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中央党校教授)


各位朋友、各位专家：对不起，我今天本来想参加这个会议，但因近几天旧病复发，头晕恶心，无法出门，只好试着写几句话，说说我的看法，同时也表示对会议的支持。

我想说两点。一是会议的性质和特点。这次会议是为维护张耀杰的工作权利、劳动权利而召开的，主题是讨论这个个案。但从性质来看，这应该说是维权运动的一部分。当然，任何维权的个案，都是维权运动的一部分；没有一个一个的维权事件，也就没有维权运动了。本次会议的维权有一个特点，这也是知识分子维权的共同特点，就是带有政治的和意识形态的色彩。目前多数维权事件的主角是工农群众，如农民土地被占，市民房子被拆，却得不到应有的补偿，起因是物质利益受到侵害。而知识分子维权，往往是因为他们触犯了专制体制的尊严，损害了专制势力的政治利益，因而遭到了打击和迫害。北京的胡佳、山东的陈光诚、上海的郑恩宠，都是如此。张耀杰的问题没有这些人那么严重，但性质是类似的。他遭到解聘的远因是在一次单位会议上，他的一位博士同事因批评单位领导受到围攻，他仗义执言，得罪了这位领导。这看来是一个人际关系问题，但实际上牵涉到现行的体制。在这个体制下，领导人的权力不受制约，不受监督，对任何冒犯他的人，他都可以滥用权力，肆意报复，进行迫害。这就使事情具有政治的性质。他遭解聘的近因是他接受美国国务院的邀请，前往美国访问。在那些满脑子阶级斗争思维的领导人看来，“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美国是处心积虑要颠覆我们国家的帝国主义，请你去访问你就去，岂不成了和平演变的工具？因此就成了张耀杰被解聘的直接依据。正因为具有这个体制性和意识形态的背景，使本次会议的抗争具有了反专制反传统意识形态的性质。

我想说的第二点是，维权运动的意义和作用，主要还不在于它的结局是胜利还是失败，而在于运动过程本身。维权运动的特殊性，在于斗争双方的实力悬殊：维权一方赤手空拳，无权无势；而侵权一方却有权有势，甚至还有国家权力做后盾。因此，斗争的胜败在斗争之前就已经十分明朗了。当然，维权者占有着强大的道义力量，胜利并非绝对不可能。孙志刚事件后废除了收容恶法，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但在多数情况下，维权运动总是以维权者的失败而告终的。即使失败，抗争还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因为通过抗争，揭露了专制制度的罪恶和黑暗，教育了全国人民。例如《南方都市报》案，全国都起而抗争，连任仲夷、吴南生这样的老领导都出来说话了，结果喻华峰和程益中还是判了七八年刑。但是，通过抗争，全国人民都看到了体制的丑恶，它欠了一笔人权账。一笔一笔人权账，就像一根根压在骆驼背上的稻草，最终会压垮这个体制。从目前情况看来，张耀杰的抗争获胜的可能性不大。但即使最后抗争失败，抗争本身还是有价值的，有意义的。当然，我还是希望这次抗争能够取得胜利，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仍然不能放弃胜利的希望。

前面这些想法是否妥当，请各位朋友、各位专家指教。

（2008年5月6日上午、下午、晚上分四次陆续打毕，供7日会议上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