。


5、军管的趣事


   "文革"在1968年的"武斗"盛行之后,全国各地的政府机关都实行了"军管"。劳改农场也不例外,连集训队监狱也由"军代表"来主事。而且,这时候的军队,也已经经过"夺权"的洗礼,派来的"军代表",是一位武警里面的"副排长",大概是四年前参军的农村青年。因为,他有一次向犯人"训话"时说:"现在中国最忠于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就是我们这些有四年军龄的左派嘛!"他手里时常撑着一根斑竹棍,习惯于用斑竹棍子来打犯人,所以犯人就用"斑竹棍"作为他的代称。一说"斑竹棍来了!"大家都有点紧张。因为,出工时候,谁要是掉了队,落在后面,腿杆上就会挨他的斑竹棍。你和他对面走过,你要是不让远点,也会挨他的斑竹棍。

   军管时期,集训队的干部,也仍然照常工作,管管犯人的生活学习及日常琐事。但好像都是"半靠边"的样子。向犯人"训话",都由军代表讲。出工,也由"武警干事"带队。这时候的干部,似乎也乐得松闲,不愿多管犯人的事。

   "斑竹棍"在军管时期的集训队,作过几项杰出表演,可以说是"恶作剧",也可以是是军管时期的"趣事"。


   第一件是过年"踢牙祭"。

   这年的春节,集训队照例在过年时,给犯人"打牙祭"。而且,为了表示过年的喜庆,牙祭肉比平常的每月二两三钱加为四两。这对犯人来说,是一件欢天喜地的大事。许多犯人舍不得把那份牙祭肉一次吃完,便留下一半,准备下一顿,和在晚饭里面,自己再煨一顿吃。有的人,中午来不及煨,就把整个一份牙祭肉留下来,准备晚上煨来吃。本来,集训队有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许煨煨煮煮!"集训队犯人身上,一般是没有火柴的。只偶然有人经队部批准,请假到西宁去赶场,才能悄悄带回一两盒火柴,藏起来用。平常,都是用最原始的火镰(打火的铁片)和在地里捡回来的火石,学彝胞那样打火,把火草或纸捻子打燃作火种,把从工地上捡回来的干竹竿,作为煨煨煮煮的燃料,在集训队里找三块烂砖头就可以围成一个灶。那煨煨煮煮的穷折腾,看来是使人讨厌的。但是,在春节那样冷的时候,犯人们分菜分饭分下来,饭菜都已经冷了,不煨煮是不行的。

   集训队的犯人是怎样分饭分菜的呢?打牙祭不同于平常,打牙祭不是吃包谷粑而是吃大米饭,大米饭是要用秤称的。分的时候,一般是把大厨房打来的饭菜,按生产小组先分成几份,各组拿回去,再在组里面分。每个组的犯人,大家把自己的碗摆在地下,分饭的时候,用一杆自制的小秤,用一个公用的搪瓷碗,一碗一碗地称。大家轮流着值班掌秤,称好一碗,便倒进一个地下摆着的碗里。如果称完还有多余的饭,再均匀地分到每个碗里。分菜的时候,则不用秤称,分在碗里,大家看看差不多,就算了。如果谁有意见,负责分菜的人,就把自己那份和他交换。而打牙祭吃肉,则是最斤斤计较的,因为肉不仅要求重量相等,还有肥瘦的不同。所以一碗一碗地称了过后,还必须拈阄。按1、2、3、4、5……的顺序,谁拈到哪碗就吃哪碗。试想,热腾腾的饭菜牙祭肉,经过这样分来分去的过场,还能不冷吗?所以,集训队干部虽然说过"不许煨煨煮煮",但对犯人的这些事情,好像看惯了,也觉得情有可原,就往往睁一眼闭一眼,充其量批评几句,并不过分计较。而遇到这位"斑竹棍",事情就严重了。也不知是岗楼上的武警,发现了学习室里的烟子,报告了他,还是他偶然地走了进来。他一进学习室,看见有人在煨煮,脚一伸,就把那些在灶边上搁着的装牙祭肉和饭菜的盅盅、盆盆、碗碗,一只只地踢了个满场飞。牙祭肉和饭菜撒了一地。随即又叫了几个武警进来,叫犯人全体集合。叫武警到学习室里把那些正准备煨煮的盆盆碗碗一起拿来,又叫到犯人宿舍里去搜,搜到有装剩饭剩菜的盆盆碗碗,也一起拿来,叫到大厨房去拿来一个木桶,把所有这些牙祭肉和剩饭剩菜,一起倒进木桶。然后,向犯人"训话":

   "你们这些家伙,你们平日闹粮,不是说吃不饱吗?怎么又吃不完了呢?你们搞煨煨煮煮,还想过你们那种资产阶级生活,你们为什么要想资本主义复辟嘛?道理就在这里!不许你们煨煨煮煮,你们不高兴,是不是?过年,你们还想吃个满嘴流油,是不是?告诉你们,人民群众欢欣鼓舞之日,就是你们牛鬼蛇神难受之时。吃不完,我们抬去喂猪!走!"

   他把斑竹棍一扬,就叫武警把那桶混着牙祭肉的饭菜,抬去喂猪去了。

   犯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留下的半份牙祭肉,有的是整个一份没吃一口的牙祭肉,和晚饭的饭菜,都抬去喂了猪。有的人叹了口气,说:"今年这个年,猪比人过得好啊!"

