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


无锡市把所有的便民报刊亭拆了个精光的事大家都是久仰了的，之所以当时不说什么，是因为我在等一个东西，就是关于这件事的解释。而且那解释我都可以预见到是什么内容，基本上就是说这些报刊亭是违章建筑，为了市容之类的原因必须拆除。

这戏已经上演过多次，而无锡市的解释完全不能出乎任何生活在我们这里的人之预料。其中稍有新意的解释是这样：“可能是各个具体机构，各个(政府的)条块没有很好地沟通，他们甚至不具备审批条件，在市委市政府看来，业主通过这些渠道获得的审批都是不合法的。”——这话是解释大家疑问用的，因为这些报刊亭都是得到某级政府的审批，并且都交了不少费用。

这个解释如果我用一个比喻说出来，大家估计就能知道其荒谬处：您在商店购买鸡蛋一盒，售货员收了二十块钱，然后把鸡蛋给了你。在你看来，这笔生意就算是完成了。没想到走到门口的时候，商店经理一声大吼：“为了和谐的商店环境，那个店员说的不算！”然后冲上来夺走鸡蛋，并且不退钱。

任何遭遇到这种状况的消费者都会觉得这是黑店。因为店员算是合法的员工，他说了不算是您所不知道的，您知道的就是掏钱买东西，应该谁说了算不是您关心的问题，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他说了就应该算，否则就不能站在那里收钱。如果我们按照这个假设的场景看待无锡市政府的解释，大致可以把这个当作一个理直气壮的黑店声明。

这种事情在各地多有上演。一般来说，关于这种扫荡式的处理有一个统一的模式可供借鉴。首先，各个下级的办事机构审批通过了一大批各种摊点、报亭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然后开始坐地收钱。等到上面要搞个什么活动，出动铲车之类的玩意儿一拆了之。最后面对大众的质疑，就说这些其实都是违章的，本来就不该出现，现在我们根据自己的职责、良心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做了美化城市的好事儿，你们怎么还能质疑呢？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思考这个逻辑的，我的质疑跟质疑上面那个黑店差不多：如果下级机构的行为是不合法的，您早干吗去了？难道这些年您上班下班路过之时，就从来不知道您身边的报刊亭手续并不合适？如果下级机构无权审批的话，您是否打算处理其渎职、越权的罪过？

最重要的质疑是这个：如果下级机构的行为不代表政府行为的话，请问，谁代表政府行为？别说老百姓没那个义务去弄清楚那么多政府的条块分割，就是有人闲得难受弄明白了，只要你收钱并且审批，就代表了政府的认可，这是职务行为。如果你想推翻下级机构的职务行为，除了发个声明之外，还要赔偿因为下属职务行为给老百姓造成的损失。这个道理不难理解吧？

我想，老百姓不能接受的正是这种近乎于黑店的行政行为。今天让你开张就是手续合适，明天有别的想法就拆了你赖以为生的小店，由另外一级政府机构出面说明你的小店并不合法。说的时候连脸都不红一下，仿佛另外那些曾经审批并且每月过来收钱的机构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就是两帮黑社会收保护费，也请你们先打听明白。

而最让人无语凝噎的，是处理的意见：“对于整治涉及的从业人员，将做好分流工作，鼓励他们进店经营、合法经营。对于涉及的特困人员，有关部门正在进行登记，以便妥善安置。”收了钱、拆了亭，然后还要做出一副为你们着想的嘴脸，还要让老百姓感恩戴德于“妥善安置”。这需要厚黑到什么地步，已经是我所不能想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