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
大慨十多年前一天,我们四川新闻界几个老右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总要扯扯故人往事和今夕,大家老是说:“混得最好的是老喻,改正后从四川到北京一路狂飙,现已是《半月谈》主编了,听说下一步是“经参”老总……”最知他根底的那位朋友总是笑笑,道:“這小子灵光,脑袋够用,老毛刚一断气就抛出批判江青的文章,够投机的。”另一位朋友却愤愤然道:“投机只要不伤众可以理解,但听新华社朋友讲,他左得出奇,左得过分,动不动就搬出老毛语录,説這也不是革命路綫,那也不是革命路綫,好像只有他才是革命路线。妈妈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装也别装得过头了。”
今天在网上读到刘晓波先生的文章,说“他在新老左派之间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上接邓力群、胡乔木等老左,下连杨帆、左大培、韩德强等新左。这些左派最顺手的武器是两大“政治正确”:一是捍卫社会主义公有制;二是“爱国主义”。他们对市场化私有化全球化的攻击,交替使用这两个“政治正确”。新老左派发动过对“新自由主义”的激烈批判,也发动过对电视专题片《大国崛起》的诅咒式声讨。”
我读后百思不得其解,觉得有点太离谱了,难道這位昔日的“难友”真成了毛派的徒子徒孙?如果真的是如此,也不过因为吃了二十多年苦,受了二十多年罪,想伸伸皮,当当官,享享福而已罢?在這个世道要想当官不说假话,不画个左字脸怎行呢?他能混上這一溜官职:新华总社《半月谈》杂志主编、新华社《经济参考报》总编辑、人民日报总编室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所所长、中央外宣办秘书长、中国人权研究会副会长,不装装左派,不說假话能行吗?现在问题是装得过头了,惹起不少人的厌恶。一位官比他大,资格比他老的难友谈起他,鼻子一啍说:“這个人不学无术,唯一本事拍马屁。”其实我们满同情他的!因为,五十年前都是四川新闻界的拔尖人物,反右中都在报纸上享受过“免费广告”的殊荣。四川日报的艾风、四川广播电台的林风、成都日报的晓枫(作者本人)、新华社四川分社的俞权域,挨批挨斗,受辱受凌,同列榜首。
老俞(对不起,恕我还是沿用当年难友的呼喏,如叫长叫总太别扭了)不但和我是同行、同右,还同年、同鄉,他老家新繁,我也新繁。反右结束到处理阶段,老喻和两风(艾风、林风)发配到西昌会理劳改,我去了峨边,大家受累受餓,受气受凌,彼此彼此。后又是一路货色的“改右”,朝不见晚见的朋友。老喻因揭批江青有功,上调到北京新华社去了,我们“三风”仍在四川打拼,不过骂老毛恨老毛却是观点立场一致。1983年或是84年,老喻还未显达,一身布衣回到四川,找艾风和我帮他疏通关系,想把两个女儿户口转自北京,艾风兄出了大力。那天中午,由另一个老右刘恩来(原中共成都市西城区组织部长,改正后出任四川锦城汽車制造厂长)作东,在一家餐馆吃饭。难友相聚好不热闹,临风把盏对酒当歌,叙昔日苦难畅谈未来人生,颂揚小平丰功大骂老毛殘暴,淋淋洒洒好不热闹。
不久老喻扶搖直上,应了“士隔三日,刮目相看”的老話,不但阔起来而且抖起来。真如老百姓说的“共产党的官当不得,一当官就变坏”。1987年我去北京,特地到新华社去看望他。他倒也赏茶赐座,可虚与委蛇,话声变成公鸭叫,哼哼哈哈一脸做作,我立即愤然而起说:“喻权域,我是作为老朋友来看你,不是来求你什么?你少给老子摆官架子。”语毕拂袖而去,自此将他从记忆中抹去。一次向艾风谈及此事,艾风笑笑:“一阔脸就变,理他干什么。”
想不到他“脑瓜子又灵起来”,竟然要以政协委员身份要求人大制定《惩治汉奸言论法》。好呀!要说惩治汉奸老毛可是天下第一人。不是吗,1949年后,毛泽东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日本人发表最汉奸言论,仅载入《毛泽东外交文选》汉奸言论就有三次:1960年6月21日,毛泽东会见日本左派文学家野间宏等人时就说过感谢日本皇军的话:“假如日本不占领大半个中国,中国人民不会觉醒起来。在这一点上,我们要感谢日本皇军。”1964年7月10日,毛泽东在会见日本社会党领袖佐佐木时又说:“没有你们皇军侵略大半个中国,中国共产党就夺取不了政权。日本军国主义给中国带来了很大的利益,没你们的皇军,我们不可能夺取政权。”1972年毛泽东会见日本首相田中角荣时,再一次道出了心里话:要感谢日本人救了中共。没有抗日战争,中共很难那么快就夺去全国政权。(见《毛泽东外交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世界知识出版社1994年版)喻权域哩,你這么一做,置你老祖宗毛泽东何地?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已脚么?因此我建议你还是归队吧,别玩花架子了。今年是反右斗争五十年,为纪念這个你我倒楣的共同日子,难友们都在连署签名向中央上书,你也应该签个名,不要再颠三倒四胡弄人了,到头来闹过左不左右不右,男不男女不女成体统?老毛说得好“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
──《观察》首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