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过客
我不知道,仇富,是否也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传统之一。翻翻史书,那一代代王朝反复之际,随处可见对富翁们的大肆虐杀,炒家灭族甚至放在锅里烹熟分食。一直到1949年之后的斗地主,给黑五类分子戴高帽子剃阴阳头游街等等。若果真算是民族传统,那或许说明,我们这个民族的致富之路,一直都不对头,甚至越来越糟。
如今看新闻,一个乡官聚众吃喝之时被坍塌的房屋砸死了,在生活中和网络上看到的有关言论,大抵都是这样的:死了活该,老天开眼为民做主了。海外的游客和留学生被打了,身为同胞的我们,也大都不会去抱以同情乃至声援,而是为打人者惋惜:国际友人们下手还是忒轻,这帮官太太和衙内们打死才好。就连某官员也在媒体上公开说起这样的话来:如今的老百姓走路摔了一跤,不说自己不小心,反破口大骂,TMD这帮贪官修的豆腐渣工程!
如此非理性的仇恨越来越多,自然让人心生恐惧,几十年前那疯狂的一幕幕,是否会在这片困难深重的土地上再次上演呢?于是颇受尊重的茅于轼先生挺身而出,要为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结果被骂得更惨。有人说这是网络暴力,但我们不妨先来看看,人们为何要仇富呢?
人们不会去恨不伤害到他人的,完全凭自己的能力致富的人,譬如如今体制之外的作家艺术家网络精英们。人们不会去恨虽没有能力,但却极为幸运的家伙,譬如买彩票中了大奖,挖地基挖出元宝等等(羡慕和嫉妒在所难免)。有特色的中国人,甚至不会去恨与己无关的外国,甚至是外地的大贪官吸血鬼们,反倒会去眼气羡慕。但如果这人是脚踩在自己的头顶,手放在自己的腰包,吸食着自己的血肉,却又让人无可奈何无处喊冤才致富的,那就必然会去痛恨了。不气不恨,反倒是极不正常的怪事。而当这些人形成一类阶层,被吸食者成为另一阶层,且富人和穷鬼之间壁垒森严时(穷鬼们发现,除非自己扔掉面皮,黑了良心才能达到同样的富裕,甚至自己已经仍掉了面皮黑掉了心肠,只是因为不如别人的厚不如别人更黑,因而仍然是个穷鬼,而自己的子孙却因此连平等的机会都已没有时),仇富,自然就在所难免了。
茅于轼先生说为富人说话,但不包括那些用不正当手段致富的。这样的声明似乎并未给茅先生避免多少辱骂,因为每一个人都会环顾自己的周围,那一个个富翁们是如何让自己的钱袋鼓起来的,而大多数的答案都将是,他们是用黑色,最起码也是灰色手段才发家致富的。这并不奇怪,因为在一个权力为主导的社会里,在一个权力不受监督与制约的社会里,不去掌控权力,不去勾结权力,不去向权力做某种程度的妥协(比如本应承担责任的社会精英们,昧了良心的看着主子的脸色见风使舵,有着良知或者是良心发现的,却又要小心翼翼的防止自己踩地雷),想富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大多数,甚至绝大多数都是依靠非正义手段致富的前提下,为富人说话就显然有同流合污的嫌疑,而为极少数正当致富,并承担相应社会责任的富人说话,却又明显不用,因为人们本来就跟他们无怨无仇。
改革开放的伟大之处在于自由经济,自由经济的伟大之处在于,第一,财富增加后有了闲暇时间的人们不可避免的开始独立思考,第二,人们可以不必依靠着听话和服从的本领来谋生,而可以选择依自己的兴趣和能力来生存了。但可以生存不意味着可以致富,因为权力仍然过于庞大仍然无所不在,土地资源等诸多财富也仍垄断于权力之中,由此导致的种种问题,也只能由权力层面来解决,使权力更快更早的把权利还给已经急眼仍未翻脸的草民,使经济和政治制度尽早的健全完善。忧心忡忡者,当于此处呼吁努力,而不是倒过来向着草民吆喝不要仇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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