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回老家,听说的一个故事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一位年过五十的堂兄,他的妻子早已故去,他和两个儿子在不同的地方打工,老宅常年铁将军把门。他的长子在云南和当地一位女青年结婚,生下孩子回乡办户口,没有钥匙进不了自家屋门,便撬开后换了把锁。几个月后他的次子回来办第二代身份证,哥哥换上的门锁他打不开,干脆也撬开再换一把锁。拿上第二代身份证后,这小伙恨恨地说:这个地方我是不会回来了。春节我这位堂兄一人回家,他又撬开次子换上的门锁才得以进屋。
像我堂兄这种两代民工都在外地讨生活的情形,在今天的中国特别是湖南、湖北、四川、河南、江西等劳务输出的大省十分常见。想象一下,这些农民工将如何养老?我的堂兄这种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代民工,他们的养老尚可遵循传统的模式,即自己耕种具有保障性质的责任田,加上儿子的分摊,可以将就着度过人生暮年。可他们的儿子显然不可能再延续这种模式了,这代农民工几乎都不愿意回乡生儿育女,更别说暮年后回家种田了,他们也不可能像父辈那样指望自己的子女养老。等新一代的农民工老去,谁给他们养老?如果现在政府不在制度上做充分的准备,二三十年后,这个问题日益积累,将成为中国社会不能承受之重。当高达两亿的农民工养老问题得不到解决时,将是怎样的景象?
农民工应当享受和城镇居民一样的社会保障服务,这样的呼吁已经喊了多年了。随着劳动合同法等一批法律法规的出台,应当说,农民工包括养老保险在内的社会保障状况这些年得到一定的改善,一些企业给农民工上了养老和工伤等保险。尽管农民工入养老保险的比例不大,但就是这部分已入养老保险的农民工,因为遭遇制度的瓶颈,他们在打工地所建立的养老账号不能自由转移,这些养老钱带不回老家。对很多农民工来说,这种看起来很美的养老金制度已成了个画饼,极大地影响了农民工纳入养老保险的推广。
一方面,我们的国家在户籍制度上还没有根本的变革,农民工哪怕在一个城市打拼了多年,这个城市的政府在法律意义上并不把他当成市民,他依然是一只候鸟,年老气衰时要离开这个城市。可另一方面,他又不能把青壮年时在这个城市获得的养老金带走。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么?
正在召开的全国“两会”上,农民工养老金自由转移的问题,成为代表委员很关注的重大议题,可劳动保障部的负责人认为,全国范围内养老金转移只是远期目标,目前操作性较强的是省内养老金自由流动。然而像湖南这样的省份,大量农村劳动力在省外流动。已经有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相关的专家论证过,全国范围内养老金的自由转移,在技术上根本不存在问题。是呀,嫦娥一号都奔月了,我国加入WTO已有多年,资金和商品都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自由地流动。而在一个统一的单一制大国内,仅仅以国情复杂、技术上有难度等等原因,来解释农民工的养老金不能带走,显然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我们到底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决心和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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