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
人是在相比较生存的,当低于他人时,种种努力便是要"翻身";当高于他人时,则千方百计保持这一优势。因而,人际间的纠纷、争议、冲突在各个领域络绎不绝。因之,人性以我他关系论,先天是恶的。弱势者容易接受"平等"的价值。项羽式"彼可而取代之"的心理很普遍,小则人际冲突、大则陈胜吴广,在这社会、历史背景下,尽管优势者乐意维持"不平等"的环境,但为避免风险计也可能接受一定意义上的"平等"。世界各文明系统皆发明了黄金定律,实属明证。平等理论应天而生,天赋人权曾被美国革命与法国革命宣言过的。所以,人性以我他关系论,后天也可能是善的。无论是谁,也不可能宣称"平等"不是"普适价值"。
那么,在社会阶层关系方面,就平等这一普适价值以衡量,20世纪的中国发生了什么?1949年刚好处于世纪中线,之前,还有1911、1927几个标志性年份。之后,有1978年这个转折性年份。社会大冲突、大动荡、大改组,社会阶层多次剧烈地重组。有学者认为,20世纪的社会主义革命建立了一个"平等社会"。例如,2008年10月9日《南方周末》报c15版载北京大学姚洋教授的文章,就如此认为,并认为这为中共建立一个"中性政府"奠定了基础,并且这也是30年来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原因。
中共通过1949年至1958年约9年的时间,把中国一切生活资源与生产资源控制在自己手中,对于民而言,确实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平等,除阶层外,性别、民族、年龄也实现了空前的平等。民的身份区别,有工、农、商、学、兵等,其中最大的区别是工农差别,但在其内部,差别不是很明显。但是,官那时就已经高高在上了,"资产阶级就在党内"(毛泽东)了,毛泽东们的工资是三级工的20倍,省委、地委、县委头头们的工资也分别有三级工的15倍、10倍、5倍左右。三级工的工资约略是公社社员平均收入的3倍。这是经济上的不平等,政治上更不可同日而语,权力与声望的差别就更大了。此外,还有"特供",公开取消是迟至1989年风波不久。[网络消息近年又恢复了]
更严重的不平等是在社会地位方面。有3千万地富反坏被管制,这是印度式的不可接触的贱民种姓。有50多万打下地狱的右派。而农民当时的处境,比欧洲中世纪庄园农奴处境的恶劣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称之"第二等公民"。"文革"初的"鬼见愁"对联的争议,遇罗克因反对这血统论对联而居然被判处了死刑。说明挑战当年中共干部的特权身份,对于中共具有多么严重的意义。说1978年以前是"平等社会",大概论者不是黑五类子弟,不是二十一种人子弟,不是将近两千万刑事囚徒的家属。"文革"中,自杀数以百万计,冤案数以近千万计,论者也大概不是这类遭遇灾难的家庭成员。
改正右派、平反官吏、取消管制、放弃升学招工参军等方面的阶级成份审查,社会仿佛纠正了毛式"政治身份不平等"的"阶级路线"。取消了"阶级斗争",好像也免除了政治优势阶层的主动进攻。但,一代人时间过去,这社会更不平等了。社会身份具有相当浓厚的世袭性,要不然,就不会出现"太子党"之论了。高官子弟为"太子",地方政府则有"公子"。老三届同学重相见,由于父母的40年前的优势而优势者,超过了大半比例。
在中国的现行政治、经济、社会结构下,干部身份与收入多少密切相关。政治的不平等连锁反应是经济不平等,以及文化不平等。"文革"前厅司局长的子孙有多少不曾留洋或者在本土为官?他们谁不很滋润?诚然,新三届以来,有一批低层家庭的子弟崭露头角,成为高、中、低级领导。他们与"世袭贵族"联营,实现了邓小平"先富起来"的号召。也有一批低层甚至主流社会之外的人们通过工商领域而成为腰缠万贯的老板。中国社会已经出现了10个以上的阶层。城乡收入差距一步步拉开。贫富间的基尼系数已经到了危险的警戒线。在住房、穿着、食物方面已经明显阶层化的时刻,居然有人唱起了"平等社会"的赞歌。
平等社会——中性政府——高速增长的逻辑,既然前提"平等社会"是假的,那么,"中性政府"就成为无因之果了?其实,应该说是"党性政府",一切为了党,这是政府的使命与属性。党是虚拟的集合体,其实实在在表现为一个个的党官。党国,实质上是党官们之国。中国现代高速增长的原因及恶果,此文难以涉及讨论之,但说政府是既不偏向于官、也不偏向于民,或者说不偏向于某一社会阶层的"中性政府",恐怕是教授们的感恩书。
中国上亿亩土地被廉价征收、征用,中国上亿失地农民,中国几亿闲散劳动力,以日均1美元开支计还有中国还有1亿多贫困人口,这是平等社会?中国据统计身价以亿元计的有十万人,以千万元计的有百万人,以百万计有有千万人,难道这差距代表着平等?在升官有价的政治结构周围,能有个平等社会?
一组老三届朋友聚会,有个祖母说她交不起200元会费。她与她先生都是很优秀的人,尽管工厂垮了,也不至于此,仔细打听,原来,她儿子要升到团级,要送礼几十万元,虽说下级进贡也有,但少于此数,不得不全家共同努力。网络文章载,派出所所长的位置,也是值十万级的。姚教授恐怕在学界也遭遇了许多不平等吧,因为自己处于优势位置,而畅快地讴歌"平等"吧。
邓氏坚持四项基本原则与"文革"时期坚持反动的血统论,统统是为了保护那个夺取江山的集团的世代传承的大计。你尽管可以评议"权贵资本主义",你尽管可以倡言"民主社会主义",在牢牢掌握了印把子、枪杆子、笔杆子的利益集团看来,他都可以大度地付之一笑,"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放着几个网络狂客不抓,还显示了他的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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