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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与生机：０８宪章引发政治变局？
英夫独家专稿
2008年12月28日下午，哥伦比亚大学中国大学中国论坛在纽约法拉盛人人小馆举办联谊性岁末茶聚，邀请一些著名的旅居纽约的华人学者讨论近期中国局势，途径纽约的博讯论坛创始人韦石和大陆时政评论家杨恒钧也应邀参加了活动。
尽管事先约定的话题是中国民间事件。但自始至终都是在分析08宪章的政治影响和前景及相关因素。学者们一致认为，08宪章是后极权时代中国政治发展的一件大事，是中国百年现代化进程中民间运动的一件大事，但是学者专家在对08宪章在朝野引发的冲击效应、各界对待08宪章的态度以及08宪章的前景作出分析和评估时，呈现不同看法，并时有激烈争论。
专家认为，历史是人通过大事件创造的；通过解读08宪章的政治博弈，可以分析中国各种力量的心态取向和政治行动策略，展望中国政治发展的可能前景。
介绍：事态进展
一位来自大陆的朋友和08宪章的首批联署人首先介绍了08宪章后的微妙局势：08宪章出台后的情势，前所未有，出乎意料。尽管当局抓了刘晓波、传讯了一些其他发起者，但是中宣部至今没有任何精神；各大网站都是自律删帖；比较对杨佳案件报道的一日数令，令人不可思议。
他觉得，大陆内外学人对整个事件的感受和评论明显有巨大差别；大陆内部学者受政治限制，无法对这个事件的现状和发展前景，作出评估；因此他想到境外各地走走，听取海外各界专家的分析和看法。
在这位首批联署人发言之后，在座其他专家根据自己的资讯来源，对局势作了补充介绍，突显大陆当局的动向不清。
大陆当局最晚在11月底就知道08宪章的操作，拿到当时的文本草案，并且进行调查。抓捕刘晓波和传讯张祖桦应当是阻遏动作。刘晓波没有释放，但也没有进一步信息。
其他当事人被传讯时接到信息不一。有些当事人甚至受到黑社会般的威胁，让其注意胳膊和腿的安全。
有的当事人仅仅被提醒不要给地方警方带来麻烦。
也有的讯问是客气地走形式化程序。
还有些地方的民运人士在被讯问08宪章后，还继续举办公开纪念世界人权日的网络活动并邀请敏感人士讲话和讨论问题。
解读：当局对策
基于上述信息，专家们根据以往大陆处理政治事件的记录，解读大陆当局目前态度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大陆当局面对这个以专业人员为主体的公开政治宣言，无人愿意主动采取强力措施，各方推诿责任。因为现在大陆整体政治情势恶劣，任何激化矛盾导致强烈不满的做法，都要有人承担责任。主管安全的公安机关和主管意识形态的宣传部门可能都不愿出面。
第二种可能，当局还无法形成一个清晰的策略，还在摸底和研判。在09年可能多突发事件的情况下，当局既要控制局势，又要避免恶化局势，因为硬处理可能会控制事态，也可能会激化矛盾。目前的谨慎态度很自然。
第三种可能，当局可能会采取1999年处理法轮功的模式，派人打入运动内部，对领军人物、运作方式和整体影响的情况摸清后，采取一次性大动作。在处理法轮功案件时，从425事件到610办公室，有一个半月时间。据悉，当局已经组建专门机构应对08宪章。
第四种可能，当局是冷处理，不想制造新的领袖和事件；如果控制住局势，让08宪章运动自生自灭。
第五种可能，当局可能会采取1998年处理民主党的模式。先遏制，在冷处理不能成功地遏制、反而导致运动大规模突破性发展时，再痛下杀手，斩草除根。这也是当局对1979年民主墙运动和1980年高校竞选运动的处理方式。
解读：左右激辩
专家们注意到，就在当局目前对宪章采取外冷内硬的控制措施之际，08宪章在独立的民间公共空间引发强烈的反响和激辩。批评的议论来自左右两极。
