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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洋激流”能否冲开言禁？
牟传珩
7月19日，广东省省委书记汪洋在该省第七期领导干部党纪政纪法纪教育培训班结业式上指出，领导干部要遵循执政规律，做善政的表率。要把民主作为一种价值追求，充分尊重并畅通民意，决不能堵塞民意，形成"言塞湖"(7月20日《南方日报》)。在刚刚发生的贵州瓮安暴动、杨佳上海血腥袭警、广东惠州群体骚乱事件和昆明连环爆炸等的官民剧烈冲突背景下，汪洋的"言塞湖论"一出，立即在网上（包括官方主流网站）引起轰动，不少评论、跟贴对此论大为推崇，如人民网刊发《汪洋剑指"言塞湖"振聋发聩》一文颇有代表性。该文称："把民主作为执政为民者的一种价值追求，让民意充分畅通并始终得到公权者的敬畏与尊重，并手持'制度之铲'时刻铲除'言塞湖'里的各种淤塞……汪洋书记的这一席话可谓振聋发聩，直击当前民意民言互达与上达不畅现实之要脉。"由此可见，汪洋讲话在中国大陆引发一场民众借"言塞湖论"，合力冲击官方言禁的"汪洋激流"。
中国发生四川大地震时，天降警示，唐家山堰塞湖一直悬在民众头上，惊心动魄，让人至今"谈湖色变"。所以，当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巧借"堰塞湖"，把当下民意堵塞，导致恶性事件频发喻为"言塞湖"，其用意不过是说，由中共意识形态筑起的"言塞湖"，才是真正悬在中共政权头上的最大威胁。汪洋曾以要求广东以"新一轮思想解放推动新一轮发展"，要"叫板新加坡"蜚声海内外。然而关于中国特色的"言塞湖"究竟悬在哪里？"汪洋激流"的"民主价值追求"却并未给出答案。
在毛泽东时期，中国就是一座思想监狱，而后文革时代，从30年前的"两个凡是"，到30年来的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其实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禁锢下的中国，人民的思想、言论一直都被封闭在"言塞湖"里。当今中国表达国家意识形态的官方文化或主旋律文化所形成的中国言论生态，始终是以权力为基础的，并带有明显的暴力强制性。它主要执行的就是构筑统治阶级意识形态"言塞湖"的使命。这就决定了当今中国官方对偏离其轨迹及价值观的言论，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必然要对"异见"及其表达，形成不断打压与封杀态势，它是不会因北京奥运和汶川地震而有改变的，更不会因只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网页中旋转的"汪洋激流"可以冲开的。最近，当局不断抓捕和骚扰异见人士如黄琦、杜导斌、郭泉、孙文广等，充分印证了这一点。这些都在向社会传递着中共老一套的镇压信息。这说明官方在维护传统意识形态问题上，依然阻塞言路，不允许思想批判。这与今天所倡导的新"思想解放"目标，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因为拒绝了思想批判，即等于拒绝了思想解放。
众所周知，在后文革时代，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之后，思想解放很快便被已取得了党魁地位的邓小平套上了"四项基本原则"的笼头。1979年3月，邓小平代表党中央在理论工作务虚会上讲话指出:"在中国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无产阶级专政即人民民主专政、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四项基本原则"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根本前提"。这篇讲话表明，中国共产党所实行的改革开放，一开始就要由封堵"自由化思潮"的"邓小平理论"来锁定。1981年6月，中共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议又对此进一步明确规定：四项基本原则，是全党团结和全国各族人民团结的共同政治基础，也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顺利发展的根本保证。一切偏离四项基本原则的言论和行动都是错误的，一切否定和破坏四项基本原则的言论和行动都是不能容许的。为此，邓小平1982年还亲自操纵修改宪法,一定要把四项基本原则写入其中。彭真秉承其旨意，经过反复考虑提出,把四项基本原则写入宪法序言，并明确规定，中国人民将继续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为实现新时期的根本任务而奋斗。1987年，党的十三次代表大会又明确规定，四项基本原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之一。说"四项基本原则是我国立国、治国之本。"从此这个置顶宪法序言，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四项基本原则，不仅成为大肆构陷政治冤狱的杀手，更是封堵自由言论的真正"言塞湖"。中国后文革时期，从镇压民主墙到六四惨案，手铐与坦克的履带无不是由四项基本原则打造出来的。1989年8月31日,中国法学会宪法学研究会在北京举行了《宪法学领域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座谈会。会议由中国法学会宪法学研究会总干事王叔文主持。中国法学会名誉会长张友渔、中国法学会常务副会长朱剑明、副会长陈为典等和在京的宪法学会的20多名所谓专家、教授参加了座谈会,与会者根据中共的十三届四中全会文件和邓小平四项基本原则讲话,对宪法学领域的资产阶级自由化观点进行荒谬的批判，并大肆攻击言论自由。从那之后，中国大陆异见人士无不是被以"违背四项基本原则"理由押上了当代"异端法庭"的。2001年8月13日，本作者因言获罪，法庭依据的就是青岛市委宣传部对本人所撰写文章做出的所谓违背四项基本原则的"审读意见"，该意见称："在思想理论方面，这些文章全盘否定马克思主义，宣传违反宪法的政治观点，从根本上否定党领导的社会主义道路和无产阶级政党性质，反对四项基本原则，攻击'三个代表'思想；在政治方面，这些文章从根本上否定以江泽民为核心的第三代集体领导的合法性，为1989年'六、四'事件翻案，煽动反对党的领导和我国现行政治制度并为其出谋划策。"由此可见，在中国四项基本原则始终都是封杀自由思想的意识形态监狱，是压倒公民民主权利的四座大山和阻塞言论自由表达的最大"言塞湖"。因此，要使宪法条文里的公民自由权利成为现实，首先要清除邓小平留在宪法序言里的阴影——四项基本原则。
然而，去年以来发生的重庆彭水诗案、山西稷山文案、辽宁西丰京城抓人案等，充分显示了一些官员滥用公权对百姓言论的粗暴"封口"，其疯狂程度已无以复加。公权者如此就能轻易挤走法律、压制言论表达，实在令人发指。自从汶川大地震以来，政府在打开点滴开放窗口之后，更多的是封杀网上的问题发帖，杜绝对制度问题的反思与批判。如今的贵州瓮安暴动、杨佳上海血腥袭警、广东惠州群体骚乱事件和昆明连环爆炸等引发的民众非议，更是多被屏蔽，可谓"言塞湖水位"大有不断上涨之势，但又有谁能"手持'制度之铲'铲除淤塞"？本作者之所以认为"汪洋激流"难能冲开言禁，就在于它并不敢触及造成"言塞湖"的源流。
在今日中国，毛泽东的"两个凡是"思想监狱已被推翻，但邓小平的四项坚持"言塞湖"却越筑越高。而汪洋的"思想解放"始终都是挂着邓小平标签的，所以他是难能超越的。总而言之，中国特色的"言塞湖"就是邓小平的四项坚持，如果"汪洋激流"果真敢冲击意识形态"言塞湖"，就当从破除邓小平的四项坚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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