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晖


“我们只讲党性不讲人性”，这句官场雷语首度赤裸裸地将“党性”和“人性”对立起来。虽然“党性附体者”自称“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但我以为如果就此把“党性附体者”视作一颗颗螺丝钉般的机器人却并不恰切，因为在“人”的范畴之内，“人性”的对立面是“奴性”而不是“机器性”。况且在当下的现实之中，机器人只会按照指令和程序机械地办事，而奴才却可以创造性地压迫弱势，取悦主子，他们这方面的想像力无穷无尽，胆量奇大无比。所以以此代换，那么“党性”就是“奴性”。

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官方对“党性”有着无数美妙的宏大定义，但那只不过是“党性”一词的显性意义，它的隐性意义——也就是潜规则——则是“宁用奴才不用人才”。这才是“党性”的真谛。中国有句古话：“临下骄者事上必谄。”可见“皇帝性”和“奴性”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是可以随时势和地位而转化的。因此“党性”也具备“临下骄者事上必谄”这一两面性：临下是皇帝，事上是奴才。所谓“严格的组织性、纪律性”，不过是保障这种等级制所必需的要件而已。

克拉玛依大火的“让领导先走”是“党性”最鲜活的体现，“党性”压倒了关爱孩子的天赋“人性”；7月30日傍晚北京突遇暴雨，“小荷风采”全国少儿舞蹈展演的某剧场工作人员竟然拦住上百名小演员，不准他们入内避雨，这是“党性”的延伸——“组织性、纪律性”最鲜活的体现，“组织性、纪律性”压倒了关爱孩子的天赋“人性”。

官方定义的“党性”中还有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内容：“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弥天大谎，要揭破这个谎言其实也非常容易。所谓堡垒总是最先从内部攻破，近日网络疯传的“旷世奇书”《参谋助手论——为首长服务的艺术》就担当了这一重任：哪里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而是“全心全意为首长服务”。

这本“旷世奇书”的内容大致有：领会首长意图的艺术，维护首长尊严的艺术，探究首长情绪的艺术，否定首长错误意见的艺术，向首长传递假话的艺术，忍让首长弱点的艺术，为首长提供事务性服务的艺术，察觉首长间矛盾的艺术，给首长圆场的艺术，有意隐秘首长分歧的艺术，协调首长关系装糊涂的艺术，维护首长团结故意拖延的艺术，跟随首长时回避的艺术，为首长服务时保密的艺术，与首长家庭相处的艺术，等等等等。真可谓用心良苦，替首长操碎了心，更妙趣横生的是，一个坚持“党性”、“为首长服务”的奴才形象跃然纸上。

既然党性就是奴性，那么“我们只讲党性不讲人性”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乃是一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