亲当局的左派认为，08宪章想发动另一场革命，其激进主义政治冲击，会让中国重蹈过去清末政局的覆辙。
与会宪政和历史专家认为，这是缺乏宪政史常识的看法，是后89中国知识界普遍存在的问题。这种看法同时误读他们所推崇的英美道路和他们所非议的清末革命。 08宪章不仅比英国大宪章和光荣革命要温和，而且比清末立宪派要理性，清末立宪派曾经策划和实施暴力事件；08宪章更类似第三波民主化中的政治改革运动。
一些反对派批评08宪章没有公开明确号召推翻中共统治，是继续做不切实际的改良梦；更有铁口断言，08宪章是中共背后的阴谋运作，企图破坏风起云涌的瓦解中共大潮。
尽管没有与会专家同意中共背后操盘说，但是有专家认为，这种批评客观上描述了08宪章出现对民间运动格局的影响。
不过，多数专家认为，08宪章提出的宪政民主诉求虽然是人类政治常识，其姿态是建设性的，但是对现有政治体制提出全盘、彻底和根本性变革；而08宪章中体现的理性负责的精神，是民主宪政所要求的政治文化特征；08宪章是一种逐步拓展空间的策略，是切实可行的策略。
解读：民间运动格局
从讨论08宪章的政治倾向的不同意见，专家们进入对08宪章在民间运动中的定位和政治行动策略的讨论。
专家们提及在08宪章出台前，中国已经形成几个民间运动板块：反对运动、维权运动、地下教会运动、独立中文笔会运动、绿色运动、党内异议运动、法轮功运动和草根抗暴运动；这些运动有自己的话题、诉求、领军人物、关系网络、社会基础、沟通和动员方式和国际联系。最近一年，这些运动正在突破原有封闭格局，相互联系和声援，融合形成新的民间运动格局，推动中国政治变化。
有专家认为，08宪章首批联署者不仅汇集了大多数运动的代表人物，而且为这些民间运动提供了一个政治诉求的框架。如果08宪章签名范围继续扩展，会卷入更多的利益群体的代表人物。
也有的专家认为，08宪章发布前，中国民间抗暴运动风起云涌，势头猛烈。08宪章在客观上削弱了这种势头，降低了民家运动可能的压力和烈度。民间运动内部会由此发生争论，讨论民间运动和反对运动的方向。
解读：社会基础
专家们注意到，对比公共空间中的热烈讨论，08宪章的签名人数似乎进展冷清。这引发专家之间对于08宪章的社会基础和反响，展开热烈讨论。
有些专家认为，比较77宪章和1989年的签名运动，08宪章对于现在中国人没有很大的影响力，因为现在中国是资本主义化的国家，人们关注物质利益超过理念。
另一些专家则认为，利益关注不是障碍，因为现在底层抗暴大众基本上还是在宪法框架中提出诉求，展开行动。他们都是为了具体利益，但是实践使得他们高度认同 08宪章的主张；事实上，08宪章的首批联署人就是专业人士为主，几年前他们还反对专业活动泛政治化，由于专业实践中的挫折他们意识到宪政民主的重要；因此，利益不是专业的障碍。
对于公众的冷漠态度，专家有不同解读。有专家说，08宪章的传播方式和签名管理方式有局限，知道的人很少，导致这种冷场；根据普通人的留言，人们还是广泛认同08宪章的诉求。
还有的专家说，根据他电话了解，国内的精英普遍知道并认同同08宪章，但是出于利益考虑和效果考虑，没有签字。
还有专家认为，现在国内精英对08宪章的理念持保留态度，不认同宪政民主作为中国政治改革的选项。
多数专家不同意这种看法。专家们说，08宪章的认同率远高于签名率；因为这些诉求都是最基本的共识。
解读：08宪章下一步策略
从社会基础空间和已有的反应的讨论，专家自然过渡到08宪章自身的发展战略。
多数专家认为，08宪章应当采取措施，推动签名发展和促进争辩性讨论。这样可以帮助人们了解和认同宪章中的理念。
但对于是否应当大规模动员签名以及动员签名的方向，专家之间有分歧。
一些专家认为，应当抓紧时间，迅速增加签名，向非政治化的新的社会群体中发展签名，；这些人没有政治迫害的顾虑，或者不怕政治迫害。例如，有些与会者提出，应当向80后大学生和民间草根群体事件的领军人物这些社会群体与藏区和香港这些易于发展的地区快速推进征集签名。
