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


四川地震一年，那些希望上天的“警示”能让中国当权者放松对社会全面压制的人，一定非常失望。因为当局在地震周年前加紧对民间救灾人士的最后围剿，凡当局认为不能控制的NGO，都被迫撤离；同时，当局还加紧了新闻管制，即便发生外国记者被骚扰的丑闻，也在所不惜。

政府对民间的唯一让步，是公布了一份死难学生名单。如果没有艾未未领导的搜集死难学生名单行动，政府也绝不会这样做。不过，政府同时也公开宣布，“未发现主要因为质量问题造成的房屋在地震中倒塌”，以最无耻的态度，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当局绝不会对死难学生的家长让步，绝不承担校舍质量问题的责任。

秉承胡锦涛“不折腾”的“科学发展观”，当局还对所有不利舆论进行围剿，其中之一，就是对汶川地震人为因素的质疑。今年1月，美国《科学》杂志发表了《四川大地震的人为诱因》一文，指出“距汶川地震震中很近的紫坪铺水库可能从某种程度上引发了这次特大级地震”引起世界极大关注。于是，官方主办的《中国日报》派人采访了中国工程院院士陈厚群，反驳这一质疑。

中国的当权者相信的所谓“科学”，其实和当年希特勒和戈培尔并无不同。不过，他们认为自己更聪明，能够使用“巧强权”，因而用不著大规模建集中营，也能让更多的人接受他们主张的“真理”。而中国的一些知识分子，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屈从于当局的淫威，认为中国将出现一种长期黑暗的局面。

支持这一判断的基本依据，就是中国政府现在掌握了太多的资源，能够非常有效和“科学地”，把一切对当权者的挑战，消解在萌芽阶段。这也就是胡锦涛“不折腾”的“科学发展观”之真谛。

不过，紫坪铺水库很可能诱发汶川大地震的机理啓示我们，在一个已经高度断裂的社会之上，中国强权政府继续集聚大量资源，打造规模巨大的政府工程，包括用数百亿元，打造所谓文化産业工程，最后很可能也像紫萍铺水库诱发汶川地震一样，诱发中国社会的大地震。

不错，由于手中拥有大量资源，政府一方面能设陷阱，把以郭飞雄、陈光诚爲代表的社会志士投入监狱，又把刘晓波等异见者隔离或彻底边缘化，另一方面，又能把所有受过专业教育的人和有钱人，尽可能纳入到支持政府的体系中。

但这样做的问题是，庞大的“忠诚势力”本身越来越失去控制，成为对中央当权者的真正麻烦。最近中国发生的一个政治地震，就是广东政协主席陈绍基因涉黄光裕案而被整肃。

陈绍基是广东政坛公认的“大老”级人物，是掌握中国实际权力的几百人中的一个，他也是当年郭飞雄代表的民间维权人士面对的地方恶势力的真正首领。正是由于陈绍基代表的地方恶势力的要挟，郭飞雄维护广东农民土地权利的斗争不但得不到胡温的支持，反而被残酷镇压。现在，郭飞雄被陷入狱，陈绍基也被双规，深刻地揭示出中国的政治游戏，其实是一场并无赢家的游戏。胡温成为这场游戏的输家，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相信，陈绍基落马绝非单纯出于政治阴谋，而是追查黄光裕産生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前中国首富黄光裕，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流氓，陈绍基等实权政治人物，敢和这种商界流氓直接勾结，反映出这些人相信，只要自己与中央保持政治一致，就可以为所欲为。正是这个游戏规则，决定了中国热衷这一游戏的人数之众，其肆无忌惮的程度最终能把整个社会踩塌，而此次胡温决定让陈绍基这种地方“大老”落马，说明他们已经感受到了沈重的压力。当然，胡温是不会觉醒的，把更多人吸引到“忠诚势力”的努力也不会终止，目前，当局正让几十万大学生去农村基层做“村官”。

中国的社会地震何时发生？预测社会地震和预测自然地震同样困难。不过，紫萍铺水库诱发汶川地震的经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地震并不是在蓄水压力最大的时候发生的，而是在当局感到地震危险的时候，突然放水的时候被诱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