   过去,劳改队的干部,多少还有些"政策"观念。到"军管"时期,"政策"已荡然无存了。也许当时社会上乱得太凶,需要"军管"。可在犯人眼里,劳改队的"军管",却是"文革"时期最黑暗的一页。


   第二件是"阶级斗争教育"的"实习"。

   这时候,武警战士里面,换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新兵。当时,新兵入伍以后,强调的是要进行"阶级斗争教育"。这样一来,在"斑竹棍"的教育影响下,这些新兵就对集训队的"牛鬼蛇神"怀着特别高的警惕,随时随地都防着犯人会搞什么鬼。犯人见新兵走过来,必须赶紧让路,离他稍近一点,他就会一刺刀捅过来。有一个犯人,背篼上叫刺刀捅了个窟窿,差点被刺伤了,那新兵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想干什么,你来试试看嘛!"从此,犯人不得不特别小心。

   "斑竹棍"为"阶级斗争教育"创造了一种新鲜的方式,就是教他们学会和习惯于打"阶级敌人"。因为,新兵大概还没有学会可以无缘无故地打人,所以,他就采取了让他们"实习"的方式。

   一天夜里,大家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间,一阵哨音,"斑竹棍"在外面喊"紧急集合!"大家不知是什么事,赶紧披衣起床,急忙往外走。可是,一出宿舍门口,两边的新兵拿起竹片就在背上或腿杆上打,约有十来个新兵,都是在这样的"实习"中来接受"阶级斗争教育"。犯人被打得莫名其妙,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斑竹棍"在叫犯人站好队以后,才开始"训话":

   "你们睡得好哇!我们警卫干事为你们站岗,喊你们练习一下紧急集合,你们一个个死猪一样不听命令,不该打吗?不该受教育吗?这集训队就是改造你们的地方,你们不听命令,就是反改造,改造与反改造,这就是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我们警卫干事的竹片,就是阶级斗争的武器嘛。你们要反改造,竹片也可以换成棒棒,也可以换成刺刀、机枪,你们顽固,不怕你们顽固!今后紧急集合,五分钟站不好队,有你们受的!听到了没有?"

   犯人连忙回答:"听到了!"但"斑竹棍"嫌回答的声音太小,说:"什么?你们不愿意回话吗?呃!听到了没有?"

   犯人赶忙大声的回答:"听到了!"

  "斑竹棍"这才说了声:"这还差不多。"然后,让大家解散,回去睡觉。

   他的这种"阶级斗争教育"方式,在武警中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有一个关在独居里的疯子犯人,有一天,忽然在夜间被几个武警打得乱喊乱叫,打来打去,渐渐地叫声微弱,第二天,听说那犯人死了。在我离开集训队之后,听说,有一段时间,集训队里面武警打犯人打得很凶。上述任世同的手臂被打断,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像这样凶狠地乱打犯人,在"军管"之前是没有见过的。


   第三件是拿犯人"耍猴戏"。

   集训队的犯人,有时候也会发生争吵打架的事,本来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无足轻重。可是,在"斑竹棍"主事的那段时间,却上演过一场"耍猴戏"的恶作剧。

   "斑竹棍"在听到有人向他报告了"有人打架"的事件以后,就在晚上,把全队犯人集合起来,,围成一圈,把两个打架的犯人喊出来,站在圈子中间,然后问:"是你们两个打架吗?"犯人回答说:"是。"又问:"哪个打赢啦?"一个犯人说:"是他打我。"另一个犯人说:"是他先动手。"

   "那好,看来你们还没有打够。"他扬了扬斑竹棍,说:"现在让你们打够!打嘛,当着大家打。打呀!开始呀!"

    两个犯人连忙说"报告军代表,我们错了,以后不打架了。"

   "斑竹棍"说:"那不行,不叫你们打你们要打,现在叫你们打,不打不行!"然后,用棍子指着一个犯人说:"你先打!打他!……打呀!"

    这个犯人只好在对方脸上轻轻打了一下。

    "不行!用力打!要打响!"

    犯人只好用力在对方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斑竹棍"说"好!"转过来用棍子指着另一个犯人:"现在你打他!"

   这个犯人刚才挨了一记耳光,正想报复,便狠狠一耳光打去。打得那个犯人叫了声:"哎哟!"眼睛骨录录的望着对方。

   这时,"斑竹棍"及时地下达命令:"好,互相打!用力打!

   于是,两个犯人互相对打起来。旁观的犯人,有的在笑,有的在交头接耳,说这是从未见过的新鲜事。两个犯人打了一阵,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大家像"斗鸡公"似的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默契似的互相躲闪,动作也慢下来,不想打了。

   "斑竹棍"看到就说:"怎么不打了呢?"随即问:"他们是哪个班的?班长出来!"

   劳改队喊为"班长"的,就是生产小组的组长。于是,两位"班长"站了出来。一位刘班长,一位谢班长,两个都是大汉。"斑竹棍"叫他们每人拿根竹竿,站在两个打架犯人的后面,命令说:"你们看他们哪个不打,就打哪个。"

   两个班长这时就为难了,自己同组的犯人,每天生活劳动都在一起,多少总有些感情。现在军代表忽然叫自己去打他,总觉得下不了手。于是只好喊:"你们打嘛,不打,我就要打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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