另一些专家则认为，要稳定增加签名，因为如果签名在某些地区或海外增加过快，不仅会导致镇压升级，而且会使得某些原本误解08宪章会分裂中国的人们更加顾虑，加重那些对08宪章政治效应的疑虑。
一些专家认为，为了让08宪章成为共识性框架，组织者应当在其他民间运动中传播和解释08宪章，利用现代媒体和高科技平台，强势造势，动员签名。
还有一些专家认为，08宪章启动后，发动者应当放弃又组织和有计划地动员，让签名自行发展，让已签名者自发行动；这样可以躲开打击，还可以为后续行动突破初始发起者的局限性提供机会。
几乎所有的与会者都认为，某些08宪章的初始联署者对于其他民间运动及行动策略的负面评论，对08宪章的潜在发展空间造成伤害。虽然这是个人行为，不是08宪章阐述的共识，但是仍然引起误解，造成民间运动之间不必要磨擦。
解读：08宪章政治前景
08宪章的政治前景也是专家讨论比较多的话题。
从短期看，08宪章由于两个因素，不会在中国政治中有结果。08宪章在上层不会得到正面的积极回应，因为现在没有清末立宪时的光绪帝和80年代中共胡赵领导。08宪章在下层也乏力，没有其他政治宣言通常有的政治风潮作为实力基础和方向。
对于08宪章的中期前景，与会专家普遍谨慎地乐观。因为08宪章的连署人有广泛的社会代表性，其诉求是历次政治活动的诉求的集大成，其内容是为中国各界政治表达和国家决策提供一个合理的宪政结构，应该有巨大的潜在空间。08宪章目前签名没有过热，可能是有助于避免因误解造成的夭折，通过理性讨论的教育和改进功能，消除误解，建立共识，可以既稳定传播，又逐步吸纳其他诉求和力量，最终成为凝聚未来中国立宪运动建设性力量的旗帜和政治象征。
甚至有专家认为，08宪章可以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签名运动。
也有专家认为，08宪章目前在朝野都没有足够的呼应，其彻底改革的诉求招致保守的精英主流的抵制，其温和精神又不能代表广大底层抗暴民众的情绪，它可能在热闹一阵后，被其他民间运动的力量和方向所颠覆和替代。特别是统治者的强硬镇压，会扼杀民间运动中的理性力量的影响力，导致中国民间运动像清末政治那样两极分化，08宪章最终无法实现初始连署人的愿望。
介绍：会议背景
《北京之春》主编胡平主持了当天的茶聚讨论。除韦石和杨恒钧外，中国现代政治史专家高文谦、文化学者李劼、纽约城市大学政治系教授夏明、前《世界日报》副总编孟玄、比较文明史专家谢选骏、大陆维权律师刘路、宪政学者王天成、财经评论专家陈破空、威斯康辛大学法学博士李进进、中国民主党创始人之一王有才、中国现代史作家王书君、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王军涛，参加茶聚并发言。茶聚从下午2点半开始，到6点才结束。学者们意犹未尽，又共聚晚餐，继续讨论。
哥伦比亚大学中国论坛是由现在和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就学和研究的同仁组建的讨论会，不定期就大陆出现的热点问题进行深入讨论。会议遵循学术讨论规则，尊重各种观点表达的权利和机会。2008年3月30 日和12月13日，哥伦比亚大学中国论坛举办讨论会，分别讨论3月14日西藏流血冲突和12月9日08宪章等重大公共事件，邀请各界意见领袖和专家参加讨论，被媒体广泛报道。
（本文系作者整理，未经与会者审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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