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香港著名军事评论员马鼎胜8月2日接受美国之音采访,对中国军队的现状和地位作了一些评论。他的主要论点有两个,一个是,中国对境外投射兵力、活力的能力还是弱的。即使是对索马里方面派出一点点舰船,参加国际维和,只是一个开始。作为联合国五强来讲,这还是很软的一种表现。第二个,中国军方目前面临的主要任务是保持国内稳定。中央政府在少数民族问题、以及由贪污腐败、包括军队当中的腐败所造成的民众当中的不满和抗议这些问题上都需要发动军方的力量来处理。我基本同意马先生的观点,即中国军队目前的主要作用,是对内而不是对外。
刚刚过去的八一建军节,纪念一九二七年中共的南昌起义。南昌起义的基本性质是一次内战的开端。也就是说,中国军队,现全称“中国人民解放军”,其基本传统是内战。内战性质的八一南昌起义虽然并不是第一次,但希望是最后一次。八一之前的另一次内战是被称为“国父”的孙中山先生发动的。不过不是指辛亥革命。辛亥武昌起义爆发的时候,人在檀香山的孙文完全不知情。况且那是一次推翻外族统治的独立起义,严格讲不是内战。孙先生发动了“二次革命”,失败后,借助苏联和共产国际的资助,建立“国民革命军”,继承人蒋介石发动“北伐战争”,这两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内战。自国父继承了历史上内战的传统,国共两党的争夺和战争也就变得顺理成章。参战的千百名“黄埔军校”师生,不论效忠于国共,对于用日本、美国和自己制造的子弹炮弹来杀同胞,都是引以为荣,而不以为耻的。
毛泽东称蒋介石“内战内行,外战外行”,这其实正适合他自己。最终取得内战胜利的是毛不是蒋。延安的“抗日军政大学”,就是仿效黄埔军校建立的。毛解释说,“我们要有自己的黄埔军校”。这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和日本人打仗的很少,多数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参加了对内战争也叫做“解放战争”。中共称,总计歼敌807万余人,其中毙伤为171万余人。李宗仁写道,“战祸遍及黄河南北,田园庐舍悉遭摧毁荒废,无辜人民之死伤成千累万,妻离子散啼饥号寒者到处皆是。此一惨绝人寰之浩劫,实为我国内战史上空前所未有。”
一个国家,只要开了一个头,把军队作为革命工具,又把革命作为政治工具,那么,这个国家将永无宁日。道理很简单。因为真正能改变一个国家,使国家进入世界先进行列的决定因素,是这个国家思想方式的进步,而不是政权名称的变更。如果这个国家整体崇尚和平,关爱,慈悲,互让,宽容,这个国家就有充分机会来完成教育,经济和道德等方面的建设,没有内耗,不会“折腾”,当然更不可能发生内战,以至于把数十年的积累焚毁于一旦。但是只要有军队介入,前面所有的一切建设都立刻泡汤,没有丝毫生存余地。
军队的功能是毁灭。武装力量,军火兵器,除了用来对付入侵的敌人以外,是不能用于其他目的的。即便抢险救灾,那也用的是人力,不是火力。维持治安用军队,更是文不对题。“兵者,凶也”,古人都知道不可轻易用兵。一旦用了兵,局面就会从由你来控制变成由兵来控制。一生用兵用惯了的邓小平,在晚年忍不住最后用了一次,调动十几万军队开进北京。北京市民用尽苦口婆心,想说服军队不要向学生下重手,让政治问题政治解决,但都是徒劳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兵没有讲道理的职能,也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兵临城下,不是我死,就是你死,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也许邓小平当年只希望以最小的死伤完成清场,可是到最后的一刻,最有发言权的不是他军委主席,而是疯狂士兵枪膛里的子弹。不论打死一个或一千个甚至一万个人,只因为用兵这一念之差,精明一世的小平同志不但毁了自己一生名节,还毁掉了终身为之奋斗的共产党。从那一晚开始,中共把自己架上被告席,再也不敢直视世人的眼睛。这将一直持续到他完成历史使命的那一天。
中国已经进入政治大变动的多事之秋。六十年来几代中共领袖积累下来的沉疴积弊,旧的没有解决,新的又在出现。左右的政治力量都在等待总爆发总解决的时刻。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几乎每一种政治势力都把希望寄托在军队身上,计划着用铁与火来一定乾坤。用武力来解决政治争端,是最野蛮,也是最偷懒的办法。六十年前的那场内战,千百年来的无数次内战,很有可能重演,而且继续不断地重演,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地重演下去。
这个可以预见的中国人的血光之灾,只有一个可能被终止,那就是:军队保持中立。不论政治的争纷有多少尖锐激烈,只要没有人下令调动军队,从肉体上消灭对方,或胁迫对方接受自己的意志,协商和谈判就会出现,理性和共存就会代替杀戮和浩劫。
今后中国可能出现各种政治生态,在觉醒的民意之下,都是会有变化,最终会进步的。只要没有内战,没有流血,没有大规模的毁坏,政客们的和平争斗,民众的和平抗议示威,都是都是正常、可以接受的。不能接受的是,军队听信某人的一面之词,把手无寸铁的同胞当成敌人来屠杀。
军队国家化虽然暂时在中国还不能实现,但不妨碍军队的将领们给自己立下一条规则:只为国家安全服务,不为任何一个政治领袖的利益服务。千万不要再重复为某个人某个党保驾护航的那种蠢话。在信息传播现代化的今天,军中的同胞们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孤陋寡闻,对局势有自己的清醒认识,不再给人当枪使了。
中国军队的新老将士们,中国未来的安危,子孙后代的命运,悬系在你们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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